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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
归海鸣沉声道,同时伸出大掌,遮住了小竹的眉眼。
只见暗道四壁,布满了数以千计的脸孔,他们或痛哭哀嚎,或瞪眼惊惧,面容各异,但各个都是栩栩如生,且有着相同的恐惧与绝望。
“这便是血阵所在,”墨白冷冷道,他的声音里再无平日的温柔与和煦,而是寒冷如冰,“千万生魂,被困此处,日夜悲泣苦嚎,却不得逃脱。他们的怨气,被留在了这墙壁之上,化为了顽石。”
毕飞双拳紧握,他瞪视着墙壁上万千脸孔中的一张。那张面孔,国字脸,方下巴,蓄着络腮胡,五官方正,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是个壮年汉子。与众多面目不同的是,在他的脸上找不出惊恐之色,他面色凛然,双目紧闭,眼窝里流淌出两行血泪来。
“戚师叔,”只听毕飞颤声道,“这是我赤云楼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亦是我的师叔。他为人正直,深得门派上下弟子的敬仰。六年前师叔下山除妖,便再也未回归门派,谁想到他竟被困在炼魂灭咒的血阵中……不行,我一定得查明建造这炼魂阵的幕后主使,向师尊禀明真相!”
说到此处,毕飞当下拔足狂奔,冲向暗道深处。墨白敛起双眉,刚道一句“归海,你带小竹先行离开”,就听前方传来毕飞的惊呼。归海鸣当下提枪奔出,小竹亦是快步跟上,墨白方才的指示,也只得作罢。
三人一路疾行,不多时便见前方暗道里传来隐约火光,幢幢火影将墙壁上的面目映得忽明忽暗,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当转过一个弯角,面前的景致豁然开朗,只见约有丈宽的方正石室内,四周沿着墙壁开凿有石质坑槽,槽内鲜血缓缓流动。而坑槽上方的石墙上,每隔约十尺远,皆立出一个龙头雕刻,龙口中正吐出幽蓝色的暗火,将偌大的石室映照得一清二楚——
石室中央,立着三道人影。毕飞手持丹朱铁笔,将一名老者掩在身后,而与二人对峙的,正是钟无嘉。此时她横眉怒目,一手抱着那婴孩,一手舞着人屠血锁,冲毕飞怒道:“让开!再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杀!”
毕飞却不曾退却半步,他不动如山地挡在老者身前,沉声道:“师尊待我恩重如山,让我弃师而逃,绝无可能。钟姑娘,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也绝不会坐视你欺上我赤云楼。”
钟无嘉微微眯起眼,注视着毕飞决绝的神色,片刻后,她冷笑一声:“既然你执意庇护这老家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话音未落,她水袖一甩,血锁暴长,发出铿鸣之声,向毕飞直击而去。毕飞清诧一声,指尖符咒化为冰华,漫天霜雪张起坚冰之壁。可钟无嘉手中铁链,乃是以人血浸泡的凶器,戾气极重,竟是如天降飞龙,红龙长吟不绝,一头撞在那冰墙上,登时将之撞得四分五裂,冰屑纷纷。
眼看那人屠血锁就要击上毕飞,归海鸣长枪一挑,鸣霄之焰自蟠龙枪上盘旋,他身形如电,长臂一伸,只听“铿”地一声,短兵相接,银枪与血锁相击,正拦下对方攻击。与此同时,小竹念诵“驰风诀”,想趁钟无嘉不备,将她臂弯里的婴儿救出。可惜小竹动作虽快,但紧跟钟无嘉的化蛇,却察觉了她的动作。那化蛇虽是中了“缚甲神符”,再无先前那般飞天入地的异能,但它竟是游走横身,以自身挡住了飞旋风咒。
“好个碍事的东西,那日就该一起杀个干净!”钟无嘉恨声道,她面目越发狰狞,再无平日里那娇媚之色。只见她张开朱唇,青色毒烟喷薄而出,如青蛇一般缠上她手中血锁。她高举纤纤玉臂,如飞天起舞一般,飞身腾空,旋身扬锁。一青一赤,至毒至凶,所到之处,激起劲风阵阵。
“不好!”毕飞见识过此招的厉害,眼见来不及闪避,他想也不想地回转过身,将老者护在自己的身形之后。眼看那沾之即死的毒物就要扫到毕飞身上,忽听一个清朗声音:
“长风万里。”
石室之中,忽掀起一阵疾风,火光剧烈地颤动起来,强风飞旋而起,竟凝成一股羊角风,将钟无嘉裹在其中。她咬紧牙关,试图以妖力与之抗衡,但终究是抵挡不住,重重地摔下地来,而那人屠血锁,亦再无半点气劲,随之跌落在地。
眼见钟无嘉败落,那化蛇立刻游走到她身侧,想撑起她的身子,却见钟无嘉恼怒地一挥袖,怒斥一声:
“滚开!谁要你帮?!”
化蛇呆立不动,只是以那双血玉般的双眼,默默地凝视对方。钟无嘉却连一眼都不看它,她一手撑地,费力地直起身,抹去了唇角的暗红血痕。她一双美目,此时写满阴毒怨恨,怒视着墨白,冷笑道:
“好……好个仙君,当日在鼎山村收拾那倒霉的蜚,没一并收拾了你,是我的失误……”
听她提及鼎山村和鸿飞,归海鸣眼神一黯,当下送出手中长枪,直取钟无嘉喉头。然而,刹那之间,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掌,忽握上了枪身,拦住了他的动作。只见墨白伸手拦下蟠龙枪,他那俊秀面容上,平日里一贯上扬的唇角,此时却是抿成了凝重的直线,只听他沉声质问:
“钟无嘉,这炼魂血阵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这等工程,绝非你一人可完成,你与同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钟无嘉闻言一怔,片刻后,她竟是放声大笑,笑声震天: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这血阵是我建的?哈哈哈哈……”
钟无嘉仰面大笑,笑得眼角泛出泪光,笑得她再度咳出血来。那化蛇见状,蹭向她的手掌,却又被她一掌挥开。半晌之后,她似乎终于笑够了,只见一行清泪自她眼角滑落,钟无嘉冷眼扫过墨白等人,恨声道:
“我花了十年的工夫,才找到这里,今日本能报得毕生大仇,却被你们这帮糊涂蛋给搅了。你们要杀便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听她之言,众人皆奇:若这炼魂血阵并非钟无嘉炮制,那究竟是谁……
“……六道寰宇,仙妖末路,鬼魅不存,奇灵异道,诛路消亡,封神灭灵!”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墨白面露惊诧之色,他猛然回身,只见被毕飞护在身后的老者,双手结印,正喃喃念诵着咒文。
当“封神灭灵”四个字在石室内响起,刹那之间,石槽内的血液如沸腾地翻滚起来,只听一声轰鸣,龙首吞吐的幽蓝火焰暴长数尺,喷薄而出,在这四四方方的石室内,正组成一个暗火星阵。
幽蓝光芒映照众人,同一时间,一种尖锐声响在石室内盘旋,像是通过耳孔,钻入了颅脑内一般。墨白双手掩住耳孔,咬牙不语,可他的面色却变得惨白可怖,汗如雨下。归海鸣单膝跪地,右手紧握蟠龙枪,苦苦撑住自己的身形,在他的脸上、手上,已爆出片片银鳞,宛若铸铁。钟无嘉已受不住阵法和符咒的力量,瘫倒在地,嘴角再度溢出血痕。而那化蛇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似是痛苦难当。
“师父,小蛇哥哥!”小竹惊道,她慌忙上前,扶住墨白的胳膊。
“炼魂血阵,封……封,”墨白咬牙道,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冷若寒冰,“封神灭灵……之法……”
“不错,看来你还有些见识,”老者微微一笑,看似和蔼可亲的面目上,露出了些许得意的意味来,“不过你身为仙君又能如何?别说仙君妖灵,饶是大罗金仙,进了本座的炼魂血阵,也得法力尽失。”
毕飞一脸震惊,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冷汗浸湿了额前碎发,听了老者的话,他哑声道:“师尊,你……你说什么?”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赤云楼楼主、也是毕飞的授业恩师——正德真人。只见老者放下结印的双手,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景象,随后一脸慈祥地拍了拍毕飞的肩膀:“不愧是本座的乖徒,带来了两个上等魂魄啊。”
毕飞扬手挥开对方,拖着腿向后退去了一步,震惊地瞪视着老者:“师尊你……你说什么?这炼魂血阵是师尊你建的?为,为什么?方才月姑娘说了,这炼魂血阵是上古邪法,需要十万生魂啊!”
正德真人斜了他一眼,不满地训斥道:“傻孩子,大惊小怪。为求正义,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若炼魂灭法成功,届时便能击杀应龙相柳,还神州永世安宁。这十万生魂的牺牲,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算是哪门子的‘正义’,简直可笑!”小竹一手扶着墨白,转而放言怒斥,她一手指向石墙上那一张张恐惧绝望的面容,恨声道,“就算你要击杀应龙相柳,难道就该用人命来填吗?这十万人,难道就活该丧命吗?”
正德真人冷哼一声,道:“你这小丫头片子,阅历尚浅,自然不能理解本座的宏图伟业。”
“是,我是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有人竟能凶残至此!还说什么‘赤云楼擅长符咒、是为百姓祈安求福’,口口声声说什么‘斩妖除魔’,我看你才是个老妖怪大魔头!”
听了小竹的怒骂,正德真人面色铁青,他愤然伸臂,怒指少女:“好你个是非不分的丫头!你虽为人族,却与妖异为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本座就拿你来炼魂。飞儿,杀了她!”
听闻师尊的指示,毕飞却是身形不动,他握紧了手中铁笔,低头望向指尖的符咒,哑声道:“师尊……究竟谁才是‘是非不分’呢?你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正义才建造了这炼魂血阵,可是……戚师叔会在这里,想必也是被你炼魂了吧?”
“不错,”正德真人双眉紧蹙,面色凝重严肃,冷声道,“戚师弟虽是术法精湛,可惜他目光短浅,气量狭小,不能理会本座的大计,还妄言本座是走火入魔。哼,本座大仁大义,不计前嫌,拿他炼魂,将来炼魂玉出世,应龙相柳皆伏法,他也能分得一份功德……”
“够了!”毕飞打断了对方的说辞,他执起丹朱铁笔,却不是谨遵师命对付小竹,而是将符咒对准了正德真人。
老者眯起眼,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爱徒,冷声道:“你也要像那姓戚的一样,忤逆本座吗?”
“养育授业之恩,毕飞没齿难忘,”毕飞抱拳揖礼,但随后又挺直脊背,无畏地注视着对方,“但师尊你所作所为,却已不是我心目中那个讲究道义正理的师尊。什么道义,什么正理,难道还能凌驾于无辜性命之上吗?戚师叔说得不错,月姑娘说得也不错,你不但已走火入魔,而且已化身成魔。”
正德真人缓缓摇头,痛心疾首道:“万万没想到本座教出来的乖徒儿,竟然也如此狭隘,如此愚昧!讲道义,也要分清对象,与这些妖灵有什么道义好说?至于正理,成王败寇,唯有王者所言,才是不灭正理……”
“哈!好个强盗逻辑,你不如说得更直白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小竹截断老者话头,大声道,“别说妖灵,就连畜生都懂得手足情深,枉你还自称一代宗师,竟连同门恩情都不顾,滥杀无辜,残害同门,你还说什么道义正理,我看你就是四个字: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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