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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四周的暴雨消失,伞面撑过头顶,苏灯看见顾墨向她奔来,目光急切。他想用手擦拭她脸上四溢的水珠,却被苏灯别过脸躲开。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还打起来了?”跑来的罗绍康将伞撑过江舟头顶,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四人。
一时无言。
“苏灯,你们快进来吧,一会儿感冒就不好了。”石窟门口,李馨拉住要跑过去的程雪雪,朝他们大声喊道。
强压的目光下,苏灯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连着血管,直接暴露在冰凉彻骨的雨水中,于灰色天地间仓皇用力,突突跳着。
她躲闪着去推江舟,“……我们先进去吧……”后者却执拗的立在那儿岿然不动。
“你们……”江舟问。
“我们?”沈煜清扬起声调,想去揽苏灯的肩,却被顾墨用身体和目光冷冷隔开。
“呵……”他不在乎的收回手,还想继续说,却突然被苏灯转身用力一推。
她抹了眼睑上的水珠,大声打断,“你今天是疯了吗?”
上山的石阶很窄,本来还有护栏,但此处他们避雨的石窟前,围栏却正好漏了一截。
没留意的瞬间,沈煜清的身体竟朝身后的万丈悬崖栽去。四目交错,他的嘴角再次轻轻勾起,仿佛在说,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不要!”苏灯目眦欲裂,惊叫着去拉他的手,她向前扑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可好在二人双手在空中交握。
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甚至没嘶哑的出声告诉沈煜清要拉住自己,下一秒,她的身体竟直接顺着雨水满溢的地面滑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顾墨最先反应过来,他伸长手臂想去拽苏灯的脚,眼见半个身体都扑出去悬空在外,江舟从后面眼疾手快的拖住他。
苍茫的大雨中,颀长的指节如坟墓里伸出的枯骨般空荡荡横在深不见底的沟壑上,而视线所及之处,空旷无声,再不见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渐渐的,顾墨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血气。
下一秒,雁山深壑万丈的崖壁上,暴雨连绵的天地间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呐喊:
“姐姐——”
半小时后。
苏灯手扩在嘴边,气沉丹田,刚想用力向外呼喊,不远处,躺在石壁上的沈煜清就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咳嗽。
“别白费力气了……”
余光触及苍白的唇色,苏灯赶忙跑回他身边,想他扶着坐起来一点,却又怕他像刚才那样行将就木般气息微弱的喊疼,只得手足无措的蹲在那里,动不敢动。
他们现在在一个崖壁上向内凹陷的洞窟内,万幸刚才俩人掉下来时,沈煜清奋力抓住崖壁上的枯枝,缓冲了下滑的力道。奈何他另一只手还拽着苏灯,支撑的手臂青筋凸起肆虐,很快力竭。
脚下就是无尽深渊,黑不见底,苏灯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砂砾石块掉下去,半天下面未传来一丝声响,霎时骇白了半张脸。
就在枯枝嘎吱断掉的瞬间,她紧闭双眼,可下一秒,剧透没有袭来,相反,她竟摔在一副柔软的身躯上,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极重的闷哼,像从胸腔深处冲破血管发出一般。
回过魂后,苏灯才发现他们掉进一个满布灰尘的石窟,由于石窟地面向外凸出一截,才堪堪接住二人。
但因为洞内离他们僵持在枯枝的地方有一定高度,她自己除了手心和膝盖有些剐蹭的刺痛感外,倒是无事,只是沈煜清倒霉,不仅被她推了下来,还作了她的肉垫。
在苏灯咬牙将人拖到里面的石壁内时,沈煜清像是被疼醒一般,嘶哑着声音醒了过来,说自己背疼。
苏灯一见他睁眼,一双水眸倏得巴巴红了起来,“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这么倒霉,害我也和你一起倒霉。”
沈煜清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身边的小人儿灰头土脸,万年冷似冰山的脸也融化了些,“我这也算……以德报怨,救你一命吧,咳咳,你要怎么报答我?”悄然勾起的嘴角如须臾绽放的夜昙般,“苏大小姐命值千金,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手指被他勾在手心,苏灯瞪了他一眼,“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见他精神状态不差,她心思转了几个弯,立刻开始寻找脱困的方法,这不,刚才还在洞窟边沿扯着嗓子向外喊,希望上面那些人能听到。
“没用的……”沈煜清用力呼吸了几下,“这里少说离上面也有数十米,洞口又凹在里面,加上大雨,上面的人不仅看不见听不见,只会嗷丧得以为我们已经摔得粉身碎骨,身首异处了。”
“那我们怎么办?”苏灯脱力般,也顾不得脏,一股脑的坐在地上,“难道在这儿等死吗?”
沈煜清又咳嗽几声,苏灯赶忙上前用手轻轻拍他的胸脯,“别乱动了,你后背说不定骨折了,还有你的手……”她目光一转,落在他被枯枝划拉,伤口淋漓的左手上,眼眶刚暗下去的红又积了水色,在眸子里打转。
她不会不知道左手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有多么重要。
沈煜清愣了几秒,转而小幅度的挪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下,他看向洞外,声音淡淡,“苏灯,你觉得现在,像不像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也是暑假,我们两家人爬山,爬到高处的时候,我落在后面,一不留神,崴脚摔了下去。”
苏灯吸了口气,止住泪意,打起精神道:“那次还是我救的你呢,不过那时候坡面大,就算我没拉住你,也不过是跟你这个小古板滚了几圈,就被密密麻麻的树卡住了,我还记得你当时脑袋破了,血都留到脖子上了,你却还跟没事人一样,哭都不带哭的。”
说着,苏灯朝他头顶看去,她还记得去年重逢时,在他发间看到的两个旋涡,其中一个明显布着白色疤痕。
“我记得,那时候你哭得很凶。”沈煜清脸上浮现清浅的笑,“一点没有摔我棋盘时候的嚣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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