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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装打扮的唐三葬整顿好行囊,刚要出门,可怀中的真经便轻巧掉落,落在地上后,无风自动不断地翻页,
哗啦啦的翻动声不绝于耳,不成语调的声音好像在尽力的拼凑成为一段段的语句,但是这些语句却又颠三倒四,没有能够听懂的语句,男男女女压低声音般的咏唱不断的从书中翻出。
而其中的字字句句也在打乱之中开始了重组,字字句句在不断地重组中也好似跪拜迎接什么东西一般,重组中也在一刻不停的呼唤着某物。
不多时,真经的封皮上呈现了像是蠕虫般扭曲身体的歪扭字迹——《伽蓝异谭》。
它自己翻动着书页,过往字字珠玑的经文内容也化作了好像是章回体一般的故事,第一页上呈现的故事,名为——《龙蛟神蜕》。
唐三葬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将《伽蓝异谭》合上,重新塞进怀里后,便打开了门,准备离开,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把那个故事看完,一定要看完。
这是比心痒难耐还要更加严重的程度,仿佛这是不能缺少的必要之物,正如鱼不能离开水那般的必要之物。
仅仅只是打开了门,唐三葬还尚未离开,便在内心深处的抵抗当中汗出如浆。
他自认为哪怕是沙漠中迷途的旅人也不会有他现在这般枯槁的形容,枯瘦如柴的身体像是没有半点水分,好像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将他捏成干燥的粉末。
眼中的一切都在变动着,阴影从地面上站立而起,敲锣打鼓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院子中的树木迎风摆柳,花枝招展,一如宴会上旋扭身形的舞姬,又如漩涡那般扭曲成了比麻花还要乖张的角度。
扭曲,松开,扭曲,松开···
每一层的动静中都包含着一句不成字的话,仅仅只能听出语调,然后用拟声来猜测其中的含义。
像是人声,又好似乐器发出的声响,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乐器才能发出这般奇怪的好像是人一般的声音。
「kangroouuu···anaaaaaa···dadada···」
唐三葬仅仅捂着自己的脑袋,门上也生出了黏连的血肉,这种黏连就好像是发育不良的荔枝,与荔枝壳仅仅的联系,哪怕硬生生的拆开,也会有一部分果肉同外壳黏滞。
而后血肉上分泌出了一团团的白色水液,散发着无臭无香的温热味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味道当中感受到温热这样一层概念,就仿佛感官已然错乱了一般。
强硬的对抗最终换来的是不甘的妥协,当他的心思如此时,那本《伽蓝异谭》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忍耐不住的,他翻开了书封,书页也随同来到了第一页,整本书,就像是一张有着书籍外壳的巨嘴,肆意吞噬着身体里某些难以言明却又真实存在的物质。
但伴随着这番吞噬,那种难受的煎熬之感也好似随其一同被吞噬殆尽。
《龙蛟神蜕》的故事行文流畅但极为繁琐,辞藻传神中透露着隐藏极深却又偏偏能被察觉的诡异,有的语句狗屁不通,某些对白也掐头去尾跳转突兀,往往驴唇不对马嘴,可是却又能够联系上某些其他的对白,一些毫无关系的描写中却往往有着繁复的佶屈聱牙之语。
可哪怕是磕磕绊绊的读完,唐三葬也能从中拼凑出一副初棠之事,
是了,这个故事所讲述的便是大棠之初的故事。
在大棠之初,有一位名臣,名唤魏辰,这位魏辰乃是当时还算明君的李世明的肱股之臣,有这么一天,李世明做了一个梦,梦醒后大汗淋漓,便唤来了魏辰,同魏辰详尽叙述了梦中的所见所闻。
有道是西端八水绕长先,西端八水所指
代的便是灞、浐、潏、滈、沣、涝、泾、渭八条长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八水两岸居民也多以捕鱼摆渡为生,其中泾河比邻长先,而关于泾河,也有一则诡丽的民间传说。
也即是说,在八水中,住着数之不清的龙,每逢大雨入夜时,水里都会出现巨大的黑影,这些黑影粗长沉重,每次的行进都会带来不断拍击的水声,这些拍击两岸的水声甚至要盖过骤雨急促密集的声响,
有时八水也会在旱期断流,某些支脉亦会露出干涸的河床,在河床上也会出现一道粗大的难以形容的辙迹,老人们认为这是蛟龙在水底行进的踪迹。
李世明的梦便与八水有关,或者说,与八水当中的蛟龙有关。
梦中的李世明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肉身,去到了生活在泾河附近的一个渔民的身上,身为皇帝的自己那一面已然模糊,身为渔民的自己却逐步清晰。
他清楚地知晓如何打鱼,也清楚地知晓渔民之身水性如何,不过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渔民的家中好像供奉着一个奇异的塑像。
这个奇异的塑像约有半人大小,或者说犹如七八岁小儿那般的体态,可从比例来看,等比例放大之下,却应当是一个三米左右的肥硕人形,四肢俱,却又找不到头部脖颈,不过却能在这具塑像上找到散开了的眼睛,鼻孔,还有嘴巴,只是不确定是否是它的五官,
塑像通体呈现白泥一般的质感,但干硬光滑,好似烧制的白瓷,可却又像是蜡烛燃烧后蜡油滴落堆积而成的一层层蜡油小山,令人奇怪的是,这一层「小山」好像···是从河中找到的。
那时天下大旱,渔民所在的泾河支脉断流后露出了河床,而在那河床当中便发现了一团团破布袋子一样的不知该说是皮革还是丝绸的东西,滑腻而又泛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渔民们都说这是江中蛟龙的皮蜕,拿回家可以得到庇护。
或许这真的是皮蜕吧,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皮蜕便开始逐渐凝固,干硬,直至变成现在的这一副模样。
直至被当做蛟龙本身作为供奉。
如今虽然没有大旱,可渔民也迫于生计,祭拜完这幅神像以后,披着蓑衣斗笠,拎着渔网,踏入了漆黑深沉的雨夜。
雨水击打万物的声音,也被突如其来的水流拍击两岸的奇特声响所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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