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你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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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都能想到的事情，出身皇室，历经两朝圣宠不衰的襄仪大长公主自然也能想到。比如意不同的是，她另一段心思。

庆国公府的爵位并非世袭罔替，当年老国公死后，先帝是看在了她的面子上，让庆国公没有降等袭爵。只是这份恩典，不可能继续再延续一代了。到了林亭云，且不说他自己的能为如何，单只爵位这件事上，必然是要将降等的。自己活着的时候，侯爵是跑不了的。可自己若是走的早了呢？说不得，伯爵之位也是可能。当今圣上不是个多大方的人，甚至有老牌勋贵人家连降三级袭爵的。

迎娶安泰公主，是林亭云最大的保障。

当然，这并不是说襄仪大长公主就有多么势力，不过是爱孙心切，人之常情罢了。

知道皇帝在几个公主中最是宠爱安泰公主，就连当初的皇长女荣泰都要退让几分。也知道皇帝如今尚未提及安泰的亲事，必然是打着为她甄选少年子弟中最出色的主意的，襄仪大长公主坐在了水边的一块儿湖石上，在心里盘算着长孙的优势。算来算去，无论家世相貌还是才学武功，她的孙儿都是最出挑的！

最重要是，安泰对阿云有心。

放松了一口气，襄仪大长公主决定不能耽搁，今日就回城里去！

她是个急性子，决定了要回去，立马就什么也不耽搁，使人去告诉了林亭云等人。林亭云虽然不愿意回去面对庆国公那张脸，可也不会违拗大长公主。用过了午膳，一行人浩浩荡荡踏上了归程。

越洹和如意回了靖国公府。

因天气热，如意这次出去没有带锦儿和绣儿。虽然只出去了一天一夜，这俩丫头就像和如意分别了一年似的，迎上来嘘寒问暖的，又是问是不是热着了，又是问有没有吃好等。如意换了衣裳，就问：“这一天多有什么事情没有？”

锦儿看越洹也去了屏风里换衣裳，就小声告诉如意：“昨儿下午侯府打发人来着，说是侯爷想念小姐了。”

“噗！”如意嘴里的凉茶就被喷了出去。

荥阳侯？想她？

如意就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若不想回去，就不回。”越洹从屏风后转出来，身上穿着的是如意亲手……亲自设计，叫人给缝了的类似于她前世见过的唐装，只是把布料换成了上好的棉布，穿在身上透气又舒服。同样的衣裳还做了两套夏纱云纱的，越洹还挺喜欢的，毕竟凉快。

如意昂头就看见了越洹形状优美的下巴，“我明儿过去看看呀，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儿呢。”

虽然她和荥阳侯接触的不多，然而却知道，这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他叫她回去，肯定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如意倒是很想知道，这个便宜爹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陪你去。”

如意摇头，“相公你不是还要去军里？”

接掌了禁军，三天两头旷工可不是好员工啊。

越洹轻笑，“无妨，我先送你去侯府。”

次日一早，越洹斜歪在床上，看着如意坐在妆台前梳妆，眼里都是宠溺笑容。最后看她束起了一个简单的从云髻，转身看着自己，便起身走过去，替她在首饰匣子里挑了一支碧玉雕成的发簪插进发间。

收拾停当了，小夫妻俩才甜甜蜜蜜地出了门。

荥阳侯府一如往昔，如意进门后先去见老夫人。

江老夫人之前生了一场病，看着比从前消瘦了几分，但精神倒还是不错的。如今，除了花明珠外，她把荥阳侯的几个庶女都拢在了一处，就在另一侧小院里住着，生怕许氏借着有孕，对这几个庶女做出什么来。

“祖母！”如意到了江老夫人跟前。

江老夫人没想到她今日竟回来了，惊喜非常，一把拉起要行礼的如意，讶然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怎么今天过来了？”

这年头讲究个出嫁从夫的，如意嫁了人，就是越家的人了。就算都住在京城里，也不好时常回娘家的——怕婆家会因此而不满。虽然说靖国公府那个白老太太粗鄙了些，可要是从这里挑理儿，可是谁也说不出什么的。

“父亲叫我回来的。”如意眨了眨眼，“祖母知道父亲唤我回来有什么事儿么？”

江老夫人蹙眉，显然荥阳侯并没有告诉她。

“祖母不知道也不碍的，反正一会儿我就去见父亲啦。”如意很是善解人意。

江老夫人看向如意身后的越洹，含笑道，“将军请坐。”

她对越洹，始终抱着一丝不似对晚辈的敬重。

越洹颔首，坐在了下首，始终微笑着看如意在江老夫人身边小声说话。

“去叫侯爷过来，就说如意和姑爷回来了。”

江老夫人吩咐道。

她倒是要看看，荥阳侯这个做爹的把出了阁的女儿叫回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身后一个面色严峻的老嬷嬷领命而去。

不多时，清水居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荥阳侯与挺着肚子的许氏相携而来。

“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姑奶奶回来了啊。”

许氏进门就先笑了起来，对江老夫人敷衍地行了一礼，就瞥了如意一眼，又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越洹，含情的眼睛里就露出几分愤恨来。

她的女儿还待字闺中，被人嫌弃呢，凭什么一个下贱的丫头就能嫁给位高权重的将军呢？

她实在是不服气！

荥阳侯咳嗽了一声，许氏连忙收起不喜，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神色。

“父亲。”如意起身，叫了一声。

至于越洹，只随着如意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

态度甚是冷淡。

荥阳侯没想到越洹也跟着如意一起回来了，想到他在皇帝面前素来极有体面，便没有将越洹的冷淡放在心上，反而笑着叫两个人坐下，做足了慈爱长辈的模样。

“好好儿的，你叫如意回来做什么？”江老夫人便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上头还有一层太婆婆，又有两个婶子婆，万事多少人看着？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回娘家？”

如意脸蛋上水光莹润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惬意，可见在越洹身边过得极好。若是可以，她倒是宁可叫如意就这么开开心心与越洹在一块，何必回来看荥阳侯和许氏呢？

许氏不等荥阳侯说话，连忙陪笑道：“母亲这话说的，原是想念女儿了。到底疼了如意十几年了，她这一出门子，乍然几个月看不见，侯爷嘴上不说，心里头可是念得很。有好几次呀，媳妇都听见侯爷说梦话呢。”

说完，掩着嘴就笑起来。

如意睁大了眼睛，看看许氏，又看看荥阳侯，然后，就摸出了一块儿帕子，擦着眼角，“我一直以为父亲严厉，没想到您这样惦记着我！”

帕子捂着脸，就抽噎了两声。

越洹垂眸，冷冷一哼。

荥阳侯简直就是如意卖给他的了，不过是他想要借着升官的踏脚石罢了。哪儿有什么慈父心肠？许氏这么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他心里愈发肯定，这两口子必定有什么事情要求如意了。

“咳咳……”荥阳侯显然也觉得许氏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借着喝茶掩饰了一下窘迫。

江老夫人冷笑，“难得侯爷想着如意。”

只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许氏已经用手抚上了小腹。

她若是再说两句，只怕许氏出了清水居后就又要喊着肚子疼了。

这等撒泼无赖的手段，她倒是用得极为娴熟。

“你只说什么事吧。”江老夫人不耐道。

荥阳侯斟酌了一番言辞，方才问如意，“我听说，你常进宫去？能见到陛下吧？”

如意纳罕，“这是哪里的话？我统共也就进宫了两三次。”

陛下她是见着了，可是这跟荥阳侯有个什么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荥阳侯捋须点头，隔了片刻叹了口气，“如今叫你回来，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在陛下面前透个口风的。”

闻言，如意简直想撬开荥阳侯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

她，向皇帝透口风？

“你大姐姐比你还要大些。你比她出阁还早，已经是叫人有些闲话了。她的亲事，自然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贵妃娘娘有意将你大姐姐指给荣王世子，这是极好的事情了。你若是近期进宫，与陛下说说，能不能请陛下赐婚呢？”

如意眼睛瞪得成了铜铃。

她爹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这么异想天开起来了吧？

“当然，子玉若是能出面，就更……”

荥阳侯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有个黑呼呼的影子对着面门飞了过来。他慌忙偏头，躲开了，随即就是清脆的碎裂声。定睛一看，却是江老夫人把手里的翠玉小茶盏向他砸了过来。

江老夫人实在是没想到，这样无耻的话他也能说出来。

猛地一下站起来，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就要往后倒去。

“祖母！”如意离着她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老夫人。

江老夫人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指着荥阳侯，多少喝骂的话堵在了喉咙间，却是颤抖着，最终，只挤出了几个字。

“你偌大的年纪了，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