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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开庭那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唐细辛出门的时候,偏要戴一副墨镜,围一条丝巾,挡住了半张脸,像异国妇女,突兀而滑稽。迟铭为她办了取保候审,她已经在家里窝了月半有余,临出门的时候,林厚朴也要去,被唐细辛拒绝了:“想看我丢脸的样子?休想。”

好心当作驴肝肺,林厚朴噤声。当唐细辛真的装扮好打开门要离开的时候,他又不合时宜地说:“细辛,加油!”

“加什么油?这不是马拉松长跑,你更不是观众;这不是上考场,考一百分有奖,不及格打屁股。这是打官司。”唐细辛带着愤懑,把一腔怒火撒在了林厚朴身上。

林稚子朝爸爸悄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乱讲话往枪口上撞。林厚朴尴尬地笑笑,怎么说都不对,说什么都不对,他只有噤声了。

迟铭亲自开车来接,在路上,询问唐细辛:“阿姨,需要你回答的问题都记着了吗?知道该怎么说吗?”

裹着面纱的唐细辛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必须清楚一个事实,《刑事诉讼法》第131条规定,人民检察院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清,证据确凿、充分,才会向人民法院提出公诉。所以,等会儿在法庭上,我主要是以公诉人提出的量刑进行辩护,我们的诉求是轻判。阿姨,别紧张,你听我的就行,相信我。”

唐细辛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着,如同沉入了黑暗中,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车很快到达了,站在法院门口,唐细辛仰头看着刺目的阳光,轻轻地叹了口气,自由如光啊!

快要走进法院大门的时候,唐细辛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发紧:“迟铭,我,真的会坐牢吗?我,我不想坐牢。”

迟铭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林稚子为他解围,提醒道:“妈妈,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走进法庭大门时,唐细辛捋了捋额上的头发,呼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被告席。环顾四周,法庭庄严,零零散散坐了一些相关的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作为当事人的宫灏借口头痛,并没有来。苏茉坐在听审席,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唐细辛淡漠地看了一眼,转过头,站在了被告席前。

法庭程序冗长复杂,唐细辛木木的,仿佛置身事外,被法官和迟铭问到问题,会慢半拍地反应一下,然后机械地按照约定的答案背书。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名誉扫地,锒铛入狱,从此余生不得翻身。

在法庭呈现的证据里,竟然有那段行车记录仪的视频。这段影像,证据确凿,苏茉声称,影像是从林稚子手中协商合法取得。林稚子坐在听审席,百口莫辩;更令人崩溃的是,龙美开着那辆改装车上路,被以违规改装扣车,数案并查,肇事车也找到了,其间曲折,公诉人一一尽述,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唐细辛的目光,一寸寸黯淡下去,最后沮丧地低下了头。

迟铭把辩护的突破口,放在了事发时唐细辛的精神状态上:“唐细辛,我是你的辩护人,现就本案事实向你发问,请你如实向法庭陈述。请问,事发当天你几点上班?你做了几台手术?几点下班?”

这个问题在开庭前他们已经沟通过了,唐细辛也知道迟铭问这个问题的意图,希望以她当日精神状态不佳引发的过失进行从轻辩护。但她不能说谎,她知道公诉方也做了充分的调查,五年前医院的病历案宗还在——那天,她难得轻松,只做了一台手术,因为她已经打算签字和林厚朴离婚。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要去接高考结束的女儿一起去吃饭,一台手术和她平日的工作强度比起来,微不足道。

唐细辛如实做了回答,让迟铭有些失望。律师辩护刑事案件,如同在公检机关设立的层层城堡中找到恰当的突破口,让犯罪嫌疑人突破重围,获得自由或轻判。开庭之前,他和唐细辛商讨了更巧妙缜密的回答,可是现在,她这样回答,完全封锁了突破口。

迟铭短暂地停顿,似乎是在想他的B计划。这时,法庭的大门打开了,护工推着林厚朴出现在法庭上。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林厚朴抬头欠身向法官和众人示意,平静地说:“我是林厚朴,唐细辛的前夫,按照程序申请,我来为唐细辛做证。抱歉,来晚了。”

迟铭和林厚朴相视一眼,了然于心,显然,这就是迟铭的B计划了。

林厚朴被允许推到了证人席前,他坐在轮椅上矮了一截,证人席的台子挡住了他的脸,他回头示意了护工,护工将他又推出偏移证人席的地方。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看到被告席上的前妻,微微一笑,这情景竟像极了多年前大学时的他站在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目光穿越人群投向伊人的那匆匆一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便结下了半生缘。物是人非,此刻彼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徒增感叹。

唐细辛不想他来,他却偏偏要来,他来做什么证?事发那日的痛苦记忆,像一只埋在海底的盒子,被打捞、被掀开、被攫取。唐细辛目光如剑,狠狠地刺向他,像要活剐了他。

“细辛是一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她。”林厚朴一开口,就是忏悔。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台上台下的人被激起了好奇心。

“我不该……”林厚朴以“我不该”句式开头,说出了一段长长的排比句,五年前的那个下雨的午后,一个负心男和小三逼宫的戏码浮出水面。那时,唐细辛本来已和林厚朴达成协议,同意离婚,却突然因为财产分割反悔。事发当天,林厚朴与情人在一起,窗外大雨滂沱,他在情人的授意下,给唐细辛打了一个电话,催问她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手续。唐细辛借口正在开车,愤然挂断了电话。为了激怒唐细辛,让她死心,情人故意将一组他们的亲密照发到了唐细辛的手机上。他们毫无顾忌,知道唐细辛爱面子,她不会去打离婚官司,更不会闹,她忍气吞声,打碎牙齿和血吞。唐细辛就是在接完电话,看到了那组亲密照之后,情绪激动,一晃神酿成大错,撞人后思绪混乱,选择了逃逸。满城风雨,新闻里,受害者的妈妈声泪俱下地寻找目击证人,人们茶余饭后谴责着无良无德的肇事者,而她,终于对他放手,远走高飞。

“我不该……”

证人席上,林厚朴还在忏悔。往事纷至沓来,唐细辛思及过去,泪流满面,她情绪激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厉声斥骂:“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人渣!”

背叛的耻辱与忏悔的真诚交错,像一记裹着棉花的重拳,击打着唐细辛的心。

众人哗然,这个故事,血腥和香艳交织,又饱含背叛、金钱、奇情元素,具备了一部狗血剧的所有特征。有人窃窃私语,这部狗血剧,让庄严冷漠的法庭不再冰冷。

林稚子很后悔,在远走异国的那几年,妈妈独自承受着背叛和罪行的煎熬,她作为女儿,并没有为妈妈做过什么;现在,妈妈在被告席轻轻地饮泣,双肩微微发颤,林稚子很想走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庭长宣布退庭,择日宣判。

从法庭出来,依然是迟铭驱车送大家回家,一路上,大家都默默无言。林稚子和唐细辛坐在后排,她看看妈妈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怨怒,也看不出悲喜。林稚子欲言又止:“妈!”

唐细辛转过头,她的丝巾已经取下来了,露出脸,嘴角似乎还勾着一丝微笑,说:“一会儿吃什么?有点儿饿了。”

这个回应给了林稚子一丝勇气,她答非所问:“妈,那段录像,不是我给苏茉的,其实是……”

不待女儿说完,唐细辛微微一笑,打断了她:“我知道不是你,是谁,是什么途径,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我终于敢面对这一切了。很多事,今天来看,才知道并不是命中注定,而是因果关系。囡囡,不必自责,我种下了因,这是我应该吞下的果。”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林稚子知道,对妈妈而言,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日后,无论什么审判结果,她都能坦然面对了。

车开至家门口,迟铭和护工合力将林厚朴移到了轮椅上,林厚朴忙不迭地说“谢谢”。唐细辛独自走在前面,鄙夷地冷笑:“没用的废物。”

她依然不能原谅他。

林厚朴尴尬地扯扯嘴角。

一行人走到家门口,迟铭礼貌地告辞,顺便也捎带上林稚子,他说:“叔叔阿姨都累了,好好休息,我事务所还有工作,稚子说她也要回公司加班,我顺便载她过去。”

“啊!加班!”林稚子正要否认,迟铭一个眼神暗示,她马上懂了,点头道,“对对对,我要回公司上班。”

一旁的护工也眼明心亮,马上附和道:“我想起来下午要去学校给儿子开家长会。”

唐细辛烦躁地摆摆手:“走吧,走吧,都走吧!”

关上门,屋里只剩下这对前夫前妻。唐细辛确实累了,打算回房间休息,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一回头,林厚朴从轮椅上跌出来,跪倒在地,抱住了她的双腿,抱得很紧:“细辛,原谅我。”

唐细辛身体一紧,仿佛心被重重地揉了一下,又酸又痛。

忏悔的话,他在法庭上已说了一遍,现在,又重复了一遍,唐细辛听着,又气又恨,她想挣脱,双腿却被他紧紧地箍住。她气急败坏地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林厚朴的脸贴着她的膝盖处,一低头,看到她脚上穿着那双米色的小尖头皮鞋。他惊喜地摸着鞋尖,像是得到嘉奖和鼓励似的,念叨着:“不,你原谅我了,你早就原谅我了。”

一双鞋子,将她的记忆拉回刚刚结婚时。刚结婚时,他们都没有钱,蜗居在一间九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有一天林厚朴接她下班,回家路上,她的一只鞋的鞋跟断掉了,他背着她走了很远,最后决定去路边的鞋店里给她买一双新鞋。她看中了一双浅粉的小羊皮浅口鞋,有点儿贵,两百块。两百块是他当时钱包里所有的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她犹豫了,懂事地去拦他,但他还是买下了。那时,她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实习医生,每天跑前跑后,要站很长时间。他说:“你需要一双舒适的鞋子。”后来,他常常买鞋给她,她的鞋码、她喜欢的样式、她喜欢的品牌,他都记得,她都会乐不可支地穿上,赞他会买东西。再后来,他有了钱,也会买包包和首饰送她,她倒不甚上心,常常放在抽屉里忘了戴。再后来,他就去给别的女人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买鞋给她。

唐细辛举起手,一记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有躲,清脆的一响,在客厅里回荡着。她劈头盖脸地骂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过去,她发泄无门,他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机会。

林厚朴任打任骂,什么也不说,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对。唐细辛骂着骂着,觉得自己的手指尖在发抖,她骂得酣畅淋漓,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胸中破壳而出,像一个高压锅“滋滋滋”地冒气,最后,终于偃旗息鼓。她的心里划过一丝难言的悲凉,又伸出一只手,犹豫着,本想再扇他一个巴掌,手落下来,却捂住了自己的脸。

林厚朴艰难地直起身,松开了她,去拉她的手,把那只手握住,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细辛,原谅我。”

这一次,唐细辛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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