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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那天,林稚子没有回家。
龙美骑着她那辆脏旧的三轮车,说要带他们去一个好地方。三轮车出了城市,拐上安静的乡间公路,一路上绿树成荫,空气湿润,龙美大声唱起了一首《卖菜歌》:“曾梦想开奔驰宝马,看一看世界的繁华,这情景注定只能在梦里出现,这辈子没法儿实现……”
林稚子笑得差点儿从车上滚下来。
三轮车行至一段坑洼处,“吭哧吭哧”颠簸了几下,不动了。龙美试了试,告诉他们,三轮车没电了。
不远处,有一爿小店,正好是家修车铺,没什么生意,几个大叔正围着一个矮桌打麻将。龙美说要充电,一个老伯指了指墙角一根插线板,又转头打麻将去了。
插好了电,三个人坐在小凳子上等。百无聊赖之际,龙美开口:“要不,咱们玩脑筋急转弯吧!”
灏闻言色变,忙起身走开了。林稚子撇嘴道:“无聊!”
那边有人输了牌,有人骂骂咧咧,最后拌了几句嘴,牌局散了,就剩下一位老伯。牌桌上麻将乱作一团,老伯叹着气,独自再把“城墙”垒起来。
龙美眼睛一亮,试探道:“大爷,我们陪你打一圈好不好?”
“会吗?”老伯打量着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龙美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妈每次上厕所都是我替她,从来没输过。”
牌桌再次支起来,林稚子和灏不情不愿地被吆喝到牌桌上,龙美打包票道:“放心吧!不会的,我教你们。”
一圈下来,龙美发现灏才是那个高手,但是这个高手自己并不想和牌,而是一直给林稚子做老师。
“哎呀!你要记牌啊!你不是数理化学霸吗?玩的就是相邻数嘛!对!就是这样。六条有两个在龙美手里,一个被大爷打下去了,你就别想了。你还想要七饼?我给你啊!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只要我有,都给你。”
大爷叹着气笑。龙美看不下去了,摔了牌,说:“不玩了,不玩了,这样怎么玩?这也能秀恩爱?什么哥哥?表哥、堂哥?你爸爸根本不认识他啊!”
“要你管!”林稚子撇撇嘴道。
大爷打圆场,要再玩一圈,于是重新洗牌。
灏温柔地说:“这次你一定能和牌。”
林稚子笨手笨脚地把牌码到自己面前,重新认识这些陌生的麻将牌。她还是不知道怎么记牌、算牌,她去摸的牌,都是正面朝下,她不拿回来翻过来看一下,就猜不出那张牌代表的是什么数字。她也猜不出别人下一张要打什么牌,她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牌,但要摸到想要的那张牌,只能凭运气。
这是林稚子第一次打麻将,她感到一种奇妙的乐趣。谁会想到,早晨还在学校认真听讲的好孩子,现在会坐在一家乡村修车铺的门口打麻将。同时,她又从打麻将中悟出一些浅显的人生道理,生活如同一桌麻将,对于她这个生手来说,无论什么结局,她只能接受。
就在这时,灏放出一个七万,林稚子接受了她和牌的事实。龙美气得要奓毛。
三轮车的电瓶充满了电,可以重新上路了。再次上路后,林稚子已开心了起来,她也学着龙美唱起那首《卖菜歌》:“经历了城管追杀工商的收费,这笑容依然纯真。”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不觉,三轮车已开出离城四十里。在这座城市南郊的大山里,有一处温泉山庄,龙美曾给这里送过菜。她将三轮车停在一道围墙旁,熟门熟路地带他们来到山庄后面的一处泉水。泉眼无声,潭水清澈,蒸腾着白色的水汽,被林遮树掩。
龙美脱掉外衣,只留下胸衣和底裤,年轻的身体,紧致而修长,只是后背和手臂上隐隐有一些暗红如蚯蚓般的瘢痕。她回头笑笑,像一尾鱼一般,纵身跳进泉水里。水中激起水花,她很快不见了踪影。
林稚子站在水边犹豫着,用手摸了摸水,温泉水滑,她心动了,正打算脱衣服,看到灏在一旁,又害羞起来。灏明白了,转过身,说:“你自便吧!我去前面看看。”
当龙美从泉水中潜出,伸手拉她时,她没有拒绝。
水温舒适,林稚子伸展手臂,划水的手臂不小心触到了龙美手臂上凸起的疤痕,奇妙的触感让她触电似的缩回手,龙美却不以为然地笑了:“我妈打的。”
林稚子听了,心里颤抖了一下,相依为命的母女,不是更应该彼此爱护和珍惜吗?
“我考试不及格的时候,我丢了两块钱的时候,她都会打我。我和同学打架,把对方的头打破了,他爸妈找到家里,她不分青红皂白,抄起一个细竹竿就抽我。她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这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理由吗?林稚子很想问龙美。
“一个单亲妈妈,想让女儿有出息,给自己争口气,其实有什么错呢?没错。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想要多一点儿理解,多一点儿关心,也可以理解吧?可我们就是没办法做到。”龙美转过身游开了几米,说,“我是说啊,有的人和父母的缘分很浅的,看开点儿啦!”
氤氲的水汽柔化了少女的轮廓,使得龙美看上去有几分甜美,林稚子有些动容,说:“其实,你也没那么坏啊,干吗整天装出一副女魔头的样子。”
“对啊!你看,我在路上走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不敢闯红灯翻栏杆,多么守规矩的孩子。”龙美自夸道。
林稚子就顺嘴赞道:“对,好孩子!”
这时,龙美诡异地坏笑了一下,向林稚子游近,从后面揽住她,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啊!”
说着,她猛地一按,将林稚子拉下了水。
潜入水底,会有瞬间的失聪,适应以后,就会觉得眼前的世界清明起来。两人如同鱼在水底潜游,自由自在,隔了一会儿,才探出水面,龙美放肆地笑着:“想哭吗?来吧!”她拉着林稚子再次潜入水中。
林稚子想哭,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眼泪被泉水淹没,哭声变成了鼻涕泡泡,没有人能看到,也没有人能听到。她在水底潜伏了许久,她知道,自己哭过了。
浮出水面后,龙美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羞于出口,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想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家。林稚子,你帮我补补课吧!我还,还来得及吗?”
很难想象,一个横行霸道的校园女魔头,会说出这番话来。林稚子有点儿感动,天真地应承下来:“来得及啊!想学习,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哪有什么天生的学霸,哪有永远的学渣,你要相信自己。”
这是一个学霸的自我修养和心声,她真心觉得,想考个好成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两人愉快地击了掌。
这时,灏四处溜达回来了。
“天色不早,该回家了。”他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池边。
那是一包两条装的纯棉碎花的少女内裤。林稚子和龙美的贴身内衣都湿透了。
龙美游到岸边,眼睛一亮,拿起小盒子,面露羞色:“古有董永窃衣,一段情传为佳话;今日有小哥哥池边送小内内,哇!人家好害羞啊!”
灏转过身,淡淡地说:“你想多了。我给稚子买的,你如果也需要,有多余的就顺便用用吧!”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击中了林稚子的心,那些属于少女的小、小尴尬被他一览无余,她的心被轻轻地打扰了。
林稚子和龙美上了岸,换上了干爽的新内裤,穿好衣服后,又坐着三轮车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龙美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为林稚子出谋划策。
“男人变心,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如果他要离婚,就让他净身出户,可别学我妈那么傻,临了一套房子还让那个男人骗走了。”龙美提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直以“那个男人”称呼,她对他几乎已经毫无印象,但仇恨的种子从小被一个怨恨的母亲深种,所以提起父亲,她总是咬牙切齿。
“不稀罕,我和我妈能生活好。”林稚子正在气头上,有骨气得很。
“傻瓜!”龙美爆了粗口,说,“你马上要上大学了,做什么不需要钱啊!这世道,有钱才是王道,可别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当意识到龙美说的“狗男女”指的就是自己的爸爸,林稚子后知后觉有点儿不爽,她瞪了一眼,龙美无所谓地撇撇嘴。
一直沉默不语的灏忽然说:“我觉得龙美说得有道理。”
龙美得意地挑挑眉。林稚子奓毛了,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站在路边怒骂:“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她说得有道理,有什么道理?哈巴狗!你给她做小弟吧!”
龙美停了车,嘻嘻笑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啊?嘻嘻嘻!”
灏很委屈地道:“好好的,你怎么骂人呢?”
“你还没告诉我,早上和她一起在医院做什么?”
“我……”灏有口难辩,只好支支吾吾。
请原谅一个失意人的喜怒无常,林稚子沿着乡间公路暴走起来。龙美追上来,好声好气地相劝:“是我骗他去的,好了吧!我在追求小哥哥,你看不出来吗?哈哈哈!山谷里寂寞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说着说着,龙美又唱了起来,林稚子被气笑了,渐渐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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