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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壹】
白大迷糊害怕见花子,可是花子现在站在了他的面前。
白大迷糊硬着头皮说:尊敬的花子,你好。花子冷笑着,说:村长大人好,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白大迷糊于是把长者要摆流水席的事讲了。花子说:这样的事情还要有劳村长大驾亲自来知会一声吗,您只要在高音喇叭里喊上一声就行了。
白大迷糊说,这样怎么能行呢?您是白家沟尊贵的客人。
花子说: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花子,在你的白家沟村讨口饭吃。
白大迷糊说:对,您只是一个花子,可是您不是一个普通的花子。再说了,我的烂脚丫子还是您给治好的,而且您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我白大迷糊是知恩必报的人。
花子听到“知恩必报”四个字时,又冷笑了一声。白大迷糊说:你不要冷笑,你为什么总是爱冷笑呢?听见你的笑声我总是会出一身冷汗的。花子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村长大人!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白大迷糊的脸上开始有冷汗结成了珠子,凝在腮上不动。白大迷糊说,好冷。花子说:你的儿子白夜还没有消息吗?白大迷糊就在这一刻两腿发软,差一点就跪在了地上。白大迷糊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白夜的事情?
花子呵呵一笑,说:我不是说过多次的么,我只是一个花子而已,作为寄居在白家沟的一个花子,我关心一下村长大人爱子的下落有什么不对吗?我这可是想好好地巴结你呀。
白大迷糊说:你就别糊弄我了,我白大迷糊走到今天,统治白家沟村二十载,什么风浪没有经过呢?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呢。我现在已是你的砧板上的肉,你要剁就剁,要砍就砍,只希望你下手时痛快一点。
花子一脸疑惑地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村长大人,花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就直说,你这不是要赶花子我走么。我真的只是一个花子呀。
白大迷糊盯着花子看了半天:咕嘟了一句,看来是我多疑了。
花子突然又说了一句话,花子说:村长大人,向您打听一个人,想来您是一定知道的。
白大迷糊说什么人你说。
花子说:葵。
花子的话音一落,白大迷糊的身上就结了一层霜,他的嘴唇冻得乌黑。白大迷糊盯着花子,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花子说:是啊,我是什么人?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可能是上帝给你派来的帮手,也可能是阎王爷派来勾魂的小鬼。
花子看着魂飞魄散的白大迷糊,他知道他已完全在精神上控制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村长大人。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的实现。
和花子的一席谈话之后,白大迷糊的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极点,人走在路上,魂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失魂落魄走回了村部,找了个地方倒下就睡。白大迷糊感觉他是要死了,他是支撑不下去了。他一下子觉得,从前的争争斗斗都失去了意义。白大迷糊就这样迷糊过去了。等他从迷糊中醒来时,围了一大圈子的人。白大迷糊说,你们这是在干吗?众人齐声说,等你下令安排任务呢。白大迷糊又来了精神。于是开始安排起了流水席的事情来。
安排完了各人要做的事情,白大迷糊就到了广播室,将自己反锁在里面,看着这个广播室,白大迷糊想着这一生的奋斗,觉得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白大迷糊坐在了扩音器前,扭开了旋钮,对着喇叭吹了两口气,他听见他这两口气传遍了白家沟。白大迷糊要开始每天一次的讲话了,可是他又连吹了十几口气,并且咳嗽了六声,还是没有想起来要讲一些什么。
在从前,他只要一坐在这扩音器前,就有说不完的话,感觉他的话就是一条奔腾的江水,激情澎湃,滔滔不绝,多少年来,白家沟的一代人在他的滔滔不绝中长大成人,一代人在他的激情澎湃中成为老朽。这一切都像是昨天一样,可是转眼间,白大迷糊发觉他老了,真的老了。白大迷糊本来是想对村民们说些什么的,其实他说了这二十年,基本上说的都是废话,他并没有想过要让村民们听进去他的这些废话,他只是想证明他的存在,证明他的权威的存在。现在白大迷糊突然觉得他想对村民们说一说心里话,可是现在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大迷糊被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动了,感动得热泪盈眶老泪纵横,白大迷糊就哭了起来。白大迷糊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感动。白大迷糊哭了足有十分钟,才发现他的哭声已传遍了整个白家沟村。
长者坐在老槐树底下,长者说:你们知道为什么人会生下一脚盘青蛙吗?我八岁那年,我家里的一头母猪就下了一头大象。
几个等着吃流水席的闲汉就说:你不是说在你九岁那年吗?是你隔壁家的母猪下的一头象吗?怎么成了你们家的了。
长者一脸的不屑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们吗,长辈说话时你们不要打断,长辈说话你们不要怀疑,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太没有教养了。
闲汉们就哄的一阵笑。
白花脸本来是被安排了挑水的,摆流水席用的水多,村长安排了四个人挑水,可是这四人中有三个聪明人,最聪明的是白烂头,白烂头从小生了癞子,头上没长几根毛,村里人都叫他白烂头,白烂头在白家沟村的地位是极低下的,可以说仅高于马角和白花脸,马角走后,他就只有拿白花脸开心了。这就叫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白烂头就说:白花脸白花脸,你想不想要一个老婆?
白花脸歪着头说要老婆有什么用。白烂头说要老婆晚上抱着睡觉呀。白花脸说:想要。白烂头说你看中了哪个?白花脸说我要白银花。众人一阵哄笑,白银花在掌厨,忙得一头汗水,听见笑声,安置好了里面,也跑来听他们闲扯。白烂头说,那好,你把这几口水缸都挑满了就给你说个老婆。白花脸就一个人去挑水了。其他人就说,白烂头先生,你知道老婆是干什么用的?你有本事给白花脸介绍老婆你自己为何不找一个。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就说,白烂头白烂头,我打一个谜你猜,猜中了你不用挑水。白烂头说你打。那人就说,远看白毫毫,近看豆渣拌猪毛,顶真一看,像瓜瓢。白烂头说,猜不着,不知道。白银花已笑弯了腰。半天才直起来,摸着白烂头的头说,这是什么。众人笑得更来劲了。
长者却突然一脸愤怒地站了起来,指着白银花说:丢人啊,丢人啊,真是世风日下。男人的头,女人的腰,只准看,不准挠。
高音喇叭里面传来了一阵吹气的声音,大家就安静了下来,说:村长要讲话了,听听村长讲的是什么话。
可是里面吹了几声又咳嗽了几声之后,一段时间没有声音。众人又笑了起来,说,高音喇叭又坏了吧。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折腾突然说,你们知道白大迷糊和谁最亲吗?这一下把大家都给问住了。有的说是和他的老婆最亲,有的说是和他的儿女最亲。白折腾说:
你们说得都不对,他和他的老婆亲吗?和他老婆亲他老婆还反对他。他和他的儿女亲吗?那他当初还逼死他的女儿,他儿子白夜丢了他也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依我看哪,白大迷糊和高音喇叭最亲。
这一说有人就笑了起来,有人就起身离开了。白折腾说:你们不信,他的高音喇叭坏了比死了儿子还伤心呢。白折腾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音喇叭里就传来了白大迷糊的哭声。白折腾说:我说得没错吧,还以为高音喇叭坏了呢,你们听听,他哭得是多么的伤心。
白银花说:喂喂,那鸡毛鸭毛别乱丢啊,货郎来了可以换胭脂水粉呢。
花子本来也是坐在槐树下听闲汉们乱扯的。听见白银花说到货郎,就说,货郎还来白家沟吗?白银花说:这个货郎不来了将来说不定有别的货郎来呢。
花子说货郎为什么不来了?白银花勾了花子一眼,说:你打听这些干吗?
花子说: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白银花却不无神秘地说,要打听货郎的事你去问郑小茶吧,她比谁都清楚。
郑小茶也是来一起掌厨的,白银花管白案,郑小茶做红案,忙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见花子在和白银花说话,一边做事一边支起了耳朵听。听见白银花让花子向他打听货郎的事,张口就骂:白银花你在嚼什么呢,你牙花子发痒到茅坑里去舀一瓢蛆嚼嚼。
白银花一开始倒是被郑小茶的气势压倒了,可是白银花也不是好惹的角色。白银花说:我嚼蛆,你说我嚼蛆?嚼蛆也比你偷人养汉子的强。
郑小茶被白银花当着花子的面揭了短,操起手中的锅铲就扑了过来,好在花子反应快,挡在了中间,郑小茶的锅铲就下不了手。
长者见这边吵了起来,愤愤地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白银花你也积点口德吧。
两人被劝开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这时村长在高音喇叭里的哭声也结束了。他想起了摆流水席的事情,觉得不放心,就背着手,踱着方步过来视察了。可是村长走在路上却在担心,害怕刚才的这一通哭会影响他在村民中的威信。白大迷糊走到做席的现场时,发现众人都在埋头做事,见了他,目光躲躲闪闪,村长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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