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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院的一处密室中,黑白棋子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棋盘上晕倒的人许久未有动静了。
只听得那小门嘎吱一向,一位身着黑色便装,两侧带着些胡渣的男子行色匆匆地走进来。
他试探性地拍了拍倒在棋盘上的人,“将军,那边的情况不太好。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动手了”
黑衣男压低声音,那晕倒的人似乎并没有醒来,还是脸紧紧贴着棋盘,恍若在做一场好梦。
“将军,将军”
这反而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了,就好像真的昏睡过去了一样。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黑衣男低下腰以作辑,正欲推门离开时。
棋盘间又有了响动,那晕倒的男子忽然就坐起了,挥着自己的胳膊,猛地打了个哈欠。
显得极为困倦的紫眸被眼皮包得只留了一半,方才脸下边枕着的是棋子,如今半边脸上的肉是都挤压出了凹点。
嘴边还挂着哈喇子,两臂无力地拖着,睡意朦胧间转身望向黑衣男。
“将,将军”
倒是让这个下属下巴都快吓得掉到地上去了,那慵懒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啊?是你啊我这脑袋怎么沉甸甸的。”,他摸着自己的额头,随手擦了一下嘴边的口水,“啊,方才你说什么?”
“那边的局势一边倒了,属下觉得咱们是不是要出面了?”
“啊——!”,那黑衣人虽毕恭毕敬地说明着,那知回应的却是一声绵绵不尽的大哈欠。
“再等等,开弓没有回头箭,权宜之计,不急一时。”,他捏了下微微酸痛的脖颈,精神也慢慢振作起来。
“要不您再睡一会儿?”
黑衣男少见自家将军有此疲态,但人终不是铁打。
“大梦了无痕啊,舒服是舒服,还是不必了,万一把正事忘了怎么办?”,他嘴上说着,眼睛却转向一边的棋盘,上面零落着几颗棋子。
“援舟啊,这下棋讲究得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那个被称为援舟的男子只是尴尬地搓搓手,“属下这双糙手平日里面那有时间碰这个啊。”
“你坐到我对面,凡事都不要想,与我对弈一局,来!”
那紫眸男子不知是否来了兴致,在地上捡起散落的黑白子。
“执棋者切记不能心浮气躁,每逢落子须斟酌一二,耐心,定力,都是一个好棋手不可或缺的。”
他话音刚落,将手中黑子推至棋盘中央,这颗子如星盘中枢般,布局亦围绕着它展开。
这棋盘若蛛网,棋子如蛛丝,每一颗入网都能牵动所以棋子的共鸣。
黑衣男子执棋若握雄兵,攻势尖锐,四处觅食,逢地必争,遇战不避,棋艺上不显华丽来得直接迅猛。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贪则不得胜。”
白棋锋芒极锐,夺得先机之后更一路高歌猛进,乃至一鼓作气逼死黑棋,反倒是落入了圈套之中。
“入局宜缓,否则会因小失大,你在我界一不避战,二不掘退路,而想着如何吃掉我一干诱饵?”
指尖捏住白子,眉头紧锁,反复斟酌的黑衣男子已发现自己满盘乱窜,如同强盗般的掠夺早早地被化解干净了。
黑子动则千呼百应,首尾兼顾。敌若来犯,舍小救大,不争一时之势,待敌动而后动。
自己开局虽取得地利,却一味强攻,白白葬送了大好局面。
“弃子争势,援舟啊,你大势已去”
黑衣男也是忍不住自嘲了一番,“只几步的功夫,末将未能让将军尽心,反倒是这拙劣的棋艺让您笑话了”
“倒也不是,这就如同行军打仗一般,棋局如战局,援舟,避其锋芒,敌方若想一鼓进击,二鼓破敌,便寻那三鼓时机,彼竭我盈,乘势而攻。”
紫眸男子一指向天,握着手中的黑子,极有耐性地逐一替下属解惑。
“的确是玄妙”,黑衣男若有所思地盯着棋盘,整个人都发愣了,看得很是入神。
“兵法与这棋法如出一辙,援舟,你知道我为何能捕捉你的一举一动吗?”,他眉眼舒展,脸上亲挂着笑意,夹着黑子问道对面。
“将军料定了末将的性子莽,开局必然锋芒毕露。”
他心中也极为满意援舟的回答,跟着点了点头,“兵法之道,有武亦要晓人心。”
援舟虽空有一番好武力,却总是做事欠妥当,若不是有自己在一旁提点,怕也会酿出不少过错。
不过他性子急躁归急躁,悟性倒不低,希望这盘棋能让他明白些道理,也算是没有白费自己的苦心了。
“将军的提点,王援舟铭记于心,定不负将军厚望!”
黑衣男子半跪下来,拱手致谢,若见真神一样,仰慕之情,滔滔不绝。
“你倘若能明白,我此行空手而归,也了无遗憾。”,男子敲着黑子,停顿稍许,“落子无悔”
他自幼便深懂事理,或许生错了人家,按部就班的日子让自己醉了,倦了,麻了。
不过他从记事开始对世间也有坚信不疑的原则,人活在这世间,并不是为了受难,而是为了某种执念而活。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的人,便只是一具躯壳罢了,没有灵魂,没有痛觉,没有情感,一团将死不死的血肉。
生来这世上,是人维持生命最根本的。
如果人是扎根大地的树,则是汲取营养不断向下的根,执念便是那根尖。
当你愈发地想要活得充实精彩,根就要愈向下去发掘养分滋养这副躯壳。
那么根尖需要搓破数不胜数的阻碍,去到向往的深处,为此而不择手段,这就是人性!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人心。
小至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大至征伐血斗,两国争雄;
不过正因为如此,怀揣着执念的人才能称为强者,无所顾忌,一心所想皆为心中所念。
天下第一毒物就藏在体内。
“援舟在等等吧。”
少林前院。
韩冕只要手起剑落,这林婴便也就香消玉陨于此地了,不过他的心中仍有疑惑。
“你为何要来趟这潭浑水?李若甫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为他卖命?”
他手握青剑而不乱,心中如有镜湖。
“为天下!”,林婴如泄了气般趴在地上,她虽不愿可事已至此,自己本可全身而退身死之后,殿内那群人怕也是一个也逃不掉。
“为天下,可笑,什么是天下,在你眼中,大唐便是天下唉,塞北便不是天下?”,韩冕振臂一呼,脸上波动强烈。
“这天下又岂是你唐国一家的天下?我等便是要覆了这幽州塞北之祸自少林始。”
韩冕正提剑刺向林婴时,一身虎背熊腰的男子突然杀出,他使足了力气,侧身撞向韩冕。
“休要伤她!”
正是汗鞑,他与念星晨汇合之后,将绝尘剑交予,并说明情况。
念星晨手握绝尘苦苦哀求了身后那雪鬓霜髯的老者——元正,给他解开封印。
那老者只是无奈,“本不是我的问题,你的身体早已被这绝尘反噬,我的体源气还能抑制你体内气力暴动。”
少年回想起那为自己烹黑米粥的女子,已然下定决心。
他两膝着地,直接跪倒在元正面前,“那人是同我一道的伙伴,求大师了。”
元正也只是将手拂过念星晨的头发,“也罢,你且去吧,老头子不强求,后果自负!”
“多谢。”,那念星晨接过绝尘,头也不回,只是踏着墙上砖瓦,寻着前院方向急行。
汗鞑也准备跟上,只不过被元正一把拦住,老爷子闪身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到汗鞑面前。
“小伙子,你得扶着我这老和尚去,少林之围,我可化解!”,元正现在的精神逐步稳定下来。
“你个老头,瞎参合什么!”,汗鞑心中也是焦急啊,哪顾得上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嗯?”,老手运劲一把扣住汗鞑的胳膊,稍加用力就能听见骨头响动。
“帮还是不帮?”,元正威胁道。
汗鞑疼得厉害,差点就要喊出声来了,连忙求饶道:“帮,帮!”
“走!”&sp;,元正推搡了汗鞑一下,让他走在前面,自己则是负手走在身后左边看看,右边瞧瞧。
“老前辈这么厉害的身手,正是宝刀未老,我看你步伐矫健,为何还要我搀扶,我这心中也是救人心切啊!”
汗鞑心急如焚,又见那老者走路有模有样,完全用不着自己,更是欲哭无泪,怎么偏偏让自己被缠上了?
元正轻咳几声,眼光瞟向别处,“十多年不出来了,早就不认路了,找你带路,有何不可?”
汗鞑跺着脚,急不可耐,“那我可跑起来了,你可别跟丢了。”
“我这老骨头,跑是跑不了了,你敢跑,我便打折你的腿!随我走过去!”,元正甩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向四周投去眼光,看看这十多年少林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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