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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公子是被裴瑜扼杀的!!!荧松永远记得那天,女公子的乳母姜媪着了凉,因此被“隔离”在外,女公子未断乳,竟也不肯再喝现找来的乳母的乳汁,夜里饿醒了,她只好尝试着喂女公子羊乳,好容易才哄得女公子喝了小半盏,不再啼哭了,她不敢睡,守在女公子身边——那晚上蓬莱君也不在——大主母身体本就不好,傍晚时犯了腹痛,蓬莱君去大主母的居院侍疾了。夜已很深,裴瑜却来了。他身后似乎跟着个婢女,垂着头,看不清眉眼,也只站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裴瑜说要看望女公子,荧松自然不能拒绝,当时她只当裴瑜也是无可奈何下,只能听从圣令跟五娘子和离,裴瑜是女公子的生父,蓬莱君在侍疾,姜媪也病了,做父亲的牵挂尚在襁褓的女儿,哪怕是深夜过来看望,也并非不合情理。荧松也不知何,她总觉得不安,因此没有走太远,就守在门前,她听见一声很沉闷的啼哭,心就揪起来,推门入内,她看见的是裴瑜扼住了女公子的喉咙。女公子才多小啊?甚至才刚会翻身,小拳头砸在人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荧松急红了眼,她应该是尖叫了,冲上前,一口咬在裴瑜的手臂上。但那时候,她其实知道女公子已经救不回来了。孩子的眼珠已经失去了光泽,连眼角的泪珠都似乎凝固。荧松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虽然,她只是暂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她动弹不得,也被裴瑜反剪了双臂,她的脑袋被摁在了坚硬的地面。有人进来了,那人竟然是鲛珠。“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吧?没想到我没有死吧?我才没这么容易死呢,荧松,当初四娘本不愿意入宫,要和裴郎远走高飞的,我一直没想通是谁告的秘,直到你被五娘营救,你当我真是要求五娘,不,求王瀛姝这个毒妇提携我么?我只是在试探你们,当然,我也要争取机会见到裴郎,我得让裴郎知道,究竟谁才是害死四娘的元凶!!!”荧松根本听不懂鲛珠的话,她更想不通为什么鲛珠没有死,为什么裴瑜会杀死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很快就没了知觉,然后睁眼之间,她回到了清风居,回到了多年之前。那几天,她一直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分不清梦里梦外,究竟什么才是事实,可毕竟是分清了。没想到的是,鲛珠居然死得这么早,而且还是死于裴瑜和四娘的手中。她想既然鲛珠已死,五娘子是再不会嫁给裴瑜了,也许前生种种真的能一笔勾销,她不想复仇,她只记得五娘子对她的恩情以及……她辜负了五娘子,她发过誓要把女公子照顾妥当,可她却眼睁睁看着女公子遇害,她食言了。她得提防着四娘子,她不能再让四娘子加害五娘子。同时荧松心里还存在一个疑问,为什么鲛珠没有被姚女君杖毙,而是悄悄从田庄脱身,跟裴瑜狼狈为奸,陆女君不可能说谎,她是五娘子的生母,说谎的人只能是姚女君,还有那个管事,可鲛珠怎么可能说服姚女君助她行事?荧松一个人苦思冥想,她终于发觉了一个被她忽视的人,裴刘氏的婢女钓古!荧松无比自责。她想到一个可怕的因果,如果不是她因为同情鲛珠贿赂田庄管事,甚至把自己的积蓄交给鲛珠,鲛珠就不可能买通管事纵她偷跑来内城大市,就不可能在市集将她堵住,和她发生拦扯,钓古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有鲛珠这么一个人存在,后头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是她,是她的愚蠢行为才害了五娘子,害了女公子,五娘子如果不同情她,不出手相助,也许裴瑜就不会听信鲛珠谎言,哪怕仍然无法阻止五娘子入宫,但至少不会杀害女公子!!!我可能活不长了吧,荧松想。她根本没想过听四娘子之令行事,也必然打听不出抱琴的下落,依四娘子的心性,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荧松已经下了决心,她这回见丹瑛,就要跟她讲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但这“故事”没讲出来。丹瑛只听荧松提了个开头,就道:“我已经禀报了女公子,女公子说心宿府的事儿,太子殿下是知情的,抱琴并没有触怒心宿君,只是啊,竟和心宿君麾下的一个什么统领兄妹相认了,心宿君还挺重用抱琴的兄长,于是便不好只将她奴婢使唤了,安置去了墅庄里,着人好生服侍,说起这抱琴啊,她原就是二皇子的人,特意安插到了四皇子府邸,奇异的是抱琴并没有瞒着四皇子,自己就交代了来历,按理说刘少君是知道抱琴的来历的,但她却没跟四娘子讲透。”荧松也很诧异:“四殿下只当抱琴是奴婢么?这不对啊,我听四娘子的说法,抱琴默认了四殿下极为宠爱她,只是不肯应死会向四殿下举荐裴九郎,说什么……四殿下管的是军务,裴九郎却是个文士,若无契机,立即就被四殿下回绝了,还哪有回旋的余地?”“四殿下若真宠爱抱琴,又哪会跟太子殿下说起这事呢?不过我觉得这些实情,你也不必都告诉四娘子,由得她跟抱琴周旋去吧。只是,刘少君不知何故,竟然对四娘子有所隐瞒,还授意四娘子通过大郎君举荐,先让裴九郎结交四殿下,走大段的弯路,目的才是四娘子跟抱琴将近,似乎刘少君深信不疑,抱琴是真得四殿下宠爱。”“或许……刘少君也是误信了抱琴的话?”“蹊跷处在于,刘少君为何没有直接告诉四娘子抱琴和二皇子间的瓜葛。”荧松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四娘子根本不敢惊动大郎君。”两人现称的大郎君,就是王节。丹瑛笑道:“可不是嘛,我们心里都清楚,大郎君哪里会听信四娘子的唆使?别说四娘子了,就算是二郎主二女君,都不敢在大郎君跟前使心眼,也不知道刘少君因何会觉得四娘子那本事。”荧松拿不准裴刘氏是否重生人。她只知道四娘一定是,正想说出来,丹瑛竟起身,也携她起身:“秋狩在即,我许多事忙,不便多留你了,女公子令我转告你,先安心留在裴门,遇见烦难处,也大可送信予我,即便是不便来永福省,可去大市的丰登行,有个小伙计名唤和气,你予他十枚小五铢,再问他找还两枚,就算接洽上了,无论何事你都可以放心告诉他,他自有门道把消息传来给我。”荧松终于让王青娥如释重负了。虽然王青娥仍不知道抱琴为何被发落去了墅庄,但总算知道抱琴的去向,王青娥走一趟城郊现在倒也不难,难的是没法当着“御赐武婢”的面打听心宿府的内情,不过她只要不单独外出,武婢倒也不至于如影随形——要是王青娥找裴刘氏这妯娌说几句私房话,非要让个婢女立一旁,这也不合情理。更何况,王青娥毕竟是有夫君的人。这晚,一番后,王青娥就伏在裴瑜耳边轻声说:“我那好妹妹向陛下进了谗言,借陛下之手,在我身边安插了个耳目,但我这两日要去见抱琴,你可还记得这人?”“心宿君宠爱的侍妾?”“正是她,我原本已经和她有了几分交情,但不知为何,她竟去了四殿下在城郊的绰约园独居,她这样的出身,说不定如何触怒四殿下都不自知呢,我想去问个清楚,替她出谋划策,可这就不能让耳目知道了,四殿下刚立了军功,若是被陛下知道我在打听心宿府的内情,是万万不能的。”“仙君何必这么在意区区侍妾?”仙君是裴瑜给王青娥取的表字……这样说不准确,准确说这是王青娥自己给自己取的爱称。之所以不能称为表字,是因这个称谓,哪怕王青娥再是如何厚颜,也不敢真对外声张,她纯粹就是为了和瀛姝赌气,世人都说瀛姝是神女转世,她就让裴瑜喊她“仙君”,以满足连自己都难启齿的虚荣心。“抱琴虽只是个侍妾,但阿嫂都说了她很得四殿下的宠爱,阿嫂说的话我能不信么?且心宿府现也没有正妃,别说正妃了,连个人选都没定下,说来也都怪我,我上次把事情办砸了,贺夫人跟前我别说开口了,连面都不敢再露,也只有走阿嫂好心指给我的这条明路了,横竖都是我牵连了你,你要不是为了我……又哪里非得靠四殿下提携。”王青娥软绵绵的声嗓更消沉下去,尾音勾起了半声哽咽,又像拼命忍住了,把个裴瑜听得,大半个脑子都像灌进了浆糊,哪里还需要王青娥更明显的挑拨离间?“你自责什么?我早就应该摆脱他们的控制了,我就不信了,凭我自己我难道不能谋得入仕?我不会一直被他们打压,兄长的仕途已经被他们毁了,再毁了我,我看顾氏还要不要她贤良淑德的名声!”裴瑜对自己是胸有成竹,王青娥把脸埋在他的胸肋间,却没把这话怎么听入耳。这世道,还真不缺才藻富赡的士人,门阀子弟已经不少了,大家都在抢占最优渥的“土地”,没有家族做靠山,自然要争取别的资源,否则江东贺,为何要让裴姓子弟在他们的权域中吸夺养分?王青娥闭上眼,闭眼之后她才会坠入另一个境界,那个境界唯有她一个“神君”,而她回首之间,只有司空月狐和她近在咫尺,第一次见四皇子,就见不可一世的王瀛姝被四皇子训得一声不吭,但那个时候,可是连二皇子、三皇子都不敢冲王瀛姝讲半句重话的,四皇子和她一样,应是早就看穿了王瀛姝的歹毒心肠,四皇子当时不过是个稚子,却已然目光如炬。王瀛姝那个蠢货,若我有她的机会,我定然会争取为心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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