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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
“是啊,程玉楼跟五皇子。本来陛下不同意。觉得程玉楼稳重欠佳,名声也太轻浮,不堪为皇子妃。还是五皇子亲自跪在乾德殿外一整天,陛下才松口答应。”
程留川和一家人吃过饭,饭后一家人闲聊,才终于说起今日程玉楼赐婚一事。
本来,程玉楼是程侯的女儿,身份贵重。
即使身位一族之长,程留川也要为家中出了皇子妃高兴兴奋。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预料。
程玉楼费尽心思谋划来的皇子妃的位置,程家人听了,只觉得平平无奇。
甚至比不上明日要下雨来的更加惹人关注。
见家中众人,包括两个平日里爱八卦的儿媳妇都事不关己的模样,常氏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着程留川说到。
“主母不贤,惹得教出来的女儿也被人瞧不上。好歹也是喜事儿,明儿我备份厚礼,送到程侯府上。”
听常氏这般说,晓得她是为了族长夫人,对族人的体恤周到,才特意这般。
程留川拍了拍身边,同样坐在上首的常氏的手。
“辛苦你了。家中人不去凑热闹恭喜,礼便厚上三分,省的杨氏挑理惹事儿。”
“嗯。”
夫妻两个有商有量,看得两个儿媳妇都暗搓搓的好笑又羡慕。
她们想着,若是能跟自己夫君这般,一心一意,相伴到老,便是清清淡淡又如何?
管他什么侯夫人,说出去名头好听罢了。
这过日子的实惠,只看重虚名的杨氏母女,根本不懂。
…
常氏的厚礼送到程侯府这天,只见程侯府热闹非凡。
高大的程侯府石阶上,管家笑脸迎人,穿着一身团花富贵袍,腆着肚子,一脸欣然。
再往里,绕过影壁石,进了程侯府正堂,程侯和杨氏正在热情待客。
务必不让人觉得,自家成了皇子妃的娘家,便端起架子来。
殊不知,他们高昂的头,和掉不下去的笑容,已经让人看得腻歪。
“杨氏刚还跟我说,做不做皇子妃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女儿和五皇子情投意合,终成眷属。我呸!谁不知道程玉楼整日里缠着五皇子,就像杨氏当年不要脸缠着程侯一样一般?这下子得偿所愿,那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还说什么情投意合,我看是又一次攀高枝儿攀成了才对,得瑟什么?”
有妇人看不惯杨氏得意的样子,在一旁撇嘴。
她身边的妇人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示意她隔墙有耳,小声一点儿。
妇人瞥了一眼杨氏,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年轻妇人们这里,在名堂撇嘴。
老夫人那里,也不遑多让。
程侯府的老夫人虽上了年岁,却还是看不破富贵红尘。
一大早,为了这件事儿,老夫人的团花绣满地富贵的锦袍穿上,一头银丝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面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儿。
面对老姐妹的恭维,吉祥话儿,更是时不时哈哈哈的笑出声。
众老夫人看得可乐,也乐的捧着老夫人说话。
越上了年纪的人越知道,言语争锋最是无用。实惠才是硬道理。
说几句惠而不费的好听话,能哄的老侯夫人高兴,她们也愿意捧场。
到底是侯府的荣耀,他们跟侯府沾亲带故,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反正,不是自己女儿卖身求荣!
京中对五皇子和程玉楼的关系,看得门儿清。
这两个人,谁是上赶着的那个,大家也心知肚明。
真正为女儿好的人家,绝不会让女儿低三下四的求着人家。
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
女儿家矜贵些,以后的日子才能顺遂。
若是一开始便让人瞧不上,那一辈子翻身无望。
说句实在话,来侯府道贺的人家,也都有些身份来历。
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他们不想家中矜贵的女儿上赶着被人糟践。
一句话,犯不着!
但是程玉楼却真的翻身,做了皇子妃。
虽然大家伙儿心下鄙夷,却也不得不敬佩。
敬佩这母女俩,一个天生贵女,也能抹的下面子,小意殷勤的奉承人。
一个已经成了侯夫人,还能这般豁的出去。
不顾体面的让女儿攀附五皇子。
这下子,别管人家手段如何,这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耗子”的五皇子,正在程侯府大堂自顾自喝酒。
这也是程玉楼小意殷勤的求了许久,五皇子才答应今日订婚之日,出面给程玉楼撑腰。
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妻,这般恳求,五皇子心中不耐烦,却还是给了程玉楼这个体面。
毕竟,许知蕴虽进宫,京中如白晓灵这般贵女,介怀此事,都对他避而远之。
论身份地位,文采相貌,这京城,比得过程玉楼的,并没有几个。
她也是他的退而求其次中,最好的了。
五皇子在程侯跟前,不置一词,只闷闷的喝酒。
便是情商低如程侯,也看出来李克的不喜。
他心中惶恐,疑惑,却唯独没有底气恼怒。
因为他也知道。
五皇子是杨氏母女心中汲汲所求。加上又确实是个乘龙快婿,身份不凡。因此程侯忍耐着替五皇子李克周旋,往日里矜持的模样消失不见,而是转而,主动跟族亲们攀谈喝酒。
…
程侯府一场订婚宴,让众人都各有思量。
这还仅仅是赐婚后,程侯府自己的张罗。
待皇家名册正式册封之后,更是热闹非凡,贵客盈门。
老侯夫人拿着账本子,看着这些日子,府里形形色色的人送来的礼品单子,心中欢喜。
指着礼单上的一个人名儿。
“这老斑鸠前些年就跟我不对付。这些年,年节礼品,也都是样子货。这下子,你看,这老家伙急了吧?竟拿出一套赤金头面当贺礼。可真是大手笔。”
说着,老夫人将礼单翻过一遍,才扣在桌案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嘴里的话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坐在下首,一脸恭敬的杨氏闻言,听弦歌而知雅意。
心里虽然肉痛,却还是忍着心头滴血,看着母亲高高在上,端着架子,一副老而出尘,不见功名的模样,还是咬牙道。
“这几日府里忙乱。儿媳让门上的佣人直接将礼单入库,想着等过些日子,玉楼的婚事忙了了再仔细分辨核对。毕竟,这等人情往来,府上还是要回礼的不是吗?不过,既然老夫人惦记老朋友,那媳妇就让管家开库房,把您那老家儿送的赤金头面给您送过去!”
老夫人本来听杨氏说什么回礼,人情往来,心中不喜,转而听杨氏将赤金头面等贵重东西送到自己的私库,老夫人顿时又一脸笑意,看着杨氏安抚。
“我这把年纪,还能吃什么用什么?还不是给府里留下?到时候,迟早还是你们的!”
老夫人这话说的,杨氏忍不住心里撇嘴。
在侯府,老夫人一向私欲极重,而且她的私人小库房,向来是只进不出。
至今,里面有什么,有多少东西,只有老夫人一人知晓。
私库的钥匙,时常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
眼下,老夫人心里畅快,挺着腰板儿吃茶点。
不经意间,露出腰间的私库钥匙。
杨氏看在眼里,神色莫名。
…
五皇子订婚,毕竟是件大事儿。
京城不仅各大商家,衣裳首饰的铺子,狠狠地赚了一笔,连清风楼也跟着小赚了些。
毕竟,以往的五皇子妃,没少在清风楼举行诗会。
有见过五皇子和程玉楼的“才子”们,便清风楼设下流水宴席。
遥祝五皇子订婚之喜。
若不是最后喝酒误事,才子们竟然打了一场,怕是也要传为美名。
…
暑伏的天气一天天过去,夜黑的早了些,也让人归家的时辰,变得更早。
程玉关是个顺应天时的。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每天过了酉时,程玉关都会准时回到家里,跟大家一起说会儿话,吃个晚饭。
一大家人,一天的交流都在此时。
便是不说话,静静听着两个嫂子说些家长里短,也让人觉得放松的很。
这一日,程玉关的马车照样申时刚过,便往家中走。
“是程大小姐吗?十万火急,还请救命!”
突然,一阵喧哗声音传来,带着急迫,程玉关原本斜靠在马车里,看着天边的红霞发呆。
此刻听到有人这么着急忙慌的喊自己,便吩咐马车停下。
“奴婢去看看。”
程玉关日子过得平淡,她向来是个有计划的。
每天晨练,上铺子做事,天黑之前,归家休息。
日日如此,从无二致。
除非她给自己找乐子,出城逛一圈儿,不然,每天的事情苗头,都被小姐及时掐灭,根本泛不起波澜。
因此,此时有人这般咋咋呼呼的喊小姐,让流云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一旦有什么“新闻”,流云便十分兴奋。
只见她瞥了一眼小姐,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随后掀开马车车帘,半个身子探出去看。
程玉关瞥了一眼流云此时的模样,两根手指用力,将流云腰带拉住,防范着,不让她“可能失手”从而掉下马车。
程玉关总是这样周到。
流云察觉,回头看了一眼,见小姐如此周到,笑了笑,便跟程玉关开口。
“是五皇子的近卫,随喜。”
流云说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名字。
程玉关拧眉。
她下意识的不想跟五皇子沾边儿。
那意味着麻烦。
更是要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为一些不值当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停顿了片刻,见呼喊声一直不停,程玉关心下叹了口气。
“停车吧。”
程玉关终于开口,车夫才停下马车。
“程大小姐怎么才停下?奴才都叫您许久了!”
随着马车停下,随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扶着车辕,一出口就是抱怨。
他跟着马车跑了许久,多远的铺子里的伙计掌柜,都被惊动,出来看热闹。
偏偏程玉关这个主人公,跟没长耳朵似的,总也停不下来。
“有事吗?”
程玉关开口,打断随喜的抱怨。
随喜噎了片刻,才喘匀气儿,接着说话。
虽然跟程大小姐交集不多,但是随喜也知道程大小姐的脾气。
因此也不去计较程大小姐的语气,径直说自己的事情。
“大小姐,八大胡同有家怡红院,新开的,不懂规矩。把我们爷扣下了。”
随喜一开口就是惊天大瓜。
不待流云惊的合不拢嘴,随喜又接着说道。
“我们爷嫌丢脸,不肯亮明身份。也不想让陛下和皇后知晓。四皇子那里,殿下也抹不开面子。”
“这不就求到您这个未来嫂子面前了?”
随喜薄嘴唇一碰,说话利落又不打磕绊,就这么求到程玉关头上。
“我们爷知道,您一向在京中商会,有些面子在的。八大胡同那里,只认钱不认人。我们爷也正好不想亮明身份。只能求您“赎人”了!”
随喜说的一脸自然,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觉得这是件平常之事一般。
程玉关听的无语,半晌,才在随喜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开口。
“我一介女子,去八大胡同不方便。流云,拿我的帖子,给随喜。”
说着,程玉关看着随喜。
“拿着我的帖子去,见字如面。若是小小不言的事情,一张帖子自然好说话。若是事情严重,我去也是不管用,只是瞎耽误功夫。”
流云眼疾手快的从马车暗格中,拿出程玉关的帖子,递给随喜。
随喜惊讶过后,脸上带出一丝不满。
还不待随喜说话,程玉关再次开口。
“想必五皇子陷在八大胡同这种事情,太过丢脸,五皇子也不想我这个做嫂子的亲眼看见。”
程玉关顺坡下驴,主动端起了“嫂子”的架子。
“若是个浪荡子,去八大胡同消遣,我这个做嫂子不好说什么。”
“但是如今五皇子也是订婚了的人。便是不给岳家面子,自己也该尊重些。”
“有些脏地方,平日里大家开玩笑,说着好像大家伙儿都去凑热闹。实则,真正有规矩的,只是动动嘴罢了,真正去八大胡同玩儿,是从不会去的。”
“五皇子年纪不小,不要越活越没规矩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不然,跟那不上墙的烂泥有什么区别?”
自顾自教训完,程玉关坐回马车原位。
“走吧。”
随着程玉关这声平淡的声音响起,马车轱辘转动,片刻后,原地只剩随喜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就在原地。
半晌,随喜才忍不住喃喃一句话,“骂的真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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