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与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二百八十四章 刻画艾米的方式,全能大画家,杏子与梨,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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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o聊天室里片刻的寂静。
简·阿诺已经是这个时代艺术家所能奢望的巅峰,一座难以被逾越的丰碑,插画师们心中信仰一般的存在。
他都没有做到的东西。
那么这件事就可以被认定为根本不可能。
无论那完全就是艺术性所无法触及的禁地,还是是技法所无法攀登的高峰。
本质上结果都是一码事。
“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换个入手点。我还在发过去的档案中特别标注些别的没准值得关注的细节。如今艾米已经被证明了是一条走不通的绝路的情况下,可能退而求其次是个更明智的决定。”
金医生语气低沉。
顾为经依旧在盯着手中的照片看,一言不发。
其他所有的文件的触动力,都不如手中这张简单的照片。
他想象着三十年前米兰的一间酒店里,嬉闹玩耍的一人一猫。
想象着在这张菲林胶片上,那个男孩子是如何被一只小小的猫眯打开了内心。
猫眯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与她的小主人相处。
“艾米。”
他知道。
如果吴老头家的阿旺若是在大街上追蝴蝶时跑丢了,顾为经亦会伤心。然而阿旺对他来说绝非是不可替代的,对它的所有者吴老头也是如此。
为什么这只猫如此的特殊?
她知道自己身边的男孩子的与众不同嘛?知道自己或许是这个世界上走进托尼内心最深的一个灵魂嘛?
在这只苏格兰折耳猫的心中——
那个游泳圈上的男孩子是给它打理毛发的铲屎官,一起游泳的玩伴,陪伴的长大的朋友。
亦或者只是一个每天投喂自己的普通直立猿?
以及那个玄而又玄触及灵魂,又因为情感的载体是猫,而有些奇怪的终极问题——“它爱托尼么?”
顾为经盯着手中的照片,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他确实拥有系统所给予的《动物读心术》,在了解宠物内心的方面有超出常人的能力。
但是金安庆博士这样声名赫赫的心理医生也会坦然承认自己并非拥有什么“催眠巫术”一样。
“动物读心术”什么的,也只是出版物的一种夸张性的修辞手法。
他所能掌握的知识,更多是在判断猫咪或者宠物狗,是否饥饿或者发情,是否觉得痛苦或者受伤这些外在的观感。
判断宠物心情的好坏也是一个偏向笼统的概念。
想要靠一张并不清晰还有轻微过曝的老照片,就判断一只猫是否爱着他的主人,也太高难度了。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爱这种说法,本来就太过含糊不清,又太过深邃沉重。
对人们来说,所谓“爱”,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到今天依然是个可以滔滔不绝的讨论三个世纪的哲学问题。
对于猫来说……哪怕无数童话故事和动物、卡通片中,都会赋予猫眯近似于人的情感。
可它们真的是否有类似爱的感觉,还是个非常值得深思问题。
考虑到猫眯的记忆力并不长,有些种类的猫到个新环境两三天就能忘掉主人,这个答案是否的可能性更大。
“猫女士?”
“我想要试一试。抱歉,医生,我依然觉得艾米是我所能寻找的最好的题材。”
当沉默的时间久到金安庆医生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那边的网络是不是断线了的时候。
顾为经才终于开口。
他知道自己的长处。
从这些材料上看,毫无疑问,艾米就是最对托尼的心锁有穿透力的“关键词”。
恐怕他很难找到更好的抓手。
而且,画猫可能也是自己现在最擅长的题材。
顾为经很尊敬乃至有些崇拜简·阿诺大师所取得的成绩和成就。
但是他也有简·阿诺所没有的条件。
如果不尝试一下的话,真的是一种遗憾。
“我理解。每个画家都会觉得自己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这就像我在足球队的时候,每个男孩都固执认为最漂亮的那个拉拉队妹子会喜欢他。”
金安庆医生露齿而笑:“没关系,您想试一试就试一试好了,也许……画刀画真的能带给我们的托尼一点惊喜也说不定呢。”
“那么,除了这些资料,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呢?”他问道。
“我想要一些托尼小的时候的心理状态评估表,对了,还有照片,有关艾米的生活照,越多越好。”顾为经提出自己的要求。
“评估表以及宠物猫的照片……没问题。托尼有非常完善专业的医学档案,从1986年那个夏天第一次被诊断出自闭症开始到今天,都保存的很好。早期的纸质档案也都被扫描成了电子版。要多少有多少,留个邮箱,我一会儿就给您发过去。”
“照片也没有问题,我会向简·阿诺大师转达您的要求,应该没什么难度。”
树懒先生在zoo的聊天框里发送了一个谷歌邮件地址。
金医生记录下来以后,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那么就这样了。侦探猫女士,期待您的作品。无论是我、简·阿诺大师还是那个可怜的托尼,我们都真诚的盼望您会是那个让魔法发生的人。”
“再见,有问题随时沟通。”
纵使客套的话,金博士说的非常礼貌。
可挂断网络视频电话以前,不需要会读心术,仅凭听语气,顾为经和树懒先生就都能听出,此刻金博士的信心并不是很足。
实际上,连顾为经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很足。
系统给予自己的画刀画技法,当然有过人的地方。
问题是简·阿诺老先生的绘制童话的功力,可能也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存在。
托尼更是人家老先生亲儿子。
这都没有成功。
顾为经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的作品要是想要达到《绿野奇迹》所没有办到的事情。
那就绝对不是找几张艾米的照片,把它们在纸面上复现出来这么的简单。
换到系统情绪表的评价,至少要达到【心有所感】乃至【心有所感(圆满)】的地步。
甚至不同于他画阿旺。
顾为经绘画阿旺时,刻画生动的多是外在体态的生动。
而这次应该更加追求精神上深层次的浸润。
画形易,画骨难。
这就更复杂了。
他现在还完全找不到头绪。
“稍等一下,我有点事情想和您说,侦探猫女士。”
似乎感受到了顾为经的纠结和犹豫,树懒先生并没有跟随心理医生一起离开聊天室。
等到在zoo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她开口叫住了准备关闭电脑的顾为经。
“您也觉得我选择艾米这个切入点不太好?连简·阿诺都没有成功的事情,我想要尝试确实有一点自不量力的感觉。可是实际上我对于画猫……”
顾为经准备耐心对树懒先生说明一下自己选择的初衷。
“不,无需解释。无论你选择什么题材,我都相信您。”
树懒先生轻声打断了顾为经:“只是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喜欢宠物的人,有些心得体会,可能对您有所帮助,不知道您是不是想听听。”
远方的伊莲娜庄园的卧室里,带着耳机的安娜朝房间门口地毯上趴着的狗狗招了一下手。
奥古斯特刚刚被两个佣人伺候的洗完澡。
它被吹水机烘干的毛发蓬松柔顺,黑亮的大眼睛中显示出人性化的安逸和高冷。
奥古斯特可是一只长在金玉堆里的狗狗,连旁边那只它用来喝水的雕花铜碗,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若是忽略奥古斯特时不时的咬两下小西瓜配色的卡通磨牙玩具。
那种冷漠淡然的感觉简直像是刚刚出浴的皇帝。
就差两只贵妃在旁边侍寝了。
看见安娜的招呼,奥古斯特身上高冷雍容的气质立刻消失不见。
它吐掉嘴里的磨牙玩具,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快活的摇了摇尾巴。
小步快跑到女孩的身边。
狗狗后腿发力跳上旁边松软的古典雕花立柱床。
奥古斯特嘴里发出一阵讨好的呜咽声,翻了个身将雪面一样纯白的小肚皮露给女主人rua。
顾为经听见网络会议,远远的传来了两声狗叫声。
“您养宠物么?我很期待您的观点。”
他不知道其他的经纪人和画家相处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在周边的例子中,自己和树懒先生相处的时候,完全不同于汉克斯和自己爷爷的相处模式,和曹老和老杨之间的关系,也很不一样。
树懒先生的神奇在于,他不仅能够给自己带来《小王子》这样难以想象的优质合约。
同时,他也像是一位博学的朋友。
树懒先生永远能通过比自己更加深邃,更加深刻的视角来解读一个故事、一张画作。
有些时候某些敏锐的头脑反应和年轻化措辞,让顾为经觉得那个棕色树懒的卡通头像背后,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同龄人。
更多的时候,对方的谈吐和学识,又让顾为经觉得对方年龄比中年的声线听上去要更加苍老。
一个人,
他要读过多少书,经历过多少事情,才能拥有这样深刻的知识积淀?
这种上流世界的优渥绅士会选择当自己这个小画家的经纪人,也真的是非常奇妙的事情。
可以说没有树懒先生,他既接不到《小王子》的插画,也画不出那样深刻的作品。
“树懒先生,请问……您觉得宠物真的会理解人的丰富情感,还是只是被我们当成了某种拟人化的情感寄托?”
顾为经不等树懒先生开口,就率先问出了他心中最想知道的东西。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侦探猫女士,能问出这个问题,能已经摸索到了人和宠物关系的核心要素。”
安娜低头挠着奥古斯特温暖的软肚皮。
腹部的皮下组织是犬类动物神经最丰富的所在,史宾格犬此时已经被rua的摇头晃脑,在席梦思床垫上爽的开始吐舌头了。
“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宠物既是人类情感的寄托,同时它本身也是一个拥有丰富情感的灵魂。”
“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或者说除了很少的虫类爱好者以外,几乎没有人选择养一只蟑螂做为宠物?”
“恶心?”
顾为经想了想养一只蟑螂做为宠物的感觉。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除非是周星驰《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恶搞情节,正常人养蟑螂实在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恶心这个情绪其实包含了生理上的厌恶和心理上的厌恶两种情感。生理上的厌恶很容易理解,蟑螂这种生物在我们的历史中,常常伴随着、邋遢、疾病传染源等等负面情感。”
“这就是我们给予它的情感画像。”
安娜淡淡的说道:“但在现在社会,这种生理上的厌恶并非是不可克服的。很多地方都在养殖着药物用途的美洲大蠊,这种蟑螂比你在马路上所能看到的大多数的流浪汉都要更干净。”
“倘若有一只绝对无菌无尘的蟑螂存在,我仍然不会选择它当做宠物,这就是心理上的厌恶。”
“心理上排斥可能是因为它不外表不够可爱,但更多的,是因为它很难被‘驯化’。”
“驯化?”
顾为经反复揣摩着这个词汇的含义。
“记得我曾经给你反复读的那个《小王子》章节么——你驯化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是属于你的。圣·艾克絮佩里的这句名言,也是人类和宠物之间非常好的比喻。”
安娜伸出手。
奥古斯特非常通灵的从床上滚了起来,把脑袋趴在前爪上,开始舔伊莲娜小姐的手指。
“人与动物的存在关系彼此渗透,加之人复杂纠结的感情与行为,人类和动物的道德困境在生活中也随处可见。”
“我年幼时上女……男子公学时。”安娜差点顺口说错了话,“有一个玩的很好的密友。他当年读了一则动物保护主义的宣传广告,认为养宠物是人类自私且不道德的行为。所以她把圣诞节前父亲送给他的五彩金刚鹦鹉放生了。”
“同时,时至今日,他依然是一个狂热的动物保护者,不吃任何含有动物肉类或者动物油脂调味剂的素食者。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鱼肉。原因是她认为鱼的动物感等于零,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存在。”
安娜笑了笑:“我一只认为,他向我说明了什么是人们对待动物时典型的‘情感上令他满足但是客观结论上却十足荒谬’的行为。因为一只名贵的家养鹦鹉寿命可达60年,而放生到野外通常活不过两个月。同时,现在的研究表明,鱼类不仅能感受到痛苦,甚至连他吃的植物也有类似的生物学上近似的反应。”
“我更认为他误会了驯化的关系。”
“驯化是一种人类和动物双向的信任。艾米是托尼的猫,托尼也是艾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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