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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下了朝便就来了永慧宫里陪于春娘,昨夜里,于春娘虽见了红,不过并没什么大碍。
可是,沈洛一进永慧宫,就看见于春娘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沈洛上前去笑着道:“可是宫中又有谁欺负春娘了?瞧你这张脸都愁成苦瓜了。”
于春娘叹了声,哀怨的道:“有皇上护着,自然没人敢欺负到臣妾的头上。臣妾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对后宫中的姐妹都有所了解,大家都是出自士官大族,母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户人家。而臣妾只是个农女,家中爹娘好难兄弟都还在为填饱肚子发愁,家中住房子下雨时会漏雨,生病了没钱去看大夫,天冷了也穿不暖和……这些于臣妾而言,臣妾会努力去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住好房子,丰衣足食。可是,臣妾腹中的孩子,他生下来后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或者皇子,臣妾不希望别的王公子弟或者天下人嘲笑他,他的舅舅外公只是普通的农家,会看不起他,会欺负他……”
于春娘越说越伤心,靠在沈洛的肩膀上用帕子抹着泪。沈洛轻拍了拍于春娘的背,他也听明白了于春娘话中的意思,若是其他的嫔妃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定会不悦,还会将那个嫔妃斥责一顿。可是,于春娘跟其他的嫔妃不一样,她只是个农女出身,不会有其他嫔妃那么复杂的心计。
于春娘这般说,在沈洛看来,确实是入宫后所见所闻而产生出的害怕。毕竟于春娘怀上身孕给了沈洛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希望,所以他对于春娘看得重,连着于春娘腹中的孩子也看得重,便道:“你所忧甚是,孩子日后生下来定会叫人嘲笑。你的几位兄长惯做农活,都是有几分力气的,正好有几个合适职位空着,一个去做上牧监,一个封城门郎,一个封为安抚使司佥事,一个进军营中封校尉。你父亲封为六品典依。等你孩子生下后,他们若有所成就朕再升他们的官,你看如何?”
于春娘也不知道这些官大不大,总归沈洛是松了口,封了她娘家人的官,只要她在宫中经营,不愁哥哥和父亲成不了一品大员。便感激的躬身道:“臣妾谢过皇上。”
“那你可要开心些了?”沈洛道。
于春娘立即抹了眼泪露出笑容来。
顿了一会儿,于春娘突然向沈洛开口道:“臣妾听闻贵妃娘娘的医术比宫中的太医还好,虽然有太医看过,可臣妾仍有些不放心腹中的孩子,想让贵妃娘娘给臣妾瞧瞧。”
沈洛踌躇着道:“贵妃素来狠辣,可是害死了不少后宫嫔妃,她虽会医术,却无仁心,朕担心你。”
于春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道:“皇上不必担心,有宫人看着,臣妾相信贵妃娘娘断不会做出伤害臣妾的事,再说,贵妃娘娘想必也想早些解了禁足,若是她仔细用心的替臣妾调理身子,保护臣妾腹中的龙嗣,皇上可否早些解了她的禁足?”探寻请求的目光看向沈洛,满是良善。
“自然可以。”沈洛道,原本禁足宋云程也并没什么大的用处,难得有于春娘为她求情,若是她真能护主于春娘腹中的孩子,这自然是好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晏之命今儿一大早的就跑去挖洞,就让他给挖出了个通入到宣宁宫的小洞,将洞口遮掩好,他便爬进了宣宁宫里。这个地方杂草丛生,又素来无人,故而先前有个狗洞一直都无人察觉。
“我只看你一眼就走,绝不打扰了你。”在宋云程开口赶他之前,晏之命开口道。
当真他只远远的看着,宋云程也只是背对着他,良久之后,晏之命又道:“我已经向皇上请命离开宫中,往后我不会再进宫了。”
说罢,便就转身狼狈的从刚挖好的洞爬出去了。
宣宁宫的宫门缓缓打开,和喜赶紧着过来禀道:“主子,于充媛来了,皇上让您给于充媛诊脉,看看于充媛腹中的孩子可有大碍。”
宋云程赶紧的擦了眼角的泪水,神色平静的回屋子里坐下,她一个被禁足的贵妃,刚进宫正得宠的于充媛怎么会想到要请她诊脉?摇摇头,示意和喜请于充媛进来。
绵绵的细雨还未停歇下,院子里湿滑泥泞,幻春撑着伞,于春娘也仔细着脚底下的路,生怕一时打滑摔倒。院中有好些杂乱的脚印,于春娘仔细的留意了下地面上残留的泥土,嘴角微微一笑。宣宁宫都是黄土泥,却有一处脚印留下些许的黑土泥,可见是从外面来的。
“见过贵妃娘娘。”进屋子里,于春娘微微点了头朝宋云程道,丝毫不见恭敬,挑了挑眼,直视着宋云程。
宋云程也不怪罪,只微笑着看着她,这于春娘唇红齿白,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瓜子脸,一身金丝大红绣牡丹争艳的宫装,盘着凌云髻,一支纯金镂刻孔雀镶嵌翠玉的步摇托着发髻,宛若正宫皇后。
“本宫早听说宫里新进了位于充媛,于充媛当真是贵气逼人。”宋云程含笑着道。
于充媛轻蔑的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在一旁的凳子坐下,伸手右手来。
宋云程近前去伸手搭在于充媛的手腕上,诊了一会儿,道:“于充媛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并无任何大碍。”说罢,收了手,含笑的伫立在旁。于春娘伸手,不就是让宋云程诊脉吗?宋云程便如她的意,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意。
于春娘收起手,掸了掸衣袖,嘲讽着道:“蒋家权大势大,没想到贵妃娘娘会落得如今禁足的下场。”
“于充媛到底想说什么?”宋云程问。
于春娘抬头来傲慢的看了宋云程一眼,嚣张的道:“臣妾想当贵妃,还请贵妃娘娘成全。”
如此嚣张,这宫里再得宠的嫔妃也不敢对宋云程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在一旁的绛云都不由的被惹怒,喝了声:“放肆,于充媛好大的胆子,贵妃娘娘虽然被禁足,岂可容你顶撞!”
绛云的话才落下,于春娘便是一巴掌打在绛云的脸上,冷声道:“贵妃娘娘还未说话,你一个奴才就狗仗人势!本宫顶撞贵妃娘娘,自有贵妃娘娘责备,你顶撞本宫,本宫也该教训你。贵妃娘娘说可是如此?”
宋云程舒冷的看了于春娘一眼,道:“于充媛怀有身孕,不宜动怒,切莫气坏了身子。宣宁宫是清冷聚阴之地,恐不利于充媛腹中的孩子,于充媛若无旁的事,还请早些离开才好。”
于春娘见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久留,带着幻春等人快步的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时停留了一会儿,看看周围,回廊婉转,青绿蔽景,笑了声:“幻春,可仔细些鞋子别沾了泥,这回去要是踩脏了永慧宫的院子,可休怪本宫责罚。”
绛云看着于春娘出去,也知于春娘那话必有深意,疑惑的向宋云程问了句:“主子,你说于充媛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云程看着这空旷的院子,然后目光留在一处脚印上,那脚印上沾染的黑土泥明显不同于宣宁宫的黄土泥,于春娘定是发现了,可她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于春娘绝无理由帮她。
恐怕,于春娘会用此来对付她,只是会以什么法子倒是让宋云程猜不着。
“还是将晏之命的挖的那个洞给堵上吧,他已说明此生不入皇宫,洞留着只是祸害。”宋云程吩咐了一句。
绛云也领会过来,应下:“是。”便与和喜等人赶紧着带着铁锹等家伙去堵住外面通往宣宁宫的洞口。
只是,和喜等人才填了几铲子的土,就看到于春娘带着人站在洞口的另一边,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宋云程被禁足宣宁宫,却暗中挖洞与外界人来往,甚至可能从这个洞口出去过外面,而且外界的人也可能从这个洞进来过宣宁宫。此事可非同小可,想来沈洛定然又要以此来做文章了。
这不,没半会的功夫,宣宁宫的大门又被打开,王秀全领着御林军进来,道:“贵妃娘娘,皇上请宣宁宫的人都去德章宫问话,烦请贵妃娘娘随奴才走一趟。”
被带去德章宫的只有宋云程和绛云、素心、和喜,其他的人半道上送去了慎刑司。宋云程想着,跟着她的人真是多灾多难的,不过才这么些时间,就出入慎刑司三次了,旧伤刚愈合,又要留下新伤。
这些都是硬骨头,宋云倒也不怕他们会说出些什么。
从容的迈步走进德章宫,该在的人都已经按位坐好,沈洛、杨淑妃、张德妃、余昭仪、于春娘和楚昭容。宋云程进殿内去恭敬的跪下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沈洛用力一拍桌子,也不兜转一二,厉声道:“朕罚你禁足,你却在宣宁宫私下留通往外面的洞口,藐视朕的旨意,被于充媛当场揭穿,贵妃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宋云程回道,顿了顿,接着道:“宣宁宫有个洞口臣妾也是经于充媛提醒才得知,想是曾有野猫野狗的曾从那洞口进来,带了些外面的泥土,宫人平日无意中踩到了那泥土,这才院子里的脚印会有黑泥土的缘故。”
“简直信口雌黄!朕让人去查看过,洞口的泥土是新泥,那个洞口绝非是先前所有,而是近来所挖的。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沈洛怒道,一把将桌上的茶杯砸向宋云程。宋云程也未躲开,愣生生的那茶杯就砸在了宋云程的脑门上,顿时额头溢出血来。
“此次,朕决不轻饶了你!等宣宁宫的宫人招了口供出来,若是你出了宣宁宫,或者有什么不该的人进去了宣宁宫,朕定将你打入冷宫!”
宋云程无话可辩解,她深知自己说再多也无用,最重要的还得看慎刑司那儿,宣宁宫的宫人会吐露出什么来。若是所有的人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洞口的事,沈洛即便想办她也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看了眼满脸得意的于春娘,宋云程便就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绛云等人也没显露出半点慌张来。
许久之后,想是慎刑司已经用过一遍刑了,来了宫人禀道:“回皇上,用了大刑后,宣宁宫的宫人仍旧没有一人知道那个洞口的存在。”
沈洛当下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宋云程道:“好你个蒋妍,竟然将宣宁宫上下教唆得对你唯命是从!定是你以什么要挟了他们,故而他们不顾大刑都为包庇你!”
这会儿,朱玉借着宫女奉茶时随着进来,她对杨淑妃附耳说了句话。
杨淑妃点了头,起身来向沈洛道:“皇上,既然宣宁宫的宫人都说未曾知道有洞口的事,想必贵妃娘娘当真是今日才知道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于贵妃娘娘。”
张德妃也适时的开口替宋云程说情:“也有好几处宫中也有狗洞什么的,昨儿臣妾在雍和宫也发现了一处狗洞,因着下雨的缘故,今儿臣妾想叫人将狗洞堵上,才发现狗洞坍塌了,满是新泥。”
虽然于春娘看到了宣宁宫院子里带着黑泥土的脚印,也见到和喜等人堵洞口,可毕竟真没有能证明宋云程曾从这洞口里出去的证据,也没有曾有人进去宣宁宫的证据,沈洛想以此来为难宋云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沈洛又有些不甘心。
于春娘虽然也有些不甘,不过她也未曾想用此事来扳倒宋云程,对此状况倒不似沈洛在意,她侧身同沈洛附耳了一句:“皇上放心,这事了了,保不齐还有别的事,冷宫与禁足其实也没多少差别。”
沈洛这才消了怒气,放了宋云程和宣宁宫众人回去。
德章宫的人全都散了之后,刘春匆匆的进殿内来禀道:“奴才按着皇上的意思去五里街巷子里收拾了下于充媛的东西,发现了一些东西。”说罢,将东西呈给了沈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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