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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芙蕖跪在那里,“别摔了。”
上官靖羽一怔。
“奴婢死不足惜,不值得小姐掼碎了这些宝贝。”芙蕖轻咳两声,面色惨白。她蜷缩在那里,脖颈处的鞭痕不断渗出血来。
握紧了手中的错金书,上官靖羽上前将芙蕖搀了起来,“都给我滚出去,鸿羽阁不欢迎你们。若是谁再来鸿羽阁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阿靖!”暮雨道,“这可是相爷的意思。”
上官靖羽冷笑两声,“怎么,我方才说的话,六姨娘一直没听明白吗?”
暮雨一怔,没能回过神。
“我说过,这是鸿羽阁。我也说过,我爹不在,这里就是我最大。嫡长为尊,这个道理,六姨娘难道忘了吗?我不管你在爹面前如何得宠,但请你记得,在我面前收起你的恃宠而骄。我不是我爹,不会怜香惜玉。我更不是这些奴才,可以任人鱼肉。”
上官靖羽冷嗤,“我是相府小姐,是嫡长,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插手我的事情。否则哪日我若是不慎伤了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知。”
锐利的眸,环顾四周,上官靖羽一声怒斥,“滚!都给我滚出去!”
管家自然不敢逗留,挥手退下了所有的人。
暮雨深吸一口气,“相爷快回来了。”
上官靖羽正扶着芙蕖往里头走,瞬时顿住脚步。她冷冷的回眸望着暮雨,“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
“你不信?”暮雨轻笑,笑得宛若胜利者。
外头,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芙蕖识趣的推开上官靖羽的手,缓缓跪了下去。
脚步声,是上官凤无疑。
“你去哪儿了?”上官凤进门便是怒斥。然则一眼见着上官靖羽身着红衣的模样,显然震住,“你——你这衣服是——”
“娘的嫁衣。”上官靖羽上前,“爹要看看清楚吗?”
上官凤眸色微恙,将上官靖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个彻底,“这是你娘的嫁衣,你怎可随意取出?”
“爹早前就说过,这是娘留下的。为何我穿不得?”上官靖羽道,“娘一身嫁衣,许了爹一世之诺。那女儿这一身嫁衣,自然也是许了那人一世之诺。”
“你!”上官凤横眉怒挑,“你这是疯了!哪里还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矜持是什么东西?”上官靖羽问,“矜持可许我一世荣华?矜持和保上官家一世无忧?矜持能生死人肉白骨?矜持能让娘从地底下活回来吗?”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上官靖羽的脸上。
上官凤怒目圆睁,“那是你娘,你有什么资格提你娘?你娘温柔娴淑,岂会与你这般模样?”
“我娘温柔娴淑,爹也不见得很爱娘亲啊!”上官靖羽只觉得脸上刺辣辣的疼,鲜红的指印瞬时让她的脸颊红肿起来。唇角破了,有血渗入嘴里,咸腥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你给我闭嘴!”上官凤怒喝。
上官靖羽冷笑着,步步后退,“爹口口声声爱着娘,可是后院的女人何其多,那些都是因为你爱着娘,所以才娶进来的吗?爹,我不是小孩子,我有眼睛有耳朵有心。如果你爱我娘,为何不能一心一意?”
“对啊,我忘了,爹是丞相。丞相大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孑然一身?丞相大人,就该三妻四妾,就该风花雪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我娘呢?”
“我娘躺在冰冷的地底下,也许还会死不瞑目。”
“你说够了没有?”上官凤怒斥,“你敢再提你娘,休怪我不客气。”
上官靖羽嗤冷,“爹恼羞成怒了?那爹现在知道,最亲最近的人,拿着刀子往心窝里捅下去的滋味了吧?温柔一刀,杀不死人,却能让人疼得半死。”
上官凤一怔,死死盯着眼前的上官靖羽,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缓过神,“在你眼里,你爹如此不济?”
她嗤笑着,捂着红肿的面颊,瞧着自己的父亲,“爹觉得呢?”
“进去休息吧,近期不要出门。”上官凤道,“至于这些奴才,罚俸半年。”他扭头冷冷的盯着芙蕖,“这丫头何时回来的?”
芙蕖跪在那里,浑身鞭痕,“相爷,奴婢——”
“哼,今夜就跪着吧,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上官凤拂袖而去。
上官靖羽扑通跪下,“我陪芙蕖一道跪。”
上官凤顿了顿脚步,终归没有说什么,领着一干人等走出了鸿羽阁大门。
“小姐还是起来吧!”芙蕖冷漠的开口,“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劳小姐如此相待。小姐还是回房吧!奴婢皮粗肉厚,不怕跪。”
虽然芙蕖的言语极尽恭敬,但也有显而易见的疏离之意夹杂其中。
上官靖羽眸色微恙,没有说话,只是跪在芙蕖的身旁。
主仆二人就这样跪在院子里,一直等天亮。挨了打的奴才们不敢上前打扰,途径时,也都远远的避开。
“我以为你走了。”上官靖羽扭头看她。
芙蕖抬头,“奴婢若是走了,小姐如何交代?相爷若是有疑,势必会加注在奴婢身上,到时候牵连小姐。奴婢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残躯一副,小姐千金贵体,自然伤不得。”
上官靖羽心头微凉,勉强笑着,“说什么胡话,我们是朋友。”
闻言,芙蕖羽睫微垂,朝着上官靖羽磕了个头,“请小姐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奴婢身份卑微,当不得小姐的朋友,更不敢与小姐平起平坐。”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尊卑有别,奴婢不敢越矩。还望小姐以后莫提,免得教人听见,奴婢又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定定的看着上官靖羽,神情微恙的补充了一句,“奴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奴婢谢小姐救命之恩。”
方才若不是上官靖羽,许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该被打死了。
上官靖羽愣在那里,抿紧唇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该说什么?
说芙蕖你为何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说芙蕖你为何不去见傅少鸿一面,傅少鸿出征了?
说芙蕖你为何要如此冷漠,我们是朋友?
她苦笑了一下。
若然知道如此惨烈的真相,还能若无其事的与她相处,才是不正常的。毕竟,灭门仇恨,教人如何能轻易放下?
芙蕖一直在寻找的姑姑,死在她的跟前,姑姑临死前口口声声要芙蕖替季家报仇,要芙蕖杀了傅少鸿,覆灭上官家。
杜怜儿太了解上官靖羽的心思,明知上官靖羽纵然知晓,也不会对芙蕖下手,便刻意在上官靖羽面前如此言说。
她要让上官靖羽内疚一辈子,却又不能拿芙蕖怎样。
如此,杜怜儿便达到了折磨上官靖羽的目的。
上官靖羽痛苦,势必上官家会鸡犬不宁,上官凤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杜怜儿将死,却生生的将上一代人的恩怨,悉数绵延传承到了下一代人的身上。
无论是芙蕖还是上官靖羽,无论是傅家还是丞相府,都是无比沉重。
上官靖羽跪在那里,面色素白。
只是等着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榻上。瞬时坐起身子,上官靖羽心头一阵慌乱,“芙蕖?”
外头天色大亮,芙蕖一瘸一拐的走进门来,一如既往的替她置办早膳,“小姐昨儿个半夜晕倒了,奴婢就让人抬了小姐回房歇着。所幸小姐无恙,奴婢也算安心。小姐起身洗个脸用膳吧!”
上官靖羽愣了愣,依言起身。
外头,有奴婢打了水进来,想给上官靖羽洗脸,芙蕖冷了眸,“这水哪儿来的?”
丫头道,“外头的井水。”
这话刚落,芙蕖突然端了脸盆往外走。上官靖羽心惊,也不知芙蕖做什么。
及至门外,芙蕖才冷然压低了声音,“谁让你用府中井水的?去外头挑水,以后小姐的饮食起居用水,都不许用府中的井水。听明白吗?”
丫头不解,“为何?”
芙蕖道,“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作甚?”≈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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