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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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城中一处还算简朴的宅院之中，此时正聚着五人，正是之前义军联盟中逃出来的几人。

“那个白起，就真的在他们商会总部里查账？”一个富态中年人问道。

克罗夫苦笑道：“自他进城到现在已经有两天时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见了保罗他们和赫拉米儿，之后就一直在查账。如果是真查账也还好，毕竟怎么也得耗费一段时间。就怕他明着是在那里查账，暗地里却做一些龌蹉勾当，那就不好办了！”

他们几人，自回到缪斯城之后就经常见面商讨接下来该如何面对气势汹汹的炎黄领，但到现在也没能商讨出个所以然来，大抵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只能被动接受。

也不是没想过收拾收拾独自逃命，但这些年来攒下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容易，哪是说舍得就能舍得的？

所以只能心存侥幸，期待着对方不要赶尽杀绝，只是割下一些肥肉，也算是破财免灾。

成王败寇，很简单的事情。

但谁能想到，白起到了缪斯城之后竟然也不来找他们，反而去自己的商铺查账，实在是让人费解。

这个时候一人突然开口道：“之前咱们没粮，好像从哪里搞到了一些，会不会跟炎黄商会有关？”

其余四人一愣，这么一说倒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克罗夫赶紧道：“快，让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跟炎黄商会有没有关联……”

那人点了点头，匆匆离开房间。

短暂的沉默之后，克罗夫叹息一声道：“早知如此，何必，何必呢……”

富态中年人苦笑道：“世上哪有后悔药？谁让我们见钱眼开却不想明白其中的风险呢？这东西，就跟投资一样，亏赚兼有，谁能说得好呢？”

克罗夫道：“投资是小事儿，顶多亏点钱，现在咱们这样，会要命的啊！”

“应该不至于吧……”另一人开口道。

富态中年人转而道：“保罗他们四个，怎么说？”

“之前不管咱们怎么对付炎黄领，现在自然也不会管炎黄领怎么对付咱们……”克罗夫道。

“其实也可以了，毕竟他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出了一个面，哪怕跟白起什么都不说，但态度却已经表露了出来，也会让白起衡量一下，所以还是之前的话，咱们就听天由命吧！”富态中年人无奈道。

四人再次一阵沉默，又有人问道：“那些人，还是不想露面吗？”

克罗夫冷笑道：“异想天开的家伙，以为之前没有露面就不会被白起清算？咱们好不了，也不能让他们好了！自以为隐藏的很深？自欺欺人而已，最上不得台面了！”

“咱们说了，白起就会信了？”那人再次问道。

“白起是聪明人，甚至都不需要咱们都说什么，主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顺藤摸瓜！”克罗夫先是冷冷一笑，转而叹息一声道：“之前没有好好研究这个年轻人，本以为只是背靠诺森帝国好乘凉，以及耗着白起家族的底子好挥霍，本人可能没什么大本事。但回来之后我却下了苦功夫收集了关于他的情报，只能说是触目惊

心啊！”

富态中年人也点头道：“我也做了功课，但这也是最奇怪的一点，因为之前可是查不到太多关于白起的情报，但等着这场大战结束，这些情报就一下子冒了出来。是白起这人城府深沉，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些都不好说，只是苦了咱们，也被坑了……”

克罗夫叹息道：“这个话题就不要说了，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所以啊，我就想了，这次躲过这场劫难，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再犯这次的错误了……”

其余人也跟着叹息一声，都是感同身后，说到底此时何尝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的光景，实在是太过熬人了啊……

……

在克罗夫他们还没讨论出什么结果的时候，白起的考核却有了初步的成果。

对于白起这样的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奥兰斯大陆的这些账目实在太过简单，比之流水账还要差一点，所以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查账其实不难。

所以就有了现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发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近百种问题。

赫拉米儿此时站在白起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白起在那里查看核对出的条目。

她这两天时间，亲眼见证了白起手下的六名考核人员是如何核对账目的，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种奇迹，既相信也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绝对是不会相信的。

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白起所说大以大见小是一方面，没必要细扣每一笔账目，只要在大数上下功夫就好了。

每一天的总数，每一月的总数，每一年的总数，一一比对……

最神奇的其实还是他们做的一个所谓的折线图，清晰的走向便跃然而出，让赫拉米儿大呼神奇。

之后就是六个人的明确分工，没人司职专一的一项或两项，不理会其余人的情况，只在最后汇总的时候才会相互比对。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只要对照几组折线图，再稍稍比对一下数据，有异样的地方便出来了。

然后针对这些有问题的地方，他们再查细账，或是让十二个掌柜拿出更细致的账本，然后几句谈话，很多可能隐藏的真相便浮出水面。

很多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个时候只要一看十二个掌柜的表情变化和细微动作，也就明白了这六人抠出来的东西的确有问题，甚至最后都不需要跟十二人核对，一份新鲜的考核报告便出炉了，此时也呈到了白起的手中。

白起看完这近百条账目，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一路上的突击教学还是很有用处的，此时也算是一份满意的考卷。

然后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一支笔，在考核报告上删删减减，原本的近百条问题最后只剩下来三十六个。

白起把报告递给赫拉米儿道：“这份考核报告其实很重，重的能压垮很多的肩膀和脊梁。但这份报告也没那么重，都在考核人员的一念之间！所以对于这些考核人员来说，以后经历的多了，各种账目或是各种人的嘴脸看得多了，也就会麻木了。所以对于我们当权者或是这些考核人员来说，就要掌握

一个度了！有些东西不重要，也就没必要提了，提了反而会伤人，打击手下人的积极性。毕竟身处在这个位置，身不由己也好，明目张胆也罢，都是正常事儿！水至清则无鱼嘛，真让他们指望每天过手那么多金币却挣着死工资，有点强人所难了。所以只要把好一个度，不强求一个尽善尽美，也就够了。”

赫拉米儿之前就看过这个考核报告，所以只是微微一扫，就知道白起留下了哪些内容，所以白起说完，她也看完，脑海中再回忆对照一下之前存在但却被白起删掉的内容，也就有了一个更直观的感受。

所以赫拉米儿点了点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手底下也有这样的人，而且还不少，大体上都是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敲打也是要有的不是？你就这么直接删掉，可能不太好吧？是不是会让他们觉得，接下来他们只要把那条线踩好了，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白起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就很好，也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然后白起看向侯在一边的卡内基道：“听了这么久，是不是很好奇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卡内基尴尬点头。

“虽然这次没有查你，但其实大体上跟这些人都是一样的情况，只是可能不会那么严重罢了，甚至你可以很明目张胆的做一些事情，比如扫空缪斯联邦范围内所有奴隶市场中的异族？”

卡内基神色惶恐，瞬间跪了下来，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

白起笑了笑，轻声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太地道，说不查你还暗地里查了？真没有，也没那个必要！只是一些人心人性的揣测，大体上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你卡内基，甚至很多异族都会想，我白起现在这么倚重异族，你们利用着职务的便利扫空奴隶市场，哪怕我白起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不是吗？”

卡内基更加惶恐，颤抖道：“不敢，我们不敢！”

“不敢做？还是不敢想？或是兼而有之？”白起笑道，转而说道：“当然，这些我不细究，也不会拿你当教材去杀鸡儆猴，没必要！毕竟路要一步不走，很多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太急了反而不美！但是呢，炎黄领的一些规矩，还是要立的！所以啊，接下来的这些问题会有人专门处理，我也不会再继续劳心劳力，你们等考核组组长到来再说吧！到时候，吃相太难看的，都给我吐出来；吃的少挣得多的，我们也当做没看到；而像你这样踩线的，吐出一半吧，其中一半的钱，你们各族分摊一下吧！”

卡内基瘫坐在地，嚎啕大哭道：“谢谢领主大人，谢谢……”

白起挥了挥手道：“行了，要真想悔过，以后好好干吧，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不指望你们一点不贪，但原则和底线却不能碰，要不然会被多爪子的！”

卡内基一愣，本以为以后就完了的，没想到峰回路转？

“行了，别愣在那里了，你出去叫一个掌柜子进来，我跟他们挨个谈谈！”白起不耐烦道。

卡内基连忙起身，口中不断说着感谢的话语，然后冲出了房间。

赫拉米儿看向白起，眼神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