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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济被踢倒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摔碎了一般,疼的他龇牙咧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大人抬了抬手,让衙差去将他按住,才又让人去招大夫。
二夫人趁机道:“张大人,这番定是有人周密计划过的。”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林锦婳,她如今一副胆小的模样,可之前在府里对林贵和老族长动手时,却不见丝毫惧意,这事说跟她无关,她绝不信!
二老爷老脸铁青,坐在原地寒声对林锦婳呵斥道:“你昨晚真的不曾出府?”
“嗯。”林锦婳点点头:“昨儿用过晚膳后,锦婳便歇下了,落霞苑的丫环们都可以作证。况且那些人都是前段时日二伯母和大伯母送来的人,肯定不会替锦婳撒谎,二伯父不信,寻来问一问便是。”
二老爷见她这样自信,闷声没再说话,睨向二夫人的目光更加厌恶了些。若是真的证实自己被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如今又牵扯进命案里不得不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他往后是在这京城抬不起头了。
二夫人拳头握得死死的,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忙去看半死不活的康济,道:“昨日是谁让你来寻我的?”
康济也似乎反应过来,忙道:“是……”他赶忙去袖子里掏了掏,却发现那封他好生收着的信不见了:“那信昨儿被你拿走了是不是!”康济指着林锦婳质问道。
“什么信?”林锦婳似被吓到般又往林锦澄背后躲了躲。
林锦澄当即朝康济走了一步冷声道:“说就说,再敢大声试试!”
康济吓得一抖,嘴唇颤了颤,忙去看上首的张大人道:“张大人,前儿是她写了信给我,告诉我林家二夫人与人私通生下了林家四小姐,所以我才去寻二夫人的。没曾想二夫人想要杀人灭口,派了身边的丫鬟来,结果那丫鬟放火烧死了我儿子,我是迫不得已才失手杀了她!”
他老老实实交代完,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康济要挟人不成,反而引火烧身。
“她在污蔑我……”二夫人红着眼睛忙道,却听张大人一拍惊堂木:“那信纸何在?”
“不……不见了。”康济左找右找没瞧见,一心以为是林锦婳拿走了,但林锦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那纸……
正想着,验尸的仵作走了过来:“大人,小的在死者紧握的手心里找到这个。”说着,呈上被揉成一团的纸来。
康济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指着那纸喊道:“就是这个,这就是前儿送给我的信。大人,你打开瞧一瞧,拿去跟林锦婳的笔迹对一对就知道了。”
张大人打开纸看了看,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就是这张纸?”
“对,那纸的边角缺了一块,是我不小心撕掉的,我认识。”康济猛地点头,脸上也浮现些许欣喜。
二夫人看着一直镇定的林锦婳,觉得不对,才要提醒康济,张大人便猛地一拍桌子:“胡说八道!这纸上根本什么也没有,林家七小姐与你素无仇怨,怎么会去见你,更不用说害你!至于你说的林二夫人与人私通一事,她一个深居内宅的女子如何得知?”
“可是昨晚分明就是她……”康济看着被人拿下来的纸,纸上果真是干干净净什么字也没有,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跌坐了下去:“她打断了我的腿,还给我喂了毒药……”
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但二夫人却松了口气,如果纸上什么都没有,那就没人敢指认她与人私通。
正说着,大夫已经请来了,是京城有名的老大夫。
老大夫一一见过礼后,颤颤巍巍的跪下开始给康济把脉,可把来把去,全然无中毒的迹象。
他跟众人实话实说:“康老爷身子虚了些,但绝对没有中毒的迹象。”
“怎么可能!”康济有些癫狂起来,看着站在林锦澄后面的林锦婳,越发觉得她就像是个恶魔一般:“妖女,这些都是你设下的诡计,你就是要害死我,妖女!”
他开始大骂,林麓之终于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张大人:“此子不仅诬赖锦婳名节,还乱传谣言,请张大人务必严惩!”
张大人也是知道康济的,说不上劣迹斑斑,但绝不是什么善类,想起那兰秋的死状,眉头拧起:“康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他咬咬牙,看着林锦婳说不出话,扭头去看二夫人:“林二夫人,林锦婳也想害你,她说你跟人私通,你还派人害死了我儿子,你也跑不掉的,你得救我!”
二夫人听到‘私通’这两字,浑身发寒:“你休得胡言,我派兰秋去见你,不过是因为可怜你女儿与紫苏有几分交情,想给你送些银两过去罢了,你们父子禽兽不如,不但奸污了兰秋,还将他残忍杀害,你该死!”
康济面无血色,指着她的手也发颤,看着她狠绝的眼神,反而笑起来,一把抓住刚才的老大夫:“你去看看林二老爷,他肯定患有隐疾,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他不可能生孩子的,否则这么多年他二房怎么除了个林紫苏,一个蛋都没下?”
二夫人面色微微发白,二老爷面色同样不好看,若是被大夫查出来,他这脸就不用要了。
“胡闹。”不等二夫人开口,他先冷沉呵斥一声:“康济,我与你素无仇怨,你张口便要污蔑羞辱,我林家难道跟你犯冲不成,先是我侄女,现在又是我夫人女儿和我?”
“我没胡说……”康济脑子里一片混沌,哪里还管二老爷是不是要面子什么的,一心只想拖了二夫人下水,扯着还没走的老大夫要去给二老爷看。
二老爷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朝张大人拱拱手:“张大人,此人怕是疯狗一条,还是早些处置吧。下官还有事,便不多留了。”说罢,狠狠剜了眼二夫人,甩袖而去。
康济还要去追,直接被人给拷住了。
“康济,你杀人还不知悔改,四处污蔑人,本官便判你斩首之刑罚,秋后处决!”张大人寒声道,说完,看了看二夫人,就算知道二夫人真的是派人去杀人灭口的,但仅仅派了个丫鬟去,又没有证据,还真不好说,只能先放人。
外头围观的人见此,都开始嘀咕二夫人是不是与人私通,康济的事倒是放在了一边,至于指责林锦婳从中作梗的就更没有了。
二夫人走出大堂时,腿都是虚软的,若不是沈妈妈扶着,人早要倒了下去。
林锦澄护着林锦婳在一旁冷淡看着,在她上马车时,寒声道:“二伯母似乎十分不喜欢锦婳?”
林麓之闻言,本要呵斥,可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女儿,话又咽了回去。
二夫人见他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向小心翼翼的林麓之也不吭声,只得暗暗忍下这口气,道:“未曾。我乏了,这些事迟些再说。”说罢,直接扭头上了马车离开了。她还要赶紧回去哄住二老爷,否则林府怕都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林锦澄还要说,林锦婳则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哥,罢了。”现在的二夫人还是名义上的伯母,父亲也在,根本耐何不得她,但二老爷却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哪个男人能忍受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而且还有一个战斗力极强的老族长呢,有这样能发泄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林麓之也趁机道:“都受了惊,回去好生歇歇吧。”
林锦澄见状,这才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气。他怜惜的看了看林锦婳,温柔道:“这么多年我与父亲都不在府中,娘亲性子也温和,锦婳一定跟娘亲一起受了不少委屈吧。”
林锦婳听到这话,心里一软,眼底浮起些许湿气,弯眼浅笑:“好在爹爹和哥哥已经回来了,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锦婳了。”
林锦澄越发心疼,林麓之也觉得愧疚,看了看二夫人离开的马车,暗暗叹了口气。
几人回到林府,林锦澄和林麓之要处理公务,林锦婳则独自回了落霞苑,但才进房间,就听采儿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小姐,二老爷一回府就请了好些个大夫。”
“嗯。”林锦婳能料到,她淡淡应了声,才走到书架边找了找,找到上次用的那种打开半个时辰内字迹就会消失的墨汁,取了信纸开始写。
采儿不识字,在一旁边替她铺纸张边道:“小姐写给谁?”
“老族长。”他平安回到族里,一定会为林誉和林贵的死找一个理由,而他最怨恨的除了自己,必定是跟他合伙却害了他的二夫人,现在正是这个蛮横老头发挥作用的时候。
快速写完,小心放到火烛上烘干了墨迹,才装好给了采儿:“拿给老六,让他尽快送去林家族里。”
“是。”采儿连忙应声,转头便出去了。
她一走,院外响起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而后便是女子的一声轻呼。
林锦婳微微皱眉,便见雁儿急急跑了进来道:“小姐,白兰姐姐烫伤了叶小姐,您快去瞧瞧吧。”
“叶小姐?”林锦婳微微皱眉,看着雁儿微闪的目光,道:“是二伯母娘家的人?”
“是,二夫人今儿一早接来的,就安排住在您旁边的落月院,方才来是想跟您行礼呢。”雁儿解释道。
林锦婳闻言,这才提步走了出去。
这位叶小姐此刻正站在房门口不远处,眼里满是泪,面上却牵强起笑意似乎在安慰白兰,手背上被烫红了一大片。
白兰也不知怎么会烫到她,分明她正要转弯,她就忽然冒了出来,她手里刚热好的鸡汤便全洒在了她手上。
“奴婢替您上点儿药吧。”白兰忙道。
“不妨事,是我鲁莽了,第一次来太紧张,所以冒冒失失的。”叶菱羞涩一笑道。
白兰见她如此宽容,心里好感也多了些。
转头正好瞧见林锦婳也出来了,才忙上前将情况说了。
叶菱一眼看到林锦婳,眼睛都睁大了些,芙蓉面细软腰,略施粉黛便已是清丽出尘,胭脂色的长袍不算华贵却很大气,款款而来,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比紫苏更加好看。
她怔了一下,忙回过神,上前屈膝见了礼:“草民叶菱见过林小姐。”
林锦婳看着她刻意要藏起来的烫红的手,眸光微深,浅浅笑道:“屋里还有玉露膏,叶小姐进来用些吧,万一落下疤可就坏了。”
叶菱羞涩点点头:“麻烦七小姐了。”
林锦婳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温柔羞怯,心里也有些疑惑,难不成叶家真出了个与众不同的女儿?她模样虽不及林紫苏,却也有二夫人的好底子,加上这一副弱柳扶风又不做作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
林锦婳引了她入屋倚着暖榻坐下,才让人拿了药膏来。
涂完药,她才不好意思的看着林锦婳道:“姑姑的事我也听说了,还牵连了七小姐,但姑姑素来心善,想来该是误会,菱儿在此先给七小姐道歉了。”
“叶小姐不必这般客气。”林锦婳看了眼白兰,白兰忙上前将她扶起才笑道:“我家小姐心思通透,能看的清的。”
叶菱闻言,只当虚话,未曾多想,看到一旁林锦婳前儿绣完手帕放在一边的绣绷子,笑道:“七小姐寻常也绣花?”
“偶尔罢了。”林锦婳淡淡道,她又打量了一番这位叶小姐,此番过来好似并不是为了二夫人,而是专门来跟自己套近乎的。
看出林锦婳的疏离,叶菱只浅笑道:“我正在绣一面苏绣的帕子,回头还劳请七小姐指点一番。”说罢,便起了身:“今儿还惊了七小姐的丫鬟,我更是过意不去,只是手里都只有些俗物,七小姐若是喜欢绣帕,回头我再多绣些送来,七小姐还请不要拒绝才好。”
林锦婳莞尔:“小事罢了,叶小姐无需客气。”
叶菱浅浅一笑,却不再多留:“今儿本是来请安的。姑姑刚回来,菱儿便不在此多叨扰七小姐了。”
林锦婳也没有挽留的意思,笑看着白兰:“送叶小姐出去吧。”
“是。”白兰看着林锦婳别有深意的眼神,点头送叶菱出去了。
等送走了叶菱,白兰才回来道:“奴婢瞧着这小姐本分的很,胆小又羞涩,不像二夫人一般有心机。”
林锦婳拿起医书翻了两页,听到这话,眉梢微微一挑,却也不再多说,转头去她外面花圃里寻几位草药了,这里药材种类很少,但也够她用了,至于叶菱是人是鬼,总有一日是要知道的,不过二房现在应该已经炸开了锅吧。
二房院里。
二老爷看着来把脉的大夫,有几分问不出口,半晌才道:“我是不是真的生不出儿子?”
大夫人心里也是一紧,寻常人便是有这病也是不敢说出口的,这二老爷却是一定要他说,说了以后会不会被灭口?
他心里思量半晌,才犹豫道:“草民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来。”
二老爷气得咬牙,这都第三个大夫了,还说看不出来。
“来人,再去给我请两个大夫来,要全京城最好的!”他大声呵斥道。
大夫见他动怒,庆幸自己方才什么也没说,赶紧缩着脖子走了。
二夫人站在房门口,听着他的咆哮声,也知大夫没查出来,这才打发了下人全部出去,上前道:“老爷……”
“你给我滚出去!”二老爷没好气道。
二夫人却是隐忍住怒意,以前的二老爷跟自己说话何曾大声过?
她提步上前温柔道:“老爷,你我二十多年夫妻,难道就这般不信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早有青梅竹马,若不是看我林家还有个当官的,你肯嫁给我?”二老爷讽刺一声。
二夫人面色发白:“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
二老爷轻哼:“是吗?我怎么查到,你这么多年每年都会给那个男人送银子呢?你别当我是个瞎子,只是看在你生了个女儿……野种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你以为到了如今,我还会任由你给我丢人吗!”他说罢,抬手又是一巴掌把人打得摔在地上。
二夫人今日已经够狼狈了,如今被他一打,怒气再也忍不住:“老爷若是不信我,那便杀了我吧,紫苏是你亲生女儿,你唤她野种,那你是什么?”
她这话彻底激怒了二老爷,他房门也懒得关,攥起拳头便开始朝她身上打了去。
二夫人的嫂子过来的时候,瞧见这一幕,本是要去拉架,脚上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走不动,想了想,还是赶忙转身走了。
出来时刚好碰上回来的叶菱,忙拉着她道:“咱们马上回叶府吧,这儿待不下去。”
叶菱拉住她:“娘,怎么突然要回去。”
“你姑姑怕是连名分都保不住了,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叶夫人忙道。
叶菱却不似她这般慌张,拉着她到了一边角落才道:“我们现在若是回叶家,那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您难道还想被人指着鼻子骂贱商吗?”
叶夫人皱眉,看着自小主意多的女儿问道:“那你想怎么办?咱们现在就是留在林府,也讨不着好了。”
“娘且先不急,到底还有紫苏在呢,您悄悄使人送信去给紫苏让她回来,咱们静观其变就是。”叶菱道。说完,看了看这偌大的林府,想着方才见到的林锦婳,一身上乘绫罗绸缎,屋子里的用具都是寻常人家比不了的。她现在回叶家去,嫁的好也就是八九品小官的正房,想要进入京城上流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留在这里就说不定了,便是成为某个皇子世子的侧妃,也比成为九品小官的妻要强!
大夫人这两日没有被人吵到,倒也修养过来了。
她此刻坐在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刚喝完苦的要吐的药,便听说了二夫人的事。
林惜玉说的眉飞色舞,欣喜道:“这回看她还怎么猖狂。”
大夫人嫁过来比叶氏早,是知道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想起自己头上这伤八成也是二房动的手,便生出一阵阵狠意:“使人去查查她那青梅竹马现在何处,找到以后,秘密带到我跟前来。”
旁的婆子应下,赶忙出去办了。
等人走了,大夫人才眯起眼睛低声道:“二房能有此下场,我看八成跟落霞苑脱不了干系。”
“娘亲的意思是……”林惜玉不明白,便听大夫人道:“虽然二房要除,但林锦婳也不能留。过几日便是宫里宫宴,惜玉,你不仅要跟着去,还要把握住机会。”大夫人眸光深深的朝屋外看去,林锦婳不除,她就永远会压自己女儿一头,三房也会永远是她的绊脚石。
林锦婳不知这么多人在念叨自己,打了个喷嚏,杨妈妈才赶忙从后面拿了披风给她。
“慧觉大师这会儿已经在定南侯府了,您要他办的事儿,想必很快就能办好。”杨妈妈低声说完,看着她手里的草药,顿了顿:“小姐这是做什么?”
“可还记得九皇子侧妃?”林锦婳看着手里满满一把的药稍稍呼了口气,当初答应了赵倾要替他医治侧妃的,总不好食言,而且他的疫病也快发作了,她要找机会接近他看看,当年爆发的那一场疫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妈妈想起那个虚弱的风一吹就要散了的柔弱女子,点点头。
林锦婳扬了扬手里的药:“她是郁结于心引起的虚损,我这院子里新鲜的轻炙草入药,佐以其他药材一起,最是能疏通情志,活气活血。”
“那小姐能治好侧妃?”杨妈妈忽然感兴趣道。
林锦婳摇摇头,去了小厨房找了药盅开始捣药,边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能做的只是让她身子好一些。”说罢,嗅到厨房有一股香味,将手里的药盅递给一旁看热闹的丫鬟:“继续捣。”说罢,扭头去寻那香味。
找来找去,发现放厨具的柜子底层有一个小罐子,打开一瞧,都是晾干的玫瑰花,清香扑鼻很是好闻。
“这是谁的?”林锦婳问道。
方才捣药的丫鬟忙上前一步紧张道:“是奴婢的,奴婢以前就是落霞苑洒扫的,以前夫人爱侍弄这些花草,奴婢瞧着花落了可惜,便悄悄捡了来晒干了,放在香囊里也香。”
林锦婳见她紧张害怕的样子,浅笑:“这花卖给我吧。”
丫鬟一怔,反映过来忙道:“奴婢不要银子,小姐喜欢便都给小姐吧,就怕小姐嫌弃奴婢粗手粗脚,做的不好。”
林锦婳看着晒干的花,花瓣尽量都挑了完整的,也十分干净,浅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宝。”她脸蛋红扑扑的,年岁也该十六七了,却还是十分局促紧张。
林锦婳点点头:“往后便做二等丫鬟,近身伺候,多帮我晒些玫瑰。”说罢,抱着玫瑰给了杨妈妈:“再去寻些鲜嫩的茶尖和红枣,红枣去核,配上几片茶尖和四瓣儿玫瑰做一个小包,一一装好,一会儿与我配好的药一起送去九皇子府……”她顿了顿:“玫瑰花也送去一些给袁郡主和王小姐,顺道问问王夫人身上的病可好了。”
杨妈妈见她处事从容又周到,笑着点点头去了。
林家的事儿这几日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过王夫人一家早早下乡去了倒是不知道,才回京城,还没来得及去看她,便收到了她送来的玫瑰。
王汝嫣很高兴,忙泡了茶才依偎在王夫人身边笑道:“娘,这位七小姐可真是个奇人,听说侯夫人是真的怀上孩子了呢。”
王夫人只在林锦婳娘亲的葬礼上见过她一次,看了看这花茶,想着之前送来的药,浅笑道:“是个可怜孩子,却有颗玲珑心肝。过几日宫宴,你也是要进宫的,她得罪过德妃娘娘,你稳重些,小心护着她就是。”
王汝嫣笑着点点头:“娘亲放心,她是个聪明的,必不会出事。”
王夫人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送来的东西,笑了笑不再多说。
又是两日过去,林二老爷还是在不间断的寻找着大夫,但没有一个大夫敢说实话的,二夫人更像是绝了声,但京城关于她与人私通诞下野种的流言却是越来越凶。
林锦婳早上又配了几味药,才发现雁儿一早就紧张兮兮的,时不时就要找个借口来看看她是不是在屋里,她正觉得奇怪,大哥和爹爹刚去早朝不久,本该在长乐庵的林紫苏便出现在了落霞苑,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兵。
采儿慌慌张张的进来想要回禀,人却一把被官兵摁住,林紫苏狠狠剜了她一眼,便领着人入了里间,看着林锦婳抬手一指:“就是她!”
林锦婳微微皱眉,冷冷看着她:“四姐姐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林紫苏冷哼一声:“你借用林麓之嫡女的身份,与敌国暗通款曲,做了我大锦的奸细,还敢问为什么?”
林锦婳浑身一僵,她说的这么直接,想来必定准备了铁证。只是她的脑子和能力绝对办不到这件事,她背后是谁?赵阚么,还是德妃,亦或是还有其他人?
她暗暗睨了眼躲在后面的杨妈妈,杨妈妈会意,低垂下眼敛,悄悄往里间躲去。
林紫苏没发现她,一心只看着林锦婳,轻哼一声:“你不是很得意么?神医,还能买通慧觉那个老秃驴,如今证据确凿,我看你怎么狡辩!”
后面的官兵也涌了上来:“林小姐,请吧!”
“你们不是衙门的人,要带我去哪里?”林锦婳冷声问道。
那人瞧见她清寒的眸子,倒也不敢真的强硬拖她,只道:“通敌卖国是大罪,你不仅是林麓之之女,还是宁王的准王妃,自然是去大理寺!”
林锦婳手心死死攥紧,却只浅浅吩咐这院子里的人:“看好落霞苑,在我回来之前谁若是闯了进来,便是栽赃陷害之人,你们直接抓住扭送官府!”说罢,冷冷看了眼雁儿:“你的差事办的很不错,回来我必定好好赏你。”
雁儿听着她这轻飘飘的话,腿都软了,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威胁她做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七妹妹,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吧!”林紫苏催促道。
林锦婳将一直放在腰间的麒麟玉取下放在一边桌上,淡淡看了她一眼,提步而去。心里却开始打鼓,若是德妃,她许久不见有动静,到现在才动手,必然做了十足的准备,她不能慌张,要好好想想怎么办才好,而且最要防的,是他们在审问之前便杀人灭口!
采儿看着人走了,急得就要出去找人帮忙,林紫苏却是冷哼一声,看了眼雁儿:“还愣着做什么,这两个刁奴如此不守规矩,找人给我拖下去,一人打五十个板子!”
采儿脸都白了:“四小姐难道要活活打死奴婢不成,奴婢的卖身契可不在林府。”
林紫苏倒是忘了这一点,眉头狠狠拧起,却只阴冷一笑:“那就留你一条贱命!来人,把她的指甲给我活生生全拔了!”
白兰心里一憷,忙要上千求饶,却被新提拔上来的丫鬟阿宝拉住。阿宝朝她摇摇头,如今四小姐气焰嚣张,越求饶她只会下手越狠!
林紫苏冷冷睨了她一眼:“给我看好这院子,谁也不许踏出去半步!”说罢,转身而去,而采儿也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白兰整个人瘫软的跪在地上,看着还在挣扎的采儿,心里一团乱麻,十指连心啊,生生拔掉指甲该是多疼!
杨妈妈等到屋外没动静了才从里间走了出来,看着桌上的麒麟玉,再看着外面已经走了的人,这才小心翼翼从侧门出去,小心钻过院墙下的狗洞往那废弃院子而去。
隔壁落月院,叶菱听到这消息,先是惊讶,而后才摇摇头。
旁的丫鬟水芹道:“小姐,咱们不去见见紫苏小姐吗?”
叶菱倚在暖榻边的靠枕上,淡淡看着才修好的指甲,道:“她如今风头正紧,我去了她也不会看我一眼,反倒是她这次事情做的太绝,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若是林锦婳能回来,她的下场只怕比她拖下去拔了指甲的丫鬟要凄惨一百倍。”
水芹听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说。
大夫人接到消息,倒是讽刺笑出声:“她这是得了谁的庇佑了,敢如此对林锦婳动手,莫不是真有十足的把握?”
林惜玉坐在一边给她捶腿,却道:“娘,二伯母那个奸夫咱们已经找到了,也问出话儿了,咱们要不要现在把人弄出来,也算是卖给林锦婳一个人情?”
大夫人思量半晌,却是摇摇头:“且让她们先斗着,反正他们我都想弄死,如今她们两虎相争,两败俱伤最好。”她喝了口药,苦的皱眉,直接把碗沉沉放在一侧:“让人去拿蜜饯来!”
林惜玉见此,也不再多说,开始考虑起若是林锦婳死了,自己是不是替她嫁去宁王府了。
杨妈妈气喘吁吁赶到宁王府时,赵怀琰早已经接到了消息到皇宫去了。
高禀接待她到了屋里才道:“这件事很复杂,不止是冲着七小姐来的,还有林将军和咱们王爷。”
杨妈妈看他面色凝重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动摇起来,却听他道:“不过你放心,这世上咱们王爷都办不了的事很少,林小姐不会出事的。”
杨妈妈闻言,这才算吃下了定心丸,想了想,没直接回府,转道又去了九皇子府和平南王府转了一圈,连王御史家也去了,定南侯夫人没等她去,倒是跟慧觉一起找上了他。
侯府大厅内,杨妈妈将林锦婳被带走的事儿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侯夫人才皱眉道:“这件事牵连甚光,大师,你怎么看?”
慧觉早早得了消息准备着,却没想到是这件事,却还是按计划道:“煞星归来,刑克亲人,侯夫人,这煞星不除,只怕跟您腹中孩儿相克啊!”
侯夫人见他说的认真,一惊:“煞星是林紫苏,与我孩儿有什么关系?”
“夫人有所不知……”慧觉摇摇头,叹了口气:“夫人腹中孩儿乃是天上文曲星转世,天生便是与林四小姐相克的,林四小姐如今强,他却还弱,若是煞星不除,又不去庵堂闭门清修,只怕……”
“行了。”侯夫人不愿再听,现在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谁要是伤害她孩子,便是杀了她。
她丝毫不怀疑慧觉是跟人有什么勾结,沉脸看了看底下的杨妈妈,寒声道:“我派人跟你一起回去,落霞苑一定要看紧了,回去你仔细搜一搜,不是她的东西赶紧扔掉!”
杨妈妈见侯夫人愿意插手,喜出望外,赶忙应了。
此时的林锦婳坐在马车里,她的罪名到底还没定,旁人不敢拿她如何,只是她现在发愁的时身边完全没有自己人,该如何做部署呢?
正想着,前头忽然一阵嘈杂,有人呵斥道:“你们这群臭乞丐,滚去别的地方要饭去!”
“军爷,行行好吧,我们饿了三天了……”
官兵们谅林锦婳也没胆子逃跑,便都上前去驱赶乞丐了。
林锦婳正迟疑着,马车后面忽然传来老六的声音。
“小姐,出了什么事?”
林锦婳听到他的声音,长长舒了口气,才道:“现在你马上去办三件事。一,我跟你说过的丞相府的女人,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出来。二,去查林紫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什么目的。三……”她顿了顿,眸子也危险眯了起来:“我若是出事,会死死咬住三皇子赵阚,你想办法把证据做到他身上去。”
老六不放心:“小姐,不会走到第三步的。”
“但愿不会。”林锦婳见前头的人已经折返过来了,赶紧道:“你想办法提醒王御史,他府里有奸细,这件事恐怕会波及到他,让他做好准备。”若是前世那场污蔑她们三房谋反的事情提前到了现在,那御史府的事也许也会提前,当年便是那个奸细,害的王家被满门抄斩,若是现在能抓住,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可是小姐……”
“我不会有事,你寻机会再来见我。”林锦婳说罢,
官兵们这会儿已经赶到了,瞧见老六,不满呵斥:“你做什么呢?”
老六忙掩藏住眼底的担忧,朝他们忙笑笑:“我东西掉了。”说罢,弯腰捡起一块碎银子便转头跑开了。
官府的人也没多疑,带着林锦婳快步往大理寺而去。
这里距离大理寺很远,但走着走着,林锦婳觉得不对劲,前头马儿随还在跑,但周围整齐的脚步声不见了。
她忙掀开马车帘子,只见前头一个灰衣男子正在驾着马车,这里一片荒凉寂静,俨然已经出了城。
她心里一惊,寒声道:“你是谁派来的?”若是她莫名失踪,那些人再给她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那她就真是必死无疑还要连累父亲和兄长了。
驾着马车的人见她已经发现,也不多说,拔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剑就朝她刺来。
林锦婳面色一寒,抽出袖子里一直放着的帕子朝他扔去,却都被他的短剑挥断,他冷哼一声,看着不断往马车里躲的人,举起手里的短剑:“要怪,就怪你惹错了人!”说完,直接朝她心口刺来。
林锦婳看着前面马车稳稳朝那林子撞去,险险往侧面一躲,而马车也跟着一颠,那人便狠狠撞在了马车上,手里的短剑也刺到了马车上。
林锦婳见状,捡起地上的半截手帕,快速上前捂住他的口鼻,却被他一掌狠狠打开,但那人因为不小心吸入了帕子上的迷药,才要站起身,便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林锦婳疼的猛喘连环扣器,赶紧拔出簪子一步往前扎入他的脖子,看他吃痛要起身,才转身拔出马车上的短剑,在他的手攥住自己的脚腕时,回身狠狠刺入他的后背,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
“现在可愿意跟我说说,是谁派你来的了?”林锦婳稍稍缓过气,抬脚将他踩在地上,但也知道那颠茄汁的药力持续不久,而后手里短剑一滑,直接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脉,又急急将马儿拉住。
马车里的人阴鸷看了她一眼,冷笑:“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林锦婳看着面前已经闯入了一片荒芜的林子,嘴角高高勾起,转身将他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她四下看了看,瞧见不远处的树下鼓起了个包,嘴角勾起,快步上前去将其挖开,看着里面黑压压乱爬的蚂蚁,面色更冷。
“你想做什么?”男子看着那黑压压的蚂蚁窝,微微咬牙。
林锦婳冷漠看着他:“你可曾听说过一种死法。将人的衣服全部扒光,划满血痕,然后再涂上蜜糖,把人半截身子埋进土里,再割断他的舌头,让他被蚂蚁活活撕咬而死!那样的死法,痛痒都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的只剩下一具白骨……”
男子一听,立即就要咬舌自尽,林锦婳却早有准备,上前一脚狠狠踢了下他的下巴,看他下巴登时肿起,这才拿着短剑放在了他的嘴边:“你咬断舌头也不会立即就死的。但你如果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男子盯着那被挖开的黑压压的蚂蚁窝,浑身都在颤抖:“是……是德妃娘娘和……”他话不及说完,暗处忽然飞来一支利剑。林锦婳听到嗖的破空之声,险险躲开,那箭却是直接穿过了那侍从的喉咙。
这个死法,她记得,上次青儿刚要反水指认二夫人污蔑娘亲时,便也是这样一支利箭刺穿了她的喉咙,而且这箭翎也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死死咬牙,看了眼前面的马儿,快步上去驾着马车便朝京城的方向飞快而去,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跟德妃沆瀣一气的人竟然是他!
他现在一定在府里开始布置了,只要现在回去抓到他……
林锦婳抬眼看着前头十来个准备拦住她马车的官兵,心中轻哼一声,你们既然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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