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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昂的命令一下,所有的官兵便都提刀杀了过来。

林锦婳见此,才忙转头朝赵怀琰看了去。别的事情她还能想办法,但这里这么多的杀手,她根本无能为力。

赵怀琰见她看来,再看看林锦澄,只跃身下马,快速护到了林锦澄跟前,所有人的刀都猛地停住了。

林锦澄微微喘着气,低声跟赵怀琰问道:“王爷,你不必管我。”

“不妨事。”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想来林伯父也应该要到了。

严子昂却是面色一冷,对赵怀琰笑道:“王爷这是要违背皇上的命令?”

“父皇让你们践踏林夫人的坟墓,斩杀林将军?本王怎么觉得严大人好似要假借圣旨,而杀人灭口呢?”赵怀琰的目光凉凉朝他看去,面色淡漠。

严子昂忙拱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但林将军阻拦我等入屋搜查是事实……”

“什么事实?我不过阻拦你们践踏我娘亲坟墓罢了。严大人,你若想搜查,走一边去查就是,却非要踩着坟墓侮辱亡灵,还借皇上之命要杀我,此事我必定如实跟皇上禀报!”林锦澄见赵怀琰这般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走出来冷声道。

严子昂面色微微发青,只瞥了眼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你带人去搜查。”

“是。”那人立即就要去,但还没走两步,赵怀琰手里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阻止他再往前走。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严子昂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屋子里必然是空的,不然他们怎么会三番五次的阻挠,而且豫王殿下说过,林麓之根本没有回京,即便他们这么拖延也是徒劳。

赵怀琰看也没看他,只手提着剑微微一转,直接朝那人的肩膀刺去,那人下意识的就反手弹开了赵怀琰的剑并倒退了三步,动作利落的很。

林锦婳远远看着,眉梢微挑,若是寻常士兵,哪有这反应速度。

“你是归属哪个营下的?”赵怀琰收起手里的剑,淡淡问道。

那人面色一紧,忙朝严子昂看过去,严子昂拧眉,拱手道:“此番所有兵将都是奉皇上之命从城门护卫军里抽调出来的……”

“我便是三品的护卫军将领,怎么不知道手底下竟有这等厉害的人物?岂非埋没了人才?”林锦澄直接拆穿。

严子昂闻言,蓦地反应过来,他们竟是在试探自己。

他忙开口:“王爷,您这是……”

“所有护卫军听令。”赵怀琰忽略他的声音,直接开口。

闻言,一半的护卫军犹豫的左右对视一眼,剩下的则是目光齐齐看向了严子昂。

赵怀琰已经辨认出来哪些人是冒充的,淡淡朝人群之后看了看,高禀早就做好了准备,提着剑就冲了过来。那些人没有得到严子昂的命令,为了自保,很快便跟高禀缠斗起来。

高禀是一等一的高手,普通士兵一打十都是轻轻松松,但这些人却让他打得十分费力。

赵怀琰扫了一眼,才淡漠看着面色紧张的严子昂,道:“这些人都是官府的人?”

严子昂知道自己夹杂了杀手的事已经被识破,现在也只能死不认账了。他义正言辞的对着赵怀琰道:“下官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从护城军里抽调出来了的,莫不是王爷为了维护林将军,而要冤枉下官?”

赵怀琰见他还嘴硬,也并不急,左右把人带回去跟护城军名单一对便知。

严子昂知道事态不对,也不管试探不试探了,拿了圣旨亲自绕到一边道:“不管如何,下官都要完成皇上的命令,这房屋既然王爷百般阻挠不让其他人来搜,那下官就自己亲自搜!”说完,快步走到门边,看着紧闭的大门,冷笑着勾起嘴角,一把将门猛地推开了。

林锦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爹爹不在里面,这次可就真的完了!

这茅屋不大,里里外外一眼就能看完,严子昂仔细扫了一圈,才转头略有几分得意的笑看着赵怀琰:“宁王殿下,如今查到林麓之不在,您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若是没有的话……”

“他不在,能说明什么?”赵怀琰反问一句。

林锦澄手心微紧,爹爹难道真的没有赶得及回来么?

严子昂被他打断了话也不气了,见他还不认,只缓缓上前几步,笑道:“林将军昨儿不是还说林麓之伤心过度么,今日竟然不在,不巧,边关传来消息,说林麓之早已悄悄回去边关纠集旧部妄图谋反。既如此,林将军不仅罪犯欺君,而且叛臣之子女,下官今日都有权带走。”说完,举起手里的圣旨大声道:“把林锦澄兄妹给我抓起来!”

话落,那些跟高禀缠斗的人也纷纷停下,直直就朝着站在路边的林锦婳而去。

墨风赶忙上前护住林锦婳,但看赵怀琰依旧是淡定的样子,心里诧异。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咳嗽传来。

所有人均是一怔,严子昂也忙扭头看去,那头发凌乱面色微白还一边咳嗽一边走出来的人不正是林麓之吗?

“你……”他方才扫了眼屋子里,里面分明没人。

林麓之想起王爷之前的吩咐,要等严子昂的真正目的暴露出来之后再出来,所以方才门被打开时,他故意躲在了门后面,若不是严子昂太过自信连搜查一番都没有,也不会如此。

“严大人,怎么了?”林麓之又咳了两声,才道。

严子昂哑然,赵怀琰却道:“严大人今日来的目的,似乎并非是遵父皇圣旨吧。”

严子昂只觉得身上好似爬上了丝丝寒气,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高禀趁机抓住其中一个人,道:“王爷,此人方才还要刺杀王爷,由属下带回去审问吧!”

“嗯。”赵怀琰应了声,高禀拍拍手,周围潜藏的宁王府暗卫立即闪身出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了。

严子昂看着站在中间面容冷峻的赵怀琰,恨得咬牙切齿,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么?这些刺客被带走,嘴巴一定会被撬开的。

不等他想出对策,林锦澄便跟赵怀琰道:“还请王爷恕罪,下官想要立即入宫跟皇上禀明此事,不能在此多陪王爷了。”

“本王的马借你。”赵怀琰道。

林锦澄会意一笑,才看了眼严子昂,严家一开始对锦婳图谋不轨他就知道不好对付,如今自然要抓住严子昂这个把柄打得他再无还手之力才行!

行完礼,看了眼站在路边的林锦婳,朝她浅浅一笑便上马离去,林家到底还是托了这个妹妹的福了,否则早不知被这些奸人害成什么样子。

严子昂见状,也要跟着追上去。赵怀琰没有阻拦,左右父皇下了这道圣旨就是对林家人起了疑心,如若不让严子昂去亲自说清楚,父皇反而会更加怀疑林家图谋不轨。

等严子昂一走,剩下的真护城军才忙跟着走了。

等人全部走完了,林锦婳才看向门口站着的父亲,好似更老了些,风霜将他的皮肤也磨砺出深深的沟壑,两鬓霜白,形容憔悴。

“去里面坐坐吧。”赵怀琰见她眼眶微湿,轻声道。

林锦婳点点头,提步往里去了。

林麓之是今早赶到的,一来听说爱妻坟墓也被人毁坏,儿女还被人如此算计,便觉得心力交瘁,不过好在女儿选的夫君没有错。

青竹做的方桌上,林锦婳煮了清茶。

小茅屋后便是浓密的竹林,打开另一侧的门,风从屋子里贯穿而过,将暑热也全部吹散了。

三人坐在一起,反倒是说不出话,林麓之的心思全在爱妻的坟墓上,林锦婳也不强求,只起了身往竹林里去了。

竹林里落满了陈年的竹叶,混着新绿的竹叶一起,倒是清新怡人。

“在担忧什么?”

她才走几步,赵怀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微微侧过身去,便看他踏着竹林里细碎的阳光朝自己慢慢走来,竹林的光线稍暗,但落在他的身上,竟好似折射出朦胧梦幻的光一般。

赵怀琰看着她又怔住,嘴角不自觉扬起。最近她好似时常如此,但自己看她,何尝不是心内悸动。

微风从她身后吹来,随着轻薄的衣裳随风飞起,澄澈的眸子里好似装满了无尽的希望和愁绪。

他不喜欢她变得哀愁。

上前一步,林锦婳还未回过神,便觉红唇被人摄住,而后是他的长驱直入。

微风吹得人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林锦婳是这样认为的,都怪微风太好,让她就想这样一直沉醉下去。

赵怀琰的胳膊揽住她的腰,直到感受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才将她松开,看着她盈盈水润的眸子,心下一动,喑哑着嗓子轻轻道:“婳儿真美。”

林锦婳面色微红,却知他这话并无轻浮之意。

“竹林深处,有一条小溪。”赵怀琰浅笑道。

林锦婳面色更红,如今两人都已是苦苦忍耐,若再往前去,岂非要着火?

林锦婳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看到自己满是红霞的脸,轻声笑道:“王爷今儿无要事要办了?”

“倒是有一件很想办,却要等到大婚之后了。”赵怀琰知道她的担忧,只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她娇羞如猫儿般的样子,目光深深,带着她往里而去,只是在大婚前,他不会动她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一天的时间好似指尖的沙,倏忽之间便流逝了。

今儿的夕阳晒得天边的云格外红火,仿若血染成的一般。

养心殿外,皇帝难得站在廊下看着晚霞。

安公公小心伺候在一侧,轻声道:“皇上,林将军的伤已经交待御医们包扎好了。”

“嗯。”皇帝听到这话,面色微寒,方才的闲情雅致也没了:“伤势如何?”

“据太医们说,伤口很深,若不是林将军久经沙场底子好,半条命怕都没了。”安公公如实道。

皇帝听罢,沉沉出了口气,才道:“吩咐下去,令人重新修缮林夫人坟墓,并追封二等诰命夫人。严子昂渎职,撤去其官职,押入大牢,容后再审。”

“是。”安公公应下。

不过他还没去拟圣旨,就见另一侧廊下又有太监急急而来。

他迎上去低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皇上正烦着呢。”

那老太监也是一脸为难,只道:“是宁王府呈上了折子。”

“折子随后再看便是……”

“是关于严大人的。”老太监又道:“宁王府的高侍卫特意嘱托奴才,事关今日严大人和林家的事,不可马虎耽搁。”

安公公听罢,回头看了眼面色微沉的皇帝,咬咬牙,还是叹了口气亲自接过了那折子,转头给皇帝送去了。

皇帝看到呈上来的折子是宁王府的,并不意外,怀琰那样在乎林家那妮子,会如此袒护帮助,他早就料到了。

他接过后,本以为只是参严子昂乱执法的,没曾想竟是查处了严子昂私自带了杀手掺杂在护卫军里。

“混账东西!”皇帝看完,当即怒道。

安公公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皇帝又看了遍折子,气得面色铁青:“好一个严子昂,竟敢钻朕的空子,还敢叫人去杀林锦澄,若是林锦澄死了,外人非要骂朕一个不辨忠奸昏庸无能!”

安公公听到这话,也知道事态严重了,老实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帝左思右想,还是沉沉道:“吩咐下去,宁王府证据确凿,严子昂敢借朕的名义谋害忠臣,判斩立决,即刻行刑!”

安公公吓得浑身一抖,皇上多少年都没有叛过斩立决立即行刑了,看来这次严子昂是真的死定了。

他不敢耽搁,立即起了身去草拟了圣旨,而后又亲自去传了圣旨。

严子昂本是回了家中等消息,等来这么个圣旨的时候,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严夫人膝下就这一个嫡子,闻言,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拉着安公公的衣裳颤声问道:“这真是皇上吩咐的?”

“奴才不敢胡乱传圣旨,严夫人,对不住了。”说罢,朝一侧的差役们看了眼,差役们很快便上前扒下了严子昂的官服,押着走了,从头至尾,他就是想辩解都没了机会。

严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严大人反而更冷静一些,不过也差不多快晕了。

“老爷,你快救救昂儿啊,他是您唯一的嫡子啊……”

严夫人哭得伤心,严大人却只能怒指着她:“这都是你办得好事!你没事非要参与到这些事里做什么!”

“老爷,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糊涂!”严大人骂完一句,心里也是没了主意。但转角却忽然停下一辆马车来,马车边的下人走过来,看着严夫人道:“严夫人何不去求求林家人,只要他们不追究,皇上兴许会放过林公子一马,毕竟严大人是皇上看重的人,必定舍不得就这样杀了他,只要林家人肯松口,就一定还有机会。”

严夫人听完,怔了怔,对啊,只要林家人不追究……

她才想问问这人是谁时,他已经转头走了。

她顾不得许多,虚软着腿从地上爬起来,立即就叫了马车往林府去了。

等看着她出发,方才那马车里的人才淡淡摘下了面上的鬼面具。

“殿下。”

“不必再多费精力在林府上。”林家人有赵怀琰护着,去碰这块地方,倒不如从别的地方下手。

“是。”

他淡淡瞥了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才又重新戴上了面具,沉沉闭上了眼。有些东西,他想要得到,就一定会得到的,谁也阻拦不了。

天色渐晚时,赵怀琰才重新抱着林锦婳回来了,林麓之不在,高禀也驾了马车来。

墨风看着把头埋在王爷胸口的小姐,眨眨眼,未免乱想了起来,但林锦婳现在也不敢解释,纵然赵怀琰没有真的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但他的花样也实在太多了些,她甚至怀疑赵怀琰前世今生到底有没有过其他女人。

赵怀琰把她抱上了马车,等方下帘子,才轻轻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晚上等我。”

“不行。”两个人都憋得难受,再见面岂非更加忍不住?

“什么也不做。”赵怀琰看她娇羞的闭着眼连看也不敢看自己,只抬手轻轻在她腰上游走一圈,看她呼吸微重,这才停下了:“父皇这次必然恼了严家,往后你们对严家要更小心才是。”

“嗯。”林锦婳点点头,就是不敢睁眼看他,太羞了。

赵怀琰见状,凤眸染上笑意,也不再多留,只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才转身下去了。

墨风亲自驾着马车离开,高禀看着赵怀琰都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暖了的气流。

“王爷,今晚可还要叫那些人表演给您看?”高禀提及这事,都是鬼鬼祟祟的。不过一想到王爷坚持不肯要通房丫头实战教学,而非要临场观摩,每次观摩完都去泡冷水澡的样子,心里莫名想笑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才发现王爷周身的气息不知何时冷厉了下来。

他心内惶惶,忙轻声道:“王爷,属下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

赵怀琰冷淡瞥了他一眼,兀自翻身上马,他想到接到的赵倾已经回京的消息,便只沉下了面色,勒紧缰绳,快速往前而去。

林锦婳回到林府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今儿十五,月亮圆如银盘,偶尔有浮云掠过,让这月光也变得不甚明亮了。

马车停下,她还未下马车,就听得一阵哭诉传来:“林公子,就当我这个做娘的求求你,你就放过我的昂儿吧,他真的不是故意害你的,他是被人利用了,你救救他吧。”

林锦婳掀开车帘看去,哥哥正站在林府门口面色为难,而严夫人则已经是跪在了地上,额头都好似磕破了。

里面墨花瞧见林锦婳回来,才快步上前来,将严子昂被判了斩立决的事儿说了。

“严夫人早跟我林府结下梁子,她怎么会想到来求哥哥?”林锦婳有些不解。

墨花也摇摇头,朝严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奴婢还听说,皇上盛怒,多半是因为严子昂假借皇上圣旨,妄图谋杀公子之事,重点在他利用了皇上,严夫人现在就是无理取闹。”

林锦婳闻言,这才扶着墨风的手下了马车。

严夫人也察觉到她的到来,转过头凄凄看她:“林小姐,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求你……”

“严夫人难道没听明白皇上的圣旨么?哥哥不过是三品将军,若有能力让皇上改变心意,也不会由着严公子践踏我娘的坟墓了。”连亡者都不肯放过的人,她再如何站在道德制高点,她林锦婳不怕。

严夫人被她的话噎住,刚好严府有人来传了消息:“夫人,公子他……”

“怎么了?”

“被斩首了。”下人哽咽着说完,严夫人听罢,当即阴鸷了脸去看林锦婳兄妹:“你们见死不救……”话未说完,便觉怒气冲顶,两眼一翻直直就晕了过去。

林锦婳扫了眼便知,只道:“伤心过度而晕倒的,带回去好生休息便好。”

严府的人没了主心骨,也不敢再闹,赶忙带着人走了。

等人全走了,林锦澄才长长舒了口气,却是有些无奈:“跟严家看来是彻底结仇了。”

“就是不结这仇,他们也不会收手的,哥哥无需往心里去。今日若不是王爷早就做好安排,死的就是整个林府。”林锦婳轻声道。

听到这话,林锦澄也是一阵阵后怕,沉沉叹了口气,才借着月光发现她嘴唇微微有些肿,不由奇怪道:“锦婳,你的嘴怎么了?”

林锦婳迅速脸红到脖子根,抬手假意咳嗽了两声,道:“不小心被蚊子咬了。哥哥,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说罢,提步匆匆而去。

林锦澄还不大明白,墨风都看懂了,只笑眯眯跟他道:“等公子娶了王小姐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锦澄眨眨眼,依旧没听懂。

墨花在一侧看着,也是摇摇头,留他在门口左思右想,自个儿回去休息了。

不过想起王小姐……林锦澄心里的闷气好似一下子散开了去,好几日不见她,也不知她如何了。

其实自上次退婚的事闹开后,王汝嫣便安心留在家里绣嫁衣了,这次嫁给林公子,嫁衣她一定会亲自绣的。

夜里,她房间的烛火还在燃烧着。

丫环过来笑着道:“小姐,这么晚,您先歇着吧,奴婢帮您绣会儿。”

“不打紧,对了,我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吗?”她忧心忡忡,想起白日林公子的消息传来,她便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若不是天色太晚不便过去,她早就去看他了。

丫环闻言,点点头:“您放心,都备好了。”

“那就好。”王汝嫣微微松了口气,看和怀里绣了一半的嫁衣,满心都是欢喜,却不知道此刻院外,有人正冷冷盯着这里,身形佝偻着,如同黑夜里的鬼,有巡查的小丫鬟提着灯笼过来瞧见这人影,吓得尖叫出声,扔下灯笼扭头就跑了。

那鬼影听着她刺耳的喊叫,眼里的恨意愈发深了,瞥了眼摔在地上燃烧了起来的灯笼,眼里浮现阴翳和他被毒药侵害的脸。

第二天一早,林锦婳醒来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等墨风进来,她才知道汝嫣已经跟王夫人一起过来了,林锦澄正在前厅接待。

她换了身浅青色配白色的丝萝长裙,腰上挂着一串纯白璎珞,挽了个清凉的发髻,这才高兴地往前厅去了。

到时,王夫人正跟林锦澄说这话,而林锦澄和底下坐着的王汝嫣则时不时互相看上一眼,目光相对之时,均是一脸的羞红。

王汝嫣瞧见林锦婳来,才连忙起了身:“锦婳……”

林锦婳进来先给王夫人行了礼,才对她笑道:“好久不见。”

王汝嫣闻言,心里一阵感慨,之前那段痛不欲生的时光,到如今回想起来,竟是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朝她浅浅一笑,转身拿了个匣子来,道:“这是我替你绣的丝帕,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林锦婳打开一看,是一沓红色的丝帕,绣着鸳鸯戏水,是成婚时用的喜帕。

“自然是喜欢的。”林锦婳把东西收好,才看了眼林锦澄道:“哥哥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话落,林锦澄跟王汝嫣对视一眼,王汝嫣羞得不肯抬头,林锦澄则眸光亮亮不肯挪眼了。

王夫人瞧见,也开心的很,只对王汝嫣笑道:“嫣儿,你不是说想亲自去买些东西么,刚好林小姐在,你们一道去吧。”

林锦婳知道王夫人怕是要留下来跟哥哥商量些婚礼的细节,直接对墨风吩咐道:“去备马车吧。”

“是。”

墨风瞧着高兴,立即去了。

不过几人还没出门,楚昭昭也登门了,见两人要出门,二话不说就蹭着马车跟着一起出去了。

王汝嫣其实主要不是想买东西,就是想出来走走,闷了这许久,她也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这样躲着,总要见人的。

“去翠鸣居吧,听说有新采的莲子,咱们剥着吃,还有冰镇的青梅酒,再点一碗沾了蜂蜜的酥饼……”徐昭昭掰着手指头提议道。

林锦婳见外面太阳正大,看了看王汝嫣,见她点点头,这才应声去了。

翠鸣居是京城贵人们的心头好,客人永远不少,几人到时,只剩下大堂的位置了,徐昭昭心心念念着莲子,林锦婳跟王汝嫣也就陪着她坐在大堂了。

“你们听说没,西南那边要打仗了。”等莲子上来后,徐昭昭一边热火朝天的剥了颗莲子放嘴里一边说道。

林锦婳倒是没听说这个:“到时候岂非要西南王迎战?”

徐昭昭摇摇头:“不知道,我就听爹爹说了这么一句。不过不必担心,澄表哥才从西南回来,肯定不会被派去的。”

闻言,王汝嫣才松了口气。

徐昭昭的思维向来跳跃,不多会儿就说到了吃的上面,京城哪家馆子有好吃的面,哪家茶馆的茶最好,都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说得兴致正浓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口来的人,挑挑眉,压低了声音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林锦婳转头一看,那一身夸紫色长裙搭配着米黄色挽袖的女子,不是孙婉婉是谁?

孙婉婉也一眼瞥到了她们,不过只紧张的抓紧了手里的东西,匆匆跟从二楼下来的人低声说了什么,便急急走了,走时步履仿佛都带着些慌张。

“墨风。”林锦婳道。

墨风颔首,立即悄悄跟了上去。

孙婉婉素来见到她必要来找麻烦,今儿竟是慌慌张张走了,可见有鬼。

几人用过饭,还不见墨风回来,听了徐昭昭的,几人便提步朝外去了,只是才踏出这翠鸣居的门,就有人一盆水直直泼来,旁边的丫环想拦都没拦得及。

林锦婳看了看被打湿的衣衫,才要去看来人是谁,就听得一声尖利咒骂:“不守妇道的东西,名节坏了,不想着自杀谢罪还敢到处魅惑男人,下贱的烂东西!”

这话是冲着谁来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林锦婳看着面前泼辣的妇人,端着木盆的手宽大粗糙,皮肤干枯,可见只是普通百姓,她何至于对汝嫣这样大的怨恨?

“烂女人,还不滚出京城,不,最好滚出锦朝,省的让人以为我们锦朝女人都跟你一样不知廉耻没脸没皮……”

妇人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周围胆大些的也跟着低声骂起来。

王汝嫣站在原地,浑身好似结了寒冰一般。

徐昭昭看不过眼,咬牙道:“无知刁妇!王小姐可是太后钦赐的玉女,你敢在此辱骂,是对太后不敬,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了!”

本以为这样一番威胁,她不会再纠缠,哪知她更加猖狂了:“我守了二十年活寡,也是立了贞节牌坊的,太后要是为了个不自爱的脏女人杀了我,我无话可说!”

“你——!”徐昭昭一张利嘴都吃了瘪。

林锦婳扫了一遍人群,终于看到了躲在暗处的那张脸,那脸也看到了自己,还投来了挑衅的笑。

林锦婳见此,吩咐着身边的阿宝:“口出恶言,是犯七出之条,又是针对我林府未来的少夫人,掌嘴!”

阿宝也听得怒呢,闻言,抿唇点点头,上前对那妇人啪啪就是两巴掌。

妇人蒙住,盯着林锦婳:“林小姐也要维护这等不自爱的女人?莫非你跟她是……”

“言语不敬,再掌嘴。”林锦婳并不理那妇人,只盯着人群里的女子,她见过一面的,当初自己卧病在床,她跟汝嫣还来看过自己,她记得汝嫣当时介绍她,是陶家嫡女,陶欣。

阿宝依言又扇了两巴掌。

妇人见状,干脆跪在了地上:“草民无权无势,不敢跟林小姐斗……”

“你怎么不敢呢?王家小姐是太后钦赐之人你都敢当街辱骂,我不过草民而已,你现在说不敢,岂非是撒谎?你既然已得贞洁牌坊,就更该谨言慎行才是,如今不仅抛头露面还犯七出之条,你的贞节牌坊我会亲自请命撤销。”陶欣想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她就百倍给她打回去,让周围的人也看看,王汝嫣是林家护着的,谁要敢欺负她,便是跟林家作对!

徐昭昭听得义愤填膺,上前一步:“传本郡主的令,方才辱骂了王小姐的人,一人掌嘴二十!”

她说完,方才那些围过来的妇人们对视一眼,忙告饶着跪在了地上。

陶欣见场面变成这样,这才走了出来,不屑道:“林小姐和永乐郡主好歹也身份尊贵,跟个无知的乡下妇人置气,是不是也太小气了些?”

“陶小姐觉得我在置气?”林锦婳眼角瞥了眼双眼空洞面目痛苦的王汝嫣,心中越发冷了。

“难道不是?”陶欣看着林锦婳这张脸就不喜欢,都说她好看,女人再好看,也是容颜易老的,等她这小脸蛋有了皱纹,她就不信宁王还能待她如珠如宝。

林锦婳亲自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妇人跟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浅浅一笑:“自然不是。”话落,抬手卯足了力气,狠狠打了下去。

响亮的巴掌声,震得所有人为止一颤,就连陶欣都吓住了,谁能想到看着温和的林锦婳竟会亲自下手。

打完,林锦婳才收紧方才打得发麻的手掌,淡漠看着陶欣,直视着她的眼睛,轻轻道:“有人想逼死汝嫣,我现在并非置气,而是等着那刽子手把刀放到汝嫣头上的同时,我也斩了她。”

陶欣看着她杀气腾腾的眼神,骇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从地狱而来一般。

林锦婳见她被吓住,才浅浅扬起唇角:“陶小姐被吓到了?”

“你……”

“我如何?”

陶欣死死咬牙。

林锦婳只淡漠转过身去,看着王汝嫣望着自己泪流满面,心里松了口气。她能哭出来就好,这一关迟早要面对的,虽然陶欣把这事做得残忍了些,但也不失为让她早点面对的好办法。

正想着,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而后险险在陶欣面前停下,扬起的马蹄头抬到陶欣脸面前了,吓得她连退三步,才看清来人。

王汝嫣转头看去,一身青衣跨马而来的公子正温柔而关切的看着自己,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好似不那么难过了一般。

“林公子……”

“你走时,忘了拿我要送你的东西了。”林锦澄浅笑着说完,潇洒的翻身下来,将手心握得温热的玉簪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给她戴好,才温柔笑道:“我跟王夫人说了,晚上去拜会王大人,你们先玩,等迟些我来接你们。”

他丝毫不提这里的事,他知道这是她的痛,所以不去触碰她,只守着她慢慢变好。

王汝嫣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拿帕子擦去泪点了点头。

陶欣有些不甘心,咬着牙还要上前,却忽然发现林锦婳一记冷眼瞪来,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她迈出去的脚都收了回去。

她不甘心的看了眼一脸幸福的王汝嫣,轻哼一声扭头离去。

下午的时光,因为徐昭昭的没心没肺,凝重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不过林锦婳的恶女名声似乎传得更远了,好在她丝毫不在乎,赵怀琰也不在乎。

日落时分,林锦澄果真依言来接人了,林锦婳跟徐昭昭也得幸去蹭了顿饭,这日才算完。

等回到林府,已是亥时,林府门口两盏红灯笼悠悠晃着,让整个林家都变得温柔起来,只是林锦婳心里还记挂着西南战事,心里总不大平静。

墨风是半夜时回来的,身上还受了伤。

林锦婳闻到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时就知道定是中了埋伏了,去拿了自己做的止血药膏给她敷好,才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好在墨月也一直在外盯着,不然真怕回不来了。”墨风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怎么了?”

“是景王。”墨风咬牙道:“奴婢跟着孙婉婉一路进了景王的一处私宅,而后便听她悄悄跟房间里的人说着谋划把小姐劫走之类的话,奴婢本打算再靠近一些听,哪知被人发现了,差点没逃出来。”

墨风说完,才紧张看她:“小姐,景王一直对您图谋不轨,这才因为嘉才人的事他多少受了影响,会不会因此想要劫走小姐来威胁王爷?”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林锦婳凭直觉觉得没那么简单,孙婉婉出现在翠鸣居看似很偶然,墨风过去刚好听到那段话似乎也太巧合了,而且她说赵阚的私宅……这个自恋又自大的人,以前做什么事都只喜欢在他豪华的景王府内,不会去什么私宅……

林锦婳想了想,还是道:“你说墨月当时也在?”

“对,她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

“等明日你再去问问,看她查探到的是什么,至于景王府,先防范着再说……”林锦婳道。

墨风知道她直觉一向敏锐,也不再多问,只垂眸应下了。

半夜时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夏季的雨总是滂沱,落在窗户上也是噼里啪啦直响。

赵阚坐在书房内看着自己画得美人图,听着外面的雨声,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便立即起了身。

外面伺候的人才进来,就见他要出门,急道:“王爷,您上哪儿去?”

“去林府。”他这几日一闭上眼睛就是林锦婳,分明好些时候不见,却是越发想念起来,他要去问问她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蛊。

小厮一急,忙撑着伞跟了上去,道:“王爷,您不能去,娘娘吩咐过的。而且今天您要入宫去陪太后,这是娘娘吩咐……”

“够了,什么都是娘娘吩咐,本王还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了?”赵阚忽然恼道,自小到大什么都是听母妃的,现在他真是烦透了。

小厮砸吧砸吧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阚轻哼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府门口有人迎面而来,还带着一张丑丑的鬼面具。

赵阚想起自己的银色面具,对他嫌弃了一番,才冷声道:“何人,竟敢不经通传私自传闯进来。”

那人朝他规规矩矩一拱手,才抬头道:“三皇兄,好久不见。”

赵阚微微一顿,先是惊讶,而后才邪肆睨着他:“想不到你竟然会回来,你来给你母妃报仇的?”

“这只是其一,其二,臣弟知道三皇兄心中挂念之人却苦无法子可以接近,臣弟有一个法子,可以解三皇兄相思之苦。”

赵阚听着这话,只当成个笑话,冷笑看他:“赵倾,你还盘算着让本王跟赵怀琰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吧,嘉才人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笨儿子?”

赵倾抬起头,浅浅一笑:“三皇兄误会臣弟了,臣弟只想报母仇,又哪里有资格来跟三皇兄争什么?”

“你知道没资格就好。”赵阚说完,直接就离开了。

赵倾也不急,只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臣弟随时恭候三皇兄。”

赵阚眸光斜睨了他一眼,也没停下步伐直接离开了。

林锦婳用过早膳后,墨月也到了。

她看着在廊下走动消食的林锦婳,将昨日的事说了:“奴婢本不在那附近,是忽然瞧见孙家长子孙裘忽然神神秘秘的跟人低声谈论着什么,这才跟过去的。”

林锦婳看了眼一侧的墨风,墨风微微颔首,问她:“那你听到的,可是有谁要掳走小姐一事?”

“对,刚好就是这一段。”

“可你我去的时间并不相同,听到的都是这一段话。”墨风意味深长的说完,才看向林锦婳:“这件事当真是蹊跷。”

“是有人故意如此的,而且我担心,这人就是赵倾。”赵倾的心机不似其他人一般浮于表面,他的心机非常非常深,甚至可能嘉才人都不及他。

几人才说完,便见阿宝急急从外头跑了进来,等到了跟前才听她急急道:“小姐,景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林锦婳想起一早哥哥已经提前去当值了,府里根本没有男性长辈在。

“只说要见小姐。”阿宝道。

墨风看了眼,道:“要不奴婢去把人拦下?”

“嗯。”林锦婳颔首,她可不想单独见赵阚,此人现在心思不定,前世自己待他千百办好他也弃之如敝履,如今自己不再喜欢他他反而好似转了性子,报应么?

林锦婳心中冷然。

墨风出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打发走赵阚呢,就看他已经悠闲坐在花厅里喝茶了,只上前见了礼,才道:“王爷,小姐她……”

“不便过来么?”赵阚早知林锦婳不会来见她,只笑道:“过几日便是太后生辰,这是请帖,给林小姐的。”

墨风看着递来的帖子,哑然,太后的生辰宴都是皇亲国戚参加,何时能让她们小姐去了。

“景王殿下,这似乎不合礼数。”

“礼数?”赵阚嘴角勾起:“本王说让她去就让她去,还管什么……”

“三皇弟似乎想太多?”

赵阚霸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微凉的声音打断了。

赵阚看着来人,不是传闻他离开京城了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大皇兄来得倒巧。”

“三皇弟也来得很早。”赵怀琰自大雨中而来,身上却未沾雨水,只多了几分寒气。他才提步进来,一侧丫环已经热络的备了茶引了他上了首座,仿佛已经是一家人一般。

赵阚心里升起一团无名火,烧的他浑身不自在。

正想着,原以为一定不会出现的林锦婳竟是到了门口,一身素色长裙,因为天儿闷热,额头和脖子上都微微沁出细汗,好似连胸前的衣襟也都湿了些……

赵怀琰看到他的目光,眉心一拧,起了身便站到了林锦婳身前,对赵阚道:“三皇弟还有何事?”

“臣弟来跟林小姐送请帖也不行吗?”赵阚越发恼,不知为何,一看到林锦婳跟赵怀琰暗地里好似很亲昵的样子,他就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让他怒不可遏。

林锦婳闻言,浅浅行了礼,才道:“臣女不敢受景王殿下邀请。”

“你——!”赵阚语塞,赵怀琰则看了眼墨风:“景王殿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久留他了。”

墨风应声,忙上前:“殿下请。”

赵阚见林锦婳居然躲在赵怀琰身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气得脸都青了,只沉声道:“林小姐,你也要赶本王走?莫不是要跟宁王孤男寡女留在林府……”

“殿下在说什么!”林锦婳也恼了,他是自己的谁,凭什么没头没脑的来说这些。就算是,又与他何干!

赵阚看林锦婳走出来,眼里满是怒意,心里不由一怔,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便涌了上来,仿佛被人背叛了一般。

他心里酸涩的厉害,干脆抿着唇,看了眼似乎护着她的赵怀琰,赌气般扭头就走了。

赵怀琰见他气冲冲离开,如何不知他已经爱上婳儿了。可是对不起,上辈子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这辈子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把婳儿让给你。

“胸前湿了。”赵怀琰余光睨在她身前,那块儿鼓鼓,好似更大了些,方才许是跑得极了,夏季衣衫又薄,她许是爱出汗,把那块儿都濡湿了,也难怪方才赵阚目不转睛,实在瞩目了些。

话落,林锦婳的脸爆红,护住身前瞪了他一眼,便扭头又跑回去了。

赵怀琰看着她小跑着离开的样子,薄唇微微勾起。

等林锦婳换完了衣裳,喝了杯凉茶,才算压下了方才的羞怒,知道赵怀琰在前厅等着,也懒得去见了,他方才竟是笑自己,难不成不喜欢么?

林锦婳心里空落落的没底,垂眸看了看自己发育日趋完好的身子,也苦恼起来,万一以后他不喜欢怎么办?会不会去偷腥?虽然知道他这冷淡性子不大可能,但她就是止不住的担心……

正想着,便见一溜的下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匣子。

“这是什么?”阿宝知道小姐苦恼,替她上前问道。

领头的丫环笑道:“是王爷沿途买来的,有丝绸布匹,金银首饰,珠宝玉石和各类灵药,还有一匣子偶然得到的据说是西夏国产的灵药。”

“灵药?”林锦婳起了些兴致,让人拿了来,打开一看,里面竟还附带这一本残破的古籍。

阿宝见状,有些迟疑:“这书要不奴婢拿去修订一下?”

“不必,这等古籍最是珍贵,修订后难免缺页少字,怕一个字错了,解药就变成了毒药啊。”林锦婳随口说罢,小心把古籍放好,又看了眼匣子里的药,样子虽是普通,不过都是锦朝不曾有的,想来也有妙用。

等看完药材,她顿了顿,看着抱着药盒的人,不似前头一水儿的年轻丫环,而是个年约四十的利落女子,说是女子,是因为她没有盘起妇人髻,想来未曾出嫁过。

“你是……”林锦婳迟疑看她,她见林锦婳也是浅笑:“奴婢衾息,原是西夏宫里伺候的医女,此番得王爷之恩,特来伺候小姐。听小姐方才所谈论古籍,奴婢也略知一二,许是能为小姐解惑。”

林锦婳心中大喜,她之前听怀琰提起西夏乃是用药之国,想来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她想着能窥探一二,他竟是寻了这样的人来。

正说着,墨风从外面快步而来,看了眼林锦婳,略担心道:“小姐,徐大人出事了。”

“哪个徐大人?”

“徐程青大人。”墨风道。

林锦婳这才想起,表哥这几日应该在查郑莱之死,当初郑莱莫名其妙中了毒药她就觉得蹊跷,难道这番表哥也是中了毒?

她还未问出口墨风已经说了出来:“在大人去郑莱牢房查验时,也是忽然中毒,鲁御医随身跟着,但说是无药可救了。”

林锦婳心中微紧,看了看衾息,轻声道:“不知姑姑可否随我一道过去?”

衾息本不算看好王爷一心相中的这个闺阁小姐,但看她既有医者的谨慎仁心,又不乏镇定从容,只等着看她一会儿到底有没有天赋,来继承自己这独一无二的医术了。

“小姐请。”她不谦让的承受了林锦婳这声‘姑姑’。

林锦婳见此,知道她定不是池中物,心里多少安了些,这才让人提了药箱,快步往府外而去,只希这次她能屡次救其他人的医术,也能救下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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