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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太后念完最后一句佛经,才收起了佛珠慢慢站起了身来,看了眼身边候着的傅云桥和傅伊儿,走到内堂坐下后才幽幽问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了?”

“没错,就在太子殿下行册封礼的时候过门。”傅云桥笑道。

太后看着她的脸,微微沉了沉面色,才道:“若是哀家让你们拒绝这桩婚事回去呢?”

傅云桥不解看她:“为何?您接我们入宫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太后看着她的脸,坐在暖榻边,沉沉端起茶杯:“因为一开始,哀家以为这个皇位,皇帝一定会给赵怀琰,所以才急着让你们入宫来,打算把你们嫁过去。”

“难不成现在不是了?”傅云桥道。

太后摇摇头:“听闻轩王被皇帝留在了宫里?”

“对。”傅云桥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道:“难不成皇上是想让轩王继任大统?可是轩王根本比不上现在的太子半分……”

“守江山不比打江山,守江山,资质平庸的人也能守好。”太后说完,看了眼一边不说话的傅伊儿,道:“伊儿,你在想什么?”

傅伊儿上前行了礼,也不见之前的怯怯之态,只道:“伊儿在想,会不会皇上只是用轩王做障眼法,这位置本就是要给太子殿下的,亦或是……其他人。”

太后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不喜欢自己干政,所以当年在他有能力独自执政之后便想方设法让她放弃了一切安居在这后宫。到了如今,连自己为了家族考虑,嫁两个侄女儿也不行么。

傅伊儿看她沉默,才道:“事到如今,圣旨以下,伊儿跟云桥姐姐都不能再拒绝,与其想着正不正确,倒不如想想怎么帮太子殿下,您觉得呢?”傅伊儿试探道。

太后看她的目光冷了些:“女子不得干政,既然你要嫁去太子府,好好服侍太子就是。”说完,便似疲乏般把人打发了出去。

出了慈宁宫,傅云桥才冷笑起来:“马屁拍在马腿上,还自以为聪明。”

傅伊儿面色微微一滞,没理她,但迎面而来,却看到了一身绫罗的熊霖雨缓缓走来。

傅云桥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人,模样清冷,听闻还十分骄纵。她心思转动起来,相较于交给前程未卜的太子,嫁给如今正值壮年的皇上似乎更好,若不是辈分隔着……

傅云桥知道再怎么着自己这辈分越是越不过去,不再肖想,笑着上前要跟熊霖雨见礼,熊霖雨却只如没看到她们二人一般直接冷漠离开了。

傅云桥尴尬的被晾在原地,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冷嗤出声:“有什么了不起。”

“姐姐对雨贵人说话还是客气些。”傅伊儿看了看熊霖雨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再睨了眼气急败坏的傅云桥,,生出几分讽刺,这才提步离去。

慈宁宫中,等他们走后,嬷嬷看着太后还在头疼,才忍不住道:“您别想这么多,也许皇上真的只是担心您。”

“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慧觉的事闹得这么大,哀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说完,才无奈道:“哀家的儿子,什么脾气秉性哀家最清楚,只是从未想过,他会把这些东西用在哀家身上。”太后说完,许是太气了,当即便猛地咳嗽了起来,直咳得面色发白。

嬷嬷着急的赶紧让人去传太医,宫女出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为难道:“守在门口的侍卫说了,皇上吩咐,不许任何人出去。”

“方才两位小姐不都进来了吗?”嬷嬷怒道。

宫女也很为难:“两位小姐还是因为得了圣旨才进来的。”

嬷嬷才要发怒,太后便拉住了她,只道:“罢了,不过是风热而已,你回头拿些寻常解暑的药来就好了。”太后说完,想了想,终归是一声叹息,:“这段时日不必再管朝中事。“

“太后……”嬷嬷还要再劝,太后已经摆摆手,将手里的佛珠放下,起身慢慢往里间而去,既然皇帝不要她管,她就不再管,只希望皇帝,有朝一日你不要后悔才是。

宫外。

徐家人和林家人已经赶到了宁王府,林锦婳也刚好回来。

才下马车便见他们大多是担忧的神色,知道他们怕也猜透了皇上想拿怀琰做挡箭牌的想法,反而安慰般笑道:“既然来了,不若让人好好备上一桌,我们好好坐下说说话。”

徐昭昭不明白事儿,闻言高兴不已,上前连忙挽着她点头:“好。”

林锦婳笑笑,揉揉她的头,便拉着她往里去了。

林锦澄看她还能笑,知道事情多少还有转换的余地,只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身侧同样担忧的王汝嫣,笑道:“放心,不会出事的。”

王汝嫣点点头,这才随他一道往里去了。

等他们全部进去后,转角才出现一辆普通的灰色马车。

马车旁的小厮跟在一侧道:“大人,你可要进去恭贺一番?”

“不必了。”蒋青书掀开车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才道:“一会儿还要去见皇上呢。”

“是。”小厮立即应下。

蒋青书虽然已经很快掌握了不少诡法,但他不会用在林锦婳身上,就凭她曾救过自己于水火,救过娘亲,他也绝不会那样做。

只是现在看来,太子殿下也遇上了麻烦呢……

想罢,放下帘子,让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林锦婳安置好徐家人和林家人后,便借口出来,让墨风也安排了人去寻大当家,只是在回院子的时候,好似没看到衾息。

阿宝正好从里头出来,手里还拨弄着要晾晒的药材,寻常这些事都是衾息亲自来做的。

林锦婳觉得奇怪,直接问道;“阿宝,衾息姑姑呢?”

“姑姑说要去买一些胭脂。”阿宝笑着解释道,见她面色不对,又问道:“您寻姑姑可是有急事?”

“胭脂……”林锦婳看着阿宝天真的样子,笑笑:“急事倒是没有。行了,你去忙吧。”

“是。”其实阿宝看出了不对劲来,想了想,在林锦婳离开之前,道:“姑姑这两日总是在您不在的时候出府去,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吗?”林锦婳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按理说,衾息是怀琰的人,应当不会有问题才是。

阿宝认真点点头:“奴婢问过姑姑,姑姑说这些药材品类不多,她时不时会出去挑一些。”

林锦婳朝一侧药田看了看,里面的确是多了些不一样的品种。

她怕阿宝会露陷,只做相信般点点头,阿宝这才笑着离开了。

等阿宝一走,一直没开口的墨雪才低声道:“王妃,要不要奴婢去查查衾息姑姑这几日到底去做什么了?”

“私下查。”林锦婳略略皱了皱眉。

“是。”墨雪应下。

等从院子出来时,便发现林锦澄已经早早在外等着了。

“哥哥……”

“想不想聊聊?”林锦澄看看她迅速掩藏起愁绪的样子,浅笑道。

林锦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只笑着随他一道往小道上走去,半晌才开了口:“哥哥不必担心,这些事,总会有个法子能处理的。”上辈子怀琰也能全身而退,这辈子若是得不到,一样的全身而退就是了,至于徐家和林家,并无不臣之心,就算皇帝要发难,也没有借口。

林锦澄看她不说,也不逼她,只跟她聊起小时候的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

林锦婳笑得很开心,若不是林锦澄提起,那些时候她都要忘记了。

两人一直聊到天色将晚,等赵怀琰回来,才算是结束。

林锦澄走时,面色很郑重:“锦婳,你要相信哥哥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不论你想做什么,哥哥一定支持你!”

林锦婳浅浅笑起来,看着一侧的同样温柔的王汝嫣,笑着藏起眼里的泪水,点了点头。

等当夜送走了他们,林锦婳才知道,西南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西南王在接到皇帝已经册封了太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如果再不动手,等着的就是皇帝来剿灭他们了。

“立即请旨入京吧。”他坐在营帐内沉声道。

熊树礼担心看他:“那林麓之怎么办?他现在手中掌握着五万大军,若是他从背后反扑,我们只怕还没杀入京城就已经被他给杀了。”

“急什么。”西南王冷淡掠了他一眼:“林麓之才是最好处置的,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他,只要他出点事,皇帝必然捕风捉影削了他的兵权。”

“所以你的意思是……”

“阚儿,你今日连夜去打开蛮夷入关的口子,让他们随意抢掠屠杀,等咱们入京之日,便请旨,说他故意放蛮夷进来,害死无数百姓,到时候就算皇帝能忍,百姓也忍不了。哼,新太子殿下,我看出了这等事,他要怎么处置!”西南王说罢,立即去部署兵力准备回京了。

赵阚也很快去办了,几个月的历练,他已不是当初京城的纨绔皇子,反倒多了几分凌厉之气,但更多的却是从西南王身上学到的嗜杀。

办完事后,看着城池里火光冲天惨叫连连,面无表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连梳洗都没有便倒下睡了。

袁绿衣还一直在营帐内,看着下人都退下了,才捏着匕首缓缓朝他走近。

左右现在被她禁锢着不能出去,倒不如跟他同归于尽!

只是锦澄,希望来世我还来再遇见你,比汝嫣先遇见你……

她眼中含泪,牙关死咬,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抬手便朝他的喉咙狠狠刺了下去。

京城。

林锦婳见到大当家时,他已经奄奄一气了,脖息只剩下一口子上被砍了好几刀,俨然是不会功夫的人做的,而且没有经验,不等他完全死了便走了。

不过他被带回来时,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林锦婳去探他的脉,再看他的伤口,也已经是回天乏术。

“对不起。”林锦婳至此,才觉得自己医术学得当真是浅薄。

大当家闻言,已经知道了结果,从腰上将自己血淋淋的腰牌递给了她,嘴巴不停蠕动着两个字……报仇。

林锦婳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拿着他的腰牌,微微咬牙:“杀你的人,可是……”

“王妃,这是怎么了?”衾息的声音忽然传来,不一会儿她便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人,立即拿出了自己的银针和随身携带的药粉。

林锦婳没有被她的动作所影响,全程只看着大当家,但大当家即便是见到她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恨意,难道不是衾息动的手?

赵怀琰站在一侧,看着痛苦捂着脖子口吐鲜血的人,才道:“不必救了。”

衾息的手微微一顿,到底是收了回来,已经救不活了,再救也是枉然。

大当家捂着脖子,一旁还有青山寨的人哭个不停,等人彻底没了气息以后,林锦婳才道:“把他带回青山寨好好葬了吧。”

方才那哭哭啼啼的瘦高个儿立即走到林锦婳跟前重重磕了个头:“从今往后,您便是我们的大当家,小的们都听您的。”

林锦婳哑然,难道方才大当家把令牌给自己,是意味着把青山寨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对大当家的亏欠感便又多了几分。

“你们放心,我定会找出凶手,还大当家一个公道的。”林锦婳攥紧那腰牌寒声道。

剩下的人看着她虽是女子,但气势却一点也不输自己的大当家,当即跪下磕头行了礼,才抬着大当家的尸体走了。

赵怀琰看了眼站在一侧的衾息,目光有些复杂,低声道:“随我来。”说罢,直接提步朝书房而去。

衾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些,却只平静的给林锦婳行了礼,便提步去了。

林锦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难道是关于西夏的事么?

“太子妃?”墨月唤了好几声才见她回过神,不由问道:“您怎么了?”

林锦婳倒是不大习惯这个称呼了,闻言,只将手里的玉给了墨月:“从今往后青山寨由你来打理,今晚护送大当家回去,你也一并去吧。”墨月本就是出自江湖,由她来管,自然会更好些。

墨月看着林锦婳毫不介意就把青山寨给了自己,先是一怔,而后才是郑重行了礼:“奴婢定不负太子妃所托。”

林锦婳浅浅笑笑,她肯定是相信墨月的。

林锦婳等她离开了,才对墨雪道:“是在哪里找到人的?”

“在城内一处无人的废弃宅子内。”墨雪道。

林锦婳转身看了看赵怀琰离去的方向,心中沉沉,难道西夏的人,已经到了京城内吗?他们会怎么做呢,逼怀琰坐上这个皇位,还是要他跟前世一样悄然离去?

夜色漫长,林锦婳在房间想等赵怀琰回来好问个清楚,但等到天明他也没有回来,直到阿宝进来伺候。

“太子呢?”她坐起身问她。

阿宝见她气色不大好,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回道:“太子去上早朝了,还嘱咐奴婢,说等您醒了再告诉您,叫您不必担心。还有衾息姑姑,昨晚王爷吩咐她去办事儿,连夜便走了。”

林锦婳闻言,知道衾息必然是有问题的,只无奈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睡会儿。”

“是。”阿宝不敢多打搅,立即悄声退出去了。

林锦婳重新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绣着的恩爱的交颈鸳鸯,怔怔半晌,才在袭来的困意里慢慢睡了去,只是这一次,她又做梦了,梦到前世,梦到了她死后,她的尸体被赵阚扔去了乱葬岗,却被怀琰收走,小心埋葬了。

自己的坟前,怀琰没有说话,默默抽出了匕首,做了了断……

“不要——!”

林锦婳从梦里惊醒,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前世,只可惜前世的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仿佛还能感觉到怀琰抱着自己尸体时的体温。

听到声响,阿宝急急从外跑了进来,瞧见她满头大汗,才立即打了凉水端来,拧了帕子给她道:“太子妃,您怎么了?”

林锦婳看外面天色黑沉,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

“现在已经亥时了。”

“亥时?”林锦婳皱眉,她这一觉怎么睡了这么久。她朝屋子里外看了看,不见异常,才问道:“那太子呢?”

“太子入宫后就一直没回来呢,墨风姐姐让人去问消息了。”阿宝说完,才担忧道:“要不奴婢给您端些吃食来吧,您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阿宝话未说完,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而后便见墨风退到了房间里紧紧关上了房门。

林锦婳迅速拿了外袍穿好,才过来道:“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宵小如此猖狂,竟是杀到了了府里来。不过您别担心,奴婢试过了,武功一般,侍卫就能解决。”墨风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一片哀嚎声了。

林锦婳皱眉,等拉开房门,才看到十多个的刺客已经被府里的侍卫全部抓住了,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在喊着疼。

这些不专业的刺客,想来背后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谁派你们来的?可知道行刺太子妃的后果?”墨风直接上前问道。

那些个刺客们闻言,立即慌张道:“我们不知道这里是太子府,我们不是来杀太子妃的。”

“那你们是来杀谁的?”墨风不解,以为他们都在狡辩,直到其中一个人道:“是有人付了银子,叫我们来杀一个名叫衾息的女子的。”

“谁?”

“那人全身穿着黑布,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刺客们面面相觑。

林锦婳看着这几个笨刺客,知道一时半会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左右衾息也不在,有的是时间慢慢问,只道:“罢了,把他们先带去地牢,等迟些再问。”

林锦婳看着人被带走,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是何人要刺杀衾息呢,还是雇佣了这么笨的几个刺客?怀琰让衾息离开,难道大当家真的是衾息杀死的么?

她想得头疼不已,但怀琰还未回来了,看着屋外天色黑沉,她睡意全无,干脆换了黑袍带上墨风墨雪出门了。

京城里现在到处都在谈论着册封了太子的事,不过京城最近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大多数人都在猜测是不是皇子们又开始争夺皇位了,而更多的,还是悄悄指认之前那些事都是赵怀琰在暗中操纵的,毕竟收益的人就是他。

酒馆大堂内,几个人议论的正欢,有一个还信誓旦旦的指认着赵倾之死就是赵怀琰动的手。

大堂靠内里的角落内,墨风听着远处的话,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主子,要不要奴婢悄悄去处置了?”

林锦婳透过帷纱还能看到那唾沫横飞的人一脸兴奋胡说八道的样子,面色微寒:“不急。”

墨风知道她心里有数,也就只能忍着怒气了。

墨雪朝那几人看去,说的最激动的人虎口处有厚厚的茧,身形高大孔武,明显不似寻常人。

那人说了好一会儿后,才又离开了。

他离开时天色已晚,天上挂着几颗星星,让夜色看起来不那么清寒。

九月的天还闷热,那男人走了一段便满头大汗的又转头进了路边还亮着灯的茶棚里又要了碗茶水,才又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遍。

茶棚老板不想惹事,倒没应声,一起喝茶的人却是极为感兴趣的跟他又说了好半晌。

茶棚外,林锦婳默默看着。

“照这个趋势下去,明儿满京城都要知道咱们太子是靠杀了亲兄弟才上了这太子之位的。”墨风沉声道。

“到底是谁要这么诋毁太子?最有可能的人现在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远在西南,近处的轩王如今怕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墨雪也跟着猜测道。

林锦婳大约已经猜到了是谁,但仍旧不相信,因为他表现的太爱太在乎怀琰了,以至于让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戒备过他,让她以为他纵然无情,但至少真爱过茵嫔,也真心疼这个儿子。

里面那人茶也喝过了,这才从茶棚走了出来,朝不远处的巷子而去。

而穿过面前这道巷子,便是禁卫军们居住的营所。

林锦婳一路远远跟着,看他顺利进了营所,才停下了脚步。

“难不成背后是皇上……”

“就是他。”林锦婳将之前的事串联起来,皇帝大约是利用了所有人,来除去威胁他地位的人,包括自己的儿子,包括自己同床共枕的皇后。

安公公说他在追求长生不来术,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能长生不老么?

“主子,咱们该怎么办?”墨风略有些担心,若是皇帝在背后操纵,这件事可就真不好办了。

“现在全看怀琰怎么办了。”皇帝到底是怀琰生父,不论做什么,都不能照她的安排来,她能做的,只有为他扫清京城这些小麻烦了。

墨风墨雪对视一眼,心中也明白,只得默默点头。

林锦婳没有直接回王府,转道又去了吟香楼。

张晓芳还在算账,见林锦婳来,立即笑眯眯的道了喜:“恭喜太子妃。”

“先不急着喜。”林锦婳在雅间见到她,看她瘦了些,浅笑道:“最近事儿很多?”

“是有点多,但也不算难,我已经开了好几家的分店了,效益都不错。”张晓芳道,她还盘算着怎么做出全锦朝最大的铺子呢,毕竟这些铺子真正的主人可是当今太子妃啊。

林锦婳坐在桌边,慢慢转着手里的茶杯,闻言,半晌才道:“其他的事情你先交由其他人去做,有一件事我要你尽快去办。”

“好,您且说。”张晓芳就怕她没吩咐,闻言,立即高兴应下。

林锦婳莞尔:“最近京城不少大官落马,宫里的德妃更是被废,京城及附近定有不少庄子铺子有人要出手,你想法以最低的价格买进来,而后再在所有铺子前以太子的名义设立粥棚及免费的药房。”皇帝要坏怀琰的名声,她就给怀琰建一个好名声,她倒要看看,是实打实的东西能收买民心,还是他三言两语能坏了民心。

“我怎么没想到……”张晓芳立即抱了算盘来噼里啪啦拨弄一阵,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若是如此,那必是收益不菲啊,只不过,现在这些大官的铺子都被吏部的人拽在了手里,怕一时半会还出不来呢。”

“简单。”林锦婳看了眼一侧的墨雪:“明日天儿一亮,你随晓芳去罗府拜访。”

墨雪会意颔首。

张晓芳闻言,这才郑重点点头:“您放心,这些铺子我一定给您搞定。”

林锦婳看她信誓旦旦,好歹安心一些,不过算来,西南王应该快要带兵回京城来了吧。

西南王这会儿的确已经启程了。

熊树礼看到赵阚左肩受了伤,再瞥了眼被绑起来扔在马车里的袁绿衣,笑起来:“怎么,她竟还敢反抗你?”

赵阚头也不回,但想起今日袁绿衣竟要杀了自己,便觉得不能容忍,自己好歹也算是救她一命……

熊树礼见他铁青着脸不说话,才道:“以前看不出来,你倒是个痴情的。”

“痴情?”赵阚冷哼一声,旋即翻身下马便将袁绿衣从马车里拉了出来,抬手便把她扔给了之前那护卫:“拿去,你们的了。”

随行的士兵们立即欢呼起来。

袁绿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狠狠瞪着赵阚:“你干脆杀了我。”

“杀了你?”赵阚讽刺的扬起嘴角,长眼微寒:“我救了你一次,你恩将仇报,以为我会成全你,让你死么?”她大手一抬,直接叫人把她拉了下去。

见袁绿衣被人捂着嘴带走,这才转身上了马。

熊树礼见状,只摸摸胡子,阴翳一笑,反倒是他贴身的副将冷笑起来:“想不到景王还有几分血性,那到时候可不要因为一个林锦婳就改变了主意,最好如今日对袁郡主一般,这样的狐狸精就由我们来……”

“啊——!”

他话未说完,赵阚还未收回去的剑一抬,当即砍下他一条胳膊。

黑色的夜里,看不见鲜红,但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出来,让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愤怒。

熊树礼也吓了一跳,面色一沉便呵斥道:“阚儿,你做什么!”

“做什么?”赵阚勒住马转过身,朝着身后跟着的大军寒声道:“你们既然要跟本王一起回京,本王便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辜负你们,但你们要想清楚,我的女人也不是你们可以觊觎的!我是你们的王,是你们的主子!下次本王再听到谁说这等风凉话,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熊树礼闻言,气得面色微青:“你的意思是,我作为你的舅舅也管不了你了?”

“舅舅也尚有亲疏之分。”赵阚冷哼一声,才跃身下马走到了稳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的西南王跟前行了礼:“阚儿方才无礼,还请舅舅恕罪。”

西南王看他如此,面上这才生出些许的笑意来。

“罢了,先去京城要紧,皇帝不日怕就要对你母妃动手,如今他又册立的太子,我们若是再迟一些,只怕要赶不上了。”西南王朝前方看了看,他有多少年未曾回过京城了?当年若不是他为皇帝平内乱稳民心,岂有皇帝今日之国势,可他在根基稳固后,竟是转眼就把自己赶到西南苦寒之地,如今更是想要对自己下狠手。

赵阚看着一侧熊树礼对自己怒目而视,再看了眼从马上跌下来断了一条胳膊的人,嘴角冷冷勾起,翻身上了马。

但因为他这一举动,后面觊觎袁绿衣的人动作也停下了,想了想,干脆没动她。

赵怀琰入宫后,一直被皇帝困在宫里,直到册立之日。

册立之日林锦婳不在,因为皇帝吩咐,由她在王府内,迎傅家两位小姐入府来。

林锦婳一身大红锦绣长裙,坐在花厅内,听着外面冷冷清清,神色淡淡。

一侧墨风小声道:“太子妃,您要不要去立立规矩?”

“不必了,她们只要不折腾水花,由着她们就是。”林锦婳倒不在意傅家两位小姐,左右太后现在也被皇帝软禁了起来,想来傅家也构不成威胁,只要她们安安分分,她可以给她们一份富贵安闲。

说完,她已是在考虑别的事:“张晓芳里如何了?”

“有罗大人的帮忙,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江南也传来了消息,郑大人随徐大人已经到了,事态应该能控制住。”

“那就好,江南还有个魏总督,能把这个人拿下最好。”林锦婳说罢,才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她总觉得食欲不振,也不知是怎么了,按理说她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很好了才是。

墨风看她气色不好,担忧道:“您怎么了?”

“无妨。”林锦婳未曾多想,只以为是最近想事情想得太多了。

说完,两位侧妃已经迎入府来了,管家来回了话后,林锦婳只打发了人去伺候便没再多管。

到了下午,赵怀琰才终于回来了。

林锦婳一早就在二门处的廊下等着了,下午的时候下了些雨,雷声隆隆,乌云蔽日,很快天空便如同黑夜一般了,倾盆大雨落下来,将院子里的娇花全部打落在了地上,红白掺杂着,全部沾染了泥泞。

赵怀琰来时,正好看到她伏在廊边看花,眼里的寒冰立即就化开了。

上辈子的时候,他每次孤单一个人回到府里,总会想,若是一回家就能看到她,该多好呢,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林锦婳看得出神,听到下人们的请安声,才转眼看到了手执青色折伞立在廊前的人,明黄的衣袍衬托的他越发的高贵,五官深邃而冷毅,但那双好看的凤眼里却藏着温柔,薄唇也微微扬起了弧度。

她起身朝他走去,他也提步朝自己走来,不顾风雨。

“好几日不回来,还以为你被扣下了。”林锦婳走到他跟前,笑道。

“被扣下了也要回来见你。”赵怀琰抬手擦去粘在她脸上的雨水,才发现这雨水带着些许的温热。他心中微动,看她的眸光瞬间深了:“叫你担心了。”

“那下次能不能不要那么久?”那晚的梦,那次他突然忘记自己,都隐隐叫她觉得恐慌,怕他会忽然忘记了自己。

“好。”赵怀琰抬手将她拥入怀里,但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傅云桥坐在婚房里,直到天明也不见人来,才一把扯下了喜帕,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拳头死死攥紧。

房门被人推开,丫环端了洗漱用的水进来,正好瞧见她面冷如冰,吓了一跳:“侧妃,您怎么了?”

“太子呢?”傅云桥寒声道,她相信自己的容貌绝不比林锦婳差,她也不必林锦婳笨,太子难不成是去了傅伊儿那个贱人哪里?

“太子歇在太子妃处。”丫环说完,才将洗漱用具拿来,恭谨道:“奴婢是太子妃亲自挑了送来伺候您的,您先洗漱吧,一会儿该去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敬茶了。”

傅云桥闻言,这才蓦地松开了手里的帕子,目光却开始变得毒辣起来,看着面前的丫环,冷冷勾起嘴角,直接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在脸上狠狠划了一道。

丫环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傅云桥尖叫一声:“救命——!”

“侧妃,您怎么了?”丫环吓得连都白了。

傅云桥完全不理她,只跌跌撞撞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啊……”

傅伊儿的院子就在她隔壁,出了院子时,听到她的叫喊,眉梢微挑。

她身侧的丫环紧张道:“伊侧妃,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傅伊儿知道傅云桥要耍什么把戏,不过她倒想看看太子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果他真的不近其他女色,那她也要改变一下策略了,毕竟她并不是只有样貌而已。林锦婳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自己也能!

林锦婳早起洗漱时,便越发觉得胃里恶心。她以为是昨儿贪凉吃了冷食,结果早膳才吃了一口,就差点吐了出来。

赵怀琰见状,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便回了房间,还叫人去传御医了。

床边,赵怀琰紧张不已,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看着她苍白的脸,浑身都散发出冰寒的气息,饶是墨风都不敢靠近。

阿宝从外头急急进来时,瞧见这紧张的气氛,只轻声道:“殿下,云侧妃出事了。”

“何事?”赵怀琰第一次表现出不耐烦来。

林锦婳倒是还好,拉着他道:“她到底是太后和皇上一道赐来的人,您总要给几分面子。”最起码外面朝臣和百姓议论起来,也不会说他专宠,现在这等时候,他犯的错越少越好。

赵怀琰知道她的意思,但他最在乎的一直就是她,太后和皇上赐来的人又如何?

他才要转头叫阿宝去把傅云桥打发了,御医这会儿已经被高禀夹在咯吱窝下带来了。

来的御医是刚巧经过要入宫去当值的鲁御医,鲁御医的胡子和发髻都乱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飞’过来,一条老命差点交代在高禀的咯吱窝下。

等落了地,还是腿软脚软的,不过看到林锦婳时,才冷静了下来。

“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不必客气,先过来把脉吧。”赵怀琰立即道。

鲁御医见他如此着急,知道他十分担心,也不多行虚礼立即就上前了,但他并不怀疑林锦婳的医术,想来应该也不是大问题,便很轻松的过去了,但手落到脉上时,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应该不是大病吧。”林锦婳见他如此,微微拧眉,最多也就是胃脏有些问题罢了,她不好给自己把脉,但也感觉得到。

赵怀琰闻言,更是焦急,拳头都攥紧了:“很严重吗?”

鲁御医看他们夫妻都这么焦急,不由笑起来,立即起身朝二人规规矩矩行了礼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

林锦婳愣了愣,登时想通了,赵怀琰却没想通:“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妃有喜了,而且根据老夫这么多年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双胎。”鲁御医笑得合不拢嘴,一下就双胎,这可是天大的福气,虽然月份尚小,但他几十年经验,不会错的。

林锦婳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才多久啊,竟就怀孕了,她自己都还未察觉到呢,而且还是双胎……

她抬手抚着腹部,不由小心问道:“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鲁御医道。

林锦婳的脸却是霎时红了,两个多月……之前汝嫣问她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她还说不可能这么快呢,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快。

赵怀琰愣了许久,直到墨风在一侧提醒,他才霎时红了眼。孩子,他竟然有了孩子。

“婳儿。”他的手微微颤着,屋里的人见状,都识趣悄悄退了出去。

墨风正高兴着,一出门,却看到竟是一直在屋外的傅云桥。她的心微微提起,之前可是查过,傅云桥两姐妹最擅长的可是毒,若是知道太子妃怀了双胎……

傅云桥看着她眼里的警惕和担忧,袖子里的手慢慢攥紧,面上却分毫为表现出来,只捂着满是鲜血的脸,担忧问她:“太子妃可是出事了?”

“一点小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了大事。既如此,我就不打搅太子妃了。”说完,委屈的捂着满脸刺目鲜血便离开了。

她不需要继续留下来,但林锦婳怀孕的事,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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