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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朝。
熊霖雨突然有孕的消息传开,京城的百姓似乎都能感受皇帝的喜悦,皇宫更是喜庆不已。
皇帝两鬓的头发已经霜白了,但看着冷着脸坐在面前的女子,笑道:“只要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朕就让你娘入宫来看你,如何?”
熊霖雨死寂一片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许光彩:“我娘她……”
“一直被朕安排在京城里,虽然受了伤,但没死。朕可以让她来见你,也全是看在你的孩子的份上,你明白吗?”皇帝笑看着她道。一想到他还能再生孩子,就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些,眼里也生出了光。
熊霖雨的眼泪慢慢落下,起身跪下行了礼:“臣妾明白。”她以为这辈子困在皇宫,死都见不到娘亲了,居然还能见到么?
皇帝亲自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年轻貌美的脸,轻笑:“你放心,生下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朕都会册封你为贵妃,后宫之中,无人会比你的份位更高。”
熊霖雨没说话,她厌恶皇帝,厌恶他碰自己,甚至他身上的气味也让她作呕。
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换做以前,皇帝一定一巴掌打下来了,但这次他没有。
他只冷漠看着熊霖雨寒声道:“朕不罚你,你下去好生歇着,但若是这个孩子出了半分差池,朕绝不会放过你!”
熊霖雨拳头微紧,行礼退下,行礼却在后悔当初为何德妃让她嫁给徐程青时她要犹豫。
当时她不是对徐程青没有好感的,她只是有了女儿家的娇羞,结果一转身,就是地狱。
她从养心殿出来,看到这晴空下恢弘的皇宫,琉璃瓦很亮,朱漆红墙,雕花明窗,每一样无不是精致,可就是这样的精致,让她痛不欲生。
“娘娘,太子妃来了,说要见您。”有人疾步而来,在她身侧道。
“不见。”熊霖雨淡淡拒绝,太子夫妇想做什么她很清楚,但娘亲的命是捏在皇帝手里而不是她们手里。她无时无刻不想让皇帝死,但她绝不会动手。
公公闻言,看她冷漠着离去,这才去给太子妃报信了。
太子妃就在宫墙下等着,听到传言,当即冷哼一声:“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等太子坐上那个位置,我看她还算什么!膝下无子的贵人而已,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赶去庵堂当姑子!”
公公忙嘘声道:“太子妃,您小声些,皇上最近疑心重呢。”
“反正也是行将枯朽。”太子妃在府里受了孙婉婉的气,这会儿全撒了出来,而且赵敏如今的确如日中天,不过他还提拔了孙婉婉的父亲孙侍郎成为了尚书,现在孙婉婉更加给她摆脸子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得半分理智也没了,暗暗又骂了一句这才走了。
等她一走,那公公才长长松了口气,可转头没走两步,就发现皇帝身边新提拔的贵喜公公来了。
他瞧见,吓得立即腿软跪在了地上。
贵喜却是笑笑:“见着本公公行这么大礼,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奴才没有,奴才忠心耿耿,什么也没做?”
“哼,问你是给你脸,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来人,拖下去活活打死。”说罢,朝太子妃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便转头回去回话了。
那小公公也直接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皇帝正躺在暖榻边由人捏肩捶腿,看他进来,才问道:“处置了?”
“是,他还嘴硬不肯说,奴才就直接处置了,还请皇上责罚。”贵喜跪下来道。
皇帝睨了他一眼,才冷淡道:“罚就不必了。不过你行事却是比以前的安公公狠多了,也直接多了。”
贵喜听出皇帝并无要责罚他的意思,只笑着跪伏下身子:“敢背叛皇上的人,奴才一个都不想留。”
皇帝笑起来打发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才问他:“太子现在如何?”
“根据新任的禁卫军统领大人说,太子已经笼络了一大半的朝臣了,就连才纳的妾的父亲孙侍郎,都已经提拔成为了孙尚书,其他人更是提高了好几个品级,曾经的老大臣不是被他打压下去了,就是被逼的告老还乡了。“贵喜道。
皇帝闻言,冷笑起来:“朕以前当他是个愚笨的,却没发现,愚笨的有了野心后,也能变聪明。”
贵喜抬头看他:“皇上想怎么办?”
“朕还能怎么办?他现在是太子,既然喜欢结党,朕就让他结,可别营私才好。”皇帝笑完,才沉沉呼了口气,问道:“她可查到了?”
“统领大人有了消息。”
“说。”
贵喜犹豫了一下,看他沉下的脸,这才道:“茵嫔娘娘现在是西夏备受恩宠的江妃,听闻她生下的七皇子如今已经被封为太子,不日许是就要登基为帝了。”
“江妃?”皇帝觉得心口微痛,想起记忆里那个完美的茵儿,他仍旧有爱意,可是如今的江妃……
“是,听闻宠冠后宫,无人能及。”贵喜继续道。
“难怪怀琰会帮西夏攻打我锦朝。”皇帝冷笑一声。
“听闻当初的太子妃林锦婳,也没死,已经得西夏皇帝赐婚,很快就会嫁给钺王,为钺王妃。”
皇帝这才猛地坐起身子来:“如此说来,当初那些人,一个都没死?”
“这……”贵喜看他发怒,不敢再说。
皇帝却只是冷笑起来:“好啊,真是有本事。朕怎么就这么小瞧了她呢,居然还给了她一条活路。”
贵喜不敢出声,便又听皇帝一拳头砸在了桌案上:“现在连徐泊山也被送走了,如今都走出锦朝的境内了吧。这主意是太子提的,难不成太子一早就跟林锦婳赵怀琰勾结在了一起,要来谋夺朕的江山么?”
“皇上息怒。”贵喜见他浑身已经溢出杀气,知道不好。
果然,皇帝冷眼盯着他,寒声道;“立即把禁卫军统领文渊叫来!”
“是。”贵喜忙不迭退下,不多会儿,一个跟前统领文孝长得有些相似的男人便走了进来。
“属下文渊,见过皇上。”
“朕命你即刻前往西夏,将徐泊山拦截下来。并传旨下去,召徐程青入京,全锦朝搜捕徐家人!”皇帝怒气冲冲的吩咐道,但也因为大怒,一阵眩晕也猛地袭来,让他差点晕了过去。
文渊看他不对劲,还要起身问问,皇帝只将他打发了下去,狠狠锤了几下桌子,沉沉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他没想到,他提到茵嫔的反应很快传回给了江妃。
江妃本是本是在拿着密信在沉思什么,听到他的反应,难得笑了起来:“他很生气?”
“是。”
“他也会生气么,反正当初也是他杀了我,何必还要生气呢?”她笑容渐冷,才只是知道而已呢,听闻他现在苍老的厉害了,不知道现在依旧貌美的自己出现在他眼前,他会是什么反应。她真是期待啊……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端端看着铜镜中依旧好看的自己,嘴角扬起,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是美的。
外面的嬷嬷进来,瞧见她面上的笑意,捡起一旁的簪子给她簪上,轻笑:“娘娘仿若还是当年十几岁的模样,奴婢却是老了。”
“韶华易逝,都会老的,只会这张脸我精心养着而已,它还有用处的。”说完,才道:“你这样匆忙过来,有何事?”
“弦月公主的人说,她抓到林锦婳的软肋了,但她要先出宫。”嬷嬷道。
江妃浅笑,堂堂弦月公主,也会被困在这金丝笼里么。
她起了身,缓步往皇帝的宫殿而去。
等到时,见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的皇帝,他的头发好似一夕间全白了,依旧能看到年轻时的俊朗,但现在只剩下疲惫和老态。
“娘娘,皇上睡着了。”公公过来轻声道。
江妃淡淡看着他,呼吸均匀却极浅,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了一般。
她没走,好不容易能进来,若是走了,下次他又不会见自己了。
她就这样站着,直等到小半刻后皇帝醒来。
“爱妃来了。”皇帝没去看她,只让一侧的公公去倒了茶来,喝过后才抬了眼看她。
“皇上身子可好些了?”江妃走过来,亲自又替他续了茶,才问道。
皇帝看着她倒茶的手,一样的嫩若纤葱,跟年轻时一样。
他笑笑:“好些了。”
江妃看他不问自己来的目的,干脆道:“此番过来,臣妾是想请皇上放了弦月。弦月是您最宠爱的女儿,您怎么忍心呢?”
“弦月啊……朕的确不忍心。”皇帝无奈笑笑:“但朕是不忍心她犯了错,将来后悔。爱妃,朕知道你特意过来是要说什么,你放心,等朕死了,她就出来了。”
“皇上这样说,臣妾要自责了。皇上寿与天齐,这次不过是小病,一定会好的。”江妃道。
皇帝笑笑,抬抬手让她退下,不想再说。再多听她说一句违心的话,他就更难受一分。
江妃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这么多年,他极少拒绝自己,就连她想要把怀琰接到京城顶替钺王之子身份的事他都同意了,却在最后连放了弦月出来都不肯。他是真的要保护弦月,还是对自己已经失望了?
但不管如何,他都活不久了。
等江妃走后,皇帝才看了眼身边的公公,道:“去传旨。”
“去哪儿传旨?”
“钺王府。”皇帝轻咳了两声,才疲惫道:“传钺王来见。”
“是。”
“等等……朕亲自去吧。”皇帝笑笑:“朕好久不曾出过宫了。”
“那奴才传唤太医跟着。”
皇帝看他满眼的担忧,自然应了。
此时的赵怀琰正在让人布置府邸,婚期马上近了,虽然是再娶一次,可他依旧不想马虎。
“王爷,皇上微服来了。”
在他准备撤了院子里一片林子打算给林锦婳种药材时,忽然有小厮急急跑了过来。
赵怀琰神色淡淡,转身不久,就看到蜿蜒到这林子里的青石板小路上,一个白发老者缓缓而来。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锦绣便服,帝王气质不减,但他整个人都变得跟温和了。
皇帝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这满院子的喜庆,还有就在眼前这一大片抽出嫩芽冒出花苞的树,心情好了不少,瞧见他要行礼,也免了。
“朕有时候都羡慕你。”皇帝打发走了身后所有的下人,才笑道。
赵怀琰知道他是有话要跟自己私下说,也将人打发走了,这才道:“皇上此番来,所为何事?”
“婚期就是后日了?”
“嗯。”
“本该是弦月的好日子,是朕对不住她。”皇帝说完,赵怀琰已经知道他此番来的目的了,只道:“皇上是救了她。”
皇帝看他语气决然,笑起来:”朕没看错你,也没看错林锦婳。”
赵怀琰皱眉。
“朕时日无多,此番来,有人要托付给你。”
“西夏我随时会离开,照顾不了任何人。”赵怀琰淡漠道。
皇帝笑笑;“你离开,也是回锦朝。朕知道你胸怀天下,但胸怀天下,你没有军怎么行?不能师出有名有怎么行?况且,朕要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皇上以为本王跟长孙祁烨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就一定不会对他下手么?”
“以前的你或许会,但恢复了正常的你绝对不会。赵怀琰的心中先是妻儿,然后是百姓,最后才是权力江山。祁烨跟你差不多的性子,却不如你坚毅,从小江妃虽在他身边,但对他来说,却比你更折磨。”皇帝说完,发现赵怀琰看也没看自己一眼,笑起来:“答应朕,最大的好处就是朕能保你家人平安,譬如现在已经被弦月抓到手里的人。”
“皇上不动手,本王也能把他们救出来。”
“万一呢?万一弦月下了狠手,怎么办?”皇帝问他。
赵怀琰眸光冰寒,身上已经带着杀气:“那就有仇报仇。皇上想必会更心疼女儿,而不会让他们受伤的。”
皇帝微微一怔,而后哈哈笑了起来:“朕想要威胁你,没想到却被你威胁了。赵怀琰啊赵怀琰,你是将王之才,朕竟忘了。”将王之才,最忌讳优柔寡断,可偏偏自己方才就犯了。
“早春寒凉,皇上应该留在养心殿好生休养。”赵怀琰冷淡道。
“休养也解决不了事,朕休养又有何意义呢。”皇帝笑罢,也同他一起看着这林子:“朕要你做的事不会太难,只要你不夺这江山,不会要了弦月的命,就可以。相对的,朕给你的权利,会比你想到的多得多。”
“皇上多虑了,只要她不伤及锦婳,本王不会动她。”说罢,转头看他:“皇上考虑这么多,何不考虑考虑自己?江妃值得皇上付出么?”
“那朕问你,林锦婳值得你付出吗?”皇帝笑笑,知道他根本没答应自己,即便自己纡尊降贵的过来,他还是半分不肯松口。
赵怀琰没说话,原来在皇帝心里,无情的江妃这么重要么……
皇帝也笑:“不过一个‘情’字而已。”说完,轻轻叹才了口气,转身而去。
等他走远,一直在不远处假山后站着的长孙祁烨才走了出来,漠然看着赵怀琰:“这天底下,是不是除了阿慕和她的家人,其他人在你眼里都是蝼蚁?”
“也分有价值的蝼蚁,和无价值的蝼蚁。”赵怀琰说完,睨了眼过来的侍卫:“这些树全部拔了,种药材,至于药材种类,去问长乐公主。”
“是。”侍卫应下,赵怀琰提步便走了。
长孙祁烨在他背后默默看着他离开,再看着满院子布置的喜庆,心早已跌落谷底。
林锦婳现在正在公主府内,看着方伯托人捎来的一大罐盐渍梅子,笑得弯起眼睛。
“主子,都准备好了,就等后日大婚了。”墨雪从外面进来道。
林锦婳莞尔,才道:“去准备下,我今日要出府。”
墨雪微讶:“主子要去哪儿?”
“要去见见花生。”林锦婳浅笑,舅舅的事她暂时让怀琰去做,她则要查查长孙玄隐到底要做什么,几次三番,自己的行动他好似都提前猜到了,而且这还是他送了东西来自己才知道的,不然,她根本就像是被蒙在鼓里,暗地里他有没有操纵自己都不知道。
墨雪应下,立即去备了马车。
墨月身上的伤未痊愈,林锦婳干脆留了她在府里,只带了墨雪出去了。
张晓芳的动作很快,已经收购下这里好几座酒楼了,‘安’字的招牌也打了出来。
林锦婳到时,直接穿过酒楼,到了跟酒楼连着的一处院子里。
院子不大,但不是传统的二进式。普通人进来,一眼看完,也就是个一进的院子,但穿过这院子后面一个暗门,便可以见到后面还有一处院子,安置着此番跟来的人。
花生便在后面。
再见花生,他长高了不少,人也黑了不少,褪去了稚气,仿若一个踏实又聪明的少年。
花生一见到林锦婳,立即就跪下行了礼:“见过主子。”他有些激动。
林锦婳浅笑:“先起身,我有话问你。”
“是。”花生忙不迭的起了来,迎着她进了里屋,才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林锦婳看了眼墨雪,墨雪会意,立即翻身上了屋顶守着,没有异常后,林锦婳这才问道:“我要你亲自去查一个人,不论是去云水间买消息还是自己去问,都要查到。”
“您说。”
“我要知道西夏的十七皇子长孙玄隐,在被赶出西夏的这十多年,都做过什么,去过什么地方。事无巨细,越多越好。“林锦婳道。虽然长孙玄隐对她处处都表现出了善意,但她总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长孙玄隐绝非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花生连忙点头:“小的明白!”
“还有……”林锦婳其实自己也有些犹豫,但目前看得事实,让她无法再完全信任夜生,只道:“不要告诉夜生你们来了西夏。”
“明白。”花生虽然不解,但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绝不含糊!
林锦婳知道花生是个可靠的,有了些安慰。
等西夏的事情也问过一圈后,这才出门了。
不过冤家路窄,从后院出来,就看到了来酒楼的赫连璟。
赫连璟自上次受伤后,整个人都变了,原本略有些圆的脸如今快瘦的脱了形,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胡子拉渣,满眼的黑眼圈。
赫连璟看到她时,惊艳了一下,而后又笑起来:“既然见到了,不若喝一杯?”
“赫连将军自己用。”林锦婳淡淡一句,提步便走了。
赫连璟想追,却被墨雪一把拦住:“将军自重。”
“我何处不自重了。”赫连璟看着墨雪冰寒冷漠的样子,浅笑起来。
墨雪看他明知故问,懒得理他,直接跟着林锦婳的背影走了。
不过赫连璟是真的想找个人吐吐苦水,跟旁人说吧,他们不懂自己,跟赵怀琰说吧,他根本不听,也就林锦婳还算知道些情况的。
他实在憋得难受,干脆跟了出去,却三言两语没说好,跟墨雪打了起来。
现在的他墨雪根本不放在眼里,当即一顿打得他倒在地上:“赫连将军也是一品将军,何必如此自甘堕落。”墨雪冷冷一句。
“因为这将军之位,我本就不想要啊。现在她不把我做的一切当回事,我做这将军又有什么意思?”赫连璟说得委屈起来,因为喝了些酒,现在干脆借着酒劲流出了泪。
“窝囊。”墨雪皱眉,转头要走,但发现走不动,扭头一看,他不知何时抱住了自己的腿。
墨雪咬牙:“松开!
“不,你跟我再打一局,我不会输给你的。”赫连璟眼眶红红,墨雪当即一脚把他踹开了,可他又粘了上来要打,墨雪三拳两脚就把他打得倒在了地上。
林锦婳坐在马车里,看着如今的赫连璟,眸色微黯。
墨雪见这人不怕挨打,又不好真把他打得动弹不了,这才跟她问道:“主子,怎么办?”
“这位不是赫连将军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锦婳看去,一身素白色长衫,眉目如画的朗月夏萝正款款而来。
林锦婳看了眼借着酒劲耍酒疯的赫连璟,睨了眼墨雪;“把人扔去将军府。”
“是。”墨雪知道林锦婳的意思,与其赫连璟被朗月夏萝利用,倒不如放他一马。
她看了眼瘦了一圈的赫连璟,上前便一把将他扛起往将军府而去。
满大街的人都看到威名远望的大将军被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扛着带走了,一路都爆发出一阵哄笑。
朗月夏萝唇角也含着笑,朝马车里的人看去:“真是好巧。”
“毕竟西夏的都城也不大。”林锦婳转眸看她。
“那可真好,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朗月夏萝笑起来。
林锦婳浅浅一笑,放下车帘让人赶着马车走了。
“这女子跟钺王一样,不把咱们南疆放在眼里。”一旁的侍女不满道。
朗月夏萝却只是浅浅一笑:“毕竟南疆太小还不足以让他们重视。”所以现在南疆要做的,就是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再不用对这些大国卑躬屈膝,强大到她想嫁给谁就可以嫁给谁、
侍女见她这样说,也只能把抱怨咽了下去,道:“皇上来信了,催促您赶紧定好亲事,南疆那边已经快有所行动了。”
“嗯。”朗月夏萝笑着应了声。眼睛却是不舍的朝四周看去,她记得之前就是在这里遇见的他,怎么来了这么多次,还不见他呢?
她看了看,不见人,这才转身走了。
等她离开,离这儿不远的茶棚中,清幽问着喝茶的师父:“您为何不去见她?看样子,她已经喜欢上您了。”
“太容易得到的,人大多不会珍惜。”长孙玄隐看了眼杯中因为轻晃而浮起的茶叶,嘴角勾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越想要,所能付出的成本就会越多,等到投入了她大半的东西,到时候她想抽身,就来不及了。”
“可是师父,为何是她?”
“只能是她。”长孙玄隐说完,起身要走,却忽然听得一阵轻呼,而后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他远远看着跑来的人,轻笑:“你是宫小姐。”
宫衣鱼脸儿红彤彤,看着他望着自己,都不会说话了。
长孙玄隐抬手,替她摘下一朵飘落在她发髻上的小花,浅笑:“道路不平,下次慢些跑,别摔着了。”说罢,提步而去。
宫衣鱼整个人都蒙住了,转过身看着他离开的青色背影,甚至开始感激方才落在自己发髻上的小花了。
林锦婳回到公主府,就接到了赵怀琰的人来说种药材的问题,她想了想,列了一份药材清单,才笑眯眯的让翠婶儿准备汤锅子去了。
等到晚上沐浴过后,便安心躺在暖榻上看书,这几日的她没了上次成婚前的紧张,只想着何时能见一见孩子。
书看着看着,烛火就幽暗了起来,她刚准备起身剪剪烛心,人就跌落到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林锦婳看到他满是温情的眼睛,顿了顿,笑起来:“王爷怎么忽然来了?”
“不喜欢?”赵怀琰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往浴房而去。
林锦婳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脸猛地一红:“王爷,我沐浴过了。”
“可是本王没有。”
“那我让人进来伺候?”
“谁?”赵怀琰眼里的清晰可见,让林锦婳心里直打鼓:“随便谁都行……”
“那就婳儿吧。”赵怀琰依旧抱着她往里走,直走到浴房里,林锦婳才发现浴房里热气腾腾,他竟是不知何时悄悄打满了水。
氤氲的腾腾雾气中,林锦婳脸色微红,谁知赵怀琰已经把她放了下来。
“婳儿替本王更衣。”赵怀琰站在她跟前张开手,声音低哑道。
林锦婳暗暗咬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了想,她还是乖乖开始给他更衣,腰带,外袍、里衣、亵裤……
赵怀琰看她恨不得闭上眼睛,薄唇微微扬起,自己泡进水里,才靠在浴池旁道:“婳儿……”
林锦婳看他一心逗弄自己,心里的小火苗也蹭蹭窜了起来:“那王爷可要忍住,妾身一定好好伺候您沐浴。”说完,去拿了女子最爱用的香料都撒了进去,再拿了毛巾来跪坐在浴池旁准备动手,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带入了的怀里。
很快,屋里便传来热水波动的声音,伴着一阵女子娇柔的轻咛。
春夜的美好,让屋外的花儿都娇羞的低下了头,此时房顶的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真的只是来替主子守夜,怕有人偷听的。
她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底下的人发现。
她闭上眼睛默念心经,心经念到一半,忽然墙角传来声响,她警觉的迅速起了身而去,却发现房间里的人太忘我,根本没发现她。
她一路追去,直到出了公主府,才在一条巷子里看到赫连璟。
她分外诧异:“怎么是你?”
“喝酒?”赫连璟拿了两坛酒来,指了指隔壁的屋顶,笑道:“不喝我就天天来找你过招。”
墨雪怀疑他是被打坏了脑子,但现在主子们正在春宵一刻,要是敢搅合了,王爷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这一次。”
“好。”
说罢,两人飞身上了另一处的房顶。
今儿晚上意外的有一丝丝的晚月,认真看还能看到一两颗星星。
赫连璟一口气灌下一大口酒,才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自小就……”
“没有。”墨雪抱起酒坛尝了口,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没有?”赫连璟打量了下她,笑眯眯问道:“你多大了?”
“赫连将军这么关心他人事,怎么不去做媒婆?”墨雪冷淡睨他一眼,才问道:“你跟弦月公主最好别再想着破坏主子和王爷。”
“喜欢了多年的人,你以为区区一句话,就能断了么?”赫连璟笑看着她一眼:“罢了,左右你也不懂。喝酒!”说罢,又是一口。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人一坛酒喝完,便倒在人家屋顶上睡了。
第二天府里公鸡打鸣,二人才醒了来,不过墨雪睡觉素来安分,即便醉了也是规规矩矩平躺着,可赫连璟却手脚并用的缠住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赫连璟想解释,但下一秒就被墨雪踹下了屋顶,还压死了那只打鸣的鸡。
墨雪面色黑沉的回去后,看到林锦婳已经起身了,就是特意换上了高领的衣衫,赵怀琰也走了。
翠婶儿早起端了好吃的来,林锦婳美滋滋的用完,发现墨雪神态不对劲,问道:“墨雪,怎么了?”
“雪姑娘,你身上还有酒味呢,昨儿偷偷喝酒了吧。”翠婶儿笑道。
墨雪想起昨夜,略有几分尴尬,没敢说,只道:“喝了一点。”
林锦婳笑起来:“不妨事,去洗漱吧,迟些再来伺候。”
墨雪应下。
墨月来时,看她好似带着心事,还觉得奇怪,他们四人里,最冷的就是墨雪,也几乎没有私事,所以看她如此,进屋后还问到:“墨雪怎么了?”
“喝了酒。”林锦婳笑笑,并未多说,看她来,只道:“怎么了?”
“是袁小公子的信。”墨月过来后,将一封信给了她道略担心道:“是徐小姐和徐夫人被人抓走了,是西夏的人,他现在正往这里赶来。”
“昭昭和舅母……”林锦婳看完信,已经猜到是谁。在西夏,想要对付她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正想着,外面又来了消息,说江妃召见。
墨月一听,立即道:“奴婢去告诉钺王殿下。”
“钺王现在只怕也被支开了。”江妃怎么会不知道召见自己,怀琰一定也会跟来?她一定提前就做了部署。
“可是您若是独自去,实在危险。”墨月不放心。
林锦婳看了看手心的赤虹玉,转头将藏了蛊虫的簪子也带上了,才道:“危险不危险现在都要过去,而且江妃到底是怀琰的生母。”想到这一层,她方才雀跃的好心情也慢慢没了。
墨月张张嘴,有把话压了下去。
等到了皇宫时,林锦婳一眼就看到了同样过来的朗月夏萝。
朗月夏萝见到她却不意外,还特意走了过来,笑道:“长乐公主,不知你可曾听说,蛮夷出事了?”
“何事?”
“蛮夷太后被软禁了。因为你不肯归还赤虹玉,南疆施压,蛮夷的皇帝为了三千石的粮食,便把蛮夷的太后软禁了。”她笑笑。
林锦婳手心微紧。
“对了,朗月寒现在也被召回南疆了。父皇身子日渐不好了,也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因为七星蛊的事情罚他。在南疆的时候,我便听过你的名气,天煞孤星,当真是不错,谁沾上你,结局似乎都不好呢。”朗月夏萝笑得淡淡,病弱的样子只勾起人的保护欲,一点也想象不出这样刻薄的话会出自她的嘴里。
墨月有些忍不住:“朗月公主,谣言而已,你怎么敢拿来说?”
“是我失言。”朗月夏萝笑着认下,还跟林锦婳行了礼道歉:“怪我年纪小,不懂这许多阴谋算计,还请长乐公主见谅。”
“不妨事,公主年纪小,莽撞些无妨的。不过这里到底是西夏,不是南疆,公主在南疆做的事不必非要告诉我,否则传出去,叫人以为你即使嫁来做了西夏的儿媳妇,心里还只挂记着南疆可如何是好?”林锦婳淡笑着说完,提步而去。
朗月夏萝嘴角勾起,看着林锦婳不恼不怒还能怼了自己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越是这样厉害的女人,她就越有斗志。
到了江妃宫里时,林锦婳还来不及行礼问安,就听到江妃冷淡笑道:“不必行礼了,此番来,本妃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林锦婳收起心里那一丝丝的尊敬,淡漠问道。
“一,带着徐家人离开西夏,永不再出现;二徐家人死,你想做什么依旧可以做什么。”江妃笑着说完,一侧的嬷嬷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放着两只镯子,她认得,是昭昭的,而且是昭昭贴身带着的。
她想起之前袁绍的来信,心口猛地一滞,抬眼看着江妃:“娘娘当真要如此吗?”
江妃冷淡看着她:“本妃之前救过你,你可曾记得?”
当初在树林后的小木屋,她自然记得,可当时她并非要救自己,而是要拿自己做工具罢了。
“娘娘,您一定要如此待怀琰吗?”自己走了,最受伤的一定是怀琰,她想要利用他控制他,如今还要这样残忍对他么?
“本妃如何对他,还轮不到你来说。本妃现在只要你的决定。”江妃说完,又睨了那嬷嬷一眼,嬷嬷应是,很快退了下去,宫殿里间却发出了一阵女子的惨叫声。
那惨叫夹杂着的痛苦很真切,让林锦婳刚听到,心便猛地揪在了一起。
她握紧的拳头都开始微微发颤:“江妃娘娘……”
惨叫声再一次传来,林锦婳能感觉到自己的坚定开始慢慢处于崩溃边缘,她怎么忍心看可爱单纯的昭昭和善良的舅母为了自己遭这等罪,可她不能离开怀琰,那样对怀琰也公平。
一股无力感慢慢涌上,让她浑身冰寒,
她刚要去抽头上的簪子,朗月夏萝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轻笑:“长乐公主带了蛊虫,现在是要拿出来了吗?”
江妃看林锦婳的目光瞬间冰寒,再睨那嬷嬷一眼,嬷嬷便直接转身朝里间走去,林锦婳知道她若是再进去,昭昭和舅母必定出事。
她微微咬牙:“除了离开怀琰,其他事我可以……”
“什么也不用答应。”
低哑冷沉的男声传来,让林锦婳的心一下安了下来。
江妃也皱起眉头,看着一身黑色锦衣缓步走了进来的人,道:“不是让你出城……”
“江妃娘娘何时能调任本王了?”赵怀琰寒声说完,才上前牵住林锦婳的手,看着她委屈的红了眼睛,心口微疼,道:“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带昭昭和徐夫人回去。”
“什么?”那嬷嬷忍不住道。
赵怀琰却是直接将手里的圣旨扔到了她脚边,而后才漠然看着江妃:“本王说过,不许你再伤害锦婳。”
“你在威胁本妃?”
“长孙祁烨的皇位,本王随时可以夺过来。”赵怀琰说完,不再理她,直接提步带着林锦婳去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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