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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程青回到新赐的徐府,还未进去,就见一道人影快速跑了过来跪在了他跟前。

他还愣了一下,而后看清来人是朗月梦,诧异不已:“梦公主,你怎么来了这儿?”

“徐大人,你救救我。”朗月梦哭着抓着他的衣裳道。

“怎么了?”徐程青不解,赶忙招了人来要将她扶起,却听她道:“是五哥,他要杀了我。”

徐程青听到这话,越发的诧异,朗月炎与她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也是亲兄妹,而如今前朝留下的人也不多了,朗月炎怎么会要杀了她?

徐程青亲自将她拉起来,才道:“我先派人送你回公主府。”若是半夜将她带回徐府,怕是又要流言四起了。

朗月梦反手抓住他的手,哭着道:“我能不回去吗?那里的人早被五皇兄收买了。”

“这……”徐程青犹豫起来,如今娘亲和昭昭都不在,府里没有女眷,现在带她进去,朗月炎指不定要在背后说什么。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道久违的男声忽然想起了。

“跟我,回去。”

朗月寒骑马而来,看着底下的朗月梦,淡漠道。

朗月梦闻言,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想起公子的吩咐,微微咬唇:“七哥……”

“不要,掺和。”朗月寒看了眼徐程青,道。

徐程青不知道他是不是了解到了些什么,见他如此严肃,只跟朗月梦道:“梦公主随七王爷回去吧。七王爷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朗月梦不是个嘴巴伶俐的,当下无话可说,直接被朗月寒给带走了。

等看着他们一走,徐程青才觉得奇怪,反倒是他身后马车里的人淡淡掀开了帘子,看着离去的人,面色微微有些沉凝。

徐程青走过来,朝马车边道:“娘娘,您觉得是不是有蹊跷?”

“朗月梦定是受人指使的,不过现在朗月寒带走了她,倒是不必担心。先去看尸体。”林锦婳直接道。

徐程青颔首,立即亲自带着她往徐府内去了。

进了徐府后,他们再走后院小门出来的,出来时林锦婳已经换了身利落的男装,扮做小厮,随他穿过各种小巷后,很快便到了放着尸体的府衙。

府衙的人见是他来,也不多问,很快便引了他去停尸房。

不过更奇怪的是,这尸体放在这里,居然没有任何的发臭腐坏,反而保持跟活着时一样,若不是整张脸都发黑了,真要让人误以为这人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林锦婳靠近后,仔细看了看,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个躺着的人,虽然跟长孙玄隐有差不多的脸和身材,但他身上布满的伤疤,包括手背上。

“不是长孙玄隐。”林锦婳笃定道。看着他身上这些陈旧的伤疤,尤其是手背上的,她记得长孙玄隐没有。就算是最近受伤,伤口也不会愈合成这样,这个人一定不是长孙玄隐,她很确定!

“那这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闵秋公主府的后巷,还跟死去的闵秋公主一起被发现?”一侧的府衙大人奇怪问道。

徐程青往林锦婳身侧站了站,不叫她看清林锦婳的脸,只道:“这件事是官府的事。”

“是。”府衙大人连忙躬身应是,想偷偷去看刚才说话的人,却被徐程青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林锦婳随徐程青出来后,也略微呼了口气:“现在还是不能放下警觉。”

“明白。”徐程青坐在马车内,看她道:“不过这位定王殿下到底是什么目的,屡次出现,好些次都可以取了不少人的性命,但他又没做,就像猫捉老鼠一般,不知道是要吃还是要玩。”

林锦婳眸光微闪:“猫捉老鼠……”

“对啊,真是叫人猜不透。”徐程青无奈道。

“是啊,叫人猜不透。”林锦婳想起曾说过的,他早已身中剧毒,早该死的人,却活到了现在,而且之前还屡次帮过自己和怀琰,如今却又仿佛一个幽灵一般活动在都城,不见他报仇,不见他找解药,也不见他炼毒,他到底要做什么?

林锦婳一肚子的疑问离开,那府衙附近的茶棚里,看着马车离开的人才缓缓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

清幽跟在一侧,看着他左手手臂上刺满了银针,才忍不住道:“师父,您还要在这儿留多久?”

长孙玄隐浅笑着看了眼自己布满银针的手笔,将茶缓缓喝了,才道:“烦了?”

“徒儿不烦,就是心疼师父。”

“有什么好心疼的。”长孙玄隐笑容渐渐落下,看向落满月光的都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仿若渺小的蚂蚁一般,他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死。他淡淡收回目光,道:“明日启程回百毒谷吧。”

清幽知道他的身体要回百毒谷休养了,点点头。

“也暂时给他们一段安宁,看看给他们的时间,到底能做下什么事。”长孙玄隐略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齐国皇宫,浅笑。

“师父,您何苦……”

“传信给江太后,让她加快攻打锦朝,否则,西夏危矣。”他浅浅一下,抬手去拔出手臂上的银针,但每拔一根,都是钻心的疼,直到拔完最后一根,他才终于无力的仰着头靠在椅子上,脸惨白的厉害,就连呼吸也纤弱的几乎察觉不到。若不是清幽早就熟悉,只怕都要以为他已经活不成了。

他镇定的转身洗了冷毛巾来,敷在他的手臂上,直到他缓缓清醒过来,才上前扶起他往外而去。

朗月炎当夜的确是要杀了朗月梦,但他没想到人才到朗月梦的府上,才知道她被朗月寒给接去了。

“朗月寒就知道坏我好事!”听到刺客的回报,他愤怒不已。

“王爷,这个七王爷从回咱们南疆开始,就没办过一件好事,咱们还要留他吗?”

“那也要能除得去啊!”朗月炎更加不甘心了,明明是个野人而已,没想到关键时刻脑子还很好使,想要谋杀他根本没有机会。

想罢,他只得道:“罢了,本想借此事打击徐家,也挑起百姓对赵怀琰的不满,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暂且就留他们多活几日,听闻最近齐国打算偷袭锦朝?”

“是,说是让皇后暂未回的父兄直接走边关,趁其不备杀入锦朝。锦朝边关之处本就与我朝相连接,等到时候林麓之再夺下城池,那齐国的版图便扩大了不少,侵吞锦朝也是必然之事。”一侧的人道。

“哼,赵怀琰还真以为以他现在的兵力能跟锦朝对抗么?”朗月炎冷声说罢,立即叫人把消息送去了锦朝。

赵阚接到他传来的密信时,人已经到了京城了。

即便前线战事连连,但京城的权贵们依旧是纸醉金迷,京城繁华不减。

对于西夏一战,他算是战胜了,所以回京之后,仍有不少百姓相迎,赵阚以前的恶名也从此洗干净,变成了如今能干又贤能的太子了。

回京后,他直奔皇帝的养心殿。

养心殿中,皇帝早已病重到很难起身的地步,瞧见他回来,冷哼一声:“给朕跪下!”

“皇上,太子才刚刚凯旋……”贵喜还想劝劝,却被皇帝直接给瞪了出去。

赵阚浅笑:“父皇要儿臣跪,儿臣岂有不跪之礼?”说罢,睨了眼殿里的宫人,淡笑道:“都出去候着。”

宫人们立即应声退下了。

皇帝面色更沉:“都给朕站住,谁让你们出去的,站住!”

可没人听他的,就连贵喜都自觉退出去了,皇帝的恐慌袭上心头,看着面前的赵阚警惕又慌张:“你做了什么?你难道要谋反不成?”

“儿臣怎么敢谋反呢?毕竟上一次可是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若不是我四处躲藏,这条命怕也没了。”赵阚浅笑,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龙案前,铺开一张空白圣旨开始写了起来。

“来人!”皇帝怒喝出声,文渊终于带着暗卫们冲进来将赵阚团团包围了。

赵阚却很镇定,一面写,一面道:“文渊,你今日敢杀了本宫么?”

“只要皇上有令,臣绝不违背。”文渊寒声道。

赵阚讽刺轻笑,转身拿起放在一侧的玉玺,重重给他自己拟的圣旨盖了章,才道:“现在父皇已经要颁发退位让贤的诏书了,你若是执意要杀本宫,就是谋逆。”

赵阚的话说的不重,但字字似乎都藏着杀机。

文渊犹豫了。

他们禁卫军要效忠的是皇帝,可现在的皇帝行将枯朽,而赵阚很快就会是下一个皇帝。

他沉默的看看床上的皇帝,再看看赵阚,面色微沉。

皇帝怒道:“文渊,你在做什么,快把他抓起来!”他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赵阚看着不动的文渊,浅浅笑起来,提步走到皇帝跟前,稳稳跪下,俯身行了叩首礼,而后才道:“父皇若是认可这张诏书,您往后还是尊贵的太上皇,住在这紫禁城里;若是您不认可,您就要驾崩了。”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着站在一侧默不出声的文渊,心如死灰。

“你是要谋反……”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赵阚抬眼浅笑。他一开始就是要谋反的,皇帝不过是没有可利用的人去对付赵怀琰了,才一步一步让自己成为了今日的太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皇帝心里仿佛憋闷了一口气,出不来进不去,直憋得他脸色发紫,瞪着眼睛就晕了过去。

赵阚很镇定的转过头看着文渊:“圣旨就劳你去传达了。”

文渊手心微紧,看了看老皇帝,再看看桌案上的圣旨,规规矩矩朝他行了礼,便去传旨了。

圣旨一传,文武百官均是不信,却唯独侯在底下的如今的一品大臣蒋青书率先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声唤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见他如此,也不敢落后,立即跪了下来跟着呼喊。

赵阚瞥了眼地上的蒋青书,再看着巍峨皇城,笑起来,这锦朝的江山,终于是他赵阚的了!

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加重赋税,并抄了好几个平素最有钱的大臣的家,虽然定的是莫须有的罪名,但吓得不少的大臣纷纷以‘捐赠’的形式来保命,都交出了大半的家产,原本空虚的国库,一下子就丰盈起来,赵阚也亲派了大将去迎击此番攻打来的林麓之父子,并使人去联系蛮夷了。

若是蛮夷肯出兵,那林麓之父子便不成问题。

但他终究是看轻了林麓之。

林麓之征战几十年,守在边关更是十几年,蛮夷的人对他是闻风丧胆,知道他们父子亲自领兵,哪里还敢来掺和,早早缩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林麓之父子也趁机直接南下,再夺十二座城池,将齐国跟锦朝相连的地方几乎全部夺了下来,加上之前的城池,如今谁也不敢再说齐国是区区小国了。

周围小国更是齐齐来贺,交上贡品,订立盟约。

短短时间内,齐国已经一跃成为和锦朝并立的大国了,而且是处于上升的趋势,锦朝却是逐渐下颓了。

江太后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白了不少的头发,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抚着,问身边的兰姑:“你说哀家怎么忽然老得这么快了?”

“娘娘太操劳了。”

“是吗?但哀家却是看不懂这朝政了,哀家也处理不好了,兰姑,你说哀家怎么办?”赵阚将之前的城池全部夺了回去,又灭了西夏不少的兵,西夏现在没有得力的大将带着,士气早已低落,民间更是怨声载道,朝堂的大臣们杀多少都学不乖,一到上朝的时候就给她使绊子,她忽然也拿不准能不能继续理这朝政了。

兰姑没说话,只上前给她揉按着肩膀,轻声道:“娘娘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江太后看着镜子里日益老去的容颜,让她休息,她现在还能休息?她稍一放松,西夏就会出事的。到时候若是西夏都保不住,她如何能让那个人后悔的跪在自己跟前!

她的眼泪慢慢落下来,道:“吩咐下去,哀家……要亲自去齐国。”

“娘娘……”

“哀家等不了,现在齐国已经建立了,怀琰已经不受哀家控制了。若是他再不攻打锦朝,就来不及了。”江太后的手微微一颤,道。

兰姑觉得她是知道锦朝皇帝退位后所以受刺激了,也是,锦朝皇帝还能撑到今日,怕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如今皇位也没了,这口气还能不能吊得住都是个问题,定王又让人传来那样的消息……

“那奴婢去吩咐。”

“好。”江太后说完,顿了顿,才道:“让祁烨醒来吧。”

“可是衾息她已经死了,没留下解药。”兰姑道。

江太后微微僵住:“没有解药?”

“是。只能等到一年之后,皇上才会醒来。您现在若是离开,西夏就真的无人管理了。”兰姑看着她逐渐流露出痛苦的脸,垂下眸子不再多说。

江太后还是第一次觉得后悔,衾息是故意如此的吗?她知道自己的贪心,所以要惩罚自己,让自己离不开这里。

“娘娘,可还要准备去齐国?”

“不……不必了。”江太后深深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道:“让人备好礼送去齐国,只说是哀家这个做祖母的,送给两个孩子的礼。”

兰姑知道她现在是别无办法了,淡淡应下,便出去了。

西夏的礼很快送到齐国,赵怀琰听到她送了礼来后,便只让人退了回去:“太子和公主的祖母早已过世,江太后送错了。”

“是。”

底下的人立即去办了。

林锦婳坐在一侧看着他继续提笔批改奏章,放下研墨的手,上前轻声道:“皇上也看了一上午的奏章了,葡萄和酒儿一定想念他们的父皇了。”

赵怀琰的手微微停住,转身便将她抱住了。

江太后如今送礼他,他知道并非真的意识到了自己是她的儿子,她不过是催促自己去攻打锦朝罢了。

“婳儿……”

他的声音闷闷的,林锦婳知道他心里的难受。他总是如此,所有的感情从不与人宣泄,只默默承受。

她将他抱住,如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还好葡萄和酒儿有一个爱他们的父皇和母后。”

赵怀琰闻言,心里的伤才像有一股暖流慢慢抚摸过,慢慢的治愈他。

见到孩子后,赵怀琰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意。

逗弄一番,等孩子玩闹得困了,才让乳娘带着孩子下去休息了。

廊下,闷热的天气伴着蝉鸣,带着盛夏的闷热。

赵怀琰牵着林锦婳的手,就这样站着,看着鲜花开得旺盛,吹着夏日里独有的微热的风,也放松下来。

“等一切安定下来,一定要好好陪陪你。”他轻声笑道。

“后宫只有我一人,皇上还要如何陪我?”林锦婳笑道,看着那白色的蝴蝶在花丛间翩跹,也露出笑意。

赵怀琰侧目看着她脸上的笑,缓缓抿起唇角:“那就允许你多陪陪我。”

林锦婳微微一怔,而后才笑起来:“是,谢主隆恩。”

“不客气。”赵怀琰轻笑,两人就这样消磨着时间,放松又开心。

下午的时候,林麓之便再次传来了捷报,赵怀琰知道,是时候重新出兵攻打锦朝了。

赵阚苛捐重税,民间怨声载道,现在攻打,是最好的时机。

晚上的时候,林锦婳跟徐夫人和徐昭昭用完晚膳,就见墨风神神秘秘的过来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昭昭还觉得奇怪呢,便见林锦婳起了身,浅笑:“你们且先用膳。”说罢,直接提步往外去了。

她穿过大殿,走过一条长廊,才终于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

宫殿内,关着十数个宫女。

宫女们瞧见她来,均是吓得跪在了地上。

“这些都是被蒙骗的,打算找机会对娘娘下手。其他的是故意为之的,奴婢照您的吩咐,全部赶出宫去了。”墨风在一侧道。林锦婳不过是低调了几日而已,这些人便都开始有小动作了。打听小太子小公主消息的,悄悄在饭菜里下毒的,还有甚者,想着狸猫换太子把两个孩子悄悄带走的。

想到这里,墨风都觉得生气,孩子还那么小,她们怎么下得去手!

林锦婳看着几人,道:“是谁指使你们的?”

“奴婢们也不知道,不过听那人的口音,是西夏的。”有人忙道。

“西夏的人。”林锦婳皱眉,难不成是弦月么?

她只道:“你们平素怎么接她的消息?”

“都是有嬷嬷递来的,不过今儿嬷嬷已经被墨风姐姐给……”

“奴婢在追查的时候,她自己撞墙自尽了。”墨风道。

林锦婳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几人,也知道她们所知不多。不过弦月到如今还不死心,只怕还会有别的动作。

她转身跟墨风道:“吩咐下去,仔细着太子公主的一应用品,万不能出差错。”

“是。”墨风颔首。

看林锦婳似乎不打算追究,也奇怪道:“娘娘,难不成咱们就由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谋害?”

林锦婳嘴角微凉,有了孩子后,她的性格和心都柔软了不少,也算放过弦月不少次了,但她三番五次不知好歹,也不能怨自己了。

她睨着地上跪着的宫女,凉薄浅笑:“帮本宫办一件事。事成后,你们犯下的过错,本宫非但既往不咎,还会赐你们黄金百两。”

宫女们诧异的抬起头,便看到了她深寒的眼眸。酷热的天,依旧让她们觉得身上发寒。

“娘娘打算怎么做?”

“兵不厌诈,自然是引蛇出洞,然后斩蛇七寸。”林锦婳并不想对弦月下如此狠手,可如今弦月如同疯了一般,追到了齐国来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她也只能接招了。

很快,齐国皇宫里便又赶出了一批宫女,唯独一个名叫小薇的宫女没有被发现,而留在了宫中。

消息传到弦月耳朵里时,她神色很平静。

“居然没有被发现,林锦婳当真是一孕傻三年么。”她略带着几分高傲和鄙夷。

“公主,您想怎么做?”

弦月神色冰冷,现在怀琰将林锦婳保护的太好,将他们的家人也保护的很好,如今宫里的人被清查出来,想要再接近林锦婳都难,唯一的办法,便是几日后,他们要去国寺祈福。

她冷淡吩咐道:“小薇不可信了,但暂时不必暴露,她说什么做什么,你们小心应付着就是。让你们布置在山上的人都布置好了么?”

“您放心,全部都布置好了。云水间的顶尖刺客全部潜伏在山上,就算有皇上保护,林锦婳也插翅难逃!”底下的侍女道。

“那就好。早点杀了她,早点了了这桩事。不然再迟些,怀琰对我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她浅浅一笑,目之所及,尽是一股赴死的决绝。

她转身看着西夏新传来的令,嘴角轻扬:“江太后还是不肯出宫么?”

“是。”

“看来赫连璟并没有按我的吩咐去办。”提起赫连璟,她的目光更凉。

“那您的意思是……”

“不必着急,很快她就会熬不住的。她们让我夺不了南疆,那就拿西夏来偿还吧。”她透过窗户,看到如今齐国的皇城,轻笑。赵怀琰,你不要我,那我就拿你最心爱的东西来换,换你的心!

天下的动荡,所有人都看得到,四处都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所以齐国要祭天祈福,既为安抚百姓,也为鼓舞士气,要准备接下来吞并锦朝。

出宫前,林锦婳看了眼墨风,墨风朝她点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她们入瓮。”

“很好。”林锦婳浅笑罢,便见赵怀琰从里面出来了,朝她伸出手。

林锦婳笑着将手递过去,被他握在手心,才随他一道往外而去。

新帝第一次出巡,都城里外的百姓都早早在路旁等候了,只为加一见如今的帝后。

林锦婳坐在四角攒着铃铛的华丽马车中,端端坐着,一侧是同样正襟危坐的赵怀琰。

百姓夹道朝贺,她能看到百姓望过来的眼神中是带着怎样的期盼。

不过她也瞥见了人群里不怀好意的眼神,眸色微凉,想着如今皇宫里守着的人,并未开口说什么,由着马车继续往前而去。

此时的国寺附近,弦月也早早在等候着了,只等他们上山来。

“公主,一切准备就绪。”

很快有侍女过来道。

弦月听着山上响起的钟声,浅笑:“孩子确定没有带出来?”

“没有,就留在宫里,徐夫人和徐小姐看着。”侍女道。

弦月面色越发冷了:“既然她这么不小心,那就让她尝尝后悔的滋味。尝尝什么叫追悔莫及,什么叫早知当初。”

侍女明白她的意思,很快下去办了。

大雄宝殿前,林锦婳也已经在等着了,只等他们动手,她就能一劳永逸。

她看着身侧高大冷肃的男人,微微珉唇,赵怀琰却只轻声道:“弦月在这附近。”

“你早就知道?”

“方才知道的。”赵怀琰看了眼守在一侧的高禀,高禀会意,立即下去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才道:“有计划了?”

“嗯。”林锦婳颔首。其实她还有些担心,毕竟弦月对他来说,是曾救过他生母的恩人,毕竟弦月已爱他至疯魔。

“谁也不如你重要。”赵怀琰深深看她一眼,直到主持上前来,他才收回了目光。

林锦婳听到这话,眼底都要溢出笑容来。不过弦月这件事,她还是亲自处置的好。

很快上午的祷告结束,赵怀琰与高僧们说话,她则是趁机走了出来。

墨花早就等着了,见她出来,便道:“宫里已经有动静了,而且这山上的确也不安宁。虽然清过山,但这里的山崖并非峭壁,很容易就能攀爬上来。”

“那就是说,她极有可能已经在这山上了?”

“是。”墨花颔首。

林锦婳看了眼这诺达的国寺,淡漠一笑:“那就等着吧。”这瓮已经摆好,很快就会有人忍不住要进来了。

最先出现动静的,是皇宫。

守在宫外的弦月的人,本还打算制造机会偷溜进去,没想到之前没被怀疑逃过一劫的小薇居然出来了,怀里似乎还抱着个孩子,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往回看。

那些人见状,以为她怀里的孩子就是葡萄酒儿其中的一个,立即就驾了马车过去,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车,才押着她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们是……”

“我们是一直跟你们联系的人,快说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急急问道。

小薇白着脸,咬咬牙,将怀里的孩子给了她看,道:“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藏起来,这是小太子!”

“当真?”那二人不信,公主也说过不能完全信任小薇,但小薇却急切的抓着她的手道:“宫里没有别的孩子,我从宫里带来的还能有假?若是假的,宫里的人也不会来追我了,你们相信我吧。而且你们不是说过,只要带出这孩子,便赏黄金万两的吗?”

那二人睨了眼沉睡的孩子,再看看小薇急切的模样,对视一眼,打算先带她回去再说。

其中一个跟另一个商量道:“我先把她们带回去,你去禀报公主!“

“好。”另一个应下,转身便出了马车,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

等人走了,小薇才抱着孩子瑟缩在了马车的角落,直到不久后马车停下。

停下的位置是一处隐僻的宅院,但小薇才下马车,就见两个白衣侍女飘飘然而来。

她吓了一跳,便听方才那女子道:“别担心,是我们的人,这里是密宅,先进去吧。”说罢,便要带着小薇走,可才推开院门,就听得烟幕弹一声响。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闪过,很快便揽着小薇和孩子倒退了十几步。

“来人,立即将这里团团围住,里面的人,胆敢反抗,一律杀无赦!”

墨风寒声说罢,暗卫们立即冒了出来,一路跟着杀了过去。

方才那女子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圈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派人把消息给弦月送去了!

她心中微乱,也不管这里的人是死是活,提步就要往山上赶去,却被早就等着的徐程青拦下了。

此刻山上,弦月已经见到来传消息的侍女。

“当真是小薇抱来的,而且是小太子?”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所见。那孩子穿着明黄的衣袍,是从宫里抱出来的,而且还有不少人在追杀小薇……”底下的人笃定道。

弦月看她如此肯定,也信了她,朝山上看了眼,才道:“既如此,那就去让林锦婳过来吧,是要孩子的命,还是她自己的命,我相信她会有个决断的。”

“是!”底下的人立即就去了,而且很轻易就见到了只带了一个丫环在身边的林锦婳。

林锦婳独自坐在凉亭里烹茶,瞧见有人过来,墨花还阵仗很足的拦了上去:“何人!”

来人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林锦婳,冷笑道:“若是皇后娘娘还想见小太子最后一面,今晚子时,就独自到山后杏花林来,若敢带着其他人,那就只能看到小太子的尸体了!”

林锦婳适时表现出惊愕又愤怒的神情:“你们是谁派来的?”

“等皇后娘娘来了,自然就知道!”女子要走时,看着林锦婳痛苦的脸,还道:“这山上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皇后娘娘可要想清楚,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完,这才快步离去。

等她一走,很快就有侍卫来报,说小太子不见了。

林锦婳演戏自然演全套,等好一番痛苦后,才将人打发了下去。

墨花这才假意扶着她般,低声道:“看来山下一切顺利。”

“那就等着今晚行动了。”林锦婳微微挑眉,睨了眼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这才起了身往回去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便独身一人出来了。墨花本说打算扮做她过来,但林锦婳知道,以弦月的细心程度,她不可能发现不出异常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她亲自过来。

杏花林就在大雄宝殿后面不远的地方,但却隔了一条自然的溪流,所以要过去,还要走另一个地方绕过去。

等林锦婳到时,刚好已是约定的时间。

她孤身站在林子,看了眼四周,才道:“孩子呢?”

弦月在暗处观察许久,确定周围的确没人跟过来,才戴着面纱缓缓走了出来。

“做了母亲的你,果真是爱子如命。”

“果然是你。”林锦婳望着黑夜里出现的人影,道。

弦月看着她镇定站在那儿的样子,月光落在她身上,当真是好看极了。可自己也好看,为何怀琰偏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呢?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不过可惜了,林锦婳,枉费你这么多心机,只等着抓我。”弦月话落,之前那来报信的侍女已经被扔了出来,却早已没了呼吸,成了一具死尸。

林锦婳见状,知道她是猜到自己山下的动作了,眉梢微挑:“你也不差,只可惜你还是过来了。”

弦月却只是笑:“我是带着人过来的,可惜你却是一个人过来的。你忘了吗,我最擅长的便是易容术,现在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悄悄回宫去了,你说会发生什么?是杀了你苦苦藏起来的孩子,还是杀了你留作迷惑我实现的徐家母子?”

林锦婳手心微紧,却只镇定一笑:“是吗?那弦月公主真是智计过人。”她藏着的人,也要那易容之人找得到才是!

弦月看她如此,仿佛一个拳头打在了空气上一般,不由皱眉:“林锦婳,你就一点也不怕么?”

“若她们真的在宫里坐以待毙的话,我自然怕。”林锦婳不得不佩服弦月,不过弦月却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丢了她的理智。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怀琰。

“难道不在……”弦月话未说完,便听人来报,说周围有大批人马靠近。

弦月面色微寒,高傲的睨着林锦婳,亲自抽出了腰间的剑:“你孤身在此,有你在,他们怎么可能动手?”

“我警告过你,不许伤她分毫!”

弦月的话音才落,一道低哑男声便传了出来。

林锦婳诧异转身,看着缓缓而来的锦衣男人,惊讶道:“怀琰,你怎么会过来?”她已经安排好了,弦月是伤不到自己的,可是他怎么会过来了?

弦月也笑起来:“赵怀琰,你当真无情。”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朕无情。”赵怀琰冷漠说罢,还不等靠近林锦婳,便见守在一侧的白衣侍女直接朝林锦婳杀来。

林锦婳顾不得许多,直接拿出腰间玉笛,清脆婉转的笛声迅速响起,便听到黑暗里的窸窣声慢慢传了来。

以笛声御蛊虫,她早就学会了的,今日正好一试。

那些个侍女们见状,转身便要回去保护弦月,却也是趁着这个空隙,墨花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双方人马立即缠斗了起来。

弦月没动手,只绝望看着赵慧燕,眼睛渐渐发红:“既如此,那你就再忘记林锦婳一次吧!你以为你的病真的能治好么,赵怀琰我告诉你,治不好的,你只会一辈子受它折磨!”说罢,提剑直接割破手掌,浓烈的血腥气传来,让林锦婳也皱起了眉头。

这血腥气味里,还夹杂着其他的味道。

衾息曾对怀琰的病讳莫如深,长孙玄隐也曾说若是让怀琰恢复记忆,只会让他更痛苦,难道真是如此么?

她上前去抓赵怀琰的手,但能感受到他身上猛然生出的杀气。

“怀琰……”她急忙唤出声,便见赵怀琰已经抽出了剑,直接朝着前方杀去。

弦月轻笑,但她没有躲,稳稳站着,直到赵怀琰的剑刺过来,她才以身体撞了过去,等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她也紧紧将他抱住了,还挑衅般朝林锦婳轻笑:“你看,你终究还是我的……”她怎么会不如林锦婳呢?她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即便跟他一起粉身碎骨!

说罢,抱住他,猛地往身后飞去。

身后是悬崖。

林锦婳面色发白,急急就追了上去,想要拉住她们但她的手指却只勉强抓到赵怀琰的一片衣襟。

衣襟撕裂,林锦婳眼睁睁看着弦月死死抱住怀琰就这样跳了下去。

她本也想跟着跳下去,去被墨花赶来拉住了。

“娘娘,您也去了,太子和公主怎么办!”墨花眼眶微红,林锦婳却觉得所有的生命都瞬间被抽走了一般,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她设计好了一切,以为今日一定能除去弦月,可为何怀琰会忽然过来来,弦月为何忽然发疯。难道如此,是弦月引了怀琰过来吗?今日的怀琰,才是弦月真正的目的?

她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仿佛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只由着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高禀带着人急急赶来时,看到这一幕,腿也软了。

他才要走过去,却恍惚觉得那山崖间好似有响声传来。

他走到山崖边往下一看,直看着那黑影飞速往上而来,心立即就提了起来:“娘娘,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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