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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祁烨在寻过一圈后,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但好在他留在赵怀琰身边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找到阿慕了。

“王爷,咱们回去吧。”一侧的小厮看他知道林锦婳被找到的消息后,那股欣喜和失落,有些不忍心:“王爷,您回到进城去,到底太妃还在那儿呢。”

“她在与不在,都不重要了。”长孙祁烨浅浅一笑,她在又如何,不过是成日想着利用自己罢了,便是不在,似乎也没那么悲伤。

小厮见状,心里轻叹了口气,才道:“您可是想去见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不必了。”长孙祁烨急急说出口,但说完,心里那股后悔却憋在心里,憋得他生疼。

他怎么就差了这一步,明明可以比赵怀琰早一步找到阿慕的,这样,他也许还能带着她离开这些纷纷扰扰……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胸腔一股刺痛传来,而后喉头便涌上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一侧的人见状,立即要去请大夫,长孙祁烨却只是摇摇头:“不必了,没事。”

“可是王爷……”

“去备马车。”他轻声说完,便提步往外去了。

才下过雨,空气里还弥漫着泥土和花草混合的香气,让人觉得踏实又安心。

只是昨夜雨大,将廊下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花都打得零落了满地。长孙祁烨自认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如今也觉得那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当真是贴切起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他浅浅一笑,心里似乎有了决定。

很快,马车备好,他也乘着马车一路快速往前去了。

出了小镇不远的官道上,很快便有刺客围了过来。

长孙祁烨远远便察觉到了动静,等马车不得不停下时,才终于开了口。

“现在想要抓我的人,是皇叔吧。”他轻声道。

外面的人闻言,对视一眼,这才围着他的马车,跟他道:“殿下,我家主子想见你。”

长孙祁烨嘴角勾起:“拿我当诱饵,迫使皇上交出阿慕,对吗?”

那些人没出声,长孙祁烨也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自己这个皇叔,多年不见,还是这样的冷漠无情呢。

他掀开车帘,看着面前的人道:“今日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那些人见状,只得为难的道:“殿下,对不住了!”说罢,一群人直接扑了上来。

长孙祁烨也带着些人,但跟长孙玄隐的人相比起来,只是螳臂当车。

长孙祁烨既然知晓长孙玄隐的目的,自然不会由他带走,转身便出了马车,快速往一侧的山上而去。

他体内的余毒未清,但要上山却是简单,但唯一没想到的是,长孙玄隐早已经在山上等他了。

他才到山崖边,便看到一身墨衣立在崖边的长孙玄隐,风将他的长袍吹起,平静的面容,仿佛立即就要羽化而去一般。

越是如此,长孙祁烨越觉得愤怒。

“皇叔如此戏弄我们,觉得很好玩吗?”他寒声问道。

“你们以为是戏弄吗?”长孙玄隐浅浅一笑,看着这山崖下升腾起的云雾,道:“从被赶出西夏开始,我便对你们无情也无恨了,说是戏弄,倒不如说是你们只不过是我前行路上一颗挡脚的石头而已。”

“是吗?”长孙祁烨冷漠一笑,长孙玄隐却是侧身笑看着他:“跟我回去吧,最起码,你身上的毒我能解,你还能好好活下去。”

长孙玄隐说完,林子里他的人已经出来讲长孙祁烨的后路全部堵死了。

长孙祁烨头也没回,薄凉看着他:“做一个无情之人,日子好过吗?”

“不好过。”长孙玄隐当然知道不好过,可不好过也得过。

“那你为何还……”

“日子不好过,就要去死吗?”长孙玄隐依旧淡淡笑着,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悲伤。

长孙祁烨望着他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眼前这个人一直淡淡笑着的人,身体里藏满了悲伤一般。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成为赵怀琰和阿慕的累赘,他要拿自己当诱饵,自己这条残命早已该死了。对他来说,日子不好过,那就不过了。

他轻笑起来:“皇叔这么多年,其实还是很介意当年被赶出西夏吧。”

长孙玄隐看着他温柔的笑,介意吗?想来是介意的,只是他早已催眠了自己,告诉自己不必介意。

这世上能让他在乎的东西不多,只有那么几样而已,皇兄已经死了,宫家也家破人亡,江茵儿的下场更是凄惨,他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仇恨了。

想到这些,还不等他开口,面前的长孙祁烨却已经趁着这一瞬间,转头跳下了这万丈深渊。

“祁烨!”

长孙祁烨没有答话,任由身子不断的往下坠落,他看得到他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惊惧和伤心,可那又如何?他只是不想成为阿慕的负担,既然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他与其成为阿慕的绊脚石,倒不如早早了此残生。

阿慕她在皇兄身边,一定会很安全吧……

他坠入万丈迷雾,仿佛还能看得到迷雾中那红衣翩然的女子,朝他一笑,阳光明媚,只是她身边早已执她手之人,那个人,是他此生都无法企及的皇兄。

山崖上,长孙玄隐只觉得钻心的疼。

苦莲连忙扶住他担心道:“师父,您怎么了!”

“他怎么敢……”长孙玄隐想不通,就连自己都能一直努力的活着,为何长孙祁烨会选择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师父,您身子不适,先回去歇着吧。”苦莲看着他微白的脸,急道。

长孙玄隐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山间薄雾从鼻腔窜入心底,寒得他好似麻木了一般。

“回吧。“他终是睁开了眼睛,再看这山崖,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

“是。”苦莲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转头看了眼那被迷雾笼罩的山崖,眉心拧起。

消息很快被传到林锦婳和赵怀琰的耳朵里,不过却不是长孙祁烨坠崖,而是他被长孙玄隐抓住,并送去了番邦都城。

林锦婳看着坐在上首沉思的赵怀琰,再看看跟在一侧的阿忠,轻声问道:“确定了,的确是穆王吗?”

“就是穆王殿下,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路,穆王殿下都没有露面。”阿忠道。

“没有露面?”

“是,一路上都带着帷纱帽,极少见他在外走动,寻常要么是在马车里,要么就是在客栈的房间里。”阿忠道。

林锦婳闻言,立即道:“先寻人确定那人的身份。”

赵怀琰抬起头看着她,道:“不过跟他的联系的确断了,如今他身边的人也全数失踪。”

“皇上是怀疑,他出事了……”林锦婳也紧张起来。

赵怀琰虽没出声,但心里已经是这样怀疑了。他知道长孙祁烨留了人跟在他身边,他同样也留了人在长孙祁烨身边,如今两方人马都失去了联系,长孙玄隐却在这个时候放出消息要把长孙祁烨送入番邦都城,是明显的引蛇出洞之计。

林锦婳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若是如此的话,最好还是去一趟都城,未免那人真的是祁烨,也要使人再去找找。

长孙玄隐此人,看不出喜怒,心机却十分深沉,当初他能扔下弦月独自离开京城,可见他性格之凉薄,就算祁烨也同样是他的亲人,想来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皇上……”

“朕先送你回大齐。”赵怀琰直接道。长孙玄隐的目的无非是婳儿,他便先送走婳儿,再去找长孙祁烨。长孙祁烨不是个笨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被长孙玄隐抓住的。

“可是……”

“娘娘,您还是听皇上的吧。”阿忠连忙劝道,现在皇上的行动都是围绕娘娘而来的,只要娘娘能安全,皇上也能展开手脚。

但林锦婳听到这番话,瞬间就怔住了,原来她留在这里,只是拖累么……

“退下!”赵怀琰冷冷睨了眼阿忠。

阿忠心知说错了话,赶紧行礼退下了。

等他走后,赵怀琰才看向林锦婳,林锦婳却只是笑了起来:“臣妾明白的,事不宜迟,皇上早些安排,臣妾尽早离开,先回大齐,再想办法跟皇上里应外合。”

“婳儿……”

“皇上不信我?”林锦婳笑眯眯道。

赵怀琰知道她心里难受,可见她如此,倒也不再多说,只上前将她拥在了怀里:“朕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且乐在其中。”

“嗯,我知道。”林锦婳闷闷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强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

她这次如此的被动,的确是拖了后腿,她不该觉得委屈的。

赵怀琰抱着她,垂眸看着她微瘦的身子,一样的自责,若是他能顾虑到更多,兴许她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委屈了。

很快,他们便商定好,先秘密送林锦婳离开,赵怀琰吸引住长孙玄隐和番邦的目光,再遣人去营救长孙祁烨。

当夜,凌莫那边便闹出大动静来了。

番邦边境的守军很快手忙脚乱的整理好防备的军队,可凌莫却没有攻来,而是兵分三路全副武装往大齐境内反去了,让番邦这些士兵们白紧张一场,等两日后确定他们的确没有攻打番邦的心后,便已经放下戒备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林锦婳已经扮做巡防的士兵到了边境。

过边境其实不难,只要有通关的文牒即可,而且番邦穷困这么多年,时不时要越过边境去隔壁打点秋风,所以这边境连镇子都是没有的,不过是一道土垒砌的墙,不高,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娘娘,皇上让属下送您到这里,对面有人接应。”阿忠扮做的小兵跟在她身后道。

林锦婳朝那边境看了眼,不高的土墙边看守的都不严,许是番邦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并不把不好战而且相对瘦弱的大齐兵放在眼里,没有特别的防范。

她朝阿忠点点头,阿忠朝身后的人看了看,很快便指着某处大喊起来:“有刺客!”

“刺客,在哪里?”

“我刚刚看到的,快追,说不定是大齐的奸细!”阿忠的番邦话已经说得很顺了,那些人没听出异样,很快便追了过去。

林锦婳也趁着众人四处张望时,由护卫护着,快速朝那矮墙跑了过去。

这么多次在外求生的经验,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闺阁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大小姐了,她飞奔到围墙边,有人躬身在底下给她当垫子,她很快便利落踩了上去,瞬间翻过了那道矮墙。

等墙内的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去了墙的另一边。

“有人逃走,追!”

守将见状,二话不说就要带人去追,但城门才打开,本以为反了的大齐总兵凌莫正骑在马上手持利刃望着他:“怎么,番邦这是要与我大齐开战?”

“你不是……”

“怎么?”凌莫冷冷问他。

凌莫也是多年的老将了,跟番邦交手无数次,现在的守将自然也认得他。

见状,守将只朝他身后附近看了看,没见到方才逃出去的人,不由道:“我们有重要的人逃到了大齐……”

“难不成你番邦的军队都是死的,有人越过你们层层防守,轻易就逃到我大齐来了?”凌莫毫不留情的讽刺他。

“你——!”那守将气得面色铁青,只咬牙道:“就算是我们不小心,还请凌总兵把人还给我们番邦!”

凌莫冷笑一声,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精兵强将,道:”你们方才可见到隔壁有人翻过来了?”

“没有!”众将士齐齐应答。

“凌总兵,你何必……”

“我看是你们故意放了人过来,又不让本将军发现才对,难不成你们番邦是要派刺客来谋害我大齐!”凌莫寒声问罢,抬手已经抽出了手里的刀。

那守将看他一副要攻打的样子,心里再不满,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当真要打起来的话,现在的番邦肯定要吃亏!

他闻言,干脆一咬牙:“罢了,就当是我眼花……”说罢,不甘心的朝凌莫身后看了看,确实没看到人,这才转身走了,这时候阿忠也已经悄悄混在人群里回去了。

等番邦的城门再次关上,被大军掩护在后面的林锦婳才终于露了脸。

凌莫立即下马行了礼,态度十分恭敬。

“娘娘,可要臣随娘娘回宫,立即捉拿妖女!”他是接了赵怀琰亲自写来的信,自然相信宫里现在的皇后是假的。

“急不得。”若是逼急了辛夷,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现在最紧要的,是跟怀琰里应外合,将他们彻底拿下!

但不止是她,就连赵怀琰就轻忽了辛夷十几年所布置的计划。

皇宫中,她接到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时,当即便笑了起来:“你说长孙玄隐抓了长孙祁烨去番邦都城?”

“是,娘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当然有蹊跷,林锦婳跑了。”她手里还抓着的一颗浑圆的珍珠,当即捏碎成粉末。

梅儿在一侧却是不相信:“怎么会呢,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不见谷主放走了林锦婳……”

辛夷轻笑:“他低估了林锦婳,我也低估了怀琰。他现在就在番邦吧……”她想起那日他温柔跟自己说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时,她内心的小鹿乱撞和担忧,一瞬间真是觉得自己可笑极了。这天底下的男人们,都是一张花言巧语的嘴,对别人或许有几分真心,可一对上她,便只有辜负了。

她将手里的粉末一把扬了,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浅浅一笑:“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娘娘,您当真要走到这一步……”

“是他们逼我的。”她说完,正好宫女牵着葡萄来了。

葡萄望着上首的人,眨眨眼,软绵绵的身子似模似样的行了礼。

辛夷看着他如林锦婳一般黑亮的眼睛,浅浅一笑:“葡萄,到母后身边来。”

宫女立即扶着孩子上前,辛夷微微俯身,朝他浅浅一笑:“葡萄喜欢下棋吗?”

“棋……”葡萄听到熟悉的字,弯眼笑起来,十分招人喜欢。

“喜欢啊,那往后母后每日都陪你下棋好吗?”辛夷又笑道。

葡萄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辛夷才笑着一把将他揽到了怀里:“还好,你不会背叛母后。”

“母后……”他奶声奶气的喊出来,辛夷喜欢极了,抬手便道:“吩咐下去,将太子的卧房搬到本宫宫里来,本宫要亲自照顾太子起居。”

“是。”底下的人立即应了。

没多会儿,便有人来报,说小公主又在哭闹了。

辛夷看了眼乖巧的葡萄,眼底的笑意消失,只扬起唇角问道:“公主怎么了?是不是谁没伺候好?”

“不是,是公主哭闹着要以前的墨花姑娘和乳娘。”宫女在底下瑟瑟发抖。

“废物。”辛夷面色微微一冷,梅儿会意,当即便叫人把那宫女给拖了下去。

等人被带走,梅儿才担心道:“娘娘,小公主始终不与您亲近,那是因为她年纪还小,等再大一些,知道您的好,就会跟您亲近了。”

“知道了。”辛夷冷淡答完,看着望着自己有些怯的葡萄,温柔轻笑:“葡萄别害怕,母后一直都在。来人,拿太子最喜欢的糕点来……”

梅儿在一侧看着,到底没说什么。

等下午哄了葡萄睡下后,辛夷才起了身,道:“地牢里似乎还关着一个人。”

“是江太妃。”

“事到如今,也该去见见她了,有些事,还得她出手帮忙不可。”她看了眼赵怀琰临走前留下的那块玉,小心收好,这才提步往外去了。

等她一走,天儿也慢慢阴暗了下来,狂风大作,吹动老树的枝丫,宫人都怕被吹断了,早早在底下准备着怕砸坏了宫墙。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些树上,所有有人掠过,他们都未曾发觉。

朗月寒见到葡萄的时候,他正在安心睡觉,嘴巴偶尔砸吧砸吧,甚是可爱。

他僵硬的伸出手想要去抱他,可不等他靠近,辛夷留在暗处的人便提剑杀了出来。

见状,朗月寒并未恋战,很快便离开了。

地牢中的辛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底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动手的人你们都不知道是谁?”

“他黑衣蒙面,看不出是谁,但身形高大,很显然是个男子,而且是个不常在京城出现的男子。”那几人道。

“不常在京城出现的男人……”她嘴角无情勾起,会是谁呢?自赵怀琰登基,他和林锦婳的人大多都调到了身边伺候,最得意吃的侍卫高禀也早已不行了,林锦婳的几个丫环更是幽禁在宫里。

她一时也想不到,只睨着那些人道:“保护好太子,若是太子伤了半根寒毛,我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是!”底下的人忙应下,很快便离开了。她的话看似轻飘飘,但里面藏了多杀杀机,他们这些人是最清楚的。

等他们一走,她这才立即去见江太妃了。

江太妃自被关来后,倒是不慌张,因为她知道辛夷必要来见自己。

她坐在牢房的干草堆上,神情淡淡,等听到脚步声时,才浅笑起来:“终于来了。”

“你就不担心我永远不会过来?”

“除非你真的没有留一丝破绽,而且杀了林锦婳。可据我所知,怀琰绝对没有全部相信你,对吧?”江太妃冷笑起来。

“你早就知道。”辛夷面色淡淡,江太妃只是抬起头,看着她的脸,笑了笑:“你的外貌跟林锦婳的确一模一样,可亲密的爱人之间,总有旁人察觉不到的默契和气息。你应该没有深爱过一个男人吧……”

这样的话忽然问出来,辛夷便顿住了。

真爱一个男人?

她就算要爱,最爱的还是自己,男人们口是心非,凭什么要她真心去爱?他们配么?

“那你今日等我来,是有办法了?”

“若是我说没有呢?”江太妃慢慢试探着她的底线,但辛夷却一眼看穿了。

她望着江太妃浅浅一笑:“若是没有,那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就是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了!”说完,梅儿立即朝旁边的人看了眼,牢门也很快被打开了。

江太妃看着拿刀进来要杀自己的人,轻轻一笑:“你兑现你的承诺,我自然有办法帮你。”

“让你成为江太后?”

“当然,我成为江太后,我说你是真的皇后,那你就是真的。天下人怀疑又如何,难道他们会相信堂堂太后,居然跟外人勾结谋害了真儿媳而相信了假儿媳吗?”江太妃轻笑,之前林锦婳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那响亮的一声,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楚极了。

既然她不拿自己当娘亲,自己也没必要拿她当儿媳了。

辛夷闻言,笑起来:“江太妃当真是能狠得下心。”

“不然你怎么会找上我?”江太妃回以一笑。

“既如此,那江太妃先要帮我解决一件事了。”辛夷将林锦婳已经逃脱,赵怀琰和长孙祁烨陷于番邦的事说了出来,江太妃却只是轻轻一笑:“这件事要处理,很简单。”

“比如……”

“番邦以北燕为依靠,若是北燕公主得你之恩,嫁入后宫,你以为如何?”她道。

辛夷看她:“这与此事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系,北燕愿意纡尊降贵与番邦联盟,只是因为忌惮日趋强大的大齐而已,若是北燕能与大齐交好,且成为你手里的交好势力,你觉得会如何?“江太妃笑看着她,事到如今,要博弈的便是这些权利,只看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江山社稷,不比儿女私情全凭心意,若是怀琰回来,他要顾及的,便是这江山百姓,她相信她的怀琰,绝不会拿万千黎民的性命,去换一场儿女私情。

辛夷看着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忽然笑起来,也能理解她当初怎么能想出那等毒计,将最受宠的皇子长孙玄隐给赶出西夏了。

从地牢出来后,她立即便以皇后之名让江太妃出来,且暂留宫中休养了,册封太后,也只等一个时机。

回宫的路上,梅儿还有些担心:“娘娘,您当真全信了那太妃的吗?”

“你以为她没算计着我吗?”她浅浅一笑,风吹动着乌云,遮住那太阳,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宫人立即上前撑起了伞,辛夷却进了一侧废弃的冷宫暂时躲避,但才进来时,她看到了这宫殿的名字,云西宫。

上次袁绍不是说要来么?却是来这么个废弃宫殿?

“查到袁绍与这殿的关系了吗?”她浅笑问道。

“还没……”

“明日招徐夫人及徐昭昭入宫。”她笑容淡下来。

梅儿明白她的意思,又道:“娘娘,已经查到徐程青私底下的确是在跟墨雪接触了,接下来怎么办?”

“要栽赃嫁祸还不容易么?之前他不是曾被抓去过大理寺么?”她道。

“娘娘想故技重施……”

“这一次,要判死刑。”她看着若珠帘般的豆大雨珠落下,其实不想这么做的,她希望林锦婳的亲人全部都活着,可奈何他们一个个都太聪明了,留不得。

梅儿应下,很快便去办了。

辛夷站在廊边,看着玉珠打在台阶上,溅落到了自己华贵的裙边,忽然浅浅一笑。

林锦婳,你当真是幸福极了,即便很快就会死在我的手里,还有这么多的家人为了你前赴后继的来送死……

你放心,我绝不会手软的!

夜里,林锦婳已经被噩梦缠住,这一次她同样梦到回了前世,可这次她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刚嫁给赵阚那段恩爱的时日,甚至赵阚与她说着甜言蜜语时,她还会有强烈的反胃之感。

她猛地惊醒,窗外一样是瓢泼大雨。

大雨打在未关严实的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她坐起身来,倒了杯凉了的茶灌下后,才发现了不对劲,这房间里有杀气!

她迅速将手里的被子和桌上的茶盏迅速打碎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暗处盯着的人先是怔了怔,而后才反应过来,立即提剑杀了来,但守在外面的护卫也跟着杀了进来。

凌未野进来时,瞧见林锦婳面色微沉的站在床边,才道:“保护娘娘!”

护卫们源源不断的赶来,那两个刺客也很快被抓住,但还不等说话,就咬破嘴里的毒囊死了。

“你还好吧?”凌未野看着林锦婳道。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白发却隐隐能看得见,她就那样站在床边,有护卫重新点亮烛光,他这才看清原来那身子那样的瘦小纤弱。

林锦婳已经披了外袍,才看着凌未野:“告诉凌莫,盯着番邦的动作,若是跟皇上失去联系,一定要立即回禀!”

“你呢,不在这儿等皇上来吗?”凌未野急道。

“我先走一步。”林锦婳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今辛夷已经发现自己逃走,会怎么对她的孩子,对她的亲人?

她不敢想,万一是她无法扭转的事实,她可能这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当中。

凌未野本以为她至少要住一段时间,略有些不甘心道:“可是沿途凶险。”

“再凶险,也不及此时在番邦的皇上凶险,放心,我有办法顺利回去。”林锦婳看了眼地上死去的人,眸光幽暗。辛夷一心要杀她,那就当做她已经杀了吧!

第二天一早,军营上下便陷入了一股低沉的气氛当中,因为营帐的最中央,停了一具棺椁,棺椁外雕刻着金绣凤凰,灵堂也挂满了白绫。

凌莫也开始试图进攻番邦,昨夜的侍卫们更是全部被打了板子充作了最下等的苦役兵。

暗处盯着的人看着这番场景,很快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空挡,去查过那棺材了,可棺材打开,里面的的确确躺着个女子,脸上还有狰狞的疤,满头的白发根本做不了假。

“真的是她?”一侧的人低声问道。

“昨晚行动的人成功了么,可怎么不见他们活着回来?”那人疑惑。

“会不会是同归于尽?”

旁人疑惑着,领头那人去把了下林锦婳的脉搏,的确不见跳动了,而且也没有呼吸了。

看到这里,他为了保险起见,准备直接割了她的脖子,但才抽出匕首,巡逻的人便回来了,还有凌未野悲伤嘶哑的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全部不许离开吗?每日去取冰块来保存,胆敢出错,我要你们陪葬!”

底下的人迅速应下,他也皱起眉头朝屋子里扫了一圈,确定原本小心放在棺材盖下压着的白色布巾有了变化,便知道那些人已经来过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干脆守在了棺材附近,直至天黑。

天完全黑后,到了半夜,所有人都睡下了,那棺材底下的板子才松了松,不多会儿,底下便爬出了一个人来。

“娘娘……”凌未野确定周围无人后,才小心翼翼道。

“消息暂时不要透露。”林锦婳将含在舌下的假死药吐出,又吃了解毒药后,才低声嘱咐道。

“是,我随你一道……”

“贤郡王还是留在这里最合适。”林锦婳看着他道。

凌未野猛地一震,看着她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终于是垂下了眼眸。

“我明白了。”

林锦婳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手,不再多说,很快便潜入夜色中离开了,军营外,一批要云粮草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这批粮草不是运往京城,暗处的人只是盯着棺材,倒没多上心,却不知林锦婳已经躲在粮草中很快离开了。

此时番邦的赵怀琰大约也已经猜到林锦婳的计划了。

阿忠看着站在窗边深深望着大齐方向的赵怀琰,在一旁躬身道:“皇上,番邦都城发出命令,对您杀无赦!”

“长孙祁烨呢?”

“属下的人已经查实,那人不是穆王,而且就在这几日,长孙玄隐忽然不见了。”阿忠大约已经猜到长孙玄隐做什么去了,忙低下了头。

赵怀琰负在身后的拳头死死握紧:“真的祁烨在哪里?”

阿忠提到这个,面色更紧了些,看了看面色冷毅的皇上,轻声道:“穆王殿下可能……”

他有些说不出口,赵怀琰的拳头握得更紧,也不必听他说完了。

大雨已停,大风吹走乌云,他抬眼看了眼那清凉而又干净的月光,久久不曾出声。

番邦都城现在已经一团糟,老皇帝因太后忽然自焚宫中之事备受打击,当夜殒命,争储位时,韩晋优柔寡断,让韩萧夺得先机成为了如今的皇帝,但北燕使臣不满政变,已经回国去,如今蛮夷跟北燕的联合,已经名存实亡,所以韩晋才会要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在境内直接杀了孤身而来的赵怀琰,只可惜等他的人赶到赵怀琰所在的客栈时,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红菱一路追来,既没追上长孙玄隐,也没追上赵怀琰,气得她恨不得直接在路边杀两个人吃了解恨,可就在这时有人给她送来了信,信上刻着红菱花的印记,她认得,是长孙玄隐给她的簪子上的!

“臭男人,还会耍浪漫了。”她拆开信一看,眼睛就亮了:“香男人一定会路过这里么?”

“谷主,怎么了?”

“叫上兄弟们跟我走!这两个男人还想跑,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吃了!”她冷冷一笑,翻身上马,快去往前追去,信纸也随风飘落在了地上。

今日风不算大,但太阳一出来,却已经刺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了。

一只素手捡起那地上飘落的纸,发出雌雄难辨的浅笑:“去了这里。”

“您要过去吗?”

“自然要去,这么有趣的局,长孙玄隐都亲自邀我了,我怎么能不参加?”来人浅浅一笑,长发随风飞起,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意,让身旁的人都晃了下眼睛。

她转头一瞧,抬手轻轻替他撩起耳际的长发,柔声轻问:“阿奴好看吗?”

“好……好看……”

男人话未说完,便在眨眼之间断了呼吸。

他倒在地上,阿奴才俯身抽出刺在他身上的弩箭,轻笑:“为表象所迷惑的凡人。”说罢,看了眼红菱离开的方向,跟着提步而去。

这太阳虽烈,却照不进万丈深渊里。

溪水潺潺的声音落在人耳朵里,悦耳极了。

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斜斜背着个布包,愉快的摘完树上的果子,又去逗弄山林间穿梭的松鼠,好不惬意。

身边的侍女瞧见她这模样,掩唇浅笑:“小姐,老爷夫人要是知道你独自跑出来,回去一定罚你面壁。”

“爹娘不也总是背着祖母出去玩……不对。”她嘿嘿一笑:“何止爹娘,祖父母也成日背着我出去玩,哼!”她包子脸鼓起,一双莹亮的眼睛堪比这清澈的小溪。

侍女瞧见她气呼呼的模样,正要说什么,便瞥见溪旁好似有个人影。

她皱眉,定睛看去,当即吓得轻呼出声。

“沫沫,怎么了?”少女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瞥见了岸旁的人,却不似她一般受惊,只皱眉:“这儿怎么有死人?”说完,便提步走了过去,名唤沫沫的侍女想叫都没叫住。

她一路走到溪边,瞧见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的男人,蹲下身来轻轻拨开他的头发,等看清他的脸时,眼睛顿时亮了。

她顺道去摸了他的脉搏,眼底那一丝可惜才散去,笑眯眯道:“沫沫,快,咱们又捡了个跑腿的,背起来。”

“小姐,你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捡人的啊。”沫沫轻叹一声,但少女可不管,咬了口手里清脆的果子,酸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才扭头走了。

沫沫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小姐这样不知人间险恶,如何是好啊。

少女似乎猜到她的想法一般,转头朝她轻呼:”沫沫,你快一点,我们还要赶去找祖父的族亲呢。”

“知道啦!”沫沫应了声,当即把人打横抱起就跟着走了。

林锦婳现在还不知道她即将有客人登门,趁着夜色甩开盯着的人后,便转了水路走了离大齐的反方向,等走了两日水路后,才又乔妆成个白发老者,光明正大走官道往京城赶去了。

临走的路上,她重新打开了之前番邦太后送给自己的画卷,画卷里的女子依旧笑容明媚,可除了离陀岛三个字,她依旧没有看出异常来。

她反复看了看,正打算放起来,忽然手握着画轴的时候,感受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微凉的触感。

“这不会是……”她眉心一跳,立即就就将那画轴给打开了,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一股触心的恐惧便传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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