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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打算说?
季樱原正起了身替季溶斟茶,万没料到竟听到这么一句,手上动作登时一滞,抬头瞥了她爹一眼。
就见季溶人靠在椅子背上,双臂朝前一环抱在胸前,稍稍歪着头,也正瞧着她。
典型的防御与拒绝姿态。
她重又垂下眼,稳稳当当斟好茶,坐回自个儿的椅子里。
桂花和红糖的甜香在水汽中浮动,原本气味已淡了下去,这当口却又浓重起来。
“爹这是什么意思?”
季樱唇角微微地往上翘了翘,一双杏眼里却是平静无波,直直瞧着季溶的脸“先前爹还应承了我,说是不会再糊弄我,这才一个时辰都没到,您就要反口了?”
“嗐,这怎么能叫糊弄?”
季溶摊摊手,好脾气地一笑“先前同你讲的那些,有一句算一句,全是真真儿的大实话,我可以起誓呐!你若实在不信,等得了空,我领你去蔡广全他远房兄弟家走一趟,你自个儿当面问,成不成?”
“不必了。”
季樱淡淡一笑“那地方,我已打发人去过了,现下来问爹,不过是要证实我心中的猜测而已。”
“嗯?”季溶便是一怔“好家伙,你这丫头够能耐的啊,那还来问我做啥?”
许是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头,他皱起眉来“这倒奇了,照我估计,你手头能派上用场的人应是十分有限,似桑玉这种在季家挂了名儿的,为免引人生疑,轻易你也不会打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的地方去,你怕是有帮手吧?”
说着轻轻一拍桌,语气里半真半假地带了薄怒“说,是不是陆家那臭小子?”
季樱却不吃他这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爹别打岔,您自个儿的事还没说清呢。”
“哎呀呀!”
季溶脸上那点子本就不怎么理直气壮的愠怒瞬时尽数消弭,复又笑了起来,同她打哈哈“这……你看,爹今夜当真是对你提的问题言无不尽了,可这人嘛,哪能还没点难处,是不是?咱们也互相理解理解,如此这日子方才过得顺当,你说呢?”
一面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端起桌上的茶盏来,一饮而尽。
这是……把在商场上跟人周旋的那一套都拿出来了是吗?话说了不老少,偏生没一个字是有用的,还说不糊弄,这不是糊弄是什么?
季樱心里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
也是这一刻,她发现季溶——甚至包括季渊,其实早就给她画下了一个圈。在这个圈子之外的事,她既乐意去查,他们也便任由她去。然而,一旦涉及到这个圈子的最中心,她便丝毫也别想触碰。
怪不得在榕州时,季渊屡次三番不许她提及前事,却对于她派人探查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这兄弟俩,早就达成共识了吧!
这种看似自由,实则处处被条条框框限制的感觉,委实很不好受,季樱忍不住皱了下眉,突然就很不想再在这儿跟季溶耍心眼,索性“哗啦”一声,将手中那一把炒栗子扔回桌上。
“……干啥?”
季溶叫那动静吓了一跳似的,肩膀缩了缩,瞧着当真没个爹样儿“摔摔打打的,你这是冲我发脾气啦?”
“不耐烦和爹打马虎眼了。”
季樱凉浸浸地笑了一下“我本是打算循序渐进,这会子看情形,好似没这个必要了。还请爹也对我坦诚些罢。便再请问爹一次,您费这么大工夫将我送走,究竟是为什么缘故?”
“嗬。”
她这话一出,季溶的神色反而定了,重又抱起胳膊来,朝她面上一扫,继而晃了晃脑袋“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儿,我没打算告诉你,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今儿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一句准话,劝你趁早歇了,别费这工夫。”
那股子混不吝的架势,同季渊简直如出一辙。
见季樱脸色一变,他干脆又接着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在榕州,也百般试探过你四叔了吧?他既不肯对你吐露半个字,你又何来自信,在我这里会得到答案?”
这话不止不讲理,简直胡搅蛮缠,季樱几乎要给他气笑了“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这十年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的人也是我,爹凭什么觉得,我可以不问情由地就这么算了?四叔不说,那也罢了,他只是我叔叔,况且十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但整件事,分明都是您一手安排的,您是我亲爹,到了今日这地步,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您觉得说得过去吗?”
想想,真是替这身子的原主感到难过。小小年纪,稀里糊涂地就被她爹送走了,如今大了大了吧,当爹的一副我惦记了你十年的样子啊,却仍旧不愿将事情真相说出来,摆明了要一辈子将她蒙在鼓里。那姑娘若是还活着,这会子,不知心里会是怎样的感觉。
“那看你怎么想了。”
季溶嗤笑一声,眼睛里却哪有半分笑意?这会子,他连看都不肯看季樱了,只盯着书案上那一方砚台瞧“反正你是我亲闺女,也是你哥的亲妹子,更是你祖母的亲孙女,这一点,纵是天雷都打不散。十年前送你走,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怪我,爹会十倍百倍地补偿,但这缘故,对不住,恕我无可奉告。”
这屋子里简直让人坐不住了,季樱霍地站起身来“爹当真不说么?”
季溶面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敛了去“自然。”
“好。”
季樱点了点头,扭身就走,也不管这屋里还有个阿妙了,自顾自出去,咣啷一声摔了门。
阿妙脸上依旧无甚表情,见状也不过是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对着季溶屈膝行了个礼,板着脸开门也走了出去。
两个人先后离开,在这屋中带起一股子风来,桌上的灯火跟着跳了两跳。
季溶盯着那闪烁的火光瞧了半晌,目光一错,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良久,脸上浮出个笑容来“……臭丫头,这气性也太大了。”
……
季樱打从书房出来,便径自回了东厢房,不多时那屋里便灭了灯,整宿再无半点动静。
隔日大清早,季溶尚没醒,抽冷子叫院子里一声呼喊给惊得坐了起来。
是岳嫂子的声音,带了点诧异“哎吔,三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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