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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垂向着站在门边的阿偃使了个眼色,阿偃立时一点头,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钻了出去。
“这……”
季梅偏过脸来看看季樱“如此不会打草惊蛇吧?”
“大姐姐放心。”
季樱一脸笃定地对她笑笑“陆公子身边的人,皆是与他从小一块儿学武长大的,个个儿有本事。这位叫阿偃的小哥儿,不仅追踪查探是当家本领,还做得一手好榕州菜呢,若是大姐姐感兴趣,等得了空,请他做上两样来咱们一起尝尝如何?”
她自个儿对着陆星垂,自来是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当着旁人的面,却是“公子”二字从不落下。
“是吗?真是瞧不出来,年纪轻轻的还有一手好厨艺?”
季梅这才安心了些,却又有点遗憾“只可惜,此番我便只能回来呆上几天,爹的事情一解决,我就得立刻回苹南去,你也晓得的,你那小外甥,如今才不过三个月,将他抛下太久,我也挂念的呀。”
这倒是实话,出门在外,没哪个当娘的不惦记孩子,季樱便也没再多挽留,只翘着唇角道“这也无妨,横竖往后机会还多得是。”
三人坐在这雅间之中,便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事,季樱便问陆星垂,预备哪一日回京。
“等你这头的事解决了,我再回去不迟。”
陆星垂不疾不徐道“倒不是担心你办不好,只是倘若你还要在那酱醋行里出入,总归是多个人在旁边陪着,要稳当些。”
“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还解释上了?”
季樱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原先你说此番在榕州只能呆半个月,我这是让你瞧着点时间罢了,莫要回头误了你的正事。”
正说着,只听得雅间的门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阿偃猫着身子又回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躲在隔壁门前太久的缘故,他进了屋,竟还保持着缩头缩脑的姿势,往桌边一站,自带鬼鬼祟祟的气质“我听明白了,那人说是房地契的买主,但给的价格并不高,季大爷在里头好似有些不高兴,说话语气挺冲,却又并未全然拒绝。那人一开始也好言相劝来着,之后语气反倒变硬了,说是既然大爷舍不得卖,那这事儿也只好就这么算了,横竖等钱使的人也并不是他。这会子,里头倒有些僵住了似的。”
“他是不等钱使,他手头只怕当真不差钱,想要的是铺子罢了。”
季樱冷冷一笑。
“那我爹和我夫君呢,他们现下是何情形?”
季梅忙着追问“那房地契原是用来套狼的,给他们看看也就罢了,可别叫人趁乱把假的换了去!”
“您放心。”
阿偃忙冲她点点头“此人进屋之后,的确曾将房地契拿过去瞧了瞧,但东西始终在桌面上,未曾离了人的眼。叫他们看过、验了真伪之后,季大爷和他身边那位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那便是您的夫君吧?他们便立刻将这房地契又拿了回来,说是这买卖若是谈成了,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迟。”
季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这就好,我是生怕出纰漏。一个铺子虽是值不了多少钱,内里却装着季家安身立命的营生,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季樱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轻松一些,又问阿偃“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那个买主,看起来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
阿偃便又道“瞧着年纪也不过就三十来岁吧,口气大得很,同季大爷说,既是等钱使,倒不如多出几间铺子给他,即便是地段差些也不紧要,就是想沾沾季家这金钵钵的财气。等钱进了季大爷的口袋,一方面可解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保不齐还能给家里置办几个地段更好的铺面,如此一来,虽说铺子少了,赚的钱可能却更多,保不齐还能得到家里人赞赏。季大爷当下未置可否,但看模样,倒好似是动心了一般。”
“动心不至于。”
季樱笑了笑“我大伯这个人,这一向虽说是常往赌坊跑,弄得自个儿有些迷糊,但他到底不是个糊涂人。这摆明了糊弄人的话,也只能骗骗那些个真傻的人,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决计信不得。”
她这话,一则说的是实情,二则,季梅在身边,好歹也得留两分面子给她,却不想,季梅听了之后,垂眼自嘲地摇摇头“从前你要说我爹不糊涂,这话我信,他虽一向好逸恶劳,也不愿为家里的买卖出力,到底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是非曲直是晓得的。但如今,他究竟傻还是精明,连我都不能肯定了。他若不傻,又怎会任由自己成日盘桓在赌坊那样的地界儿?”
说白了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接受不了吧?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寻常百姓,谁希望自个儿家出个赌徒?
“大姐姐先别这样悲观。”季樱只得又宽慰她,“谁也不能一辈子都不犯错儿,大伯今次虽是让人有些操心了,却到底算是事出有因。只要能在真的无可挽回之前扭转事态,便都不是坏事,而且,说不定经过此事之后,大伯就能想明白了呢?”
嗐,安慰人不就得这样说?实则这季海究竟能不能稍稍变得出息一点……这许多年懒散过来的人,想要彻底改变,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才回来的时候,听动静,他们已是要准备离开了。”
阿偃便又道“接下来季三姑娘是怎么安排的?可要我跟着?”
“桑玉在呢。”季樱垂眼思索了片刻,“但兴许还真得你帮个忙。今日来的这买主,只怕与那姓褚的会分头离开,过会子若真个如此,劳你与桑玉也一人跟着一边,去了何处,有没有过后又聚在一处,还得麻烦你回来告诉我一声。”
“哎呀三姑娘,您干嘛这么客气?”
一口一个“麻烦”“劳”,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
“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我肯定踏踏实实帮您办好。”
只要您别等今后过了门,还记我的仇,找茬收拾我就行。
正说着话,便听得隔壁门又是一响,紧接着便是人声。
“那我就先告辞了,季大爷几时想好了,便同褚老弟说上一声,来与我打个招呼就成,我带着银票,再来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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