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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笑然一路从膳堂跑过来,中途没有停歇,此刻大汗淋漓,脸上分不清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泪水。
曾未离见状赶紧起身,急急问道:“笑然,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曾笑然胸腔起伏抽搐着,哽咽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赶紧让他坐下,陈清婵取了竹筒水壶给他倒水喝,缓了半天人才终于平静下来,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汗渍和眼泪,一边气愤道。
“她们冤枉我!今天早晨多余的鸡蛋分明是吴老嬷她们拿回去的,我一个都没碰,胖管事查问起来,她们却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因为今天是升阶考试的大日子,所以学院在早晨准备了鸡蛋随餐发给学生,按照学生人数每人一个,但膳堂为了防止鸡蛋破损缺数,在采购备餐的时候都会多准备一些。
“怎么今天突然查问起来了?从前不是不管这些的吗?”
之前裴少桥多吃了不少曾笑然偷偷带出来的饭菜,从没听说过膳堂还会清点检查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说是今天学院出了事,有夫子和学生涉及其中,学院都在严查,膳堂也一样。”
曾笑然哽咽道:“本来胖管事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鸡蛋的缺额太大,少了两百多个,又没人主动承认,他就发了好大的火,说要是查不出来是谁干的,就要把所有人部辞退。”
祝新年和裴少桥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想到考场上的事还能影响到膳堂。
在膳堂中做工的人基本都是太平川脚下村镇里的人,她们相互都认识,出了事肯定是互相包庇的。
“我早上在膳堂后院刷锅的时候,亲眼看见吴老嬷提了两桶鸡蛋走了,她还跟我说是去倒泔水,但桶盖没遮严实,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两桶鸡蛋。”
曾笑然无比委屈,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掉眼泪。
“胖管事问起来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想把吴老嬷供出来,但她竟然反咬一口,说是我把鸡蛋拿走了。”
既然胖管事要查这件事,那就总要有个人来担责,只要那些老嬷们沆瀣一气咬定是曾笑然偷了鸡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自证清白呢?
“她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了?!她有什么证据啊?!”
裴少桥怒了,叉腰道:“就是百把个鸡蛋而已,多值钱的东西吗?拿了就是拿了,没拿就是没拿,定罪那是县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们几个老婆子说话了?!”
“你冷静一点,我们要解决问题,而不是比谁嗓门大。”
祝新年将怒火冲天的裴少桥按住了,问曾笑然:“你最近没有拿过膳堂的东西了吧?”
曾笑然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自从上次你说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拿过了,都是那几位老嬷在拿。”
“既然你没有在这个方面损害到她们的利益,那她们突然集体针对你倒是挺奇怪了,你仔细回想一下,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们吗?”
曾笑然苦思冥想了许久,把他从进天工学院以来所有事都回想了一遍,也没想起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些老妇人。
“没有,晚饭之前我们还有说有笑呢,刚刚胖管事来查,她们才突然变了脸。”
裴少桥气冲冲道:“管它有没有得罪过她们呢,咱们就事论事,鸡蛋是谁拿的谁就出来认罪,我就不信了这学院里真就有能颠倒黑白的人存在!”
他朝曾笑然伸出手去,扬声道:“走!回膳堂去,我倒要问问是谁这么厉害,还能拉帮结派冤枉人了?!”
曾笑然被他拉了起来,要往膳堂去。
“等等,先别冲动,现在膳堂的放饭时间还没过,她们正忙着呢,去了也不会有人搭理咱们的。”
祝新年拦住了他们,并朝陈清婵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曾笑然劝了回来。
虽然他们生活在学院之中,但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个小型社会呢,学生之间尚有相互霸凌,夫子之间也有恶性竞争,更何况是这些受利益驱使而来做工的人呢?
欺凌本就是无处不在的,要想还击回去,并在日后不遭受报复,就得攻其要害,精准打击。
“能到天工学院来做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后台背景,她们不敢随便欺负人,如果你没有触动到她们的利益的话,那便是有人指使。”
祝新年问:“不如你再仔细想一下,最近有没有人说过想让自己的亲朋进膳堂做工?”
当时曾笑然本来是不能留在天工学院的,是借了鹤云子的名号才勉强留下来的,祝新年深知后勤这种萝卜坑岗位都是有人提前预定好了的,曾笑然占了这个位置,就注定有人因此被挤下去。
又或者说,后面再想进来的人就更没有坑位能占了。
经他一提醒,曾笑然立刻想起了其中关窍。
“有过!有过!我之前听吴嬷她们闲聊的时候,说起胖管事的妹子死了丈夫,儿女又都年幼,家里没了顶梁柱,需要找份活计养活孩子。”
曾笑然恍然大悟,道:“所以胖管事想把他妹子安排进膳堂工作,但膳堂人已经满了,所以他想趁学院清查的机会赶走一个……”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悲伤道:“可他为什么要赶我呢……我做工从来不偷懒的,也几乎没有任何工钱,其他人多多少少每月都还能挣一点呢。”
曾笑然想不通为何被针对的是自己,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不能明白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有,那就是因为他好欺负,仅此而已。
虽然说起来荒唐,但好欺负有时候就是原罪,会成为别人选中他、伤害他的理由。
曾未离心疼地抱住了弟弟,她在长老院做了这么多年的活,自然明白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人在这满是权贵的学院中有多难生存。
之前胖管事之所以没有针对曾笑然,很有可能是看着鹤云子的面子,但现在鹤云子闭关去了,出关之日遥遥无期,胖管事自然也就变了态度。
“那个老胖子!没想到他还有两副面孔啊?!”
裴少桥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狠啐了一口,骂道:“看我不把他脑袋捶成猪头!走!现在就去找他!”
“算了吧,他既然不想我留下,那我强行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得知自己被故意针对,曾笑然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坐在曾未离身边,用竹筷翻动着石板上的炙肉。
肉在石板上发出“滋滋”的油煎声,不断抽动、扭曲、缩小,就好似对这社会现状无力反抗的曾笑然一样为人鱼肉。
“别啊,为什么不留下?你又没做错什么,而且就算要走,也得堂堂正正地走啊!凭什么让他栽赃你?!”
裴少桥不肯姑息,曾笑然却只是低着头,夹起一大筷子炙鹿肉塞进了嘴里。
滚烫的鹿肉灼烫着他的口腔,令他双眼泛起泪光,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样大口吃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记忆中好像一辈子都没这样奢侈过。
“是不是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就注定了一辈子只能被困在底层?”
他既气愤又无奈地问:“我们没有灵核、没有家世,想修真修不了,想好好做工也没人要,好像我们就只能回家守着一亩三分地不停地劳作,然后让我们的后辈继续重复我们现在的生活……”
“可我不想这样啊,出身不是我所能选择的,身体天赋也不是我所能选择的,可为什么连一个努力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呢?修真不要我,做工也不要我,我还能去干些什么呢?”
他悲怆道:“我的存在、我们这类人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
裴少桥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答案,只能求救似的看向祝新年。
祝新年叹了一口气,在曾笑然面前蹲下,认真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所谓拥有身体天赋的人永远只是极少数,是因为你生活在天工学院中,身边都是修真者,所以你才会以为自己才是少数者。”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无属相无灵核的普通百姓才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主体,修真者的数量与寻常百姓相比只是九牛一毫,能身为修真者是运气,而身为普通人才是世间常态。”
曾笑然喉头滚动了一下,一大口炙肉咽了下去,发出“咕咚”一声。
曾未离赶紧递了水给他,生怕曾笑然把自己噎到了。
“所以我们没法去改变这一切吗?”曾笑然问。
“我知道你梦想成为修真者,但这就好像我说我梦想成为秦王一样,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想要就能有的,也不是说我们得不到它就生活不下去了一样。”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看今天升阶考试之后,有那么多原本有希望成为修真者的学生被迫退学回家,重新做回普通人,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比一出生就是一个普通人更难受。”
曾笑然沉默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不要因为自己没得到的东西而自暴自弃,也不要因为自己得到的东西而沾沾自喜,因为没得到的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回来,而得到的也许会在未来某一天失去。”
“世间因果无常,未来虚无缥缈,最厉害的卜算师也不能完算准一个人的未来是怎样的,所以你完没有必要因为现在一时的困境而否定自己的未来。”
祝新年用力拍了拍曾笑然的肩膀,安慰他道:“你看我是不是还算有天赋的,按道理我应该活得非常滋润吧,可实际呢?成天都有人惦记着怎么害我、杀我,我要是哪天倒霉一点,指不定就英年早逝了。”
“再看裴少桥,三公九卿出身的大户人家,可他要是不好好学,一旦被赶回家去,就要成为咸阳的笑柄,家荣辱系于一身,那压力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他哈哈一笑,淡然道:“这样的话,你还羡慕我们的身份与天赋吗?”
曾笑然沉思了半晌,终于摇摇头,道:“可能真让我去学,我也学不会,就跟小时候去私塾一样,压根就听不懂,只是看着人家都学,所以自己也非要试试罢了。”
他抹掉眼泪,扬起一道笑容,众人见他情绪恢复,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我们陪你一起去找胖管事把事情说清楚,这天工学院谁走谁留,也不是他一人做得了主的!”
祝新年站起身来,要去膳堂帮曾笑然讨回公道,却又被曾笑然拉住了衣摆。
“怎么了?难道还怕他不成?”裴少桥袖子都撸起来了,不由问道。
“不……不是……”
曾笑然指着竹筐里的鹿肉,道:“大家把这些吃完了再去吧,不然留到明天就坏了。”
祝新年失笑,原来这小子受了委屈,竟然还惦记着吃东西。
不过炙肉可是好东西,今天这顿吃完,下一顿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了。
于是众人欢笑起来,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上了庆祝他们顺利入阶的第一顿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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