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脚芝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青青子衿 第五十八章 校事府,执剑长安,鸡脚芝士,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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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太极宫,御书房。

唐帝正在伏案批折,旁边一个小太监正毕恭毕敬地端着一碗药汤。

看着唐帝正聚精会神地批阅奏章,小太监神色略有些急可却一声也不敢吭,他们深知唐帝向来不喜别人在批折子时打扰他,是以生怕自己打扰唐帝理政。

这个小太监名叫陈进爵,所有人都唤作他‘小进子’。也不知走了什么门道,他竟然攀上了宫内总管王公公的关系,不过刚入宫几年,便被派来伺候唐帝。不过陈进爵也确实有过人之处,人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很会察言观色,小嘴儿甚是会说好话,但却知分寸得很,更是因为入宫前识得几个字,所以才被派来这御书房伺候。

或许是有些乏了,亦或是脖子有些酸了,唐帝将笔放下,扭动了一下脖子,随后双目紧闭,靠在龙椅上。

陈进爵觅得良机,抬起头小声地对着唐帝说道:“圣上,这药已凉了大半,奴才给您热一热再拿过来。”

唐帝睁开眼,看着小进子端着药呈于案前,方才想起这茬事儿。不等陈进爵转身,伸手摸了摸装药的玉碗,感觉余温尚存,便说道:“不必了。”

说罢,唐帝端起玉碗仰头一饮而尽。

见唐帝终于将药汤喝下,陈进爵心中松了一口气,接过玉碗递给上前来的宫女,便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将玉碗拿下去。

陈进爵转过头见唐帝又闭着眼靠在龙椅上,便小心地问道:“圣上若是觉着疲乏,奴才给您捏捏肩?”

不得不说,陈进爵这小太监确实会捕捉机会,唐帝的确感到有些肩颈酸胀,听闻此提议,唐帝点了点头,但依旧未睁开眼睛。

陈进爵轻步走到龙椅后面,伸出双手搭在唐帝肩上,小心翼翼地给唐帝捏捶起来。

也不知这小太监是不是平日里有练习过,这拿捏捶打的力道竟是恰到好处,被他拿捏过的地方渐渐地也不再酸胀,一股舒畅之感从唐帝肩部、颈部扩散开来,仿佛身子都轻了一些。

唐帝感受着这股舒适,不由得轻轻‘嗯’了一声。

陈进爵连忙问道:“圣上,奴才这力道可是太重了?”

虽然他开口问道,但手上却并未停止,似乎对自己的手法相当自信。

“继续,挺好的。”

“是……”

果然不出所料,圣上对自己的手法甚是满意,陈进爵心中一喜,手上更加稳重起来。

一阵放松后,唐帝心情放松不少,他问道:“小进子,你是何时入宫的”

“回圣上,奴才是永昌二十七年春天入宫的。”

“永昌二十七年那也快三年了?”

“是。”

“为何入宫啊?”

“回圣上,奴才家中兄弟众多,前些年老家那儿又发了洪灾,房屋都给冲没了,养不起了,饭都吃不饱,便狠了心入宫。”

“洪灾?你是潼关人?”

“奴才是潼关人。”

“王尚书的乡里人呐”

陈进爵心里咯噔一跳,‘王尚书的乡里人’这句话也不知唐帝是有意还是无意,朝廷里六部中就只有一个‘王尚书’,那便是王延庆王大人,而陈进爵也正是托了王延庆的关系才入的宫,否则怎会年纪轻轻得到王公公的赏识与重用?

此时陈进爵背后不禁微微出了些冷汗,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想起入宫前王延庆大人对他说的话——圣上是天子,天子自然有天眼,天下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他,何况一座太极宫?你日后在宫里一定要慎言慎行,把圣上当做你的主子,圣上就是你的天,圣上的话便是圣旨,圣上的龙体安康比你的小命还要重要想到这里小进子当即做出了决定——

与其等唐帝发问,不如自己先说。

“圣上明察,奴才确实有幸与王尚书同乡不瞒圣上,嘿嘿,奴才也是托了王尚书的关系,才”

“哦?”唐帝忽然睁开眼,似乎感觉到一丝有趣。

“启禀圣上,奴才的邻居,也就是奴才的发小就在王尚书府中做事,前些年家中遭灾,便只身来京找这位发小兄弟,发小兄弟将我这遭遇告知王尚书,尚书大人看我可怜,又念在是同乡的份上,所以就”

“伯忠虽生于长安长于长安,但终究没有忘记本,王老大人教子有方呐。”

见唐帝未有疑,陈进爵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来,笑着说道:“王大人对老家的人确实挺好,那年遭灾时亲自回了趟乡里。”

“那是朕派他去的,他在那儿做了些什么?”

“主持抗灾,赈粮施粥,抚民安民。”

“嗯”

唐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知是对王延庆的所作所为表示知晓还是肯定。

陈进爵见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再多嘴,神贯注地继续伺候着唐帝。

唐帝似乎真的有些乏了,此时又被伺候得极为舒服,神识竟渐渐涣散、放松起来,忽然身子一沉,竟靠在龙椅上打起了盹。

陈进爵感到唐帝身子一软,低头一看唐帝的头竟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顿时心里大叫不妙——

这主子怎么就靠在自己手臂上睡着了?此刻自己这手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就只能僵在那儿,不敢移动半分,另一只手赶忙挥舞着,吩咐宫女拿一条毯子来给唐帝盖上,自己则站在一旁,就算手臂酸得不行,也得咬咬牙忍住

“常将军求见——”

一声长长的禀报声从御书房门口传来,将唐帝从小憩中惊醒。

唐帝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周围,仿佛不相信自己方才睡着,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唐帝心中自嘲地说道。

“喊他进来吧。”唐帝扶了扶额头说道。

陈进爵见唐帝终于醒来,连忙将麻木不仁的手抽了回来并甩动了几下,努力让自己的手臂恢复知觉,可未等酸麻感消退,只见一浓眉大眼、身形雄壮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男子不苟言笑,表情似乎天生带着些许严肃,即便在御书房也大步流星,不似别人在这里畏首畏尾。

“微臣常之山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男子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仿佛能震慑住周围的一切阴灵邪气、牛鬼蛇神。

“仲贤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谢圣上隆恩。”

陈进爵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案前,向常之山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唐帝说道:“圣上,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陈进爵深知唐帝在召见大臣之时不喜欢有太监在身边,识趣地自行告退。

这小太监不但推拿手法好,也知分寸,王延庆倒是找了个机灵的,唐帝心中想道。随后,他笑道:“行你下去吧,改日再给朕捏捏。”

听到唐帝让自己‘改日再捏捏’,陈进爵骨头都酥了几分,连忙道:“圣上看得起奴才,奴才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让你给朕放松放松,用不着‘肝脑涂地’。”

陈进爵见唐帝似乎心情大好,还和自己开了句玩笑,顿时感觉如沐春风,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见小太监退了出去,唐帝将笑容收起,站到窗边,眼神中焕发出熠熠之光,说道:“仲贤呐,距离‘六王之乱’已经多少年了?”

常之山不知唐帝为何如此发问,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些年发生的事,沉声回答道:“十五年。”

“是啊,这十五年一晃而过,这些事好像还发生在昨日。”

唐帝与常之山同时陷入沉默,仿佛在回忆昔日的一切。

“那时你还是关内大将军吧?”

“是!”

“朕的那些兄弟忙着在东边作乱,还不忘跑到你那儿去笼络你,可谓威逼利诱啊。”

“微臣赤胆忠心、天地可鉴,雍王的信使到了微臣这还未见到微臣的面便被拖出去斩了,微臣”

听闻唐帝提及此事,常之山忽然从凳子上离开,跪在唐帝身后。

“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见常之山跪下,唐帝转身上前扶起他,待他重新坐定之后,又说道——

“你的赤诚之心朕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率兵连夜东进八百里勤王。”

常之山一抱拳,并未开口。

“那时候多亏了你与王老大人啊,朕能御驾亲征平乱,一来是有你等忠良,二来是王老大人镇守朝廷,稳住了百官。”

“王国老乃三朝元老,我大唐股肱之臣,自是功不可没。”

“原本都到了告老还乡在家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临了来了这么一次,也不知折了他老人家多少寿才镇住那时候的朝廷”

永昌十四年时,唐帝力推新政,精简机构,大大削弱各藩王的权利与兵权,是以在十八年时爆发了‘六王之乱’。那场叛乱起初犹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六位藩王从各地起兵,向长安逼近,几欲直捣太极宫。可正是唐帝手下的两位重臣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站在唐帝这一边,才将这场叛乱平息。

回忆起昔日往事,一种雄心壮志的燃烧之感重新充斥在唐帝胸膛,此刻他真欲向老天再多借些时光,好将胸中的抱负数施展。

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唐帝目光突然变得深长起来。

“校事府的事怎样了?”

此话一出,唐帝从记忆中回到眼前。方才他还像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只不过是与老友叙叙情、怀怀旧,此刻就像一条潜藏在深海之底的蛟龙,深邃而又锐利的目光几欲洞悉一切,盯着这一片浩瀚无尽而又平静的大海,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呼风唤雨掀起滔天巨浪。

“回圣上,此事由微臣亲自操办,府内上下人手招募已完成九成。”

“嗯……”

唐帝此时不苟言笑,就连常之山也看不透这位雄主心中所想。

“校事府归于枢密院治下统管,但暂不计入在册,此时只有微臣以及那两个副使知晓,校事府共计一千六百人,其中‘布衣卫’六百人,‘黑衣卫’千人,每一人都由微臣亲自挑选未从禁军十二卫挑选一人。”

“这千骑黑衣,实力如何?”

常之山顿了顿,随后说道:“天玑强者不在话下,就算天枢强者前来,也能挡住半个时辰。“

天玑强者不在话下……挡住天枢强者半个时辰……黑衣卫的实力可见颇为强悍。

“嗯。”唐帝点了点头,只不过依旧面无表情。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仲贤啊,校事府的事你继续给朕盯紧,务必将此事办好,朕信任你!”

常之山再一次离开凳子,双手抱拳跪在地上坚定地说道:“微臣定不负重托!”

“芸月阁这些年与大魏走得近,朕心中忧虑万分。”

提到芸月阁,唐帝的神色不禁凝重起来。

原本芸月阁是中原列国情报的汇聚之地。‘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凡你有钱,甭管你是新唐还是北魏,皆可获得想要的东西,你唯一所需付出的那就是银子。而这几年也不知为何,芸月阁渐渐地向北魏靠拢,虽说两国都有自己的探子与特务机构,但面对芸月阁这个天然、无限制的机构,列国很难有效地组织起效率与之抗衡,毕竟阁主是天枢境强者,底下的能人异士各显神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花花的银子促使这个天然的‘情报网’撒向中原大地,渗透到列国之中。

“前东汉朝间,曹公组‘校事’监察百官,而今朕欲组建这校事府对抗芸月阁。”唐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常之山宽厚孔武的肩膀,说道:“朕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呐!”

常之山纵使身经百战、历经各种大风大浪,此时感受到这位亦君亦友的大唐帝王的手掌拍在自己肩上,心中依旧有些激动难抑——

这一拍,何其轻描淡写!这一拍,又何其沉重万分?

常之山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圣上,微臣有一事禀报。”

提到此时,向来直来直去的常之山忽然也有些顾及。

“说。”

“王少惊也想入校事府。”

听到这个名字唐帝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气血有些许上涌,有些无力地咳嗽了几声,轻哼一声,道:“哼!怎么什么事情她都想插一手?”

王少惊——来自长安城里的王家,就是那个三大家族中的王家,乃王皇后与王尚书幼弟之子,王家年青一代中的翘楚。王少惊不到三十岁便入大满境,为王家所器重,只是多年来一直未入朝任职。

看来天底下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组建校事府一事如此隐秘,却还是让王家知晓,也不知这一步,王皇后做的什么打算?常之山猜不透,他只得过来上奏天听。

“随他吧。”

唐帝一挥手,不愿多花心思在此事上。虽说这几年这位结发之妻背着自己暗地里做了许多事情,王延庆也笼络了不少官员,但卖国叛唐之事,唐帝还是相信他们做不出来的。

“是!”

想到王皇后,那位女子的样貌便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英平入门的事已妥,唐帝不禁露出微笑,道:“寒门又收徒了,要不改天咱去千牛山上看看?”

不知为何,常之山的眼神中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先是瞪大了双眼,瞳孔微微收缩,随后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好像寒门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十分煎熬,亦或是心中所思,亦或是心中所绊,亦或是心中所念亦或是心中所恨,只是此时他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并未起身,唐帝看不见常之山眼神的变化。

“是”

常之山眯着的双眼中,似乎带着回忆、带着寒霜,又似乎带着些许不甘,但最终还是将双目闭上,不等唐帝开口,站起身子,说道:“若无要事,微臣先行告退。”

唐帝没有注意常之山的变化,似乎依然沉浸在某些回忆中。他挥了挥手,示意常之山可以退下。

常之山领命,恭恭敬敬地退出书房。

接连几日,叶长衫与英平的日子过得极其有规律,早起之后一般都能看见正在打扫院子的七郎,随后将落叶一齐焚烧,随后吃过早饭就开始练修行的基本功,中午稍微小憩一会儿后。午后便跟着文君臣学习,晚上睡觉前一粒小药丸。

有规律倒也没什么好不好,只是俩人感觉这日子或许过得太有规律了一些,就拿每日的早餐来说,二人发现早饭必然是文君臣烙的饼子,就连烙饼的大小都几乎没什么变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其他两餐的花样也不多,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菜,虽说口味尚且还算不错,但终究架不住天天吃同样的东西,几日下来英平就有点招架不住了,也不知这几位师叔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时已入秋,晨风让人感觉到些许凉意。今日叶长衫起得比以往稍早些,推开屋门,后院隐隐飘来熟悉的的烟味,现在他倒是有些庆幸五师姐种的这些花草,若非这些花草,可能飘入院中的烟味会更浓更呛人。

叶长衫走出屋子后,发现七师兄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那把熟悉的扫帚立在一旁,手中拿着笔,桌上一张白色的纸,不知在那里写字还是干什么。叶长衫站在自己屋前远远望着却并未上前,七师兄的脸上总是写着‘生人勿近’这几个字,所以叶长衫也选择尊重这种‘距离’,寻思这日后再找机会与这位师兄熟络。

七师兄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手中的笔稍有停顿,但随后又挥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停下笔,将笔平靠在架上,细细端详起自己的‘作品’。由于他并未将纸张立起,所以叶长衫根本看不清七师兄写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闭目,时不时仰头,看样子是在努力记忆、背诵着什么。

或许也是在苦读?

一天之计在于晨嘛,叶长衫并未感到任何不妥,可随后七师兄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迷惑,只见七师兄将白纸叠好,起身走向后院,离开时不忘将立在一旁的扫帚一齐带上。叶长衫稍稍向后院这边移动了一些,远远看去,焚烧树叶的炉子里依旧冒着青烟,随后七师兄将那张白纸直接扔了进去,火焰霎时间燃烧得更加旺盛,可也就是这一短暂的瞬间,火焰立马又熄了下去,恢复了平静,就像七师兄的神色一样。

忽然,七师兄回头看向院里,看向叶长衫,仿佛在在告诉院中的‘偷窥者’知晓其存在一般,只是眼神依旧是那么空洞,从他的眼中读不出任何信息、任何情绪,世间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半分关系一样,看得叶长衫竟一阵不自在。

虽说叶长衫与七师兄对视十分不舒服,但叶长衫却依旧盯着七师兄,并未将目光移开,因为这位七师兄的眼神是在是太过无神,就连朱雀大街上的石狮子都比他有神。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有什么不敢直视的呢?

叶长衫向着七师兄点了点头示意,随后便转身离开。

今晨早饭依旧是烙饼,二人用过早饭后来到院中,姬阳与此时已站在院中等待他俩。

姬阳与的日子看上去倒过得轻松自在,上午监督二人修炼基本功时就读读书、喝喝茶,下午便一个人在院中修行,偶尔跑去山林间感受‘天地之息’,这倒是彻底颠覆了这位‘天才’在二人心中的形象,原以为这位三师兄(叔)是一位‘武痴’——即使不是‘武痴’也应该是那种十二个时辰里,少说得有六七个时辰用于修行的人,而如今看来,与长安城里的闲散老者无太大区别,过得极为‘惬意’。

今日,姬阳与手中拿着一份不知从哪抄录过来的棋谱,看棋谱上的墨渍,像是新透干的,想来这棋谱是他自己手抄来的。

见二人‘无精打采’地走到院中,姬阳与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面前,示意二人可以开始今日的修炼了。

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开始了半日枯燥无味的修炼。

虽已过了立秋,但太阳出来后天气依旧燥热无比,汗水渐渐地渗出,布满二人的前额,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好长一段时间竟未有一丝凉风吹来,‘秋老虎’的威力甚大,二位少年的呼吸逐渐地也有些不太平稳。

“气沉丹田、吐纳有息、心平则清、忘我则定”,姬阳与看着棋谱忽然说出这十六字,让二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他。

“你俩气息已乱,歇息片刻吧”

二人相视一看,随后一齐瘫坐在地上,捶打着自己的大腿,一股酸胀难忍的感觉从大腿里面向外刺出,犹如一根冰锥由内而外地不停在钻。

“师兄,方才那几句话什么意思啊?”,叶长衫留意到这十六个字似乎与修行有关,气息稍定后便开口问道。

“修炼与世间万事虽有不同,但其方法也不离其中”,姬阳与放下棋谱,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二人面前,“‘气沉丹田、吐纳有息’,这两句是修炼的基本方法,天地皆有灵,化之为‘息’,入门者需得先学会如果吐故纳新,将来真正修炼‘天地之息’时,方能感之、受之、用之、驭之;‘心平则清、忘我则定’,这两句是告诉修行者,欲要修行得道,必须心平,这样才能不受外界干扰,必须忘我,这样才能不受自身的干扰,唯有静心、专心,修行才有效果”。

这一次,姬阳与破天荒的说了好长一大段让二人感到颇为惊讶,但却感觉字字精髓,不禁细细品味起方才姬阳与说的这些。

不一会儿,二人便自觉地重新投入到修炼之中,领略了姬阳与的那番话后,二人似乎感觉空气也没那么炎热、大腿也没有那么酸痛了。

“师叔啊您看的这棋谱是哪来的?”

时至午时,一上午的修炼终于结束,虽说英平今日修炼倒也比往日更加集中,但时不时还是会偷瞄姬阳与手中的棋谱,且感到大为好奇,现在逮住机会,迫不及待地问起姬阳与。

“这是老师留下的残局”

“先生不对,师祖喜欢下棋?”

姬阳与点了点头。

“和谁下啊?”

“自己”

“自己??”

“老师棋艺高超,无人能敌,自然只能与自己下”

“这这怎么能和自己下。”

“左手下完,右手下。”

“这样也行?那岂不是岂不是‘对手’的棋路、下的套都一清二楚?”

“布局、破局,为阳谋,无半点遮掩”

“这样有意思?”

“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

“自己破自己的局,便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自我突破、自我完善”

“那每一局岂不是都要很久?”

“正是,最长的一局前后走了三十七个时辰”

“师叔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在旁边看了三十七个时辰”

“”

“”

英平与叶长衫一阵无语,感叹于自己老师(师祖)的独特‘嗜好’,更感叹于三师兄(叔)的毅力与耐心,三十七个时辰?整整三天多一个时辰!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自己与自己下棋?这是什么情景?

二人正艰难地想象着那三十七个时辰的情景,或许在常人眼中,这三十七个小时只盯着棋盘是多么枯燥无味,方才听姬阳与的口气,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自打我上山以来,老师每次下棋我都在一旁观看”

是的!就是意犹未尽!姬阳与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脸上一股回忆‘昔日美好’的神色,好像一名历经艰险的老者在回忆天真无邪、美丽纯真的童年生活一样。

“这些年老师一共下棋七十二次,其中左手赢十八次、右手赢十二次,留下残局四十二局”

提及老师这些年下过的棋,姬阳与很有兴趣,如数家珍一般。

“这一棋谱是老师离开前留下的,名为‘云上有天’。”

“”

“这张棋谱的惨烈仅次于‘亡郑陪邻’”

“”

“不过那局‘暗度陈仓’也挺惨烈”

“”

与姬阳与认识这么多天以来,他所有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都不如今天一个上午多,这些棋谱在他看来就像无上宝典一样,此时正不停地向二人介绍着这些‘名棋谱’的来历,二人听得是晕头转向却又不好打断,只得不停点头,假装听懂,时不时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好似这棋谱的‘厉害’之处震惊到了自己。

终于,姬阳与将这四十二张残局棋谱介绍完毕,叶长衫与英平松了口气。

“三师兄,没想到你还如此痴迷‘棋道’”,叶长衫感叹于姬阳与的痴迷与热爱,不想这位三师兄不是‘武痴’却是一位‘棋痴’。

“我不喜欢下棋”

二人一阵腿软,方才舒服了一些的大腿此时膝盖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若非撑住了石墩子,只怕就要摔在地上。

不喜欢下棋!?没搞错吧!?那你看得这么起劲干啥?还一看就是三十七个时辰?当饭吃还是在拍老师马屁呢?你就差把这棋谱吃下去了,还说自己不爱下棋?骗谁呢?

看着二人一脸费解的模样,姬阳与不以为然,慢慢地解释道:

“每次看老师下棋,都是一种修行”

修行?这也能?这么一说二人就更加费解了。

“就拿这‘云上有天’来说吧,黑子‘将’虽前后受敌但士象齐,有卒在攻、車炮皆在红子心腹之处,红子‘帅’已四面受敌,仅有一車在守,余者皆在对岸,红子势若危卵、先行出招,只得以攻代守,黑子见招拆招、后手接招,只得以守代攻,棋局之势微妙至极,瞬息万变,稍有不慎盘风云大变”,姬阳与表情忽然自信起来,说道:“若你是红子,该当如何?”

叶长衫与英平见姬阳与一脸迷之微笑地看着他俩,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俩,只得下意识的摇晃了一下脑袋。

“若为红子,此刻只能破釜沉舟,竭尽所能攻其要害,步步致命,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能收势”

“那若是黑子呢?”

“若是黑子,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己方棋子多于对手,若能以一换一那也可将对方磨得山穷水尽,此刻可以不断后退以化解红子杀意,但在后退之时,需得时刻注意红子所露出破绽——只需把握住一个破绽便可一击致命”,姬阳与信心满满地说道,似乎不管他是‘黑’还是‘红’,都有十足的自信能将对手制服。

“强者对决,也不过如此”,姬阳与将棋谱小心的折叠好收入衣袖中,留下此时已目瞪口呆的二人便转身离去,快走到房间之时,头也不回的传来一句话——

“生活何时不修行、生活何处不修炼——”

如果下班早,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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