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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慢,以至于不知道它已经过了多久。
叶长衫感到自己在混沌之中,周围一片漆黑——
他挣扎着试图看清周围的一切,但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双眼睁开。
他努力着想摸清周围的一切,但不管怎样都没法将双手抬起。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身上,将他牢牢束缚住丝毫不能动弹……
渐渐地,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动了起来,一开始很慢,而后逐渐变快,最后周期性地转动起来,一时间天旋地转、不分东南西北
渐渐地,外部的旋转似乎慢慢停了下来,此时的他头晕脑昏,好像所有的意识都随着转动消失殆尽,仅有一丝残存的意识让他确定自己依旧活着
突然,一股困意来袭,伴随着这股难以抵抗的困意,叶长衫感到自己在往下沉。他并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但他却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在不停地‘沉’,像是沉入水中、沉入泥泞,又像是沉入地下
这种感觉让叶长衫感到莫名的恐惧,似乎他的灵魂也随着‘下沉’而消散
对黑暗的恐惧让他竭尽全力地抓住那一丝残存的意识——清醒一些!清醒一些!他每对自己喊一次‘清醒一些’,自己的身子好像就会回到最初地位置,而一旦停止呐喊,自己的身子又会不断地‘下沉’
‘清醒!’
‘保持清醒!’
‘千万别掉下去!’
‘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浑沌中,叶长衫竟然看见了自己,他看着自己的身躯,并不停地对着自己的身躯大声叫喊着、本能地叫喊着、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忽然,一道光透过缝隙射入叶长衫黑暗的世界。这道光格外刺眼,令他感到有些难以适应,甚至刺得他双目疼痛,但这份疼痛却让他清醒了几分,灵魂也瞬间回到身躯,那股下沉之感也随之消失
借着这道光,他艰难无比地撑开双眼,勉力转动眼珠左右环视,却发现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这股黑暗异常凶悍,吞噬了光明、吞噬了希望、吞噬了周围的一切,连残影都不剩。而叶长衫能看到的,只有这道光
这道刺破混沌,烧破黑暗,打破朦胧的光。脑海里那丝残存的意识同样感知到了这道光的存在,如饥似渴地吮吸起来。
慢慢地,叶长衫脑海中其他的意识似乎同样被感染,纷纷向着这道光聚拢,争先恐后地凑向光亮照射之处,不遗余力地抓住它、吸收它!与此同时,麻木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如同麻痹的四肢逐渐恢复血流,叶长衫用尽浑身的力气轻微地动了动手指,而后动了动胳膊,最后,动了动全身
我这是在哪
叶长衫缓缓地清醒过来,他四下摸索着,却发现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这里空间极大但又密不透风,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窗和门的屋子,令人感到莫名的压迫。
忽然,两支黑影在光线中闪动
外面有人叶长衫终于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动。他努力地爬向那道光,当他爬到光源处时发现,他似乎自己正被困在一个方体中,而奇怪的是,此时外面的两支黑影已经不见了。
疑惑之下,叶长衫尝试着摸了摸,一股冰凉传入掌心。这股触感十分的熟悉,这股凉意同样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难道……难道我在‘黑棺’中!
叶长衫在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再次摸了摸那股冰凉,发现这不是玄铁的那丝寒意又是什么自己的确在黑棺中,没错!就是装着破势的那口黑棺!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自己是何时跑到这里来了的
叶长衫迷茫了,他努力回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仿佛被人拿走一般,空白无比。
忽然,那两支身影又出现了,叶长衫定睛一看,顿时颈背直冒冷汗——那两支身影不是草堂的那对狗男女又是谁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他们将自己关在黑棺里的
叶长衫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豆大汗珠从额头冒出,他吓得不敢出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突然,狗男女走向黑棺,将头探向缝隙,叶长衫连忙低下脑袋。两人的目光透过缝隙在黑暗中扫视一遍,或许是因为太黑暗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随后便转身离开。
随着二人的离去,叶长衫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从缝隙中他看到,那对男女已经离开黑棺,不知去向。
叶长衫心中稍定,他刚坐下准备喘息一下,此时外面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长衫——长衫——你在哪”
叶长衫马上分辨出,这是英平的声音!
叶长衫先是喜出望外,而后又大惊失色,赶忙爬起身子趴在缝隙出,用力地向外大喊到:“英平!快跑!草堂的人在这儿!快跑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二人不过一‘棺’之隔,可任凭叶长衫如何叫喊,英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在外面大声叫唤寻找着他,仿佛棺内棺外是两个完全隔绝的世界。
英平叫唤着叫唤着,最后竟然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丝毫不顾身后大喊大叫的自己。
这家伙是要去哪他这么叫唤是会让狗男女听到的!他这样是有危险的!叶长衫心中大急,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叶长衫心急如焚之际,黑棺外又传来一声叫喊,这声音同样熟悉——
“快看!这个煞星在这里!”
随着这声看热闹般的叫喊,黑棺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嘲笑声。
是王六儿!他们怎么会在这叶长衫既感到震惊,又感到荒诞。
王六儿带着一群小孩来到黑棺旁,叶长衫认出这些小孩就是昔日村中那些欺负他的小孩,他们蹲在棺外,好奇而又兴奋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被困在这里令他们很开心。
“快看呐!叶长衫被关在里面了!”
“哈哈哈!煞星就灾星,灾星就应该被关!”
“活该呐,谁让他是煞星!”
嘲笑声不绝于耳,一时间让叶长衫忘记身处危险中的英平,昔日那股自卑与伤痛重新占据心头,他竟然难过地流下泪水。
“快走开快走开!别在咱家门口,到一边儿玩去!”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叶长衫的耳中,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回忆中,叶长衫瞬间忘却了方才的那股悲痛,连泪水都来不及擦拭,他紧紧扒住缝隙望向棺外,那个日思夜想、思念无比的身影再一次地出现在他眼前,就像儿时护着他为他驱赶恶童的场景一样。
“娘——”
叶长衫用尽全身的力气,连喉咙都快喊破,可那个女人与英平一样,丝毫没有听见自己的呐喊。
王六儿与小孩子们都被赶开,女人转身欲回到屋子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男子背对着黑棺,问道——
“长衫呢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爹——娘——我在这里!你们快来救我啊!”
叶长衫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可父亲与母亲两人却与英平一样没有发现自己,向着昔日的家走去
叶长衫大急,而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的声音再一次发生了变换——
‘唰唰唰——’
一阵阵清脆的扫地声传入耳中。
七师兄叶长衫揉了揉眼睛,惊奇地发现外界已经变成了千牛山的院子——七郎正在扫地,姬阳与依旧在看书,五师姐依旧浇花,余音依旧在抚琴,而成达樑正在一旁捣鼓着什么……
院中的一切都如此的祥和、安宁,这场景竟让原本焦躁不安的叶长衫渐渐平静下来,余光一扫,一道长裙倩影飘过。叶长衫被倩影吸引,他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见一位少女抱着一只小羊,脚下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是她!是伊依!是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女!
叶长衫看着少女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虽然他此刻仍身陷黑暗,少女的出现仿佛让这道缝隙的口子裂得更大一些,让外界的光更多地照射进来。虽然棺内棺外隔绝,但少女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忽然转头将目光投向叶长衫的方向,她放下怀中的小羊,静静地看向叶长衫,仿佛能穿透那跳缝隙,看清里面的世界、看清里面的叶长衫。
我到底在哪叶长衫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若真的在黑棺之中,又如何会看到英平与伊依爹娘草堂的狗男女以及昔日村中霸凌自己的人难道自己在做梦难道自己在‘蝶梦玄境’中亦或…这是地府自己已经死了否则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外面的世界重新恢复了平静,方才还热闹的小院此时一个人都没有。黑棺中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叶长衫闻声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哗——哗——’
叶长衫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辨,仿佛有水声传来。
叶长衫感到奇怪,当他再次窥探棺外的世界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院子,来到了昔日修炼的瀑布之下,瀑布之下是一个深潭,而黑棺不知何时竟悬于潭水之上,下一刻便连人带棺重重沉于潭底。
霎时间,清澈的潭水暴涌而入,原本巨大的空间却在短短一瞬被充满!
黑棺内水面不断上浮,眼见就要将最后一点空间淹没,叶长衫惊慌失措,在潭水夺走最后那点空气前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在水中憋气。他奋力地锤着四周的铁壁,但黑棺丝毫不受影响!
时间迅速地流逝,叶长衫肺里的空气也一点一点的耗尽,直到最后他再也憋不住了,此时冰凉的水吸入口鼻中,疼痛地刺激着他,他掐住自己的喉咙‘呼吸’着,换来的只有不断涌入肺部的水,他无法感受到任何空气,全身上下极其难受,窒息的感觉令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时间依然流逝得毫无规律……叶长衫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喘息的机会……
或许由于窒息太久,血液慢慢地充斥叶长衫的双眼,此刻他看到的一切渐渐也变成了血红色。而周围的水此刻像是受人操控一般,不光是从他口中,而是从他鼻子、从他眼睛、从他耳朵以及从他全身所有的毛孔中流入。他的身体起初浸泡在水中感到十分冰冷,但忽然间通体滚烫起来,因为这些液体进入他的身体后,竟然钻入经脉中并且在当中肆意奔腾像洪水一般沿着经脉汹涌向前。这股洪流在未知力量的‘操控’下迅速汇聚成一股力量奔涌向前、无坚不摧,任凭阻挡它的是拦河大坝还是堤岸,尽数被他摧毁淹没。
洪流每冲过一道‘堤坝’,就会有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这个疼痛甚至比当年遭受的折磨还要剧烈,当真是撕心裂肺,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长衫此刻痛不欲生,正是这股洪流极有节律地给自己带来疼痛,叶长衫的大脑反而愈加地清醒,与此同时体内一股暴躁的戾气忽然从心底爆开,也正是这股戾气给了他力量,他狰狞地咬着牙,愤怒地忍受着这股洪流,仿佛要憋着一股劲与这道洪流硬刚到底!
洪流每冲过一道堤坝、每带来一次疼痛叶长衫都会默默地数一次数——
一二三四五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一百零五
每一次冲击都让叶长衫愈发痛苦、每一次冲击都让叶长衫愈发清醒……到最后,每一次冲击都让他愈发兴奋、每一次冲击都让他暴戾!
七百一十六七百一十七七百一十八七百一十九七百二十
叶长衫整整数了七百二十下!而这股洪流也给他身体足足带来七百二十次痛入骨髓的冲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冲过最后一道堤坝时,洪流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黑棺中的水也渐渐地褪去,外界的空气再次进入棺中。
叶长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股通畅的感觉令他无比的舒坦——而这股舒坦不同于往日,是他从来未曾感受过的舒畅,从口鼻处吸入的空气通过肺进入经脉,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迅速遍布全身,仿佛周身的经脉此刻连成一个无比通畅的管道,而这股舒畅也逐一将周身每一处疼痛化解。
自己得救了叶长衫瘫倒下来,此时他全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忽然,黑棺的门被打开,强烈的光射了进来,刺得叶长衫睁不开眼睛。这股强光十分诡异,竟然比三伏的骄阳还要炙热,所照耀之处只要稍稍触碰就会灼烧皮肤,让叶长衫不敢动弹半分。
叶长衫小心谨慎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透过强光,他模糊地看到一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但由于光线太强,此刻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庞。
老……老师
叶长衫嘴唇微微一动,可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那个身影仿佛懂唇语一般,读懂了自己的‘说’的话。
在听到叶长衫‘叫唤’自己后,高大身影微微一笑,而后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如同陨落的巨人一般。
随着身躯的倒下,那道光更加强烈直射叶长衫,令他迫不得已地再一次地闭上双眼,而这一次叶长衫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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