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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打量着对方,从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到锃亮的皮鞋。
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她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她嫁的男人。
花童们在前面撒花,后面有大一点的孩子给安娜牵着裙摆。此刻她的眼睛里满满地只有卡列宁这个人,以至于后来婚礼结束后她总是在想,为什么当时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裙子绊倒,又或者念错誓词。
颂歌的旋律婉转又美妙,安娜觉得这红毯有点太长了,仿佛呼吸间都是一种煎熬,一直到她终于走到对方的面前。
卡列宁比安娜高了一个头,所以安娜不得不仰头瞧着他。
她瞧着对方舒展的眉宇,瞧着他淡蓝色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所以,就算她知道这不被允许,但安娜还是忍不住轻声说:“我来了。”
这一刻,时间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在安娜的眼里,两个时代的卡列宁重叠了起来,以至于她满足地笑了起来。
卡列宁在听到这有些意料之外的话语,稍微有些意外,但接着,在瞧见对方脸上满足又幸福的表情后,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的新娘是如此的美丽。
香橙花做的头纱妆点着她的乌发,纤细的眉毛弯出好看的弧度,那双有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里蕴含着绵绵情意,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瞧见了也不得不自愿跌入这张情网。
卡列宁抿了一下嘴唇,他必须克制自己。
司祭开始念唱词,安娜和卡列宁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一直到交换戒指的步骤才重新转身面向对方。
安娜伸出手,她那纤细葱白的手指被最时尚的蕾丝手套裹住,只露出一点隐隐约约细嫩的皮肤。
卡列宁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执起对方的手,他取出戒指,然后缓慢而庄重地套在了安娜的手指上。
安娜略微垂眸瞧着这枚属于自己的婚戒,那是一枚古老的戒指,红宝石的质地,一看就有了一些年岁,似乎每一道光芒都镌刻着时代的纹路。
这是属于卡列宁家族的戒指,在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夫妻们手中戴过,一些情感和祝福早已铭记在了戒指中,横亘了时光,在现在,传递给了他们的子孙。
这种岁月的浓重感使得安娜觉得有些感动,所以在她抬眼瞧着卡列宁的时候,双眼又变得亮晶晶的了。
卡列宁是见不得女人或者孩子们的眼泪的,这是他的一个隐秘的弱点。眼泪会让他觉得不自在,让他不能理性地思考。
而现在瞧见他的新娘的眼泪,他不能僵硬地逃跑,必须勇敢面对。
卡列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怜惜对方,明明她是一位健康的女性,而且算不上娇小,可在瞧见她的眼泪那一刻,他有一种如果他不保护她,连空气都会让她受伤的感觉。
所以,这位一向规矩严谨的官员难得的打破了他自己定下的准则,他取下了右手的手套,用指腹为他的新娘擦拭了那点亮晶晶的泪水。
“别哭。”
卡列宁低声说。
这一刻他没有在意周围人群里发出的声音,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新娘。他的,脆弱的,美丽的,必须由他来保护和安抚的。
“恩。”
安娜应了一声,戴着微笑,然后是羞涩的,她取出属于卡列宁的婚戒好让仪式继续下去。
接着她发现这枚戒指是那么的亲切。
顶好的蓝宝石,镶嵌在银质的戒圈中,周边雕刻着繁杂的纹路,界面比起女士婚戒更为宽阔一些,大气又高贵。
安娜微笑了起来,她执起卡列宁的左手,然后稳稳地把这枚戒指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她没有立即放开,而是稍微欣赏了一下,现在,安娜的心里充满了满足感,因为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个男人都是属于她的。
“以戒指为证据,这样你就逃不掉了。”安娜小声说,只有卡列宁能听得到。
他不知道她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在他面前,并且是属于他的。
助祭已经念完颂词了,司祭手捧神经开始进行最后一项的祝福。
司祭用唱诗一般的声音宣告着来自上帝他们的祝福,而在最后一刻,在众人的情绪都被酝酿到最□□的时候,他们美丽温和的新娘突然用那饱含感情的,动听的声音喊道:“等一下!”
节奏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向新娘,开始有闹哄哄的声音在窃窃私语,有人甚至猜测新娘是不是反悔了。
卡列宁的脸色没有变,他十分镇定,那双蓝眼睛低头望向自己的新娘,等待她说话。
安娜微笑着,她用温柔地声音说:“之前,我的未婚夫曾送过我一件礼物,让我十分感动,现在,我想回赠一份礼物给他。”
司祭从没遇到这种状况,但他是个经验老道的司祭,他观察着新郎和新娘,特别是新郎,最后他决定用最宽厚的心来让新娘完成她这个心愿。
“请您在这个神圣庄严的时刻完成它吧,新娘。”
司祭的允许使得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安娜感激地望了司祭一眼,然后转身面向她的新郎,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温柔且悦耳的嗓音在教堂传播开来。
“结婚对于我而言是一件庄严的事情。两个相爱的人神圣的成为一体,无论生老病死都要不离不弃,互相包容,相互信任,一同承受生活,享受生活。若我发现这个人就在面前,我将不顾一切抓住他,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情地说道。
“我们两个人要结婚,以后我们两人不管健康还是生病,不管幸福还是困苦,都要关心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而是一体的,我们会努力,我们会幸福,我们会这样走到世界的尽头。”
当新娘的话语落幕,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还有的人不顾矜持叫好。
不管场面多么闹哄哄,但卡列宁的眼睛里都只有自己的新娘。他想起两个礼拜前,她递给自己的纸张上写着他们必须结婚的十个原因:
有基本的物质经济做基础。
彼此接受对方的家庭。
彼此能坚定支持对方。
彼此能做到宽容大度。
彼此志趣能基本相投。
彼此有奉献牺牲精神。
彼此遇到事容易沟通。
彼此能充分了解信任。
有共同的人生价值观。
彼此是谈得来的朋友。
这十个条件打动了他。卡列宁一直认为他母亲曾告诉过的,那些关于爱的事情是一种善意的谎言,毕竟,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还能更了解你呢?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哪怕再亲近,只要沾染上喜欢或者爱,就会变得具有占有欲,变得善妒,而不管哪一条都与宽容无关。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遇到那么一个人,而那一天,那么突然的,她就撞到了他的手里,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你,仿佛在说“我就是幸福,我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了你的身边,你准备像个傻瓜一样拒绝吗?”
卡列宁不是傻瓜,所以他接受了这个挑战,接受了这个他生命之中的意外,所以他写了那段话。
而现在,她在众人面前朗读那段誓词,他确定了,她就是他生命之中的意外惊喜。
司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饱含深情了。
“在上帝的见证下,我宣布,他们结为爱侣,永不分离!”
热烈哄闹的声音响起,卡列宁低头,第一次亲吻了他的新娘。
他们会幸福的,他相信。
繁琐冗长的婚礼仪式结束了,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安娜迎来了和卡列宁独处的时间。
在她的幻想中,她会虽然羞涩却用自己的美丽迎接她的丈夫,他们还会说一些甜蜜的话语,在烛光中,倾诉对彼此的思念。
然而现实是,安娜回到卧室,她甚至没时间去打量卧室就跑到盥洗室,她脱下了婚纱,并且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身体果然被摧残得不像话。
卡列宁回到卧室的时候,原本还稍微有些踌躇,他不得不承认安娜的那番话语让他有些难得的感性。
可等他回到盥洗室却没有瞧见自己的妻子,在他疑惑的时候,从盥洗室里传来了东西打翻的声音以及小小的惊呼声。
卡列宁大步走近了盥洗室,他敲门,询问安娜怎么了。
“稍等一下!”
卡列宁放下手,然后又犹豫了一下,接着退开。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的妻子出来了,裹着粉色的睡袍,十分地厚实,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看上去像是柔和的羊羔一样。等卡列宁的视线望下去,就瞧见安娜那一抹洁白纤细的小腿,在空气中□□出来,那小巧的脚藏在棉拖鞋中。
属于卡列宁的地方从没有这种柔软的东西,看上去有些粉粉嫩嫩的,还会呼吸,让人简直不敢大声说话。
原来这就是妻子。卡列宁想。
不管卡列宁怎么想,安娜只觉得尴尬,甚至还有一些沮丧,不是这样的,在她的想象中今晚可不是这样的。但她又不得不说出事实。
“我想,我有点受伤了。”安娜说。
“哪里?”
卡列宁皱眉,一切旖旎的幻想都消失了,他只关心最实际的事情。
“我不应该告诉你的,这多丢脸啊。”安娜说,然后还是说出来了。
“那束腰弄的我不舒服。”
“而且,我很饿,你最好让我先吃点东西。”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安娜索性都说出来了。她抬眼偷瞧她的丈夫,但卡列宁没有做出任何嘲笑的意思,在她抬眼的时候,卡列宁已经靠近了她。
“让我看看。”卡列宁说。
安娜眨了一下眼睛,卡列宁这才觉得似乎有些唐突,他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必须得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你可能伤得比较严重。”
“恩,你确定这有必要吗?”安娜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我确定。”
在卡列宁说完这句话后,安娜沉默了一下,半响才说了一句作为回应。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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