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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已经不再喝粥。
早上我匆匆赶去医院住院楼层,看见老爸脖子旁边挂着一个圆形塑料盘,连接塑料盘的是一根通往鼻子的塑料管子。
“爸”,我刚想开口问爸怎么回事,老爸右手费力抬起来擦眼泪。
焦躁的我赶紧丢下心里包袱,过去轻抚爸的头发,安慰他:“没事,没事的,只要肚子不胀就可以拿掉”。
等安抚好老爸睡着,我坐在旁边着急不安,心疼地观察他的呼吸。
不明白,一生做好事无数,帮助过无数朋友、学生,怎么会受如此折磨。
从医院检查出来不错——到:吃了一个油饼肚子胀——到:医院做CT发现问题———到:找上海专家动手术———
到:身体自身原因没办法动手术————
到:中医没有疗效————
到:肚胀只能住院————
到:吃了shi油,吃了ruguo糖排清肚子,以为有了希望———
到:吃流质
到:用ngxiao减轻肚胀症状————
到:用塑料圆盘抽吸肚中气体减轻肚胀—————
到:今天。。。。。
关于老爸的:
一件希望来了,一件希望破灭;
希望来了——破灭———
希望来了————破灭。。。。。
任谁都接受不了这个过程。
心疼地看着爸,我坐在他旁边,禁不住落泪抽泣出声。
爸睁开眼睛,虚弱地拉起我的手安慰:“别哭,别哭没关系的”,
萧老师轻抚女儿的脸,轻抚女儿脸上的泪。
世上关于他自身带有的能力正在一件一件地消失。。
护工丁师傅告诉我,刚才我出去时,老爸讲的话,医生、护士都听不懂。
我按照丁师傅学的话,想了很久也想不出。
拿来纸和笔,老爸在偌大的白纸上,“画”了一个字,一个非常繁琐的字。
我按照他平时担心的事,按照他的口型,猜出这个字是舅舅的“舅”字。
他希望舅舅可以过来帮助我们。
然而,老爸不能预料的是:人走,茶真的会凉。
我出去打饭,一位新手护士过来替老爸打shi油。
她没有按照规定先加温水再加shi油调和再打入,理由是:她要急着去抢救病人。
导致老爸呛到咳嗽。
接着哮喘声不止。
我把护士叫过来,吼她:“你不知道什么是急事吗?”
“你急,我们理解,可你不能胡乱不按规定加的呀!”
我继续吼。
老爸挥挥手,不让我吵。
我急得团团转。
找护士。
找医生。
找医生,要求找ICU专家过来会诊。
几位专家找我们到办公室,征求我们意见:
老爸现在这个状况,假如到ICU,最多2天。
但是假如不去ICU,最多一天。
进ICU的话,家属不能陪伴,一天只能探望半小时。
况且,必须切开气管。
也就是说,假如老爸出事的话,整个过程我们可能不在身边。
医生让我们尽快作出决定。
回病房。
回病房问老爸。
回病房问老妈。
老妈凑在老爸耳边商量。
最后决定不去ICU。
听着老爸的气喘声,听到老爸自己的决定。我在护士台旁边来回烦躁焦躁。
终于蹲下来崩溃大哭。
“我受不了老爸这样受苦“
“我受不了看着老爸受苦”
“我受不了”。
隔壁小黄过来,蹲下来。
蹲在我边上,揽过我的头,让我靠在她肩膀,轻抚我的头发:
“萧姐,萧姐,萧伯伯自己也没办法”。
“萧姐,萧伯伯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悲惨的时刻。
我亲眼目睹我亲爱的爸,即将离去。
我的妈,眼睛已经接近失明。
我走到病房,用毛巾放了温热的水,替爸仔细擦干净脸,擦干净耳朵。
一点一点地擦老爸耳朵轮廓;
擦每个褶子;
擦眉毛,替他几根长长的眉毛抚顺;
擦鼻子,擦鼻翼;
擦嘴唇。
“阿珺,牙。。牙。。”
老爸含含糊糊告诉我。
我妈,丁师傅,护士,都听不明白他的话。
“爸,是牙齿对吧?”我确定地问爸。
“嗯”爸虚弱地向我微微笑。
拿出一根牙签,从碗里捞出一个纱布。
一层薄纱布绑在yaqian上,手指捏牢捏紧这一头yaqian上的纱布,另一头带纱布的yaqian替他清洁牙齿。
“好了,阿珺”。老爸含糊着说。
“爸,牙齿舒服吧?”我问爸。
“嗯”。爸喘着气回答。
老妈,丁师傅。。都在室外。在问护士有没有其他办法。
室内,
老爸喘着气,我在旁边陪着他。
我摘下口罩,在我爸的额头上吻道:“爸,爱你”。
爸喘着气,向我笑笑。
“爸,我爱你”,我凑到爸的耳边告诉他。流着泪。
“爸,我爱你的呀”流着泪告诉爸。
我爸喘着气,眼角流下泪,向我点点头,微微笑。
爸喘着气。。。大口喘着气。。
医生过来替他做雾化,一下,一下,一下。。。
我爸,萧惠卿开始沉睡。。。温和地沉睡。。。
沉睡。。。
天刚一亮,床边仪器走成了一条直线。。。
天刚一亮,我亲爱的爸萧惠卿,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我失去了亲爱的、疼爱我的、惯我如孩童的爸。
愿我亲爱的爸,
在另一个世界不再有病痛,只存在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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