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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峻在搞皖城的大生产,水路一千数百余里,刘备、刘琦路上且停且走,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二人率亲随部众终于到了襄阳北门。
出乎二人意料,率荆州文武出迎接他们,不是荆州牧刘表,而是二公子刘琮。
距离于荆州文武五十余步之外,刘备用手拉住刘琦的手臂,神色一凛,说道:“此非恰当之礼,伯玮不可前行。”
“嗯?”
刘琦面露不解,说道:“叔父何出此言?”
刘备指了指左右旌旗,又示意了刘琦看向前方,说道:“伯玮,且仔细观察,上次我等回襄阳,景升兄出迎,声势可没如此浩大!”
刘琦仔细瞧了瞧,猛地反应过来,说道:“车驾五马,旌旗八道,六佾舞者。此礼与父亲出行相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刘琮之意是?”
自周礼降,天子六驷,诸侯王五驷,卿大夫四驷;天子八佾(六十四人)舞者,诸侯王六佾舞者,卿大夫四佾舞者。
益州的刘焉早些年以帝王礼出行,被刘表所抨击,言其为有谋逆之心。刘表虽不敢行天子礼,但他却常年行诸侯王礼,而非卿大夫之礼。上次他迎接刘备、刘琦的礼仪卿大夫礼,唯他单独以诸侯王礼。
鲁肃观望一二,解释说道:“长公子今非嗣子,车骑将军又素重礼节,今病重不能出迎。长公子、主公若以诸侯礼入城,若有奸人进言一二,恐会让车骑将军疑心长公子。”
作为这次陪同二刘襄阳的鲁肃,在来的路上早就向诸葛亮取好经,又从众人口中深入了解荆州内情。
“那当如何是好?”刘琦不知所措问道。
鲁肃主动请缨,说道:“二公止步于此,肃先行为让琮公子撤下不合规制之礼。”
“有劳参军!”
鲁肃趋步行数十步,走到刘琮、蔡瑁、蒯越、张允等荆州文武面前。
刘琮见刘琦、刘备没上前,皱眉问道:“兄长何在,刘豫州何在,你且又是何人?”
刘琮不似父,亦不像兄。其五官端正,脸型微长,脸颊无肉,双目间距较短,有骄纵之气。相貌不似刘琦,亦不像刘表,但却有几分贵公子之貌。
鲁肃不卑不亢,拱手行礼说道:“江淮士人鲁子敬见过琮公子及荆州诸贤,长公子言恭贺之礼不合规矩,不敢上前相见诸位,劳烦琮公子行合规之礼。”
见刘琦识破,蒯越面露微笑,说道:“长公子牧守一方,自命官长将校,已经是牧守一方,又怎言此礼不合规制?”
鲁肃低垂眼眸,说道:“车骑将军节制荆、扬、益三州军事,长公子虽为扬州刺史,但却归由车骑将军统辖。且长公子又是车骑将军之子,若行诸侯礼,不知车骑将军又行何礼适宜?”
此言一出,荆州文武脸色微微变。
蒯越亦是打量鲁肃几眼,深感鲁肃之机敏,继而笑道:“我等倒是忘却此事,幸子敬先生提醒!”
“琮公子!”蒯越提醒道。
刘琮瞪了眼鲁肃,不甘心说道:“换四驷车驾,撤下二佾舞者,旗下两面。”
“诺!”
“谢琮公子!”
少顷,刘琦、刘备二人领着左右亲随而来,向刘琮、蒯越等人行礼问好。
刘琮换上笑脸,招了招手说道:“兄长、豫州远征江东,甚是辛苦。弟备上薄酒,以犒劳兄长及豫州。”
刘琦好酒之人,在船上奔波多日,早已口舌生津。正准备笑纳之时,鲁肃暗中扯了扯刘琦的袖子,示意他别贪杯喝酒。
刘琦被鲁肃扯袖子疑惑时,刘备适当出面,婉拒笑道:“多谢琮公子关心,备身体抱恙,医师言今日不得饮酒。不知车骑将军身体如何,我等心中甚是挂念?”
刘琦虽不知深浅,但见刘备打样,拱手拒绝说道:“父亲身体有恙,兄心中甚是难过,无饮酒之心。”
刘琮的脸色渐渐放下来,似乎对二人的表态并不满意,冷声说道:“兄长可莫行嘴上关切之语,忘却仁义之行。”
蒯越深深地看了眼鲁肃,让侍从把酒樽撤了下去,缓和气氛,说道:“明公近日病情有所好转,但身体仍有不爽,心念江左之胜,故将二君唤来襄阳。”
又闲聊了几句,刘琦心念父亲病情,拱手说道:“多谢诸位出城迎接,今父亲患病,需前往探望病情。”
说完,刘琦、刘备二人领着亲随,向刘琮、蒯越等人告别,独自入城。
车驾上,刘琦不解问道:“刚刚子敬为何拉扯琦之衣袖?”
鲁肃捋着胡须,解释说道:“琮公子劝长公子饮酒,非是简单之事。若肃所料不差,此酒甚烈,公子饮下,必有酒气。届时领长公子拜会车骑将军,将军见之,则不喜公子,若加旁人恶语,恐会与公子生隙。”
闻言,刘琦倒吸了口凉气,说道:“仲璜怎有如此细腻之心,行此事害我?”
刘备扶着车驾,说道:“琮公子无此智谋,蔡瑁好勇寡谋,大体可能是蒯越所献之策。”
“蒯越?”
刘琦念叨几下,心生忌惮,说道:“蒯越智谋过人,今日之策必是其所出。昔日其助我父,剿灭襄阳群贼,又定江夏,可谓计策百出。”
说着,刘琦感叹说道:“幸有子敬提醒,否则琦将中他们之奸策。”
“此细微之事,外人易知其间不同之事。”鲁肃谦虚说道。
“御~”
驭手拽着缰绳,说道:“公子、使君到了!”
刘琦、刘备二人在下了车,向刘表官邸通报求见。、
府内,侍从脚步匆匆而来,向蔡氏禀告。
“夫人,长公子、刘玄德得见明公。”
蔡氏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说道:“将军精神如何?”
“明公精神尚可,已命人迎二人入堂。”侍从说道。
蔡氏沉吟少许,说道:“让人端碗药汤与我。”
“诺!”侍女应道。
蔡氏趋步出屋,从小道入大堂的侧后方。那些守卫的士卒视若无睹,任凭蔡氏入屋,进而坐到罘罳后,倾听堂中的三人对话,而堂中三人根本不知蔡氏行踪。
榻上刘表身形已是佝偻,脸上布满了皱纹,二三年前的意气风发之貌早已从脸上褪去,整个人变得苍老许多,唯有双眸尚且有神。与二刘交谈时,脸上的笑容颇浓,皱纹也愈发明显。
“今江左能克,得赖玄德辅佐,否则伯玮又岂能击败孙权。”刘表笑道。
刘备微起身子,拱手说道:“备愧不敢当,伯玮帐下荆州将士悍勇能战,兵略过人。如那霍仲邈胸有韬略,背水败夏侯,千里取京口,烧敌于笠泽,得取江左,多赖于他;亦或是国安将军,作战骁勇,力挫强敌人。”
刘表拉着毯子盖在下半身上,笑道:“玄德谦虚了,孙权此人,表也见过。其容貌威仪,进退自如,心有城府,非等闲之辈。以他之能力当胜过伯玮、仲璜兄弟二人。”
孙权举家入襄阳,刘表自然需要接见一二,通过孙权的话语,了解江东。毕竟不管怎么样,刘表始终是下江东计划的大股东,江左明面上属于刘表。
说着,刘表看向刘琦,问道:“我听闻你为溥儿议了门亲事是吗?”
“正是!”
刘琦颇是乖巧,拱手说道:“关君侯长女聪明贤淑,又善经诗,故以为可为溥儿之妻。”
刘表看了眼神态自若的刘备,说道:“云长虽是武人出身,但其善治《春秋》,以忠义著世。溥儿娶云长之女为妻,亦是件美事。”
对于刘琦巩固刘家在江东的统治,刘表甚是认可。毕竟关羽与刘备情同手足,与关羽结亲,反而能把刘琦与刘备进一步捆在一起。今后刘备想与刘琦翻脸,亦要顾及关羽与刘琦的关系。
“那是否需要在襄阳办婚礼,让父亲开心开心。”刘琦笑道。
刘表没有多少兴致,摇头说道:“在江左办婚礼即可,在襄阳操办太远了。”
对于自己这个长孙刘溥,或许因性格柔弱,又不知书,刘表并没多么喜爱。反而刘表颇喜欢刘琮与蔡氏生下的是幼孙,肥嘟嘟,肉乎乎,甚是可爱。
听出了刘表的意思,刘琦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说。
刘备适当插话,说道:“今曹操平息河北,中原初定,恐有南下犯我之意。我等平息江左,是否要让……”
话未说完,蔡氏端着药汤走出侧堂,向二刘笑道:“州牧身体抱恙,已至服用汤药之时。”
说着,蔡氏佯装生气,说道:“州牧又不顾医师叮嘱,忘记饮用汤药,怎能如此!”
被打断了说话,刘备识趣地合上嘴巴。
见到自家妻子的生气,刘表笑道:“好不容易得见玄德、伯玮,闲聊之下,忘却了时间。”
蔡氏瞥了眼刘琦,似乎在发牢骚,说道:“我看还是仲璜好,你患病以来为伱忙前忙后,亲奉汤药,数日未睡。”
“二子都好!”刘表笑呵呵道。
刘备见刘表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主动告辞说道:“兄长且先养病,我与伯玮先退下。”
“好!”
刘表也不挽留,便放二刘出门。
“哼~”
蔡氏瞄了眼二刘的背影,心中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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