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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应该记得的……”

“可怎么想不起来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

“孙义”疯癫呓语,痛苦思索。

他双手捂着脑门,抓着头皮,用力撕挠,直到把头挠出血,把脸撕破皮,仍旧苦思不解。

片刻后,他缓缓停了下来。

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决然。

他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自己的额头,颤颤巍巍地画了一道阵纹。

阵纹邪异而鲜红,并非常规阵法,而是一道魔宗的魔纹。

魔纹成型后,像是活了过来,吸食着孙义的血气与神念。

孙义咬着牙,血气慢慢衰弱,但思绪却渐渐明晰。

笼罩在记忆之中的迷雾,也渐渐散开。

他终于记起了什么。

“还有一个……小徒弟……”

“小徒弟……”

“叫什么名字?”

“孙义”面露痛苦之色,像是受着大刑,最终一点一滴,想了起来:

“墨……”

“墨……画!”

墨画!

“孙义”目光先是兴奋,而后又是疑惑。

“为什么?”

“把这个名字,藏得这么深?”

“此子,又究竟是谁?”

孙义的记忆中,浮现出了一张笑脸。

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修士的笑脸。

天真无邪,而又亲切可爱。

同时,他对墨画的认知,也渐渐清晰。

“炼气七层,一品阵师,筑基神识……”

“孙义”心中一颤。

筑基神识?

原来如此……

“天赋如此恐怖,怪不得要藏着掖着……”

“孙义”冷笑,笑着笑着,笑容便逐渐消失了。

“我刚刚,在想什么?”

“谁把我的记忆,抹去了?”

“孙义”微怒,又忍着识海的剧痛,重新自迷雾之中,寻求刚刚遗忘的真相。

他又一次,想起了墨画的名字。

然后又一次,见到了墨画的笑脸。

对墨画的认知,也重又清晰起来。

“炼气七层,筑基神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段记忆卡顿了一下,又丢掉了。

“孙义”目光冷冽。

竟然将这孩子,藏得这么深……

师弟啊,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重新去想,去记。

“炼气七层,筑基神识……”

可没想到这里,记忆都会被抹消。

每被抹消一次,记忆便淡一分,每淡一分,便模糊一分。

不知多少次后,只有“炼气七层,筑基……”这两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炼气七层,还没筑基……”

“孙义”点了点头。

随即又想到,这不是废话么?

炼气七层,自然还没筑基。

可他再仔细想,又朦朦胧胧,什么都想不到。

“是个凑数的小徒弟么?”

孙义喃喃道。

他索性不再去管,只记着庄先生、傀老、还有白家兄妹,而后点了点头。

孙义脱下外衣,擦干了脸上和身上的血迹。

然后从已死的孙季身上,重新扯下那身脏旧的道袍,穿在自己身上。

“这下合身了。”

孙季身材瘦高,孙义则是中等身材,微胖。

道袍穿在他身上刚刚好。

“孙义”重新推开房门,天色微暗,他独自走了出去。

孙家的弟子见到他,都是一怔。

因他穿着旧道袍,看着怪异得很。

有弟子向孙义行礼打招呼,他也视若未见,闻若未闻,仍旧自顾自地向外走去,脚步一深一浅。

孙义一直出了孙家大门。

然后沿着千家镇的大路,头也不回向远方走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山峰尽头。

这是孙家弟子,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家主。

东山村的灵农也都传言,孙家家主孙义,穿着死人的道袍,一瘸一拐地走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

大多数人都猜测,是孙义违背了祖训,被孙家老祖勾去了地府受罚了。

此后孙义再也没回来过。

也再没人见过他。

……

而在“孙义”推算墨画身份的时候,马车内的庄先生也睁开了眼。

“师父,您要喝茶么?”墨画声音清脆问道。

庄先生喜欢打瞌睡,睡醒了,就喜欢喝一口茶。

师父的喜好,墨画记得很清楚。

庄先生微微颔首。

墨画就为他斟了杯茶。

庄先生似是有些疲惫,喝了墨画的茶,精神好了些,便问道:

“墨画,人怎么样会死呢?”

不只墨画一愣。

就是白子胜和白子曦两人,都是一脸疑惑。

他们不知庄先生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呃……被杀了就会死?”

墨画默默说道。

“饿了也会死,老了也会死……”白子胜也道。

“归根结底呢?”

墨画记起了庄先生说过的,关于修士灵力、血气和神识的话,便试着道:

“修士肉身衰竭会死,气海破碎会死,神识消亡也会死……”

“修士的死,归根结底,都与这三者有关?”

庄先生微微颔首。

“倘若有人杀你,也会从这三者入手,要么坏你肉身,要么碎你气海,要么毁你神识。”

墨画心中一凛,“师父,有人要杀我么?”

庄先生摇摇头,“有备无患。”

“哦。”墨画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下,又疑惑道:

“师父,通过肉身和气海杀人我明白,寻常的修道武学,或是法术,都是毁人肉身、腐蚀经脉、坏人气海的,但通过神识杀人……要怎么杀呢?”

“方法有很多。”庄先生道。

他看着墨画,又看了看白子胜和白子曦,耐心道:

“一种是神识法术,以神识凝结法术,伤的是他人神识。”

“这种法术极为稀有,轻易别学也别用,用得久了,自己的神识也容易受损。”

“而且这类法术,都是上古密传,对天赋也有要求,一般学不到的。”

“第二种是神识寄生,将神识分化,寄生在别的修士身上。”

“这是魔道手法,你们不要去学,更不能去用。”

“第三种是神识污染,以上古时代,封存着某些不可名状的污秽神念,来污染他人神识,使他人意志堕落,神识失常,乃至识海崩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种属于借刀杀人。但你污染别人,同时也在污染自己。”

“别人的神识,染了污秽,你的神识,也不会干净,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所以这种方法,最好也别用。”

“其他以神识杀人的方式也有,但大多诡谲偏门,我也知之不详。”

庄先生说完,又看着三个弟子,叮嘱道:

“我之所以与你们说这个,是希望你们有所提防。”

“能伤及肉身和灵力的手段,大多都是看得见的;”

“但神识的危险,往往是看不见的。”

“这世间,存在着许多不可见,且不可名状的大恐怖,只是修士神识弱小,所以根本意识不到罢了。”

“所以对神识有关的事物,一定要万分小心。”

“不窥视不可窥视之人,不窥视不可窥视之物。”

“遇到诡异之人,不要与他说话,不要与他纠缠,更不要看他的眼睛……”

三个弟子都面容严肃,点了点头。

墨画想了一下,又悄悄道:

“师父,假如被人神识寄生,有办法把别人的神识杀了么?”

墨画想到了那次观想图中的小鬼。

它蹦到墨画的识海,想鸠占鹊巢,以墨画的识海做温床。

墨画虽借道碑镇压了小鬼,一番周折,最后还将小鬼“吃”了。

但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不明就里。

道碑虽然好用,但也不能太过依赖。

否则一旦道碑失灵,自己又像之前那样,再被小鬼寄生,那就很危险了。

所以墨画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借助道碑,就可以应付寄生的神念。

阵法似乎可以,但画阵法比较慢,而且只能待在阵里不出来,还是比较被动。

白子胜和白子曦都惊疑地看了墨画一眼。

他们这个小师弟,思路还真是……异于常人。

庄先生却并不意外,而是点头道:“有。”

墨画眼睛一亮,“那……”

“现在还不能教你。”

墨画叹了口气,有一丢丢失望,随即又期待道:

“师父,什么时候能教呢?”

庄先生的目光意味深长:

“等你的神识,再强上一些,我便教你。”

“再强一些?”

庄先生点头,“一切应对神念的手段,都要以神识的强度为基础……”

“只要神识足够强大,神识上的凶险,自然便不是凶险。”

“神识强大,则万邪不侵!”

庄先生沉声道。

神识强大,则万邪不侵……

墨画默默念叨着,而后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好的,师父!”

……

此后墨画学阵法,就更加用功了。

不能借助道碑,他便只能利用一切时间,来练习厚土阵。

只要马车停下,他便在地上画阵法。

这一路上,山石、土地上都有他留下的阵纹。

甚至他还带了一些土,到马车上来画。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一品十一纹的厚土阵。

墨画借此,不断磨炼神识。

他隐隐觉察出了一丝紧迫感。

庄先生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先生提神识的事,一定是预料到了什么。

神识杀人……

那就是可能有人会以神识杀自己。

既然如此,就要未雨绸缪。

神识强大,万邪不侵!

神识强大一分,自己便安一分……

墨画废寝忘食地磨炼,神识增长明显,但距离十二纹,始终差了一点……

而且无论怎么练阵法,似乎都收效甚微。

墨画有些无奈。

这日墨画早起,迎着朝阳,例行修炼。

忽然之间,气海微颤。

墨画一愣,随后又是一喜。

他连忙取出灵石,不断吸纳灵气,炼化灵力,运行经脉,在气海中积蓄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灵力凝实,气息增强。

墨画睁开双眼,忍不住粲然一笑。

炼气八层了!

而且不止如此。

境界突破后,神识也会增长。

虽然相较于他的筑基神识,他的境界只是炼气,境界突破后,增长的神识不算多。

但这些许神识,却弥补了那一丝差距,使他的神识,迈过门槛,成功达到十二纹!

朝霞泼在山间,洒在墨画身上。

此时的墨画,十四岁,炼气八层,筑基十二纹神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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