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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京城西城的一处繁华街头,《十七岁的单车》剧组齐聚于此。
王晓帅的电影剧组可不是什么草台班子,毕竟他是拿过外国电影节大奖的导演,在欧洲、美国都转过一圈的,名气不小!
《十七岁的单车》剧组如果列个职员表,不算演员在内都得有三十多人!
在这年头,这可是一个大剧组的规模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在剧组挂职的人,都会来现场跟着电影拍摄的。
比如出资的宝岛吉光公司方面,以及法国资方,虽然他们都派了制片人,也出了监制,但是这些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人家挂名就真的只是挂个名。
就像内地的前北影制片厂副厂长,现中影集团副总经理韩三爷,他也在《十七岁的单车》剧组挂了监制的名头,但是吴渊压根就没见到这位将要掌舵华夏电影行业未来15年的大人物。
真正在片场忙活的,主要还是搞摄影、布景、场记、录音、灯光、道具的打工人们。
再加上幕后的编剧、美术设计、服装设计、剪辑、配乐
这些人才是剧组真正干活的人。
“这部戏,规划的拍摄周期是15天,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要不是你们两位主演都是新人,只需要七天就能拍完的。”
坐在导演椅上,王小帅一边盯着布景和道具布置“飞达快递公司”的门店,一边和坐在他旁边好奇观察监视器的吴渊聊天。
这年代的电影拍得非常快,毕竟都不需要做什么特效,也不需要国各地的转场,一般的文艺片拍一周到半个月就能搞定。
港岛那边有的导演三天就能拍一部电影出来呢!
毕竟每多拍一天,多花的都是胶片钱!
“哟,你还真有眼光。”见吴渊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身前的监视器上,王晓帅有些得意的指着这台监视器介绍道:“没见过吧?”
“这是最新的IVS系统,高级货,现在外国人拍片都用这玩意。”
“这几年国内上点档次的剧组都用上这玩意了。”
吴渊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他哪里是觉得新奇啊,他这是看到这么古老的设备感到惊叹好吧!
什么IVS系统啊,说穿了其实就是在胶片摄影机的光学取景器上接一个分光器,然后输出一路视频信号,再连接到导演监视器上。
这样导演就可以实时看到镜头内的画面和演员的表演了。
在没有这套设备之前,导演拍电影确实麻烦,那时候摄影是拍摄中唯一能看到画面的人,而且画面还没办法回放,只有摄影才能决定拍出来的素材能不能过。
导演都得第二天看到洗出来的样片,才知道昨天到底拍出了啥效果。
直到IVS系统,也就是俗称的“监视器”诞生了,导演才终于能实时看到拍摄画面了。
不过这玩意都诞生20多年了,进步却不大。
哪怕王晓帅用的是最新款,但是这画面效果也不怎么样,输出的视频信号分辨率只有480P。
也就够看一个构图和大致的演员表演,再细节的光比、光效、色彩都看不出来,还是得等样片洗出来才能看出真正的画面效果。
不过技术发展到现在,导演终于可以做到在片场随时回放了,监视器带录像功能,这倒是挺方便的。
吴渊记得,要到09年的时候,才有输出三通道10bit的1920x1080数字信号的“HD-IVS”,这玩意才是真好使。
等到了数字摄影的年代,导演在现场高清监视器上才终于看到了几乎完美还原的画面。
而且数字摄影,每个镜头是一个单独文件,基本上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正着看、倒着看都行。
有些要求高的导演,甚至能让剪辑师在拍摄现场就剪片,拍完半小时就能看到一场戏的粗剪效果。
吴渊在梦中干到执行导演的时候,就经常在剧组现场盯剪片,常常是总导演一句话,他这个干执行的就要熬三个大夜!
有钱的剧组甚至还能做到现场预调色,导演在监视器上能直接看到经过一级调色后的画面效果。
也就是加了滤镜的!
至此,导演们才终于不用天天拍完戏还要洗胶卷,看样片,开讨论会。
有丰富数字摄影时代经验的吴渊,一朝回到了千禧年的电影剧组,确实让他感到别开生面。
虽然《十七岁的单车》不是顺拍的,但是因为这部电影主要是围绕着两位主角的两条单独的线而讲述的故事。
电影中小坚和小贵的线,平行却又会产生交叉,最终在一场“热血”的少年斗殴中走向高潮,也走向尾声。
所以王晓帅在拍摄的时候,主要是以崔邻和周讯一组,吴渊与高媛媛一组分开来拍摄的。
前期几天主要都是拍崔邻和周讯这一组的戏。
两人一个是从农村来到京城打工的快递员小坚,一个是来到城市给富家人当保姆,却老偷穿主人家衣服,想要伪装成“城里人”的农村姑娘红琴。
崔邻饰演的小贵,老在破旧四合院里,透过墙头偷窥隔壁高楼落地窗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琴。
而吴渊和高媛媛饰演的角色,就是两个生长在京城的城里人。
文艺片嘛,都是要上“意象”“符号”和价值观的。
这部《十七岁的单车》中,单车就是一个特殊的符号和象征,通过小坚和小贵两人对这辆单车的态度,折射出城里人和农村人生活的差异,农村人融入城市的困难,以及城市和农村之间差异。
第六代导演们就好这口,好像不拍点困苦的社会现实,小人物在大时代下的悲惨命运,暗讽下社会啊、时代啊之类的东西,就不会拍电影了似的。
吴渊倒不是说看不上或者排斥这种类型的电影,只是他终究不是出生于60~70年代,经历过那个复杂、动荡的变革时期,被大量欧洲艺术电影洗脑的一代人。
特别是经历过梦中20年后,他的电影理念、价值观,早就被改变了。
在他的电影观中,要嘛就拍让大众喜爱,能够带来欢声笑语和刺激观感的商业大片,要嘛就拍能够感动人心,引发共鸣,更多挖掘人性、人物故事的文艺片。
这种沉溺于自我表达,探讨社会体制,输出叛逆、文化、政治观念的电影,他是真拍不来,也没兴趣拍。
反正已经有一代导演在这个领域努力耕耘了,他这个新人就没必要再往里头扎了。
华夏电影需要有这么一批电影人来拍这种电影,但是不需要所有电影人都往这个领域钻!
他还是多为华语电影开辟些新道路,新风格,新类型吧!
所以,在进组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吴渊一直跟着王晓帅,如饥似渴的学习着这个年代的电影剧组运转模式和知识。
但是他对王晓帅不断灌输的各种电影理念、艺术想法,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根本不往心里去。
每天晚上的看片会,吴渊也大多都是只安静的坐在旁边听导演和编剧们激烈的争吵,很少出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的这个态度,反而让王晓帅觉得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懂得多听多看少说话!
就在王晓帅对吴渊的好感度越刷越高,快要自我攻略成功的时候,崔邻和周讯这组的戏份也差不多拍完了,就剩下涉及到吴渊的对手戏还没拍。
这也代表着吴渊和高媛媛这组的戏份要开始拍摄了。
比起崔邻和周讯,吴渊他们这组要拍的内容更偏向于青春爱情故事,就是俩高中生初恋暧昧的那点事。
吴渊和高媛媛也拿到了他们的拍摄排表。
只是,当吴渊看到第一场戏的具体安排后,他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王晓帅。
“师哥,我和媛媛姐的第一场戏,就要拍吻戏啊?!”
吴渊之前听说过,很多拍文艺片的导演,都爱将激情戏、感情升华的戏份、吻戏放在前面先拍,理由是能够帮助演员更快入戏,让演员更快找到感觉。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有一天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指着手上的剧本——“后海、小树林……”,吴渊有些无语。
“你俩的戏里就这场最不好拍,先把这难的攻克了,之后就轻松了。”王晓帅义正言辞的说道。
“行吧。”吴渊砸吧砸吧嘴,无奈的点头答应道。
反正这部戏里也没啥嘴对嘴的法式Kiss,唯一称得上亲密戏的也就这场了。
不过在认真看完了剧本后,吴渊眉头紧锁,有些不明白,又问道:“师兄,你这没写清楚啊,我最后是要亲上她的脸颊还是没亲上啊?”
不怪吴渊疑惑,实在是这剧本写的太模糊了,就一句“小坚紧张、羞涩的凑近潇潇的脸颊,想要亲吻她的面颊,青春初恋的暧昧气息在两人身旁萦绕……”
然后一转场,就变成了“小贵乘机偷走自行车……”
那这到底是吻没吻上啊?
面对吴渊的疑惑,王晓帅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如吻。”
“那到底吻没吻?”
“如吻!”
“真吻到了吗?”
“如吻嘛!”
丢给吴渊一个“你自己领悟”的眼神,王晓帅背着手就走了。
“就烦这群爱玩意识流的文艺片导演!天天讲的什么鬼话!”吴渊看着王晓帅的背影,狠狠的在心里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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