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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0年4月28日,圣卡洛斯要塞。
与黑胡子的惊险一战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西班牙人的要塞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平静。
民军和掷弹兵对这场夜袭不闻不问,连受害人马拉少校本人都没有在公开场合提及些许。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状态。
要塞的三巨头之一在自己的大本营遭遇到生死危机,港务局别墅被人一夜屠尽,像这样的大事居然引不起管理者们半分警觉,只能屈辱地降下尊贵,化作城中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去任凭流言四起,无始无终……
每个人都自以为对事态的因果心知肚明。
马拉把民军司令托雷西亚斯男爵当成了幕后主使,掷弹兵的奥维耶多少校是他在这个观点上的同盟。被人寄予厚望的男爵知道自己没有策划任何阴谋,排除一个受害人,结论自然指向意欲行嫁祸事的格林纳达掷弹兵们。
只有洛林知道,整个事件的起因需要追溯到去年十月,要塞各方对海盗王苍蝇托马斯的那场围剿。
这位夺下了自己尊号的大海盗带着自己的船队毫无理智地向一座位于陆地中心的要塞发动袭击,然后死在这里,遗物则被要塞各方势力瓜分。
他似乎掌握着什么让黑胡子感兴趣的信息,就藏在他的遗物当中,所以黑胡子才会杀进这座要塞,并且利用了这段对三方来说最敏感也最难熬的换届期,尽可能为自己的行动创造便利。
一切都不过是机缘巧合。
也正是这些机缘巧合,让事态开始向着对洛林和英军最有利的方向发酵。
清晨,新加的斯旅馆。
洛林心不在焉的波动着窗户的百叶,从缝隙处看着远方高高在上的教堂钟楼。
“卓戈,上校在城外的布置已经完成了么?”
“是。”强壮的卓戈.卡奥恭敬地垂下脑袋,“昨天夜里,登陆部队全体运动到距离要塞北墙十公里不到的雨林。纳尔逊上校让我将消息传达给您,说他将以城中雷霆为号,向要塞发起全面攻势。”
“城中雷霆为号……”洛林低声咀嚼着关键词,“相距十公里,就算他不会听漏城里的爆炸,部队运动到北墙需要多久?”
“有米斯基托向导在,大约只需要两个小时。”
“太久了。”洛林摇了摇头,“我能理解上校的计划,格林纳达的贵人会在五月抵达要塞,为了不使节外生枝,今天或是明天确实是最合适的进攻时间。”
“但他对城里的诡谲并没有直观感受。因为黑胡子的搅局,西班牙人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顶点,现在他们只考虑着如何把对手弄死,对于城外……他们顾不上。”
卓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那会长的意思是……”
“我会写一封信,你立刻动身送到上校手里,并转告他:今晚8点雷霆将至,行动的发起点应设置在雨林边缘,确保能在半个小时内向北墙发动有效进攻。同时,请他将接受圣卡洛斯号的船员安置到湖畔,这艘船能成为我们的助臂,我会尝试夺取她。”
“是。”
送走卓戈,洛林马不停蹄来到二楼莱夫的房间。
小小的房里挤满了人。
作为主人的莱夫正不耐烦地躺在床上,丹尼尔忙着为他的伤口换药,巴托和水手们跑进跑出满足医生的临时需求。
弗里曼尼小心翼翼地怂在门边,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不知道究竟在防备些什么。
连海娜都在。
哪怕在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她依旧精妙地为自己找到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墙角阴影。
她靠着墙在那里闭目养神,直到洛林进房的一瞬间才睁开眼,和洛林无声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目光。
【莱夫正常】
港务局流血夜,莱夫在与查穆亚姆的战斗中狂化,之后就进入到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不稳定状态当中。
这种状态……如果仅从表象而言,就是毫无理由的浅层狂化,而且随时可能发生。
这让团队上下很有些头疼。
浅层狂化是丹尼尔发明出来的新鲜词,专门代指莱夫现阶段失控时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眼球会充血,痛觉会弱化,就像真正的狂化表征一样。
但他不会完全丧失理智。
更准确地说,他的理智是健康而且健全的,能辨识敌我,能简单交流,能大体抑制住暴虐和破坏的冲动,只是表达和判断能力大幅下降,以及更麻烦的,对身体的控制力变弱。
狂战士的强大力量放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一场灾难。
第一次浅层狂化时,丹尼尔想让他喝水冷静,结果他一爪子捏碎了木制的酒杯。
后来丹尼尔为他清理伤口,明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他又把这种行为当成了攻击。
遇到攻击的狂战士当然要发起反击,于是为了保护倒霉的丹尼尔,旅馆的墙壁破了个价值二十镑的大洞,巴托和两个水手不同程度受伤。
幸好弗里曼尼为人机灵,一看事态不对就向三楼的洛林和海娜发出了警讯。
二人成功抑制了事态的恶化,顺便还找到了与现代医学极为契合的浅层狂暴特效疗法,暨,通过物理疗法把狂战士打晕。
只要把莱夫放到,然后弄醒,无论是撒泼还是狂暴,状态自然就解除了。
这个办法唯一的不便之处在于狂化的莱夫战力强大,在眼下的旅馆当中,也只有洛林或海娜出手,丹尼尔才能在不见血的前提下,尽量不出纰漏地把整个治疗流程走完。
若是换做其他人,打着石膏的巴托就是他们的下场。
莱夫的变化让洛林提心吊胆,在与纳尔逊飞卓戈传情之余,关注手下狂战士的状态成了他生活中的头等大事。
幸好,今天至少没有病发……
洛林长长地舒了口气,换上笑容,走进屋子。
“我的哀战士,今天的状态如何?”
“维京人需要战斗,船长先生!”莱夫骂骂咧咧直起腰杆,“还有,我是狂战士,不是哀战士!”
“但我从没见过一边作战一边流泪的狂战士,莱夫。”洛林调侃着把莱夫摁回床上,看了眼揭开绷带的伤口,“伤都愈合了么?”
“四道比较深的在昨晚结了痂,剩下十七道浅的则基本好透了,包括手心的擦伤。”莱夫咚咚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船长,我状态良好,只有脖子的落枕有可能影响临战!”
“那就快点把落枕也恢复好。今晚就是决战的时间,有黑胡子的人窥伺在暗处,我需要你的力量。”
“今晚?”
洛林笑着点头:“今晚7点,你、我、海娜和巴托去民军兵营。弗里曼尼则去北墙接应部队,在城破以后,引导他们攻取炮台和水门。”
“还有丹尼尔,丹尼尔的任务是带着水手们潜伏在湖畔码头,一旦我们夺船成功,立刻出面接管船只,驾驶圣卡洛斯号离开泊位,向北航行。”
莱夫的眼睛放出光芒:“你准备一战抵定?”
“当然。”洛林收起笑容,神色郑重扫视过整个房间,“圣卡洛斯距格林纳达只有不足8小时航程,所以控制码头是这一战胜负的重中之重。”
“这件事只有我们才能完成!先生们,在北墙的炮声响起之前,无论是船还是城,让我们把圣卡洛斯……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
“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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