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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大厅中,众宾客已就坐,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寿星身上,不时有客人起身献上祝贺的敬词,有心的人,还会送上特别的礼物,当众获得瞩目。

周仰端坐在上面,早已习惯了在这种场合里逢场作戏,他并未将心事展露在脸上半分,时而举杯与宾客饮酒,时而玩笑。

元武坐在他右侧的位置,看献礼的差不多了,他终才起来装模作样的敬酒,并在此献上他另外准备的厚礼。

大家一见他起来敬酒,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话语。

这里谁人不知此二人的微妙关系,多数报以看戏的态度。

“王爷深受泰州百姓之爱戴,五官职在身,也不辞辛苦奔波与州内哥府,实在是令元武敬佩不已!”元武今日穿着一袭黑色的对襟稠褂子,那壮实的身材往中间一站,威武之气不言而喻,值得一提的是,周仰外表文雅,内敛自谦,并不刻意露锋芒,与之一比,却并无半分被比了下去。

他端起酒杯,正要与对方喝下这杯酒,那元武又出声喊:“这酒元武要与王爷喝,但得等等!”

敢在这里直接打断寿星动作的人,也就他元武了!

周仰没有半点儿不适,就听元武说:“等我这份厚礼上来了,咱们再喝也不迟。”

说完,他拍了拍手,便从厅外款款步进两名俏丽女子,看装扮和姿态,并不像是良家女子。

“泰安王整日忙于公务,身边也没个可亲的人儿照顾,所以元武特地去云州挑选了这两名女子赠与王爷。”元武笑得浪荡的提醒道:“她们二人可不一般呢!”

“怎么不一般法?”宴会厅里坐的大多是男子,对此话题无不兴趣颇大。

元武指着其中一位面若桃花,眉如柳的女子介绍道:“她叫霏儿,弹得一首好曲,乏时可为王爷解乏舒心。”

他又指着另外一位身材婀娜,眼中含情的女子道:“她叫子鱼,舞技了得,还善解人意——你们还不快坐到王爷身边好好伺候去!”

“是!”两名女子笑盈盈的来到周仰身边坐下,元武特地留意了一番他脸上的神情变化,腹诽着:不近女色的泰安王殿下,这回给你开个荤儿吧。

因了有这般多宾客看着,周仰任然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悦,他淡笑谢道:“元将军真是有心了!”

“王爷又何必一口一个将军的叫,怪生份的,往后叫我阿武就行了!”这厮说完,便坐回自己的案桌前,与同他来的另外一位中年男子交头接耳说了句什么,就抬头扫过宴会厅内的各位宾客,好奇问道:“怎么今日不见王爷的义妹呢?”

他不说,大家还未注意到,一说出来,陈大人也出声问道:“对呀,今日怎生不见沈夫人来?”

义兄生辰,作为义妹,自然应该来祝贺的。

“南昭偶然风寒,所以不便出来见客。”周仰抱歉告知。

陈大人立即担心的嘱咐道:“风寒可大可小,一定要注意修养。”

“我替南昭谢过陈大人的关心!”

元武却接过话头问:“可我怎生听见坊间一些有关沈夫人不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

“说是沈家的那位体弱多病的大少爷已经与世长辞,沈夫人因思念亡夫……等了癫症?”

这些人中,很大部分前不久才来参加过周仰为南昭设的结义宴,现听她疯了,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都说是坊间传闻,那自然信不得真了!”有人好意说。

元武也假模假样的附和道:“那当然了,王爷的这位义妹可不是一般人,怎可能说疯就疯呢?”

声音刚刚落下,厅外走进来一位面露喜色的女子,此人正是十四公主周鸢,她今日也穿了一件新衣裳,黄绿相间的襦裙,俏丽又可人,与她古灵精怪的性子极配。

她一进来,周仰便给众位隆重介绍了她,待她来到身边送上自己亲制的生辰礼物时,他才小声问道:“刚才那么久,你去做什么了?”

周鸢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没做什么呀,今日人多,到处看看。”

虽如此说,看她坐入席中,周仰心里并不踏实。

果然没等多久,寻龙急步走进来,在他身侧小声禀报道:“南昭不见了!寻虎已出去寻了!”

整个生辰宴都未露出半点儿不适的周仰,终于再这一刻神情一紧。

这个细节,立刻就被元武看了去,他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问:“王爷,是发生了何事吗?”

周仰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继续坐在正上方等待着。

终于等到宴席结束,他才疾步感到南昭所居的院子。

此刻三婆正在此处,已差不多清楚南昭是如何从这里出去的了!

周仰听后面色一沉,到外面寻到周鸢,急切的问:“你把南昭带哪儿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周鸢原本只是想把南昭带出来,试探一番她是否真疯了,还打算好,过会儿就送回去,哪儿晓得南昭一出来,就跑了,她追都追不上。

周仰又气又急,也没时间去追究皇妹的过错,立刻让人备马,他要出去寻。

周鸢看他这般着急,却未能意识到自己此举将有多严重的后果,她追着出来说:“我看她挺好的呀,不像真的疯,兴许就在这附近,过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她皇兄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命人看好他,自己又带着人出去寻找!

元武的人见泰安王府先后出来这么几波人,立刻前来汇报,此刻,其他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

元武回头问身边的中年男人:“依二爷看,这王府里出了何事?”

那二爷身材不高不瘦,眼睛细长,留了一小搓胡子在嘴上,脸上的五官虽然老了,不过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也算个翩翩公子,他手里摇着一杯茶,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茶水,片刻后他得出结论:“那妖女不见了!”

元武一听,眼中露喜。

“若真如欧阳叔叔所说,此女目前已疯,那她此刻跑出去,我们只消先周仰一步找到她即可!”

话毕,两人就起身离开了王府。

周仰先去寻了沈府,未见南昭踪迹,心急如焚。

酉时,泰州城隍庙,南昭坐在城隍爷范冲的神像前,目光呆滞,此刻,她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自己在阴间的画面。

沈如故从黑暗里走出来,将她抱在怀里,就在这儿。

她抬头问前面的城隍老爷:“你又把如故关哪儿去了?”

“如故……”她找遍了城隍庙,哪儿有她的如故呢?

这个时辰,城隍庙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在神像下面又踢又踹,是个十足的疯子模样。

元武带着庄二爷等人一踏进城隍庙,便见南昭头发凌乱,衣袍脏皱的指着前面的城隍爷在骂。

“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庙给烧了?”

她样子看起来很凶,可在旁人眼里,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

元武面带奸笑,迈步进去,特意偏着头打量着她。

南昭很快也发现了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我?”元武指了指自己,更是乐呵的,心想,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看来是真疯了!

“我呀,可是你的大恩人!”元武一想到这女人打伤欧阳柏,令他颜面扫地,那个‘人’字恨不得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南昭似在回想,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来,便执着问:“你可见着我夫君如故了?”

“见着啦,他不就在外面吗?”这厮指着殿外信口道。

她一听,真就信以为真的往外面走,元武心眼可坏着呢,故意伸出腿去。

南昭被绊倒在地,跟在元武身后的几名手下见此一幕,不以为耻反以为乐的笑起来,嘲弄道:“真是个傻子!”

那同来的庄二爷没笑,他一脸冷薄的说:“搜一下她的身,看看东西在不在她身上。”

元武点了点头,“得勒,二爷,我亲自帮你收!”

说完,便蹲下身来。

南昭神志是不怎么清醒,但此刻也看出这些人不是好人,她便将他们看成是城隍庙里与她厮打的阴兵鬼将了,她眼中一狠,从地上爬出来,质问道:“是你抓了他对吗?你把他放出来!”

元武被她这突如起来的气势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意识到,眼前不就是个疯子,有何可惧怕的,他撩起袖子就要上来硬搜。

南昭本就将他视作威胁,怎可让他如愿,抬脚就朝他踢去。

元武反应也快,看这一脚踢过来,敏捷一躲。

“啊!”他是躲过了,但这一脚踢飞了他身后的一个正热闹的属下。

庄二爷见状,提醒道:“她有灵花加持,就算意识不清,也别掉以轻心!”

元武粗俗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老子就不信了,她正常的时候,治不了她,现在都他妈疯了,还治不了她!给老子上!”

他一声令下,他左右的属下便一拥而上,一人抓一胳膊腿,把瘦弱的南昭摁在了地上。

“不是灵女吗?也不过如此嘛!”元武蹲下身去,一脸的得意。

不过他没得意多久,突然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声,“哎哟!”,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将军!”他的属下不知道他发生何事了,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元武左右忘了忘,质问身边这几个没去摁南昭的手下道:“他妈的谁踢我?”

两个人一脸惶恐,赶紧解释道:“将军,我们没踢你啊!”

“没踢?老子好好的怎会坐到地上?”元武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吃痛的摸了摸屁股,看样子这“一脚”还踢得不轻。

“将军,我们哪敢踢你?可能是你旧伤犯了?”

“滚你娘的!”元武撒气的往说话之人身上踢了一脚,那人被他踢翻在地。

他这才算解了气,正要过去搜南昭的身,又是“啪”地一下,谁打了他一巴掌,顷刻间,五个手指印在他脸上出现。

这回,他很清楚,眼前根本没人打他。

而那“啪”的一声,是来自于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这里可是城隍庙,什么东西敢在这儿作祟?

“二爷!”杀人如麻的元武竟然怕了,回头喊庄二爷。

这姓庄的,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响动,他正注意着周围这只有他们几人的城隍庙的动静。

元武赶紧来到他身边,心头发怵的说:“二爷,肯定是那妖女搞的鬼,她装疯卖傻!”

庄二爷又回头看了一眼还被摁在地上的南昭,冷调子回答:“不,刚打你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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