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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从小就在道观里长大,那青云观里,除了她没女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观念自来就不够深刻。
更何况,夏日里是兄弟们练功,哪个不是光着膀子大汗淋漓?
这有什么呢?她面无不适的走近去,一脚踩在旁边的一根木凳上,强调道:“不害臊!”
这世上,能让她知害臊的人,恐怕只有沈如故了!
吕东来瞧她气势这般足,也立刻意识到作为男子汉,自己的反应颇娘,立刻扔了衣服,光着上身站了起来,“那你可看仔细了!”
以前倒从未过多注意这小道士,没想到脱了衣服这般瘦。
她注意力在他腹部的伤上,暗红的一片,隐约能看见一个手掌印。
吕东来是因为和她的灵花之力对上,才受了伤,所以南昭下意识的用自己的右手,去覆盖他腹部上的掌印,对上了!
“没想到,我的灵花之力竟这般厉害了!”南昭为自己感到自豪。
对方一听,兰花指将她的手拨开,骂道:“你缺心眼儿吧?”
“还能骂人,看来真的死不了!”南昭放了心,转身往外面走,不过走到营帐门口,缓慢停下来,脸上刚刚的故作轻松已不见,转而带着几分沉重。
“其实我知道,如故那一遭,你没回收力量,受伤的会是我!”
吕东来擦好药,正将自己的衣衫穿回去,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
南昭说完,便迈步出去。
天不久就亮了,晨曦从满是营帐的那天边照下。
杜牛亲自给她送来了军中的早餐,一个热乎的白面馒头,一碗白粥。
南昭没什么口味,但她知自己需要吃些东西,沈如故还在鬼仙未辩手里,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控制住了他,他只有指望她了!
大口啃完馒头,几下喝完粥,杜牛还未走,敬声说:“国公爷让夫人吃过早饭后,过去率营中,有要事相商。”
她没有磨蹭,跟着前往前夜的军机大营里。
司马封与座下几个将军正在商讨封狱碑之事。
“封狱碑一有裂痕,仙子林那片就出了石棺和那些骷髅兵,石棺里的东西若真是几百年前大战后,封印的邪物,就这样放在军营里,早晚会出事!”说话的是百足将军姜浩。
云州军里的将领品级各不相同,除司马封手持虎符的国公爷外,兵马大将军曹良主管云州军各部调遣事宜,他下面有步兵营大将、骑兵营大将、守备营,后勤营、等三十几名将领,而这些将领座下,分别还有数十个队长,分管不同的士兵。
盾矛兵、箭兵、枪兵、刀兵,剑兵分化很细,各自为营,这时候,也是各营大练兵之时,将士们拨弄刀枪的声音细细碎碎传来。
南昭步入军机大营内,刚才说话的将领立即止了声。
她是军外人,还是女子,这些人对她有忌讳,是一开始就有的事,她不觉稀奇。
司马封开口喊道:“南昭,来。”
他们正围着一个云州军营附近的战略沙盘,人太多,南昭要走过去,需要穿过这些身穿战甲、身材魁梧的将士身边。
平日走在大街上还不觉,这般一对比,南昭可以称之为娇小。
终于来到老爷子身边站定,无数双眼睛也都在她身上,她没说话,只听司马封对大家说:“南昭是泰安王的结义妹妹,从小在青云观中长大,得青云子道长亲传,身有异术。”
之所以这般介绍,缘由很简单,服众!
可昨夜里,这儿有半数将领与司马封一道进了仙子林,十几个骷髅兵,折了他们五十八人!
他们从前都没真的遇上过这些东西,可在这云州城外,守着这块封狱碑,多少大家都有点数,铁骑将军郭逊松问道:“青云观在哪儿?”
南昭回答:“青州!”
“哦——”对方点点头,虽不想扫镇国公的面子,还是带着顾虑说:“我听闻那些厉害的道士都修成了半仙儿,既要修成半仙,年纪少说也该有个七八十岁吧?”
她听明白了,这是嫌弃她年轻,一看就没什么本事。
也是,这仙子山的东西,哪一样都不平常的怪事,他们担心她镇不住在常理之中。
司马封没有提她真正的身份,这也是为她好。
毕竟,传闻中的灵女,并非什么吉祥物。
听郭逊松说完,另一个将军也附和道:“昨晚还说那些巡逻兵是什么怕火的怪物,这……”
大家是因了镇国公在这,说话很客气,要是没在,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连司马封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南昭在军中立起这份信任来,营中气氛一时有些繁杂,大家各说各的。
“听说昨天他们一起的一个人也不见了,这要是真的出事儿了,能指望上她吗?”
“我们要对付的东西,可不是凡物啊!”
正说着,营帐的帘子又被揭开了,身穿布衣,背上背着长剑的吕东来步了进来。
才不过几个时辰,他已恢复了平常的姿态,走路时,背脊颈部笔直,一线合成,根本看不出受了伤。
看又来一个,郭逊松出声问道:“这位小道士也是那什么青云观的吗?”
说起来,司马封还不知吕东来的来历,所以也就未帮忙介绍。
吕东来也不拘谨,他走到沙盘附近语气轻快的说:“非也,贫道从南仙山来。”
司马封神色一变,立刻转头问:“是南周群山之中的南仙山?”
“是。”
这些当兵的对道门之事不熟悉,不知道青云观不足为其,可不知南仙山的却少之又少。
在这九州天下,连个三岁孩童都知道一句话:不吃不喝成南仙。
因为早些年闹饥荒,许多人饿死,饥民无数,他们在最后的日子里,总要给自己寻点盼头吧,他们想到那些修仙的高人便不吃不喝,就成了神仙,于是就有人说,不吃不喝成南仙。
世人都说南周的群山里,藏着许多世外高人,无名无姓,只在天下有浩劫时,才入世救世。而其中,有一座叫南仙的山,更被称之为神山,里面的修行者,更是非凡之辈。每年,也有不少俗世中的道者前往群山,想上南仙去悟悟至高道法,可没有那根基之人,是如何也寻不到上山的路的。
但南仙山的存在,像神话一般,许多人听过,却从不觉得真的存在。
此刻眼前站的银发道士竟是从南仙山来?大家纷纷侧目。
司马封沉声道:“曾有位老友,对老夫讲过南仙山之事,说有一位一悟真人,今已有三百多岁。”
“那正是为师!”
在场人哗然。
“难怪敢和我们曹将军比武!”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竟有这般修为!”
很明显,吕东来与南昭的待遇截然不同。
她就安静的在旁看着,心头突然有些许失落。
失落的并非是吕东来受到了云州将士的信任,而是无奈。
这世人从不了解他们是谁,但总会从传闻中去认识他们。
所以南仙山的吕东来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可以信任之人,如她与沈如故这样的人,只能隐藏住身份,躲在角落里。
不过,吕东来得了重用,他们在军中行事方便了许多。
“那吕道长,昨晚仙子林里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可有何良策?”曹良问道。
“以贫道所知,有个角道神的茅山术士颇有些道行,他与鬼仙未辩勾结,对仙子林里的石棺有企图。那封狱碑裂开,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吕东来上前,指着沙盘上仙子林的位置,画了个圈,“派重兵将此片区域看守起来,那地底下还有多少石棺我们皆不知,但石棺里的东西,是这些人想得到的,绝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曹良有些顾虑的说:“那些石棺非同小可,应该守着,可是你也说了,打主意的茅山术士那般厉害,都与鬼仙勾结了,我这些兄弟除了人多以外……”
“这你不必担心,贫道会想办法修补裂开的封狱碑,只要此碑修复,这片地方,就还是封印之地,出不了大乱子。”看他信心十足。
曹良等人松了口大气,“不愧是南仙山的高道,那吕道长打算何时去修补封狱碑?”
“封狱碑有裂纹,引封印之地力场不稳,道神才有机可趁,修补封碑,事不宜迟!”
不久,吕东来就在众人期待仰慕的目光中,从军机大营里走了出来,为了让他好行事,还专门一队百足兵给他差遣,其中管事儿的,就是昨夜的杜牛。
于是乎,他从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摇身一变,变成了十万云州军的红人儿。
“有点渴。”
“道长,请喝水。”
“有点热啊!”
“道长,我给你扇风呢!”
“骑马太高,走路太累……”
云州军营区往西几里处,一座陈旧的石碑立在高坡上,土石之地,周边寸草不生,此碑看不出根基何处,仿佛就是从地底下长起来的。
吕东来说骑马太高,走路太累,杜牛特地去找了一辆装土的木车,推着他走!
这画面真的……一言难尽。
到了地方,吕东来从木推车上下来,听杜牛说:“道长,那石碑上面,咱们一般不上去。”
旁边的小兵附和道:“对对,这是规矩,因为那封狱碑封住了那么多妖鬼邪物,所以煞气很足,咱们这些凡胎肉骨的,不能靠近。”
另个小兵回忆道:“我同乡的二舅子的小表弟去年就是因为不听劝,上去摸了一下那块碑,就生了场大病来着。”
“……”
吕东来只好领着南昭上去细细去观察那封狱碑。
灰蓝石面上,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化得模糊不清了,他却看得很仔细,目光不移。
南昭开口问:“你骗他们的吧,你根本修不了这碑?”
小道士丢过来一白眼,强调:“贫道从不骗人!”
她面色不改的说:“若是昨天,你许真能修这碑,可今天,你连马都骑不了了,走路也成问题……”
“嘘,小点儿声!”吕东来朝她挤着浓眉,“被下面的听见了回去一传,说贫道是个骗子,岂不是毁我师父的招牌?”
南昭才不管他什么招牌,她只想知道他的打算。
“你打算着怎么办吧!”
“怎么办!”吕东来手撑着石碑,神情变回闫肃道:“这碑必须得补,若不补,裂缝将越来越大,到时候,就算道神和未辩不来,那些石棺里的东西也镇不住了!”他目光看向这边,“我是受伤了,一时半会儿施展不开,不还有你吗?”
“我?”南昭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在军机大营里是打她的主意。
“你没听那天那位将领说,几百年前,是一妖女将这些妖魔鬼怪给放出来的……”
吕东来问她:“你就那么肯定,那个妖女就是指的你?”
她很肯定的说:“不是我,也与我手心的灵花有关系,这碑,我补不了!”
“谁说让你补了?”
“那是?”
“你的灵花之力!”对方指了指她的手。
“不还是一样吗?”
“不一样,此碑是当年诸多道门先辈合力所起,里面一定有上万道咒语加持,你的灵花之力能加持万灵,骨吱和骷髅兵可以,这封狱碑也可以!”吕东来看她认真再听,便又补充道:“自然,你要修补此碑需得静心,此碑看似是死的,但它存在是由百道倾尽法力而成,又在此处数百年,早已是活物了!”
此活物并非是指人和动物,更像妖鬼一类,它有了自己灵气。
“若不静心,你也与它沟通不了,想要替它修补,只怕没可能!”
想想也是,一个在此处镇压着那般多妖魔鬼怪的仙碑,怎会随便让些阿猫阿狗替它治病?
说时,吕东来稍有些为难的说:“还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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