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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南昭诧异的望着沈如故,在做好所有还魂准备,等他醒过来的这两个时辰中,她无数次的幻想着他醒过来,第一句会对他讲什么。

也许他会亲切的唤她的名字,小昭,又也许他会对她说,我是否在做梦?

她是如何都想不到,沈如故居然会对她说,你是谁?

“如故,我啊!我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着急的强调,以至于旁边的周仰都看得心疼,他过来轻声替他解释道:“也许,如故他刚还魂,之前的记忆还未恢复!”

为了证明他不是乱说的,他立刻举例讲述道:“曾经有次寻龙受伤,伤到脑袋,昏迷了好些天,醒过来时,也是连我都不识了,修养了半月,才渐渐好转,你再想想啊,他这情况比寻龙当时复杂多了,你耐心些,他还是病人!”

他虽然说得小声,不过沈如故怎会没听见呢,他皱着眉头问周仰:“你又是谁?我这在哪儿呢?”

南昭听了她九哥的话,觉得说得颇有道理,她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将他还魂,不急于这一刻的,当即就耐着性子,温声对沈如故说:“如故,是我呀,我是南昭,你的结发妻子,他是我九哥,当朝九皇子,泰……”

“什么?你说你是我谁?”沈如故压根没心思去听周仰的尊贵身份,他在听到南昭自称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时,就已经从原本睡着的棺材里站了起来。

不过因为他身体才刚复苏,根本关节筋骨各种还未舒展开,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南昭心疼得紧,忙蹲下去扶他。

他也晓得是南昭在扶自己,十分排斥的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强调道:“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爹!娘!”

他看你是外面有光,还有人影,就高声喊着。

南昭那你给他解释道:“如故,爹和娘他们二老不在这,他们在青州家中,我们此刻在云州……”

“什么?你骗我!”沈如故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绑我在此处做什么?啊?”

南昭再一次傻眼,她的如故,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沈如故再质问她没得到答案,再看你是门口站着的寻龙戴着刀,当即就恍然大悟道:“你们……你们绑我是为了银子吗?”

“如故,你别乱说,我是你娘子,我怎么会绑你呢?”

沈如故却根本不信的回答:“你才乱说呢,我何时成亲了?我根本就没有成过亲,何来娘子?”

南昭本来因为他认不出自己,就已十分难过了,此刻再听他说自己没成亲,更是急切的想证明自己。

“如故,是我啊,我是南昭啊,你叫我小昭啊,你看,这串紫珠是你给我的,你还记得吗?你看还有这支钗……”

她取下头上的珠钗,想告诉他,这是他们成亲的时候,她戴着的,可对方一看她将钗对准自己,立即就很防备的问:“你要做甚?你别乱啊!”

周仰在旁看她情绪激动,沈如故也确实想不起什么来,这般下去只怕会越来越糟,他便出声劝道:“南昭,你先冷静一下,让九哥来与他说。”

南昭终归还是相听他的话的,闷闷地退到一边,让九哥去解释。

周仰大方坦诚的对他说:“沈如故,你先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沈如故看周仰一身华服,气质不凡,看起来也知书达理些,比面前这个又哭又闹的疯女人要值得信任些,他态度也就更容易接受些,问道:“那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说她是我妻子?”

“我怎么可能成亲呢,我这副身子……”他摸了摸自己健硕的胸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我……不是病得很重吗?”

为何此刻却觉得神清气爽,他有生以来,就没觉得这般舒畅过。

周仰也看出来,他好像记得一些事,就问:“你是说,你一出生的病吗?”

沈如故也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点头回答道:“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我爹给我请了天下名医为我诊治也未见好转,那些大夫都说我活不过十八,我明明记得我生了重病……就快要死了呀!”

周仰与南昭相视一眼,都很肯定,沈如故只记得他第一次死之前的事了,之后那一段,他身有灵魄,还有前世的记忆,都不存在了,所以才会不记得南昭!

“应是因为他上次复活,并未用还魂丹的原因!”周仰揣测道:“他那时也不算真的活着,是半人半鬼的存在,而这次他吃了还魂丹,身体也不再与以前一样,会在夜晚呈现出尸状,所以他此刻是真正的活人了!”

那还魂丹可是从孟婆那拿来的,也许吃了还魂丹,也犹如喝了孟婆汤一样,将死时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现在也只有这么个解释可以说得通了!

“你说什么还魂丹?我怎生了?”沈如故诧异的问。

周仰也将他当作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及其细致的为他解释了一遍。这过程里,为了让他不那般警惕,将所有人都遣离了此处。

沈如故听述了三年前自己如何病逝,家中人如何帮他还魂,之后又如何与南昭成亲的过程。不过,因为周仰看出沈如故没有中间他成亲以及在阴间的记忆,十分排斥南昭,所以怕他接受不了太多,就先没有对他讲述南昭身上的事儿,比如灵花,比如外面那些妖魔鬼怪。

就光听完前面那些,沈如故也半信半疑的,不时透露出一副他们在编故事蒙骗他的质疑神情。

南昭坐在一旁听完,没有插一句嘴,她一时还接受不了沈如故忘了她的事实!

这时,沈如故提出个要求:“那你说你是王爷,如何可以证明?”

他之所以怀疑他们哄骗他,是因他记忆中,自己家财万贯,有企图之人比比皆是。若眼前这位公子当真是尊贵的王爷,自然就没理由惦记他的钱财了!

周仰当即摸出自己腰上佩玉,就是从前他交给南昭那块。

沈如故接过去一看,从小就出生在富足人家,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上层品,像那么回事,不过他生性多疑,并不可能因这样一块玉佩就尽信。

周仰也料到了,为他解释完此玉佩的来历后,说到:“此处是云州国公府,镇国公司马封正是本王外祖父,你可随本王出去走走……”

不提他也正有此意,他早就想离开这个诡异的密室以及这副晦气的棺材了!

不过,他此刻行动还不是很方便,站立及行走都十分吃力,南昭怕他摔了,立刻走过去扶他。

沈如故瞧了她一眼,就是那种略带嫌弃的眼神,没说其他,也让她扶了,南昭小心翼翼的扶他慢慢走出藏书楼,走出楼外的院门,便可见外面的庭院,楼阁,以及黑夜里,肃严的王府卫侯在远处的身影。

沈如故一直往前走,把国公府走了个大半,有些累了,找了处凉亭停下。

“这般说,这里真就是国公府了,你——”他由上到下打量南昭的穿着,一件方便行动的素色轻薄长衫,棉鞋,以及手,头发,最后是脸,颇有几分质疑在其中说:“你是我娶的夫人?”

南昭点头回答:“是啊,如故!”

她说话时,下意识朝他靠近,沈如故立刻伸手示意她止步道:“你先冷静些许,本公子还一时接受不了睡一觉自己就成亲的事儿!”

“好,那我就站这儿,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为你讲!”

沈如故听后,神情专注起来,他还真就有件事儿,十分困惑。

“我俩的婚事,可否是我爹娘包办的吧?”

南昭怔了怔,“如故,你为何这般问呢?”

他很肯定地说:“若是以本公子的喜好,很显然,你这姿色……这……”

南昭立刻就听懂了!

他在嫌自己丑!

我丑吗?

从不为自己容颜顾虑的南昭,竟紧张起来,记忆里,自己虽算不得沉鱼落雁之色,好歹还是细皮嫩肉,灵秀可人一枚。

她摸了摸脸,不对劲儿,忙朝亭外奔去,她来到旁边的湖边,借着清晨第一缕光照往水里一看。

“哎呀,我这脸怎么会这样……”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为带沈如故回来,灵体在阴间受了三关之苦,此刻脸上红肿得很,像被人暴揍了一顿。

刚才别人都没提过这点,因为她九哥丝毫不在意她长什么模样,丑了还是美了,只要她能平安从阴间回来就好。

现在发现自己脸这般,南昭真是分外懊恼!

沈如故还魂后不记得自己死过的事,这一面,则算是他们初次见面,都说第一面最是重要,她却第一眼就被嫌弃了……

刚才单独留他们在凉亭说话的周仰安排好事务后,走近来,见南昭在湖边探头望影,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何事。

“九哥!”南昭立刻就看到了他,忙跑过来说:“你来得正好,帮我先看着如故,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做甚?”周仰看她慌慌张张的。

“帮我看着他!”她嘱咐道,就从一旁的小径跑开了!

亭中沈如故见她一走,忙起身过来与周仰问:“王爷,那我为何会到云州,我何时能回家?”

周仰回答:“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比较复杂,你先莫急,就当此处是自己家,你这才刚醒过来,本王叫厨房给你做了些膳食,你先吃些,其余的,我们慢慢说。”

他感觉这王爷知书达理,丝毫没有王爷架子,对他说的话,倒没有多大排斥,另方面,一时也没觉得在这有何危险,现在也确实有些饿,便同意了!

周仰带他到国公府用膳的地方,丫鬟将精美的膳食一盘盘端上来,沈如故一见这阵仗,确实是王爷才有的,之前的警惕心基本都淡了!

但他不知,其实平素,周仰却并不讲究这些排场,十分朴素简单,不过是早看出他多疑,特意安排下面人这般行事。

正在沈如故用膳时,一浓妆女子从门外缓缓而入,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昭,只因方才她发现自己脸肿面红,便急忙回屋去整理自己,还特意换了身新衣服。这是前些日子周鸢置新衣时,专门让裁缝为她做的一身,粉色儒裙,黄纱裙边儿,朝气轻盈,与她之前穿的那件完全两极。

原以为这般好些了,没想到,沈如故一抬头看见她的脸,嘴里的热汤就没忍住喷了出来。

“噗——”

旁边伺候的丫鬟也都没忍住,捂着嘴,小声笑起来。

南昭先是一愣,很快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因从阴间回来后,脸上红肿难看,为了盖住上面的红肿,她忙回去梳妆打扮,接着,胖人参飞出来毛遂自荐,说自己十分会化妆,保证将她的脸化得一丝也看不出红肿。

于是南昭就信了她,让她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妆粉,后来胖人参发现,妆粉盖多了,脸色惨白如鬼,为了稍显自然,胖人参则在脸颊上添了两团胭脂。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化完此妆,她反复问了胖人参,这样打扮有没有比刚才好些。

胖人参回答,非常好,美上天了,她虽也觉得这人参的赞美略显夸张,不过只要比刚才好就行了,却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让沈如故吐了!

她看旁边坐着的九哥,九哥也在看她,可能是从第一次认识开始,就没见过她这般浓妆,也着实惊了一下,他委婉的说:“南昭,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似是看沈如故吓得不轻,他还帮忙替她解释道:“如故,南昭她平素并非这样子的,你别担心!”

沈如故擦了擦嘴,将视线从南昭的妆容上移开,看向周仰,张嘴想说什么,然后叹了口气,终究没说出口!

南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妆粉太厚,立即就沾了一手,心头不禁暗骂那胖人参乱吹耳边风,说此妆都是宫廷女子才化的,十分高贵典雅,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现在悔恨自己病急乱投医,以为胖人参见多识广,能懂男人喜好,才让她帮自己化妆,不想这胖人参的审美属于妖界之风,活脱脱给她化成了一只脸色惨白,外加两团红烧圆的女妖!!

她窘迫的走进去,沈如故已无心再食,说起自己刚还魂不久,对周遭还不熟悉,今日想要出去看看。

要出门,南昭自然是要跟着,不过菩提寺那边周仰还需过去走动,也就不便陪同,倒是另个人听说沈如故又活了,分外激动,一大早就奔过来。

这时,南昭脸上妆容还未洗去,周鸢一见,立刻笑得前仰后翻的。

“哈哈哈——昭妹妹!哈哈哈——你是受何打击了吗?”

南昭不免又在心头咒骂胖人参千百遍,沉着脸不语。

周鸢是为沈如故来的,立即就略过了她脸上的妆,跑过去凑近了看。

“呀,活的,真活的!实在神奇!”她很好奇,都死了那么多日的人,再活过来是什么样子,没忍住,就伸手去掐沈如故的脸颊。

被突然蹿进来不知是谁的小丫头片子突然捏脸,沈如故睁大了眼睛,好像被雷劈了一般坐在那,倒是没表现出特别反感之状。

周鸢像揉捏一团你娃娃似的手就没移开,一个劲的重复道:“哇,软软滑滑的,哪儿像死过的人呐——”

周仰立即出声提醒道:“阿鸢,不得无礼!”

对方这才收回手,还给南昭做了个鬼脸。

沈如故这才得机整理了一番被周鸢弄乱的仪容。

即使没了后几年的记忆,他终究是大户出生的公子,对于自己的外表及德行很是看重。

只因在别人府上做客,他才没发作,还礼貌问:“王爷,这位姑娘又是谁,该不会也是我爹娘给我纳的妾吧?”

周鸢一听,小脸一扬,胸口一挺,回答:“你想得美,让我堂堂炎国公主给你做妾?”

沈如故眉毛一挑,哟,还是个公主啊!

那就是周仰的妹妹咯?

他不免将目光再次移到南昭身上,一想到这就是他已拜堂成亲的妻子,一股惆怅就从心间升起。

天已大亮,寻龙备好马车,要带沈如故出去走走,看能不能让他睹物想起些什么。

因为不愿去寺里抄经,周鸢也跟来了,他们先去了那早已变成废墟的永乐坊,马车停在外面,撩起帘子,沈如故疑惑问:“到此处做什么?”

南昭告诉他:“如故,上次在这儿,你救了我!”

她将那晚面对胜天的凶险讲给他听,“若不是你那夜及时赶到除掉了胜天,我们几人的命就没了!”

沈如故出来时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此刻靠在马车的椅背上,听着她讲那些犹如神话般的事,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趣,反倒是周鸢听得很兴奋。

“对,没错,那胜天可厉害了,一直藏在一团黑气里,本公主到最后,都没见到他真身长成什么样子,听说长得奇丑无比!”

南昭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有些着急了,小声问他:“如故,你有没有想起一点点?”

“想起什么?”沈如故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听故事太多,实在是累了!

“我刚给你讲的这些呀,就是我们到云州不久后发生的!”

他摆摆手,不太耐烦的说:“本公子什么都想不起了,能不能别给我讲这些鬼啊妖,生生死死的,难道就没点儿令人开心的事儿?”

南昭看他这态度,心头自然不好受,不过也体谅他什么都记不起了,只好耐着性子说:“开心的自然有,也是那次在这儿,你与艺坊的琴师借了一把琴,为我弹奏了一曲。”

沈如故听后,一脸茫然的问:“我为你弹的吗?”

“嗯。”她点头,那夜他弹琴之仙姿便出现在脑海里,也许是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对方得到肯定后,抬起手指纤长的右手在眼前看,诧异说:“可本公子自小就手无缚鸡之力,别说自己弹琴了,连喝药都要下人喂!”

南昭并不吃惊,她告诉他:“那是因为你第一次还魂时,带了前世的记忆,现在那些记忆都不见了,所以你不会的,等到哪天你想起来了,便又能再弹琴了!”

“这样?”沈如故不知该信不信,总之他醒来后,对听到的这些,几乎都不放在心上。

看了永乐坊,她就让马夫前往云州军营,他们在那也发生了不少事,她觉得沈如故到了那,应能想起些什么。

不过,马车在出城的路上遇见街道上有人杂耍,十分热闹,好奇心重的周鸢叫嚷着要下去看看,就命令马夫停了车。

南昭见外面人太多,就对他讲:“如故,你不太喜欢热闹,我们就在马车上等着吧!”

沈如故不以为然的说:“谁说本公子不喜热闹?我以前是因为有病,身子虚出不去,天老爷才知道,我多想看看外面这有趣的世界呢!”

说着,他就兴致很高的从马车上下了去。

南昭怕他没有记忆,挤在人堆里走丢了,立刻跟下去。

“如故,你等等我!”

沈如故走在前面,很快就挤到了观看杂耍的人堆里,这是从外地来的杂耍班子,主表演人是个姑娘,她手里有只灰毛猴子,长得十分机灵,姑娘只要指着一个地方,它便会听话的过去,没多久,就会在那个地方,找到一个水果,香蕉、葡萄、桃子,他们许多人都亲眼看见,明明是装着水的水桶,再揭开盖子后,里面竟装着满满一水桶梨。

“好!太好了!”沈如故像是从未见过这种戏耍玩意儿,不断拍手叫好,看得尽兴了,他也想丢些赏钱,伸手一摸,口袋空了,便对旁边的南昭问:“有银子吗?”

南昭忙将钱袋递给他,这位大少爷也是阔绰,竟将里面的银子都扔给了表演的姑娘。

那姑娘看他出手这般阔绰,冲这边笑了笑,接着继续表演。

这回,表演的姑娘朝灰毛猴指了指沈如故的方向,周围的看官都将视线移过来。

沈如故也知道,那猴子要朝自己过来了,很是享受的张开双臂,倒是要看看这只猴子能否从他身上找出水果来。

这时候,猴子已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肩膀上,他特别有兴趣的逗着猴子玩。

南昭在旁边看他的一言一行,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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