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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年关
东蓬莱洲西陲,某处山道上。
一位身着粗布直裰的年轻书生,拄着一根竹杖,慢慢地行走着。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青衣女童。
女童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脸蛋又瘦又小,眼神还有些发散,看起来呆呆的。
身上还背着一个大书箱,快要压过她整个人了。
不过她走路却不慢,不管身着布衣的年轻书生脚步是快还是慢,她晃晃悠悠间,总能跟上。
“小书,累不累,要不要把书箱给我?”年轻书生回头,看到小姑娘这模样,充满爱怜地开口道。
青衣女童瘦小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摇头道:“先生,不用,我一点都不累,能背得动。”
说着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袖子落下的瞬间,额头上隐约闪过几片青色鳞片。
年轻书生见她拒绝,也不勉强,道:“等爬到山坳,我就御风带你去西望仙家渡口,不是怕你累着,而是再晚,可能就赶不上回北止戈洲的最后一趟跨海传送阵。”
青衣女童哦了一声,算是回应自家先生。
随后两眼继续发散,恢复了呆呆的样子。
年轻书生知道自家徒弟的性格,看她这模样也不在意,继续登山。
不过他刚没爬几步,身后的青衣女童却开口了:“先生,师公会不会很严厉啊,我那么笨,悟性又差,师公不会不要我吧?”
身着布衣的年轻书生,闻言露出了一个温润的笑容,道:“放心吧,师父既然收了你,那伱就已经是听溪园的弟子了。”
“你师公他老人家平素是有些严肃,治学也严谨,但那是对我们,你是徒孙,世人都说隔代亲,他应该会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年轻书生突然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笑意更浓道:“就算你犯了错,师公他老人家要惩治你,有你大师伯在,也不用怕的。”
青衣女童发散的眼神,变得清亮了一些,问道:“先生,大师伯真的像各大仙家邸报上说的那么厉害吗?竟然能以一境之身,促成天地封正——他是怎么读的书啊。”
年轻书生问道:“怎么,你很期待见到大师伯?”
青衣女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我怎么也想不到,‘寒山李往矣’竟会成为我的大师伯。”
“我第一次在小镇茶馆,听到说书老先生,提起天地封正之事的时候,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北止戈洲,看一眼这位寒山李往矣呢,只是从青湖镇到北止戈洲太遥远了,又隔着一座大海,我法力低微去不了。”
“没想到很快就遇到了先生。”
年轻书生看着青衣女童,满脸景仰的样子,微笑道:“你家大师伯自然是很厉害的,至于他是怎么读的书,等你去了书院,见到了大师伯,自然就知道了。”
青衣女童噢了一声,对于去往北止戈洲心里有了期待,爬起山道来一点不觉得累。
年轻书生却忍不住继续说道:“你三师叔和小师叔,也都很可爱的,等到了书院,你应该会喜欢她们。”
青衣女童只能再次从眼神发散,表情发呆中“清醒”过来,道:“先生,你好像说过三师叔很不喜欢读书?”
年轻书生回道:“不错,正因为这样,你师公对她很严厉,不过你师公也只是想让她多读点书,定定性子,并不是真要她读出个什么名堂来。”
“毕竟你三师叔传承的是你师婆的枪道,少读点书也不打紧。”
青衣女童好奇问道:“先生,师婆的枪道很厉害么?”
年轻书生不假思索地道:“你师婆乃是一位女子武神,家传的天殛枪法曾横扫八方,如果不是嫁入了寒山书院,在排当今最强女子武神的时候,应该少不了你师婆的一个席位。”
“就算是几十年没有出过手了,在那些知情的各家圣人、剑仙、武神眼里,也没有任何敢小觑她老人家。”
青衣女童想了想先生说的这种情况,觉得自家师婆婆还是挺厉害的。
但她却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个疑问。
年轻书生看出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青衣女童将疑问抛了出来:“先生,师婆是一位女子武神,师公又是一位文道大圣人,那他们两个是谁更厉害?”
年轻书生被问住了,愣了一下才回道:“也许是师娘更厉害一点?因为每次出了什么问题,比如你师公要惩罚你大师伯的时候,只要师娘一开口,先生总是只能退让、作罢。”
青衣女童感觉自家先生这番话,做出了回答,但又好像差了点什么。
最终她没去想了,毕竟她只是青湖镇里的一只小青鲤而已,只读了很少的一些书,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年轻书生看到青衣女童这反应,一阵莞尔,也没再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此处没有他人,也离着寒山书院有千万里远,但背后议论先生、师娘,总是有些逾矩。
这个牵挂着听溪园先生、师娘、大师兄、师妹们的年轻书生,正是听溪园的二弟子,李往矣的二师弟余渡白。
年关将近,他也正领着新收的弟子,准备返回寒山书院。
青衣女童原是东蓬莱洲东平国青湖镇,一只喜爱读书的小青鲤,因缘际会之下,拜了他为先生,赐名余喜书。
此时师徒俩,正准备去往东蓬莱洲最西边的西望仙家渡口,好乘坐跨洲传送阵,返回北止戈洲。
眼见快要到山顶了,趁着先生带自己御风飞行之前,青衣女童余喜书赶紧问道:“先生,你还没有说小师叔呢,芊君小师叔真是天生剑草么?我看不少仙家邸报都说,拜入风雪崖的芊君小师叔,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剑道第一人。”
因为东蓬莱洲是剑道大洲,对于剑道相关之事尤其关注,虽然小芊君在北止戈洲名声不显,没多少人注意,但是在东蓬莱洲却早已引发了一大波议论,几乎各家说得上名号来的仙家邸报,都报道了这位出身寒山书院,却“转投”风雪崖的翠裙小姑娘。
她为剑草一事,更是早已传扬开来。
余渡白和煦地回道:“你芊君小师叔是不是天生剑草,为师也不太清楚,当初先生和大师兄,将她从后山捡回来的时候,除了额头上的叶子印记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因为她年纪太小,还没有正式修炼,平日里也并没有展现过剑道方面的相关天赋。”
“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又被风雪崖叶归人亲自带上山,应该差不了吧。”
青衣女童点了点头,呆呆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满意的神色。
<div class="contentadv"> 余渡白看着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青衣女童回道:“先生,大师伯和芊君小师叔都这么厉害,那我是不是不用修炼,以后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余渡白再次被自家徒弟的话,给说无言了。
不过一想清湖镇初遇见时,满身泥巴丑兮兮的小青鲤,好像这小家伙会说出这话来,也不奇怪?
毕竟她看起来,真的不怎么“聪明”,能靠着大师伯、小师叔的声势,一世安好也挺不错的。
最终他说道:“修不修炼以后再说,书你还是需要好好读的,你大师伯最喜欢爱读书的人,而你芊君小师叔,最听你大师伯的话。”
青衣女童再次点头,带着背后的大书箱都一点一点的,回道:“我会认真读书的,一定让大师伯和芊君小师叔,都喜欢上我。”
余渡白以手扶额,有些忧愁。
这小家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寒山书院听溪园第三代的第一个弟子,是大师姐,这么不“聪明”,领回山去真的好吗?
自己既然收了她,先生应该不至于不接纳,但对自己乱收徒,先生可能会有意见啊。
希望大师兄也能回山过年,这样先生责罚下来,也能帮着劝阻。
想到这里,身着布衣的年轻书生,忍不住回头眺望了一眼西南远空。
青衣女童却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让自家先生犯起了愁,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先生身后。
很快师徒俩便来到了山道的最顶端,余渡白便按照之前说好的,驾驭清风,带着青衣女童,去往前方的仙家渡口。
……
北止戈洲,中域,寒山书院。
因为临近除夕,寒山书院的大部分弟子,都回家过年了,往昔热闹的上下两院,顿时冷清了许多。
听溪园里,一身黄裳的秋簌簌,正拿着一把拖把扫地。
她已经扫了一上午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偷偷看了一眼后院书房里,正在看书的老头,却不敢偷懒。
她有气无力地扫着地,厨房里飘散出来的诱人饭菜香,让她更感觉手里的扫帚,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东西。
明明一道清尘术法,就能让整个园子干净如洗的,先生偏偏要自己用手扫,还不准她使出“秋风扫落叶”枪法,要不然她最多十息,就能把整个听溪园打扫好。
二师兄去游学了。
大师兄送礼未归。
小芊君去了风雪崖。
只有她被留在了寒山书院,哪里也不能去,啥活都得干,太不公平了。
“快扫,磨磨蹭蹭做什么呢?一刻钟内还扫不完,今天不准吃饭!”后院书房里,传来了那熟悉而严肃的声音。
秋簌簌嘴巴一噘,心里很是不爽,但又不敢违背,只好一下又一下地继续扫着。
忽然她背着扫帚,跑向了厨房。
师娘吴瑛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地问道:“簌簌,地都扫完了?”
秋簌簌偷偷用扫帚扫出一道枪劲,带起一阵轻风,吹扫庭里的几片落叶。
同时说道:“扫完了,师娘,大师兄和二师兄、小芊君他们真的会回来过年吗?”
师娘吴瑛回道:“小芊君和你二师兄,都提前寄了信回来,应该是回会的,至于你大师兄,没有信,但如果有空的话,应该也会吧。”
秋簌簌道:“我记得小芊君信里说,风雪崖叶归人会护送她回山?算日子应该快到了吧。”
“叶归人可是当代九洲第一天才,如今又已经踏出了那一步,成为了最年轻的大剑仙。”
“她首次拜访咱们寒山书院,不好失礼,是不是该派人去迎迎她?”
吴瑛放下手里的锅铲,回过身来道:“你想下山去迎接她?怕是拖烦了地,想偷懒吧?”
被师娘点穿了心思,秋簌簌也不隐瞒,撒娇道:“师娘,这几天我已经按照先生的要求,把听溪园从里到外都擦洗了一遍,又把所有的碗筷、桌椅、门窗等东西,也都清洗了一遍,还把前前后后的对联、福字都贴上了。”
“师娘,所有的活都干完了,我有点想小芊君了,想去山下接她,顺便迎一迎叶归人,你去跟先生说一说好不好?”
看着这几日忙里忙外,一刻不曾停下的少女,吴瑛不禁有些心疼,柔声道:“你想去就去吧,先生那里我帮你去说。”
“不过,你以后再也不要偷懒了,如果实在不想练枪,那就好好读书,这样老头子就不会责罚你了。”
秋簌簌一听这话瞬间大喜,冲上去抱着吴瑛亲了一口,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师娘最好了,我听师娘的话,保证过完年后,再也不偷懒!”
“那关于练枪和读书的事?”
“师娘,我还是练枪吧,我觉得读书比练枪辛苦一万倍。我才不要读书,再说了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又不需要我接先生的衣钵,我还是好好跟着师娘您练枪吧,将来成为像师娘一样的无敌女子武神!”
说完这话,秋簌簌就化作一道黄影冲向了山下,连扫把都忘了拿出厨房。
看着她极速远去的背影,吴瑛慈爱地摇了摇头,随后将扫把拿回院子里,再走到后院书房。
书桌前的周冷溪放下书籍,问道:“那丫头跑了?”
吴瑛回道:“跑了,你也别逼她太紧了,毕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周冷溪却有些不满:“你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七境武夫了,小不是借口,她就是太懒了,不逼逼她成不了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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