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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凉抹除了两年的时间,一切又回到了大一暑假时的那个夏天。

是朕站在十字路口前,红灯,绿灯,红灯,绿灯。

上班高峰,来往的人群擦着他的肩,穿梭在这条斑马线上。

他却不动步。

冷小台默默站在他的身后,半晌,开口,“你要走了吗?”

这天是七月十三号。

是朕抬起手,却发现空气无法满足自己的掌心,又恍惚着放下了。

“世界,变了。”他说。

绿灯行,匆匆的人们踏上斑马线,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他们凭空失去了整整两年的记忆,没有人会察觉到这悄然归零的两年。

包括是朕。

对他来说,那天他早早地起床,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前。创世,是他今天要做的事。

“什么变了?什么意思?”冷小台追问。

是朕拧着眉,轻轻摇头,“不知道。现在宇宙间的秩序已经更改了,循环已经被打破了。”

“啊?怎么回事?”

“因为虚无重新整理了宇宙间的褶皱,是煊的人体电池成功了。”我从斑马线的另一侧走过来。

冷小台闻言,从不解到恍然。

他一定懂了我的意思,是朕回来了,士凉却不在了。

“士冥?”冷小台不可置信地说。

我轻轻用食指在唇前一点,示意冷小台先别作声。他点点头,担忧地看向是朕。

是朕则如我期待中的那般平静,“虚无?”

“对,toki。”

对现在的是朕来说,toki只是一个苍白的名字。我这张脸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关于他们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哦。”他转身,“也行。”

后来的日子平白无奇。想说的只有几件。

是煊自那以后没了音信。

是朕因为神格还在地心,心安理得地作着他的平凡大学生。

而是戎,回了尼布罗萨。

因为只剩他了。

我见过他一次,在尼布罗萨的圣礼上。这个眉宇间总带点嚣张的红发少年,成熟了很多。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我说,“你长大了。”

他居然骂我恶心,“你有病吧,你这说小孩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我想说因为你‘二’的印象难以磨灭,没敢说,怕他揍我。

是戎灌了一口水,不顾那整洁厚重的衮服,坐到石阶上,“是煊真的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吗?”

我嗤笑,“藏他?我很忙的,毕业论文还没写呢。”

“你和是煊什么关系?”

“朋友。”

他不信我,我又补充,“有点基的那种。”

他就信了。

“是煊是帝神,我们三个会相互感知的。但是我现在感知不到他,是朕也不行。”是戎缓缓开口,“是煊隐藏了自己,他是故意的。”

“也许是他整容失败,打算躲一躲。”我随便说说。

“整什么整!他比是朕好看多了!虽然没我帅。”是戎反驳道。

我真想说你们三个长得一样一样一样的。

火烧云映红天际,圣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次的圣礼,只有是戎一个人。

“其实我知道是煊干什么去了。”是戎双手撑在身后,仰起头,“新的宇宙褶皱,虽然虚无为此搭上了性命,是煊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死不了,但灵魂超弦会渐渐停止波动。味觉,痛觉,触觉,言语,视觉,听觉,行动,将会逐个失去,最后在一片空虚中做一个只能思考的个体。他现在一定在哪个地方,清净一会儿。”

我不知道说什么。

“toki死了,你恨我们吗?”他问。

我张了张嘴,摇了摇头。

“其实我知道,我们三个里,只有我才是最唯我和傲世的。人类,诸神,地球,星系,宇宙循环,怎样都无所谓。宇宙之初就是我们三个,我眼里也只有我们三个。我就想,只要三个人一直都在就行了,可你说,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着,他笑了,“因为他们都比我善良,都比我聪明,比我想得多。三分天下又怎样?我谁也追不上,谁都拦不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这里。”

我上前,揉了把他那蓬乱的红发。

“去吧,圣礼要开始了。”

论文,答辩。大四。

托是朕的福,我论文的分数不错。我要感谢他推荐我的几本参考文献。

几年间,我们的关系不咸不淡,吵过几次架,原因差不多都是我删除了他的作业和我不小心删除了他的作业以及我半夜偷偷开他电脑抄他作业结果不小心点了删除键。

别问我为什么,我是天蝎座的。

士凉离去的几年里,是朕没有什么异样。他偶尔也会混乱,因为那段记忆空白让很多状况无解。但他想不起来,后来干脆放弃思考了。

毕竟作业实在有点多。

我们年级组的人都知道,是朕喜欢听收音机,而且还是调到无频频道。

有一次,殷陶小槑问过他,“朕哥,沙沙声有那么好听吗??”

他一本正经道,“这是宇宙的声音。”

殷陶被这中二的精神感染了,连忙追问,“宇宙在说什么?”

“你想听?”是朕挑眉。

“嗯嗯嗯!”殷陶忙点头。

是朕深吸一口气,“他在说,我靠为什么这两朵星云在这儿绕来绕去的要不要我给你们配上一首华尔兹啊妈个叽的突然好想唱歌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好无聊tat。”

我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掉下来,真的假的?

“マジっすか?”吓得殷陶都说日语了。(麻吉苏卡真的假的?)

“嘘だ。”是朕淡定应。(吴嗖哒骗你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找是朕打一架。

是朕低下头,把玩着耳机,“我只是,听这个的时候,心里就会很安静。”

快要离校的最后一晚,我们113的四人去了西街的烤肉坊吃散伙饭。

那天我喝的有点多,中途跑到街上透透气。

然后撞见了安以乐。

他喝得烂醉,蹲在马路边。我怕他被疾驰的汽车刮倒,急忙把他扶过来。

“呵。”他斜了我一眼,笑,“是你呀?”

我也头疼呢,不想搭理他。

“你是士冥还是toki?”他问。

没等我说话,他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士冥,toki那小子早他妈死了。”

他力气比我大,我费力地把他按在墙角站好,“我送你回去,你住哪?”

“跟!你!不!熟!”他抻着脖子嚷道,“你是士冥,我们不熟!”

我掏出他的手机,打算给陈枫打电话。

嘭地一声,他把啤酒瓶摔在我耳侧的墙上,碎玻璃险险伤到我的脸。

“你弟弟呢?他不是死了吗?尸体呢?他妈的骗我!他说他把你救出来以后,就来找我。他不是答应我说让我亲手杀了他,他要帮我完成百分之一百的任务完成率嘛!”安以乐歇斯底里起来,“他说让我等他的,我他妈连他化的灰都没见着!他骗我!骗子!”

“艹!”他蹲了下来,“那小子连个坟都没有。”

他哭了,我看见了。

最后一件想讲给你们听的故事,发生在我读修士的时候。

尼布罗萨迎来了一场新的流星暴,冷小台,钱多多,是朕,王将,萧尧,我们很多人都去了。

那场流星暴依旧是人满为患,为了防止是家三少再一次地将其他游客丢到七号空间的垃圾堆里去,我们一致决定寻找一个鲜有人知的绝佳场地。

是朕说,他知道有个地方。

“我记得有一年的流星暴在圣礼之前。”是朕说,“我去了星河的下游,和”

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士凉,但我们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在是朕面前。

“”是朕也沉默了。

篝火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起风了。

印象里,是朕就是一个安静的人,现在话更少了。偶尔热络一阵,然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什么表情。

我们坐在星河下游的一块巨大星石上,期待地望着天际的点点星光。

就在这时,天边泛起了一个小红点。

那红点越来越近,渐渐有了形状。

是朕茫然地站起身,抬手,轻轻接住了那团红光。

那是一个孔明灯,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萌萌、大艹朕。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流星的尽头,天体早已燃烧殆尽,剩余的星尘宛若长河一般涌向这里,带着各色的光晕。

是朕站在星河之中,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孔明灯。

沉默有时不能很好地掩饰情绪,那天大概是我们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哭。

积压的情愫宣泄着,周围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了。

孔明灯的火焰随风摇摆,红光抚上是朕的脸。

‘如果有一天,我在尼布罗萨看见它,我一定会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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