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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云亭眼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如果说刚开始他是触景生情,被悲愤的诗中情绪所感染。

那么等到后面,他眼睛就是被臭号的味道刺激的,只觉得眼睛生疼。

池云亭连忙擦拭眼睛,饶是如此眼睛依旧有些睁不开,看东西还有些模糊。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池云亭感觉眼睛情况好转,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饭点。

和正试一样,池云亭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只是用竹筒里面的清水沾沾唇,这种情况,连水都不想喝一点。

等润完唇,池云亭开始认真检查草稿,因为这会儿饭点,也是考生们集中方便的时候,考场不能说话,可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却很干扰。

直到饭点过去,考生们各自归位,池云亭这才放下草稿,然后快速往考卷上誊抄。

距离臭号附近的考生速度都快了不少,就算他们这次复试有了口罩做遮挡,也不希望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呆。

眼看过了午时,距离交卷的时间越来越近,一些考生心里越来越急,因为他们在进贡院前冲昏头脑,到了号房以后思绪凝滞,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心思放到答题上,等他们让自己冷静,时间已经隐隐的不够用。

就在一些臭号附近的考生加快速度,选择提前交卷之际,一些没有臭号之忧的考生才刚开始誊抄。

一不小心,就有考生忙中出错,把墨水滴在了考卷上,那一刻墨水的掉落速度仿佛在考生的眼前变慢,让那考生眼眸睁大,心里涌起一股清晰的预感。

果然,没有任何奇迹出现,墨水滴落,在考卷上糊成一团,那一刻,考生的时间重新流逝,只一瞬间,遍体寒凉席卷周身,让考生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不同于草稿,草稿虽然过后也会收上去,可并不重要,可以任意涂改和修改,而考卷不同,考卷容不下丝毫瑕疵,因为卷面分也是对考生的考核之一。

墨迹有污点了,未必是内容比不上其他考生,可是从表面一看,就足够把这份考卷排到后面。

院试复试的过关率是二分之一,这意味着二百考生里,只有一百考生能上榜,这一滴墨水,将会让他的排名往后拉了几十名不止。

而他好不容易杀到了院试,距离秀才公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全都没有了!

“啊——!”考生不由大受刺激,胳膊不停的颤抖,往考卷上抖上更多的墨水。

“不得大声喧哗!”衙役们注意到情况赶来,连忙把对方架出贡院。

那名考生万念俱灰,披头散发,如死泥一般被人拖拽着。

突然,那名考生看到什么,顿时从衙役们手中奋力挣扎开,猛地跑向某个方向。

那里,池云亭正在誊抄考卷,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那名考生的情况恰好被池云亭号房对面的考生看到,考生不由惊呼:“天……”

还没来得及说完,考生就看到池云亭反应过来,直接手持压草稿的镇纸,朝对方身上掷去。

对方行动受阻,下意识停下来,被反应过来的衙役们快步追上,“放肆,贡院之内岂能容你肆意妄为!”

“放开我,都是他,要不是他我的考卷绝不可能出错!”那名考生眼睛通红,看着池云亭狠厉愤怒道,俨然是考前受过池云亭刺激的考生之一。

就是因为池云亭那一眼,从进贡院他就心神不宁,难不成池云亭真有前十的成绩如此卑鄙无耻之人居然满腹经纶,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自己平时忠顺憨厚,可能成绩考的还没几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好,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绝不承认是嫉妒。

要不是因为池云亭,他不会在考试中被影响心态。

至于他先前对池云亭指指点点,池云亭几个心态有没有被影响,他完全不在乎,因为他是君子,而池云亭几个是小人。

池云亭不想临到交卷还能出这变故,用镇纸阻挡住对方的动作以后,他就快速把考卷小心收好。

对方明显是冲着破坏他考卷来的,要不是衙役动作快,他绝对不止那一下警告,

也因此哪怕考场不便说话,池云亭依旧声音不高不低的讥讽几句:“没有考中的实力,就用我来当借口,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那名考生又受了一次刺激,这次衙役们没有再让他挣脱,而是快速把对方扭送走。

而且还不是贡院外,要是对方只影响到自己,只需要送出贡院即可,可是对方意图毁坏别的考生考卷,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等到衙役们回来,池云亭招手让对方把他的镇纸捡回来,等擦拭干净以后,就继续誊抄。

在此期间池云亭心中不是没有波动,可是他能克制住,就像之前在贡院外面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一样。

越是最后关头池云亭手中落笔就越稳,终于,池云亭把考卷誊抄完,待墨迹干透,当即选择举手交卷。

池云亭号房对面及斜对面的考生小心打量着池云亭的神色,看到池云亭好似没有受一点影响,他们不由在心里咋舌,那么大的事池云亭居然能那么平静,这个年纪不大的小考生还真是不一般啊,要是换做他们,只怕没那么快缓过来。

也有一些考生心里很可惜,无关对错,只关立场,对方要是成功把池云亭考卷毁掉,两人双双淘汰该多好,这样他们心里压力也能少一点。

当然那样失控的考生只是少数,很多考生就算考砸也只是默默交卷,大不了这次不过,还有下一次,一旦在贡院闹事,就没下次机会了。

这点那名怒气上头的考生冷静下来以后想到,心里别提多后悔,他居然因为一念之差彻底断绝自己后路。

是以等到池云亭交完考卷出场,对方看到池云亭的身影出现在贡院门口,直接对池云亭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个池云亭,池贤弟,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刚才并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都快毁了我的考卷,那你要是有意的,手段得多狠厉啊。”池云亭顾不得多逗留,只说了一句,就快速走过。

“你——”那名考生脸色一变,看着眼睁睁离去的池云亭眼中全是恨意,“池云亭,院试复试已经结束,学政大人马上就要审理你的事,你绝对逃脱不了法网的制裁,我等着看你落得连我都不如的下场!”

一想到池云亭这个卑鄙小人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考生惨痛的心里终于生出一丝诡异的安慰。

另一边池云亭照例跟林明几个打过招呼,就又快速提前回了家。

于是等到沈淳和余川几个考完出来,又没有看到池云亭的身影。

林明无奈跟他们道:“云亭这次又不巧的分到了臭号。”

“这是什么运气啊”沈淳和余川两个眉眼抽搐道。

相比起池云亭的“霉运”来,他们几个两次都避开臭号,那简直就是吉星高照。

等到沈淳回去,池云亭照例洗了澡和洗了衣服,正洗着林明驱赶驴车回来,沈淳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有些趔趄的走到池云亭身边,“云亭,我好疲惫,就好像自己这半年多的学识全都书写的淋漓尽致,现在脑袋好空。”

其实池云亭也有这样的感觉,要知道他们从去年柳江府府试结束,回去上元县以后就一直在为这场院试做准备,为此那根无形的弦紧绷了半年有余,现在目标完成,无论结果如何,那根弦都会松懈下来,很正常。

“那近几天就先别看书,换成锻炼身体吧,也让脑子歇歇。”池云亭跟沈淳说着,边把洗好的衣服搭起来道。

“好……就是不知道学政大人什么时候传唤我们了。”沈淳有些紧张道。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府衙传唤,另一边的余川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一个十岁,一个二十多岁,之前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县衙也找不上他们。

这次呢,他们不仅需要上府衙,而且还是被人告的一方。

听沈淳说起这个,池云亭眉梢不禁一挑,道:“你们说蒋玉文和刘长泰已经知道这事,会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啊,会吗这事本来不是他们的错吗”沈淳惊讶道,这事本来就是他们两个连累的他们三个,对方真的有如此厚的脸皮吗

本来池云亭也是没考虑到这点的,可是架不住今天在考场遇到的事,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

“此事一旦传来,将会对他们的名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要是不想自己前途尽毁,就只能让我们前途尽毁。”就像今天在考场上对他发疯的那个考生,不就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这次恶意还只是冲着池云亭来的,要是那些恶意冲着池云亭身边的人去怎么办

可以说这件事情他们要是澄清不了,今天这样的事只会是个开始。

沈淳被池云亭说的咽了一口唾沫,“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他们该怎么办说句难听的,他们在池泉州人生地不熟,根本没多少让他们发挥的余地。

好消息是,蒋玉文和刘长泰那边也一样。

“现在咱们只能寄希望于学政大人,希望学政大人能够明察秋毫,还我们一个清白了。”池云亭垂眸道,虽然他并不喜欢把希望寄托给别人。

出乎预料,学政大人并没有复试过后立马就审理此事,而是先出复试的成绩。

就这短短三天的内,留滞在池泉州的文人们在有心人的挑拨下,情绪越来越激愤。

这种激愤直到三天以后,复试放榜,升到了顶点。

不少人看到复试放榜的成绩,第一念头就是:“绝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只见院试榜单前三名的字迹微微加粗,以示和其他考生的不同,让那些文人不敢置信的是上面的三个名字,第一名池云亭,第二名余川,第三名沈淳。

这三个名字三天内他们听了不知多少遍,其中大部分评价,都说池云亭三个是无耻小人,可是现在对方的成绩,就像巴掌一样明晃晃的扇打在他们脸上,让他们双眸赤红,心里既不服又无力。

“怎么办学政大人不会看在他们院试成绩的份上选择包庇他们吧”人群里,突然有声音道。

就像一勺热油,把原本理智一点的文人们智商燃烧殆尽,还有一股极其隐晦的想法从他们心头升起,那就是池云亭三个真要罪证确凿,那他们如此好的成绩就会彻底作废。

他们很多人都没有上榜,此时也见不得别人上榜,已经说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在为蒋玉文、刘长泰两个讨回公道,还是别有用心,混迹其中把这趟水搅的更浑。

也有一些考生从头到尾都很理性,他们既不附和那些文人,也不开口发表意见,只冷眼旁观,看这件事究竟是怎样发展。

“云亭,你是院案首啊!”林明对池云亭激动道。

“还有余川和沈淳,也分别是第二和第三,倒是我们两个老家伙不中用,和你们三个小年轻形成强烈对比。”两位老爷子恭喜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道。

只见他们互结的五人里,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个牢牢占据院试前排,而他们两个,则分别是倒数第一和第二,这事说出去也算是一件奇事。

等说完两位老爷子语气沉道:“我们知道我们两个这次能上榜,是因为这次院试复试很多考生都发挥失常的原因。”

而那些考生之所以发挥失常,则和池云亭有一定的关系。

他们对池云亭心里怀有敌意,听了池云亭院前十的水准很难保持平常心态,不像他们这些对池云亭几个没有敌意的人,心里并不会因为池云亭的那些话而有所波动,答题时心态自然就稳。

可越这样,两位老爷子就越为池云亭三个担忧,因为无形中的众怒。

“院试已经结束,还请学政大人着手审理院案首池云亭、第二余川、第三沈淳,考前陷害其他考生一事,若此事是真,他们三人德不配位!”有文人去府衙前请求道。

很快府衙就传来回应,道:“学政大人有令,宣秀才公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童生蒋玉文、刘长泰两人!”

此时正值放榜之际,池云亭三个都在府衙附近,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按理来说应该距离不近才对,可是等衙役们话一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就从众人后方颤巍巍的被人扶持过来。

他们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文人不禁惊叹道:“面色蜡黄,四肢虚浮无力,你们居然下那么重的手,真是太令人发指了!”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模样不复初来池泉州时的意气风发,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看到池云亭三个,他们两个下意识垂眸,避开池云亭三个的视线。

有文人注意到这点,不由挡在蒋玉文和刘长泰面前,冲池云亭三个冷笑道:“怎么,你们现在已经成了秀才公,是想以势压人吗他们是童生没错,可是他们不是一个人!”

对方说的慷慨激昂,引来不少文人附和,“就是,别以为你们成绩好就能抹消掉你们是卑鄙小人的事实,两位贤弟莫怕,把事实大胆的说出来!”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闻言身体下意识微抖,强支撑着,沉默着去往了大堂。

“草民蒋玉文、刘长泰,拜见学政大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朝学政大人跪下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学生池云亭、余川、沈淳,见过学政大人。”池云亭三人在大堂冲王学政躬身道,这一幕直让跪着的蒋玉文和刘长泰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搐。

从没有这么一刻,他们两人清晰感受到和池云亭三个之间的鸿沟。

他们只是童生,并没有功名在身,上了大堂得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样跪下。

可是池云亭三个不同,他们已经获得秀才功名,在官员面前有免跪权。

原本,他们也是有机会和池云亭三个一样成为秀才公的,要是当初他们再安分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样想着,蒋玉文和刘长泰满心的悔和痛,还有恨。

“还请……学政大人为我二人做主,严查池云亭三人坑害我二人一事!”蒋玉文和刘长泰身子伏低,朝王学政跪下道。

“把所诉之事原本道来。”王学政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后脑勺,满堂肃穆。

府衙大门敞开,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其人数量占了九成。

“是,我们两人和余川一样,都来自柳江府—上阳县,从去年府试结束,我们彼此就约好一同前来池泉州参与院试,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余川突然就不想再和我们互结,说我们两人火候还不够,还需要再磨练磨练,而池云亭和沈淳也站在余川那边,我们两个实在没有底气拒绝他们,就答应下来……”

“就算他们学问比蒋玉文和刘长泰好,这样做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府衙门口围观的文人们道。

“你们可真会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两个不能参加院试,我们才会找别的考生互结!”听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倒打一耙,余川忍不住冷笑道,恨不得立马拆穿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真面目。

没想到他们都对簿公堂了,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敢胡言乱语。

却不想余川的愤怒反而正中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下怀,他们反问余川道:“我们两人为什么不能参加院试”

“因为你们……在客栈安顿下来以后,就去了花楼,一晚上把自己请廪生秀才作保的钱全都挥霍出去,就算你们有心参加院试,也无力参加。”事到如今,余川直接说出当初真相道。

而这个事实也让府衙外围观的文人们神情为之一滞,他们看向蒋玉文和刘长泰,脑袋上就差浮现出问号

把赶考的钱就这样花了,确认脑子没问题

却不想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闻言丝毫不心虚,反而还看着余川满脸不敢置信道:“余川,没想到你做错事在先,居然还想污蔑我们的清白!”

“你说我们请廪生秀才作保的钱全都花完了,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蓦然冷笑道,随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当众打开。

只见两个荷包里是满满的银子,目测几十两之多。

那些钱让余川瞳孔骤缩,直道:“不可能,这钱你们是从哪来的”

余川相信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当时真的把钱花掉了,要不然后面他们何必那么狼狈,他们手里真要还有钱,怎么可能不参加院试

难不成就为了绕这么一圈给他们挖坑

“怎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你们还想颠倒黑白”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对余川冷笑道。

刚开始余川说出来的话直让他们心里一惊,因为这事他们一点不知道,可是还没等他们念头转完,蒋玉文和刘长泰就把银子拿出来,他们身为蒋玉文和刘长泰的亲人们,自然不会再有所怀疑。

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有钱参加院试,他们之前没有互结,就证实了池云亭三人对他们两人的打压。

“可是说不通啊,既然他们都不参加院试了,那池云亭三个为什么还要对他们下黑手”文人们疑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不参加院试,距离他们出事可是有一段时间的。

“这件事就和余川为什么会污蔑我们两人去青楼有关了,因为那天去青楼的并非是我们,而是余川,余川去青楼的事不小心被我们撞见,那些天里他一直求我们保密,就在我们左右为难之际,余川甚至不惜拉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稚童下水。”蒋玉文和刘长泰道。

为什么把矛头对准余川,而不是池云亭和沈淳他们倒是敢说,也得外人敢信啊。

用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孩子做筏子,他们的谎言一戳就破,可是余川不同,余川年龄和他们相当,谁能证实余川的清白

“余川,真是没想到你如此敢做不敢当!居然还往蒋玉文和刘长泰身上这样的脏水!”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愤怒道。

“我……”余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觉得实在百口莫辩。

池云亭叹了一口气,看向学政大人拱手道:“大人,还请听听我们这边的说辞,而不是只听他们一面之词。”

“准。”王学政看着池云亭小大人似的叹气,心里有些好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确实是因为没钱,而没办法和我们一起院试互结,是以我们只能去找别的考生。

至于去青楼的到底是谁,也曾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亲口承认,后来他们两人一直央求余川为他们保密,弄得余川很为难。

就在院试开始前两天,他们突然邀请我们过去,表面看似借钱,实则是想给我们下黑手,只是他们没有得逞,反被我们发现,所以那些做了手脚的饭菜,我们就让他们全吃了,至于他们不管落得什么下场,也只是自作自受。”

“我知道这样的说辞很难有证据,还请学政大人传令各大医馆的伙计们,让伙计们前来辨认,我们五人里究竟谁才是买巴豆粉的人。”池云亭躬身道。

要是他们三个买的巴豆粉,那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拉到虚脱,他们自然有嫌疑,可要是他们自己买的巴豆粉,自己吃了这总不能还是池云亭三人下的手吧。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面皮剧烈抽搐,没想到池云亭会让医馆的人前来,这,他们没有打点过医馆那边啊。

“医馆整天人来人往,谁能保证他们一定能认出人来”有文人道,却恰好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心里一缓。

是啊,医馆每天那么多人,说不定根本认不出来他们。

“认不认得出来,还得亲自过目一番不是。”池云亭道。

“哼,那些巴豆粉,也有可能是你们从别的地方买的啊。”看到池云亭一点不心虚,有文人忍不住挑刺道。

池云亭脸色闻言不由一正,道:“我池云亭是上元县的考生,途径柳江府,从来池泉州赶考的路上路线十分清晰,要是池泉州找不到线索,那就去柳江府,甚至可以查到上元县,我经得起任何查证。”

听到池云亭这么说,挑刺的文人不由讷讷,“我就只是随便说说,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因为被污蔑的不是阁下,阁下自然能高高在上,要是被人污蔑的是阁下,只怕阁下现在比我还激动。”

眼看学政就要传唤池泉州各大医馆的伙计们过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突然高声道:“等等,我们也有证人!”

“从我们被余川三人伤害心寒后,就一直致力于找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找到,还请学政大人也把他们传唤过来。”蒋玉文和刘长泰道。

池云亭三个想从医馆处入手,好在他们也不是没做准备。

只是等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证人过来,直让人一惊,因为来人居然是青楼的老鸨,说她手下的花娘还记得自己陪过余川。

跟医馆的来人比起来,青楼老鸨无疑更引人注目,是以虽然是蒋玉文和刘长泰后提的,青楼老鸨却先给他们做的证。

“云亭,沈淳,你们两个信我,我真的没有!”听到青楼老鸨污蔑自己,余川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池云亭眼睛不由一眯,看向学政大人道:“大人,在场的只有我们五人,若是青楼人被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收买,很容易就能指认余川,既如此,池云亭请求大人来几个文人,让余川混迹其中,让人当场指认。”

众人不想池云亭会出这么一个主意,不过确实余川一个人很显眼,因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孩子第一时间就能排除,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身上也有嫌疑。

“门外可有考生愿意上前”学政大人看向府衙之外道。

听到学政大人的话,不少考生眼睛一亮,纷纷请命进来凑热闹。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慌了,还有给他们作证的青楼老鸨:“学政大人……”

“怎么莫非是几位不敢若是记不清容颜,可就是胡乱攀附污蔑了你们在说话之前可要考虑清楚,若是事情查明,真是池云亭三人所为,他们将会被剥夺秀才功名,而要是查明他们是被人冤枉的,你们故意污蔑朝中秀才,也是需要受刑的。”王学政对他们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还有给他们作证的青楼老鸨脸色不由大变,到底还是老鸨经历多,更为老练,直接掩唇咯笑道:“大人,贱民怎敢做伪证啊。”

“对,对,我们不敢做伪证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反应过来道,不经意间擦了擦满额头的虚汗。

他们绝不能输,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退路,如果双方终有一方需要身败名裂,那他们选择昧着良心把池云亭三个推入深渊。

一群文人走进府衙,靠近余川后,冷哼道:“别误会,我们可不是想帮你,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没有谁能利用我们。”

他们这样说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倾向。

要知道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开口之前,有不少文人站他们,可是当他们把池云亭三个针对他们的原因说出来以后,在场的文人们也不是傻子。

有时候想要蒙蔽一个人,并不需要多高明的办法,最关键的是对方想要相信的就行。

在蒋玉文和刘长泰开口之前,那种朦胧的感觉一直保持在文人们心里,文人们未必没有察觉到其中疑点,可是比起理智来,他们更想宣泄自己科举不得的情绪,或者把气名正言顺的撒到旁人身上。

可是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开口以后,一些眼红程度不深的文人再也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们都愿意“帮”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倒是走点心,把借口编的自圆其说一点啊。

对方找的破烂借口,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脑子踩在脚下不停摩擦,这一刻,要不是多年修出来的文化涵养,他们只想破口大骂。

当然他们是文人,不能不斯文,只能用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出气。

余川的身形隐入众人之中,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还隐约看到余川把身上衣服脱下来让别的文人换上,他们心里不由猛地咯噔,可惜不等他们看清楚,余川的身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那一瞬蒋玉文和刘长泰只想放声尖叫,恨不得当场高声指出余川,可惜他们不能。

因为如果不能在众多文人里找到余川,那么他们证人的言辞官府根本不会采信。

很快指认余川的花娘被带上大堂,看到大堂之上人数众多的文人,花娘瞳孔骤缩,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求助似的望向青楼老鸨和蒋玉文、刘长泰两个。

这跟他们之前说好的怎么不一样啊

花娘只觉得眼前男人们满身文气,身材修长,个头也都差不多,至于脸,有的让花娘陌生,有的则让花娘熟悉。

只是花娘也知道自己需要指认的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目光不由落到那些陌生男人的脸上,呼吸微不可见的一窒。

要是生面孔只有一个人也就算了,要是多个,那该怎么认

“怎么,这位姑娘是认不出吗”池云亭看向花娘道,目光落到对方过分瘦弱的女人身上,对方甚至连颗棋子都算不上,而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明明活着却没有任何自由的提线木偶。

“不,我认得出,那是我男人,我怎么会认不出。”花娘下意识反驳道。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男人身上有一个眼熟的配饰,花娘刚想张嘴,却是不等她肯定,就也从别的考生身上看到让她眼熟的配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是余川。”已经有文人等的不耐烦道。

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一上来的功夫,谁能想到花娘居然会这么墨迹,越是这样,不就越可疑。

“不,我……”花娘下意识后退,看向青楼老鸨。

青楼老鸨看她这幅畏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这里又是衙门,容不得她对对方打骂。

花娘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指向佩戴了余川配饰的文人,声音有些尖锐道:“他就是余川!”

“噗。”下一刻众人的笑声响起,就算他们对余川看不顺眼,也觉得这一幕太逗了。

如果连余川都认不出来,又何谈给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当证人。

意识到这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脸色就像打翻了五色盘,明明灭灭的好不精彩。

倒是老鸨,依旧嘴硬,咯咯笑道:“启禀大人,那余川只去过我们花楼一次,咱们楼里的姑娘天天接那么多客,哪会特意记人啊。”

对方说的轻描淡写,内容却直让人毛骨悚然,加诸在旁人身上难以言喻的痛苦,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快乐的源泉,老鸨是青楼女子们的刽子手,嫖客们就是帮凶。

池云亭最后问老鸨一次,“你真确认,当天去青楼的是余川,而不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

“哎呦,都这时候了这位小文人依旧坚持冤枉这两位考生,这真是不知该叫奴家说什么是好了。”看到是池云亭站出来,老鸨态度不以为然道,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池云亭不再看对方,只朝学政大人躬身道:“还请大人彻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钱财来源一事,想必一定和青楼脱不了干系。”

青楼为什么要帮蒋玉文各位刘长泰做伪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手里的钱又是从哪来的总不可能是老鸨善心大发,帮他们两个吧

可以说就是那笔钱的存在,才让双方之间的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要是没有那笔钱,自然是池云亭三个的说辞更为让人信服,可是当蒋玉文和刘长泰拿出那笔钱,池云亭三人的说辞就再也站不稳脚。

池云亭几人的力量有限,只能求助于学政大人。

学政大人从头到尾都很少发表意见,闻言只道:“先让医馆的伙计们认完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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