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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他的鬼回来了。
坐在客厅,竹内春仔细回忆起这具身体的过往。
初到这个世界时是在医院——家宴上佐佐木春当众出柜,对着父亲暗讽传宗接代的任务交给身为普通人却备受偏爱的哥哥。
几番冷脸又争执起来,也不知哪句话戳中了对方的痛处,当着所有人的面拔刀捅了他。
血如泉涌,原主爸拦住人,盯着地上爬不起来的儿子绝情道:“要么断了那些龌龊来往,要么就从这里爬出去!”
“只要你敢爬出这个门,从今往后是烂是死都和我没关系!”
原主当真爬了,血水与眼泪混合,一路拖拽直到翻过高高的门槛时已经不剩多少力气,在救护车上断气后竹内春接替了身体。
除了狗卷棘,没人来看望他,连向来宠溺原主的叔伯也如人间蒸发般再没出现过。
躺在医院迷迷糊糊地总看见一个长发白裙子的女人。
以为是病友,他傻乎乎的冲人打招呼,问要不要吃苹果,女人迟迟不回应,长发披散无论刮风下雨总立在床头或窗前发呆。
“爱我”
“我遭受不公对待、痛苦至极的时候你在哪儿!连公开都不敢却说爱我,那么爱我的话求求你去死啊,敢不敢!”
电视机里抱作一团的画面令竹内春莫名熟悉。
就像水滴落入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眨眼变成他被人抵在墙上,随着挣扎又似放纵般任人贴上来,急促的呼吸紧贴耳际,一道声音黏在耳边说:
“你爱我吗佐佐木。”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那人笑了,温柔道:“听又青说你能看见不一样的世界。”
“这是真的吗佐佐木”
对方的指头深深嵌进他的肉里,语气突然高涨,“陪我去看看,就是传闻中的……不肯你不是说爱我吗!!”
“……拜托了佐佐木。”
“等回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那张脸,殷切期盼他答应的脸,正是原主出柜又半路跑掉的对象。
轰隆——
雷鸣冲天炸起!
屋里的电源滋一声断掉,一片昏暗下滂沱的雨势愈发惊天动地,声势浩大仿佛要将城镇污浊剔骨般用力。
耳坠在半空中旋着光痕,苍白纤细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打火机擦出光芒,点燃时满屋子回荡起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烟雾徐徐,在系统的尖叫下,他平静地闭上双眼。
五条悟:“又死了”
竹内春揉着额角,心里烦得不行,“你很幸灾乐祸”
“哪有,我只是在奇怪你的体质,咒力外泄但不至于连灵体都碰不到……”
“是咒灵!”竹内春强调。
五条悟没骨头般嗨了两声。
“始发地在东京”
“嗯。”蹲在窗前,烟灰落了一腿,几步开外一个浑身乌青、眼睛漆黑的小孩藏在沙发的空隙里死死盯着他。
深呼吸一口,颇为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现在的情况是他杀不死我又不肯走。”
“那惠……”
“他们没问题,应该是需要特定条件才会遭到攻击,”吐出烟,又道,“我明天回趟东京……”
“带上惠怎么样”
竹内春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摁住太阳穴,疲惫道:“攸关性命,你能不能——”
“喂。”
手里的烟硬生生掰断,颈部肌肉凸出,能清晰看到血管的跳动,竹内春僵了刹,面色铁青的回头。
话题主角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他究竟有多恐惧,连周遭的动静都没察觉!
手指关节发白地熄灭香烟,竹内春推开窗户,大风涌入吹散了屋里的烟草气味。
再回头就见人抓起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收的毛巾埋头擦起水渍。
竹内春奇怪道:“怎么淋湿了,出门前不是和津美纪一人拿了把伞吗”
“她的坏了。”
说完,伏黑惠抓着毛巾朝楼上走,但没走几步停下来。
“你是谁”
屋里的温度徒然降至冰点。
竹内春懵了会,反应过来朝上冲,走廊转折处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怎么不见了”伏黑惠转头看他,须臾意识到什么神情冷凝起来。
竹内春盯着他,“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
“怪事或者人。”
发现情况不对,伏黑惠改口道:“路上看见有人没伞,给她了。”
大雨是从半夜开始下的,几乎不用天气预报只要出门的人都知道带伞,而伏黑惠方才还说借给了津美纪,真是不诚实——
“是不是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
他眼里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就见平日不骄不躁的人抓住他的衣领紧张大叫:“津美纪呢!”
“半路遇见同学先走了。”
瞬间竹内春放下心,摸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吩咐他,“收拾东西和我去趟东京。”
-
雷鸣大雨将城市轰然刺穿,街上行人少有,但车站里依旧人满为患。
收起雨伞,水渍一路下淌弄脏了裤脚,伏黑惠穿着黑色连帽运动服,一路奔跑身上沾满了水珠,喘着粗气接过伞方便他取票。
随着字正腔圆的播报音,两人挤进人潮,在最后一刻冲上了开往东京的新干线。
会威胁到性命的鬼魂不容小觑,完全可以与诅咒划为等号。
打电话安排了咒术师保护津美纪,用手机买下最早的车票,两人一路狂奔,万幸是赶上了。
这具身体并不高,但体能与弹跳力相当惊人,坐下后时除了微微喘气外,轻松地像逛了圈后花园刚回来。
反观伏黑惠,刚吹干的头发又湿了,一撮撮紧黏白皙的面庞,仰头大张嘴着喘出股股热气,眉眼紧皱一副呼吸不上来的样子。
竹内春摸出纸巾,还没靠近就被人警觉地抓住。
没了表现的机会,他有点失望的咂咂嘴,这时一道活力的声音传入耳里。
“灵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俗话说人鬼有别,单纯靠人的方式很难完全消灭它,但你不用担心,选择终极驱灵套餐绝对物有所值,请放心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轰一声,身穿荧光色运动服的金发男人将双肩包甩上座位,单手啪啪按着手机,没一会从屏幕里抬起头,发现还在给行人让路的蘑菇头少年后,无奈扶额。
“路人,快点!”
竹内春顺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以及……对方头顶极其眼熟的一团绿。
他按住伏黑惠起势的手,眼里平静,轻轻摇头。
影山茂夫将背包抱进怀里,四肢规整的坐着,浑身气质如同那颗蘑菇头,乖巧又透明——一般这种透明、在漫画、影视剧里绝对成不了主角。
“师傅,如果被爸妈知道我没上学跑去东京玩会挨骂的。”
好不容易说服他的灵幻新隆紧忙撇下手机里的甲方,揽住他的肩膀声情并茂道:“路人,这次委托不能没有你!”
不等人说话,甩起头发,一脸的高深莫测:“城市越大恶灵越多,为师的能力一旦使用必定造成无法挽留的局面,你忍心看见师傅受伤吗”
蘑菇头少年抿了抿嘴,眼尾下垂。
察觉到他松动的态度,灵幻新隆再度揽住他的肩膀,给一颗甜枣。
“在说了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什么蕾、蕾……”
“蕾酱。”影山茂夫说。
“没错路人。”
“等委托金下来后,你的工资将比之前多出两倍!到时候你就能约蕾同学一起吃小蛋糕、逛街,这还不好吗,嗯”
影山茂夫抿紧嘴,在灵幻新隆紧张的注视下,双眼发出呆萌的光,“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傅。”
灵幻新隆彻底放心了,嘴里笑着再度拿出手机回消息。
“你们也去除灵吗”
也
这话引起了灵幻新隆的注意,没等他多观察,路人老实巴交的点头。
“是的,我师傅是一个很厉害的灵能力者。”
竹内春惊叹出声,灵幻新隆瞬时挺直胸膛,谦虚道:“哪里哪里。”
就见怀抱剑布的寸头少年微笑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佐佐木春,这个是我的弟弟伏黑惠。”
接着他的目光移向空中,“你还没有成神吗”
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团绿,看上去十分心甘情愿的跟在名叫路人的少年身后。
“本大……你谁啊!”幽灵警惕地向后移了寸。
路人眨眨眼,朝小酒窝看去:“是认识的吗”
“本大爷的信徒多如牛毛,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又不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谁都记得住!”
“就是说一直是这样了。”
是啊,好不容易有了肉/身,被众人高捧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时被影山茂夫打破了。
幽灵上两团红艳艳的酒窝气得膨胀起来。
“有过一面之缘。”竹内春解释道。
能看见幽灵
一旁的灵幻新隆露出思考的神情,眨眼热情十足地抓起竹内春的手,“缘分啊朋友,咱们这里有个团建除灵活动你要不要考虑参与一下”
“师傅……”
“这是路人,我的亲传弟子,他可是非常可靠哦!”
竹内春好脾气的笑笑,“方便问一下你们此行去的是……”
东京涉谷。
晚七点十分。
四人一幽灵抵达目的地后天色已晚。
大雨变成了淋漓小雨,地面湿滑,灵幻新隆认为这种天气不适合除灵,协商着休息一晚明日再战。
伏黑惠没吭声,应该说“哥哥”在上,他毫无发言权。
竹内春与灵幻新隆互通情报后,锁定除灵地在一户小洋楼里。
据传闻十年前的夏天一对夫妻与儿子惨死家中,因什么死不得而知,只知道轰动一时,几乎到满城风雨的盛况。
妻子身前喜爱穿白裙,死后成了恶灵。
一席长裙白洁如雪,站在街头巷尾,一旦与她搭话就会成为待宰的猎物。
灵幻新隆的委托人是名医生,节假日偶遇一场车祸,他忙着救人,场面混乱下与白裙女子搭了话,从此以后开始了鸡犬不宁的生活。
旅馆有澡堂,一行人开了两个房间,将各自的东西放进屋后,穿着浴衣先后来到澡堂。
“要帮你搓背吗”擦干头上的水渍,竹内春问伏黑惠。
热气缭绕下伏黑惠硬邦邦的说了句不用。
姿态别扭,可能是对他那晚自爆性取向而感到无所适从。
竹内春哦了声,放下木盆推门坐进了水池。
一场大雨使空气变得无比黏糊,被热气蒸发后,只觉得身心都轻松起来。
靠在池边,灵幻新隆正喝着果汁,路人和惠还在里面冲洗泡沫,寂静中耳边时不时响起旁人淋水的声音,一派祥和下可竹内春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那感觉分外强烈,明明深处热浪中央却冷得毛发直竖,没泡一会就坐不住了,匆匆擦干自己,给灵幻新隆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澡堂。
卫生间空无一人。
灯光明亮,架子上的绿萝开得极盛,将储物柜的手环放在台上,取下吹风机,镜子里映着佐佐木春的样貌。
是那种冷着表情就让人望而却步的长相,可一旦笑起来,明亮的眼睫会流淌星河,眉骨的锋利褪去,成了一个酷气十足的少年。
头皮长出短短的毛发,抚过时极其扎手。
把湿气吹干后放下吹风机,桌上的手环忽然落了地。
竹内春没动,凝视了地上的手环两秒之久,在系统的尖叫中慢慢俯下身,抓进手里时抬起眼皮,皮肤乌青的小孩正蹲在洗漱池下,望着他,缓缓勾起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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