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穿越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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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云本来是在等陈秋荷的,她和绵绵已经上完厕所了,看到来人的时候。
她下意识的蹙眉,不可思议道,“沈美娟”
她怎么在这里
他们家离开的消息,可是没传出去的,倒也不是,只是和吴奶奶说了一声。
但是吴奶奶的为人,沈美云还是了解的,对方不可能和沈美娟说的。
更不可能和沈美娟联系的。
沈美娟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公厕这边真的蹲到沈美云她。
她当即惊喜地说出来话,只是,在看到沈美云手里提着的行李箱时。
她脸色顿时变了下,着急地问道,“美云,你们这是要去哪”
她的目光还放在了绵绵身上,绵绵害怕地往沈美云身后躲了下。
沈美云拍了下绵绵让她去厕所里找陈秋荷。
安排好了绵绵后。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看着沈美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和沈美娟之间没有直接的仇恨,但是也谈不上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
毕竟,沈美娟的哥哥是沈建明。
这是沈美云曾经的仇人。
眼见着沈美云是这么一个态度,沈美娟的心里有些涩然,“美云,我们当初也曾经钻着一个被窝,说着一宿的话。”
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沈美云语气清冷,漫不经心地道出了一个事实。
“是啊,可是我们曾经之间的姐妹情,之间的友谊,还是被你轻而易举地卖给了——许家。”
她那天去知青办的消息,没外露过任何人。
只是,在出来的时候,在胡同遇到了沈美娟。
你看,就是这么刚刚好,若不是她提前留了一手,去找了许东升往日的仇家,一家家游说。
那么,现在哭着的该是他们家的人了。
沈美娟听到这,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是想着自己能够去了相亲联谊会上,然后攀上了季家人,到时候多少能够帮衬你们一把。”
天可怜见的。
她是真这么想的,她嫁得好,是一定会帮衬美云还有三叔三婶他们的。
只是,没想到嫁得好这一场梦,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不容易去了相亲联谊会,那季家的幺子竟然没来。
这说出去谁信
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还得罪了往前的亲人。
沈美娟心里苦涩极了。
沈美云没工夫听着她说这些话,“你要是没有事的话,别拦着我的去路。”
这话还未落,陈秋荷和绵绵便从公厕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沈怀山。
当看到他们一家人整齐地全部都在的时候。
沈美娟的脸色彻底变了,“你们这是去哪”
尤其是,陈秋荷手里也有藤箱,这是明显去出远门啊。
沈美云没回答她,直接朝着陈秋荷道,“爸妈,你们去合作社门口等我。”
陈秋荷嗯了一声,看都没看沈美娟。
直接牵着绵绵离开了。
至于沈怀山,对沈美娟也没啥好感了,朝着沈美云叮嘱,“你快些来,别耽误太久了。”
沈美云嗯了一声。
沈美娟全程看着,看着以前疼爱她的三叔和三婶,现在根本不会把任何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时候。
她真的难受死了。
明明,以前她妈重男轻女,永远都只记得她哥哥的生日,不会记得她的生日。
她每次都躲起来低低地哭。
哭她妈为什么会不记得她为什么过生日,永远只会给哥哥煮长寿面,为什么哥哥的长寿面里面永远都会有鸡蛋。
而她的生日,却无人问津。
她哭的时候,是三婶拉着她的手,擦干净她哭花的脸蛋,带着她回自己的家,给她煮一碗阳春面,还给她加两个荷包蛋。
要比她哥哥的长寿面里面,还多一个荷包蛋。
她那时候不懂,一边哭着吃,一边幸福地问,“三婶,为什么我的鸡蛋会有两个”
明明,物资那么紧缺,鸡蛋还要按需购买,每家每户都是限量的。
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那么珍贵的鸡蛋,但是三婶却一口气给她煮了两个。
她当时问的时候,三婶是怎么回答的
沈美娟陷入恍惚,三婶说的是,女孩子生来就会比男孩子艰难一些,往后的苦太多了,现在能甜的时候,多甜一会。
多一个鸡蛋,就能让她幸福,多容易的事情啊。
沈美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她就只知道,那鸡蛋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蛋。
正是因为曾经得到过,她在三婶身上得到过,她母亲不曾给予她的母爱。
如今,被这般忽视的时候。
沈美娟心里才会如此难受,称之为心如刀绞也不为过。
“美云,你们不要我了吗”
她其实是想问的是,三婶三叔,你们不要我了吗
他们曾经也把她捧在手心里面,当做自己的女儿疼爱过。
沈美云抬头看了她片刻,半晌,她眉眼晦涩,慢慢道,“不是如你所愿吗”
沈家出事这么长时间,沈美娟一次都没来过。
不,也是来过的,那是为了那相亲联谊会。
这才上门,抱着目的而来。
沈美娟想说是她不敢,那种情况,沈家如同烈火烹油,她怎么敢上门啊。
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怕流言蜚语,怕惹到坏人。
但是这些借口,在对着沈美云一双清澈的眸子,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说话,沈美云也没兴趣等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沈美娟张开胳膊,拦着了她的去路,“别走。”
沈美云没停,沈美娟地堵在她面前,终于问出了来意。
“沈建明……出事,是你动的手吗”
她问。
沈美云没回答她,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沈美娟摇头又点头,“我觉得是你,但是又觉得你似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去报复对方。”
如果,沈美云要报复的话,早在十多年前就报复了。
而不是等到今天。
是啊,原先的沈美云憋着一口气,把自己憋出了一身的毛病。
但是她不是啊。
她不是那个原先的沈美云,她向来秉承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行事方法。
所以,她在沈大嫂上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建明那个祸害给反手举报了。
所以,沈建明有此下场,沈美云并不意外。
她只是笑了下,打掉了沈美娟的手,“你与其来问我,倒是不如去反思下,沈建明为什么会被抓”
“沈美娟。”
她欺近了对方,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似乎能照亮对方内心的一切阴暗。
“沈建明没了,你才是最终的获利者不是吗所以,你来质问我,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吗”
“以既得利益者吗来问问沈建明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沈建明会有什么下场,她和沈美娟都心知肚明。
他跑不掉的,结婚后还在外面弄大了人女方的肚子,还打算不管是非,一走了之。
就这一点,在这种紧抓男女作风问题的风口上。
沈建明下半辈子都别想好。
所以,心知肚明的话,她为什么还要来问,来求证什么吗
沈美云无疑是温柔的,连带着质问人都是温柔的。可是那眼里的温柔刀,却仿佛能把人剁碎了去。
让沈美娟有些招架不住,她踉跄了下,脸色发白,声音发颤,“美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沈美云是善良的,善良到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脱离沈家,然后把自己憋出病来。
善良到,明知道沈美娟是沈建明的亲妹妹,但是却还是能够不计前嫌地帮助对方。
在沈美娟被父母忽视后,把自己的鸡蛋糕分给对方。
可是,这么一个沈美云又得到了什么好结果呢。
是,沈美娟从头到尾都没害过沈美云,她只是在利益面前,选择了自己。
她没错,这是人性。
但是,沈美云却不愿意,和这种人在来往下去了。
她轻轻笑了下,眉目极为温婉,但是那眼神却是犀利的,骤然乍泄的冷意,足够让人心惊胆寒。
“以前,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你记得啊,可是我却不记得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沈美娟,但愿此生,我们再不相见。”
以前的姐妹,也到此为止。
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胡同口。
沈美娟看到沈美云离开的背影,一下子再也忍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走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没了三叔三婶,没了沈美云。
她在沈家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沈美娟不知道。
外面。
陈秋荷和沈怀山两人,站在合作社外面的十字路口,看到沈美云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顿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没事吧”
美娟找美云做什么
沈美云摇头,破晓的晨光下,日头刚刚冒出一线,那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她的脸上,这也让她的一张脸白得发光,肌肤几近于透明,甚至,连带着脸颊处的细小绒毛也能清晰可见。
她的眉眼更是漂亮到惊人的地步。
沈美云抿着唇轻声说道,“没事,就是找我问下,沈建明的事情是不是我做的。”
沈大嫂不是个聪明的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沈美娟不一样,自小被父母忽视的她,向来会看人脸色,再加上还有点聪明在,自然能联想到她。
沈美云不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来得这般巧合。
听到闺女的话,陈秋荷却担心起来,“你是怎么说的”
沈美云如实道,“我没回答,让她去猜。”
她不想和沈美娟有太多的牵扯,反正都要离开北京城了。
以后,以后也不会是一路人。
既然这样,那就更没有来往的必要了。
沈家的沈建明遭到了报应,他是沈大嫂的心肝肉,他出事,等于是要了沈大嫂和沈大伯的命根子。
这一招,叫做打蛇打七寸。
沈美云向来不做无用功,只看时间早晚,只是静静地蛰伏等待机会。
一击必中。
听到这,陈秋荷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复杂起来,“美娟那孩子打小就敏感,会察言观色,你就算是没说,她也是能猜到的。”
沈美云嗯了一声,破晓的晨光下,她的一张脸莹白如玉,娇艳欲滴,好看得不像话。
她想了想安慰陈秋荷,“沈美娟猜到了,也没事。”
“咱们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沈家,以后她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相反,没了她父母的庇佑,沈建明又出事,按照沈大嫂的掐尖要强的性格。
很快就会把她唯一的女儿,估量一个好价格卖出去的。
其实,她就是不用出手,沈美娟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不过,这些和他们都没有关系罢了。
再见也是陌路人。
陈秋荷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提着藤箱,穿着棉大衣,身姿修长,齐耳的短发带着说不出的文雅。
她叹口气,感慨道,“沈建明出了事,你大伯娘怕是要疯。”
沈大嫂一嫁进来沈家,第二年就生了儿子,也生了沈家的嫡长子。
这一直都是沈大嫂所骄傲的事情,并且以自己生了儿子为由。
处处想着能够压着她一头。
时间久了,沈建明就是沈大嫂唯一的骄傲了。
沈大嫂也一直把儿子当做心窝子,如今,心窝子被人给掏了,可不就得疯
也如同陈秋荷说的那样。
在他们一家人奔赴黑省的时候,沈家闹腾得厉害。
大半夜的,沈大嫂突然从床上惊起坐而起,披头散发的跳下床,找着沈大伯就开始哭。
“当家的,当家的,你去救救建明啊,我梦到了,梦到了建明浑身都是血的,朝着我喊疼。”
“我的儿啊,他肯定在受罪,受了天大的罪,我这当娘的却无能为力,我疼啊,我心疼得要命啊。”
短短三天时间,沈大嫂已经不再是之前胖胖的样子。
瞧着像是瘦了一大圈,连带着脸色都跟着枯槁了几分。
沈大伯也着急,着急得嘴上起燎泡,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以男女作风问题被抓了。
他能不上火吗
只是,这大半夜本来就急得睡不着,自家婆娘还这般拽着自己发脾气。
他也头疼得要命,捏着眉心道,“你别抓我有什么用”
“我哪有那个本事去那里面捞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都是你没用,你看人沈怀山出了那么大事,都能拿到调令,你呢儿子出事了,你真是屁点用都没有,一点忙都没帮上。”
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自己被指责没用。
沈大伯也不例外,当即扬起了巴掌扇了过去,气急败坏道,
“你有用,你自己去啊”
眼见着这大半夜的两口子,先是争吵接着扭打到了一起。
沈建明的媳妇苏巧梅,收拾了包袱,打开了带着窗纱的门,跟着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沈大伯和沈大嫂两口子,顿时停止了扭打。
“巧梅,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吵着你了”显然,苏巧梅在沈家是公婆两人捧着她的。
无他,苏巧梅的娘家条件好,比沈家还要高一个段位。
这也是她在沈家,受捧着的原因。
听到,公婆的问话,苏巧梅便直接说,“吵得睡不着,回娘家。”
这下,沈大嫂顿时急了,“不是巧梅,这个档口,你回娘家做什么”
苏巧梅没回答,她在踏出去门槛的时候,突然淡声来了一句,“不回娘家,天天待在沈家看着你们老两口打架吗”
说完,不去管公婆是什么反应,便直说了。
“对了,能见到沈建明的时候,帮我带一句话,我跟他离婚。”
这话一说,不管沈大伯和沈大嫂是什么反应,就径直的消失在了四合院。
这下,沈大嫂懵了下,儿子出事了,儿媳妇也要和儿子离婚。
她再也忍不住,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先是儿子被抓了,紧接着儿媳妇也回娘家,要离婚了。
他们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沈美云他们丝毫不知道,沈家本家那边,已经闹得鸡飞狗跳。
当然,知道了也无所谓。
反正,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他们到达火车站的时候,也才刚六七点钟,初初破晓的太阳终于穿透云层,用力地照射在大地上。
沈家一家四口从三轮车上下来,付给板爷三毛五的车费,要比平日足足贵上一毛。
只是,这会却没人在乎这些了。
下车后,沈美云牵着绵绵,四处地张望了一番,便朝着沈父和沈母道,“爸妈,去过个早吧。”
再不在北京吃一顿饭,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内。
他们家都吃不到了。
沈怀山和陈秋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寻了一个摊子,便坐了下来。
早上六点多的北京火车站,已经人来人往了。
周围支的摊子也都跟着陆续摆了出来,不过这些早餐也都要粮票的。
无非是比国营饭店的早餐卖得便宜一些。
沈美云喝不惯豆汁,便要了一份两分钱一碗的豆腐脑。
在雪白的豆腐脑上,淋了醋和辣椒油,再撒上一层嫩绿色的韭菜末,一口下去,又滑又嫩不说,唇齿间被那刚出锅的豆腐脑一烫,只觉得那热气一下子涌入到四肢百骸去。
浑身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她忍不住给绵绵也加了一点,但是绵绵不肯吃咸香的豆腐脑,习惯了甜豆腐脑,便在豆腐脑上撒上一层白砂糖。
轻微一搅拌,那豆腐脑便化开了去。
绵绵喝一口,烫得吸气,却又还要。
沈怀山和陈秋荷要的是豆汁,一人一碗,捧着喝,喝完一碗老豆汁儿,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又要了三个芝麻烧饼,从炉子里面刚出炉的芝麻烧饼,被烤得两面金黄,一口下去咔嚓一声,酥酥脆脆的,芝麻还跟着落了满嘴。
咸香可口。
四个人过了一顿早,一共三了三毛二,给了一斤半的粮票。
算是过了一把瘾。
看着父亲意犹未尽的样子,沈美云知道对方是想着,今儿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了。
毕竟,这吊炉芝麻烧饼,也就只有这北京城才有得卖。
她想了想,让沈怀山和陈秋荷从前面排队,她领着绵绵。
又回到那摊子上,朝着老板要了三个芝麻烧饼,再多,那老板是不肯卖了。
老大爷朝着沈美云解释,“您别看我们在这里做生意,实际也不容易,都是有定量的,一人最多买两个,你带着小孩儿来,我多给你算半个。”
“这才卖你三个,再卖给您多的,我这也是违规,到时候上面来人,把我苍蝇摊给没收了,我找谁说理去”
沈美云叹了口气,“三个就三个吧,这豆汁儿,能多卖我几份吗”
豆汁儿不要粮票。
老大爷点头,麻利地拿着袋子,给她盛到了袋子里面。
“成,我多卖你三份豆汁儿,咱儿老北京的人出门在外,可不就馋这一口地道的豆汁了。”
“外面啊,还买不到。”
所以,不少来火车站出发去外地的人,都乐意来这苍蝇摊子上,多买点豆汁。
不为别的,就为了人在外面,能够尝一口家乡的美食。
沈美云朝着对方道了谢,又付了钱,三个烧饼一共一毛五,给了一斤粮票。
另外,两升的豆汁被装到了袋子里面。
又付了八分钱。
这些吃食,她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也不是给绵绵准备的,而是给沈怀山和陈秋荷准备的。
他们两人都是地道的北京人,等去了黑省,馋这一口吃不到的时候。
她在让绵绵从泡泡里面取出来,多少是一个念想不是
说起来,她和绵绵不爱喝豆汁的原因,所以之前囤货的时候,也没囤到。
如今,只能说这样凑合着来。
等离开了摊子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沈美云望着风,让绵绵把这吃食给收了起来。
这才追上了沈怀山和陈秋荷两口子。
两人似乎明白沈美云去做什么,陈秋荷便嗔道,“你爸不差这一口吃食,在外面多少顾忌一些,会安全点。”
他们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总想着谨慎,在谨慎一点。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话,沈美云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该做还是会做。
只是,她也在小心着。
她蹙着细长的黛眉,轻声说道,“我晓得的,也有注意,以后咱们去了那边,你们想吃这一口,多少有个念想不是”
如果没有泡泡就算了,这不是有吗
那自然要用起来了。
沈怀山和陈秋荷拧不过她,也不再说些什么。
沈美云便主动岔开话题,“一会进去后,我和绵绵要去知青点的人会合,爸妈,你们要去下放的人会合。”
“咱们分两头行动,上车落稳后,我和绵绵在来找你们,你们觉得呢”
“成,就按照你说的。”
六点半就开始进火车站了,和上次着急慌忙地去找女儿,顾不得看火车站不一样。
这一次,沈美云甚至牵着绵绵,四处打量了一下。
站内的建筑很漂亮也很大气,老实说,如果不是他们大家穿的都是劳动布,或者是棉猴的衣服,头戴雷锋帽的话。
她很难想象这是七十年代的火车站。
沈美云不知道自己这会多漂亮,四处张望期间,顾盼生姿,清丽动人。
这不,就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了。
“同志,你也是知青吗”
一位年轻的男同志,穿着一身体面的棉猴,头戴雷锋帽,内里穿了一件蓝白条纹海魂衫。
长得也很英俊。
他手里提着一个军用水壶,还在拧瓶盖,显然是出来接热开水的。
听到询问,沈美云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心里有了判断,这才回答道,“是的。”
她这一回头,周卫民眼睛顿时看呆了去,她实在是太好看了。
沈美云斜扎着一个辫子,一张素面朝天的鹅蛋脸,肤色莹润洁白中透着粉。
真真是印证了一句话,面若桃花,娇艳欲滴啊。
更出彩的是那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灼灼发光,仿佛浸了一汪水,跟会说话一样。
周卫民的心脏,当即就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也结巴了起来,“我、我是住在西单大街的周卫民,这次去黑省下乡插队。”
沈美云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沈美云,也是去黑省下乡插队的。”
听到这,周卫民对视惊喜道,“原来都是下乡的知青啊,我们知青点的大部队在那边,我带着你过去吧。”
沈美云,“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周卫民要伸手,替沈美云拿行李,却被沈美云拒绝了,他也不尴尬,没话找话。
“你被分配到黑省哪里了”
据他所知,只有去黑省的知青,是早上六点五十的火车。
这个点来火车站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去黑省下乡插队的。但是,黑省那么大,反被分配到不同地方的知青也多。
沈美云摇摇头,“说是前进大队的,具体哪个位置,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火车站往里面走,高墙为了通风的设计,所以有些灌风进来。
绵绵被风吹的一哆嗦,在她说冷之前,沈美云便蹲下身子,给绵绵把红色围巾又给系紧了一些。
连带着衣服角都给收了进去。
她细心的照顾,顿时又引得周卫民一阵夸奖,“沈知青,这是你妹妹吗你对妹妹可真好”
他们这一批知青里面,也有带弟弟妹妹一起下乡的,只是瞧着带着那些带着弟弟妹妹的。
最小的也有十二岁左右。
像是沈美云妹妹这种,只有五六岁的,还是头一个见。
沈美云给绵绵系紧了围巾,便站了起来,揣着她的手进了大衣的口袋捂着。
这才朝着周卫民解释。
“不是我妹妹,她是我女儿。”
旁边的绵绵也跟着开口,“是呀,这是我妈妈。”
一声脆生生地妈妈,喊的周卫民心都跟着碎了半截。
“什么”
似乎意识到他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周卫民忍不住解释道,“没有,我就是惊讶,你长这么年轻,竟然都当妈妈了。”
颇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滋味。
沈美云笑了下,没过多解释她和绵绵之间的关系。
上辈子她带着绵绵单独过活,遭到质疑的也不止一次两次。
她都无所谓。
而去知青点大部队的这一路上。
周卫民一路上不住的偷偷瞄着沈美云,脸上的纠结,更是不言而喻。
好多次,他都想开口问,你这么年轻,怎么就结婚了
那这个女儿,是你的亲女儿吗
还有,你不是结婚了吗
怎么还去参加下乡插队,去当知青啊。
但是这些话,在随着沈美云安静地牵着女儿,一步步走入大部队的时候。
他也跟着全部咽了回去。
算了,没找到机会,下次吧。
沈美云和绵绵来到知青大部队汇集的时候,一下子就成了焦点。
无他,人群中那么多人,只有沈美云是那种素面朝天却仍然白的发光,有一种满堂生辉的感觉。
唰的一下子,原本闹哄哄的知青们,瞬间跟着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沈美云似乎习惯了大家的注目礼,她领着绵绵朝着大家点头,“你们好,我是下乡知青沈美云。”
“这是我的女儿,沈绵绵。”
这话一说,大家又是一安静,不过,接着就是一阵哗然。
最先问话的是领着,自己弟弟一起下乡的知青姚志英,她有些好奇道,“你都结婚了,怎么还领着孩子下乡啊”
这是何苦啊,给自己找罪受。
他们这些人里面,除了少数几个是自愿下乡的,其他人都是没办法。
家里实在是找不到关系,也无法顶替的,这才来下乡了。
沈美云笑了笑,端的是大义凛然,“下乡去建设农村,为组织添砖加瓦,不管是结婚的人,还是未婚的人,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更是我们应该做的。”
“所以,建设乡下,不拘泥于大人还是孩子,未婚还是结婚,都是一样的,因为大家抱着的是同一个目的,那就是为农村建设发光发热。”
这话一说,现场一安静。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起来。
“好,沈同志的觉悟就是高!”
“对,有沈美云同志这觉悟,何尝建设不了农村”
原先还在哭哭啼啼,舍不得家人,不想去乡下受苦的年轻女知青。
顿时抽噎道,“沈知青,你就不害怕吗”
沈美云微微一笑,落落大方,“我是害怕,但是如果我们害怕,如果我们后面的人害怕,那么,谁又愿意去建设农村呢。”
“只有我们这些人,不怕苦不怕累,愿意背井离乡,愿意为农村添砖加瓦,把农村建设的更好,将来我们的后人才会有更好的生活。”
这是实话,哪怕是沈美云,也很佩服先前那些肯下乡建设农村的知青。
是他们一代有一代人,前赴后继的去奉献。
这才有了后面人的享福。
所以,在选择嫁人,还是选择当知青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沈美云这话,引得所有知青都忍不住看向她。
连带着一旁安静看着书的季明远,也不例外,他看着对方的眼神有着光,是那种找到志同道合朋友的喜悦。
“沈知青,你这话说的真好。”
季明远合上书,他声音温润地说道。
他不过十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一身的少年意气,再加上温润斯文的长相。
这也导致,他刚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不少知青来偷看他。
当然,包含了男知青和女知青都有。
不过,季明远似乎不擅长和人交流,有些内向,从一开始过来和大部队汇合,便一直都是坐在一旁看书的。
所以,他这一开口,导致不少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沈美云也是一样,当看到对方时,她也是明显一愣,好俊俏的少年,头发细软,唇红齿白,他的五官像是上好的狼毫勾勒出来的一样。
精致中透着几分矜贵气。
沈美云很快就回神了,她点了点头,朝着对方说了一声谢谢。
季明远颔首。
双方算是点头之交。
倒是,绵绵突然拽了拽沈美云的手,小小声道,“这位哥哥长得好好看啊。”
是仅次于警察爸爸的人。
她声音虽然小,但是奈何周围太过安静了。
所以,大家都把这句话给听了进去,连带着季明远也不例外。
他呆了下,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好看。
他不由得红了耳朵尖尖,“谢谢,你也长得很好看。”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面摸了摸,摸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是小叔给他的。
他有些不舍,但是对上绵绵亮晶晶的眼神时,顿时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的递过去了。
“请你吃糖。”
绵绵没有接,而是条件反射的去看沈美云,沈美云,“哥哥给你的,你就吃吧。”
绵绵嗯了一声,从季明远手里接过糖,软乎乎地道了一声,“谢谢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的,季明远的心仿佛跟着被羽毛轻轻的拂过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方,这才仔细端详起来绵绵的长相。
小丫头长得白净,脸蛋像是剥壳的鸡蛋一样细嫩,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覆着,在小鼻子上方投下一片阴影,粉色的小唇瓣微微抿着上扬,像是一朵太阳花儿。
这小孩儿长得是真漂亮啊。
季明远下意识地想,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家的人执着想要生个小闺女了。
实在是太过香软乖巧一些了。
“哥哥”
绵绵一连着喊了三声,这才把季明远给喊回神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总不能哥哥哥哥的叫着,在场的哥哥们太多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叫的是谁。
季明远怔了下,他抿着薄唇,低声道,“季明远。”
这话一说,沈美云惊了下,“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季明远。”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季明远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澈温润的感觉。
沈美云意外极了,季明远啊。
季家人,一个家族只生得了男娃,没有女娃的季家人。
而季明远身为季家第三代的领头人,更是这里面的佼佼者。
假千金林兰兰,之所以后面能那么顺利,正是得了季明远的亲眼。
季明远打小儿就没有妹妹,所以在看到林兰兰后乖巧可爱的样子后,便把对方认作了妹妹。
他一旦认了对方,那么就代表着他背后的季家人,也跟着认可了对方。
没有女娃的季家人,把林兰兰这个小闺女给稀罕到了天上。
而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便是季明远,他可是林兰兰保驾护航的大哥哥啊,也是林兰兰最大的金大腿。
并且,他在林兰兰成年后,暗恋对方多年,却苦于年龄差距,无法将爱说出于口。
只能,将深情藏在内心,默默为林兰兰保驾护航一辈子。
临到死,都未将那一声喜欢述说出来。
他死的时候,还在忏悔,对一个把自己当做亲哥哥一样看待的妹妹,起了这种心思。
他真是罪该万死。
他厌恶的自己身上的污浊,带着满腔的悔恨和痛苦,彻底离开。
所以,当看到面前清冽干净,懂礼貌知分寸的少年时,沈美云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你认识我吗”
季明远很是敏锐地问道。
沈美云摇头,掩盖了情绪,随口夸了一句,“不是,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少年。”
这是实话。
只是,沈美云这话说的,季明远的耳根红的更透了!
好像没人夸过他好看,季家人就更不用提了。
身为季家的长孙,他身上肩负着别人没有的压力。
在季家来说,皮相是最为不看重的身外物。
这一会会的功夫,被沈美云和她的女儿绵绵两人夸奖,季明远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美云似乎没注意到,她确实是把季明远,当做她的晚辈来看待了。
毕竟,季明远可是喜欢书中女主林兰兰的人。
林兰兰是谁,可是和她女儿绵绵同辈人。
而她是绵绵的母亲,四舍五入下来,她可不就是对方的长辈了吗
所以,沈美云抱起了绵绵,朝着她轻声说道,“绵绵,拿了哥哥的糖,要跟哥哥说什么”
绵绵听到母亲的提醒,这才突然想了起来。
朝着季明远脆生生地说了一声,“谢谢明远哥哥。”
季明远目光下移,在沈美云和绵绵两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顿了顿,垂眸,温柔地笑,“两颗糖而已,不值当谢谢。”
接下来,等上车后。
沈美云都陷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她抱着绵绵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地去看一眼季明远。
哎。
这种干净清澈,纯粹温和的小少年。
她实在是无法和书中那个老男人联系上啊。
书里面,季明远喜欢上林兰兰的那一年,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但是林兰兰才十八岁。
两人的年龄差距,让季明远以为厌恶自己。
但是,同样那一层爱意,又让他对林兰兰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甚至,她女儿绵绵在屡次和林兰兰作对的时候,对方同样也是站在林兰兰那边。
虽然没对她女儿出手,但是身为季家人的季明远,只需要冷眼观观,她女儿绵绵未来的路,就足够难走了。
毕竟,季明远喜欢林兰兰,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
想到这里,沈美云心里一沉,任何伤害她女儿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只是,这会对方却安静的坐在绵绵旁边,为绵绵讲着童话故事。
而且,火车外面玻璃床上阳光太过刺眼,他还伸手为绵绵遮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细心而体贴。
这不太像是一个人。
似乎察觉到了沈美云对自己的注视。
季明远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沈知青,我有哪里读错的地方吗”
他笑的时候,还红了耳朵,因为皮肤太过白皙的缘故,耳尖红红,在耳廓处带着几分透明,光照过来的时候,干净透亮。
这么一个安静内敛的少年,沈美云很难把他和书中那个人物联系起来。
她摇摇头,她甩掉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情绪,不能以书中的描述来武断的去决定一个人。
只能说,以后在细细观。
摈弃了这些念头后,沈美云这才说道,“没事,想要谢谢你为我们家绵绵讲故事。”
没想到是这,季明远有些失落,不过,他定性足,便再次拿出自己的书,藏在自己的时光里面。
等火车正式发动后。
沈美云便把绵绵抱了过来,季明远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得没有看下去以往最喜欢的书,他抬着头,安静地看着沈美云,给绵绵喂了水后,便站了起来。
“季知青,我和绵绵有点事出去一趟,我们的行李就放这里了,占着位置,麻烦你帮忙看顾下。”
重要的东西都被沈美云,让绵绵给收到了泡泡里面。
这剩下的放在外面的行李,都是不值钱却又能够掩人耳目的。
她过去找父母,还带着绵绵,在提着行李,实在是不方便,更何况,她和绵绵离开后,这位置空着,很容易被别人抢了去。
用行李占位置,几乎是最好的法子了。
季明远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不过他犹豫了下,到底是提醒道,“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你们这会出去,怕是容易错过午饭。”
沈美云,“没事,我们去一会就回来,麻烦你了。”
等沈美云领着绵绵离开后。
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周卫民,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季明远,提醒道,“她结过婚,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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