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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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果然是心大，没有听他爸爸的话，更不把政府放在眼里，在这个节骨眼上，依然肆意排放尾矿废水和工业污水。

马鸣再次暗暗下定决心，熊大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

有人拍摄了照片和视频，并用执法记录设备，记录了采集污水和河水水样的情况。

顺利完成这一切后，众人返回下车点，又驱车赶到下游，采集了相关水样。

这是不正常的现象，政府部门执法检查要偷偷摸摸，而企业违法排放却大摇大摆。

当晚，陈长青给马鸣打了个电话，告诉他ph值和悬浮物都严重超标，而且排放量很大，违法事实清楚，他已经拟好处罚决定书，明天一早呈请局长审签。

“纪局会批吗”

“我会跟他好好沟通的。”

其实，陈长青并没有十足把握。

当晚八点，皮勇被叫到了县委大院蓝启明的办公室。

皮勇心里琢磨着领导召见所为何事，大概率是为明天的常委会，因为其中一个重要议题是审议宝山乡绿色矿山建设试点工作方案。

通过县政府常务会后，方有为牵头组织有关部门、专家对方案进行了修改完善，尤其是补充了经费预算和第一批试点矿山名单等内容，算是比较完善的一个方案，专业性、可操作性都比较高。

进入书记办公室时，皮勇看到外间办公室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立即明白这是蓝启明新配备的秘书，简单聊了几句，原来他叫尚文武，是县委办的科员，今年26岁。

皮勇还曾想过，蓝书记这么久不配备秘书，是不是在等马鸣，现在看来，是自己肤浅了，蓝启明如果贸然从乡镇选一个初出茅庐的干部来当秘书，会引起别人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各种猜测，他这是刻意保持距离。

总之，皮勇越发觉得蓝启明与马鸣关系不同寻常。

尚文武敲门进去请示后，皮勇这才进入书记办公室。

里面陈设照旧是干净、整洁，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因此，显得房间有点大，乃至冷清。

寒暄了两句，坐下后，蓝启明扔过来一根烟，两个人面对面，吞云吐雾。

“明天绿色矿山建设方案就要上常委会了，你怎么看”蓝启明问道。

皮勇稍微思忖道：“感谢书记，要不是您出面，连政府常务会都上不了。如果再顺利通过常委会，那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特干了。当然，明天在您的主持下，一定会顺利过会。”

蓝启明淡淡一笑，吐了一口烟圈，道：“明天的常委会还会审议人事议题。”

皮勇微微一愣，人事议题他是没有资格列席的，蓝书记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当然，领导每句话都有深意。皮勇轻轻哦了一声，表示感兴趣，却又克制住自己提前窥知的。

“其中有两项人事调整：县政府接待办的高嵩，拟提拔到宝山乡做副乡长，接替之前被开除的林深；另外一个是，县府办副主任朱卫民，拟提拔为象河乡乡长。”

蓝启明直接将尚未上会的议题说了出来，那可是绝密信息，一般情况下只掌握在组织部长、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县委书记三个人手中，当然也会提前跟县长通气。以往惯例，是从来不提前跟乡镇一把手通气的。

皮勇心潮澎湃，这是对他的无比信任。

问题是，这两个提拔的干部都是县长张猛的人，加上刚刚提拔到宝山乡的简耀，张猛的马仔占据了要害部门的半壁江山。

“感谢组织，我们乡的班子终于配齐了。”皮勇装作振奋的样子说了一句，同时观察着蓝启明的神色，可对方面沉如水，深不可测，他无疾而终。

聪明的皮勇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两个事本来毫不相干，结合在一起说，便意味深长。难道这就是张猛支持绿色矿山建设的筹码蓝启明用这个代价就说服了张猛，到底是谁赢了呢书记和县长都是阳谋高手。他暗暗佩服。

“这两位同志的提拔，换来了常务会的通过。”蓝启明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他作为一把手被二把手谈条件根本不值一提。

皮勇暗暗吃了一惊，自己还是小看了张猛，这两个人的提拔只是换来常务会的通过而已，那么这就意味着，过常委会，张猛提出了更为苛刻的条件。

那么，这个条件是什么难道也是人事听闻陈老副县长退居二线，空出来了一个副县长的位置。

蓝启明的第一根烟已经抽完，皮勇眼尖早就将自己的软华子烟递过去一支，两人继续吞云吐雾。

皮勇让烟气进入肺腑，努力克制心中的澎湃，平静问道：“书记，那常委会还有其他人事议题”

蓝启明淡淡笑了笑，指着他道：“皮书记，你蛮聪明嘛。”

“书记谬赞。”

智商不在线，根本入不了蓝启明的法眼。

“市里推进人事制度改革，今年允许各县推选到2名副处级干部，这次的副县长提名人选，由我们来定。”蓝启明道，“县长推荐的是工信局局长周庆平，陈老县长分管的是金融、商务、对外开放、招商引资、科技创新和工业信息化，从业务上来说，倒也契合。”

副处级以上干部是市管干部，一般由市里安排，鲜有让各县自己推选的，当然，县委书记推荐的人选市委会重点考虑，但基本上都是市里来定，甚至不会跟县委书记通气，直接就派了下来。

这次的权力下放，没有人看好会持久，大概率很快就会恢复到过往模式，因为人事权才是最大的权、最重要的权，市委领导岂能甘心分权乃至旁落

“老板，您同意了”皮勇轻声问道。他改了口，第一次在办公室叫他老板，既然人家把自己当自己人，我为什么还见外呢

蓝启明微微一笑道：“我让组织部暗中考察了周庆平，还不错。既然是个肯干能干的干部，为什么不能用”

他的意思是，不是屈从于县长，也不是为了交易，是从干部的能力水平和政治素质上考量的。其实，蓝启明不会空手而归，一定有自己的筹码。明天的常委会一定有好戏看。

有时候，一个班子里的人事调整，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波涛汹涌。关于人事权的斗争，是官场的终究斗争。掌握了用人权，才叫真正的有权。而只有掌握了用人权，你才有资格拿用人权当做筹码，换取自己想要的；同时，只有掌握了用人权，你才有底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只是，皮勇隐隐担心，周庆平与张猛会不会有什么私下协定，至少张猛又增加了一个忠实马仔。但这些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