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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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只普通的三花猫，很常见，但是它恰好是一只雄性的三花猫，这种据说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被它遇上了。

听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流浪猫都是不幸的，但是另外那百分之一又被它碰上了。

因为是流浪猫生下来的崽，他注定要跟着一起流浪。

猫妈妈很善良，不像其他的猫生了孩子后担心自己的温饱问题就把孩子随意丢在街头自生自灭，和他同一胎的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哥哥没坚持下来，猫妈妈每天辛辛苦苦也只能找到仅有的一点食物，大部分被让给了他和妹妹，终于有一天，他们再次流浪的时候，哥哥永远跟不上了。

他们跟着猫妈妈在各个街头流浪，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家庭幸福欢乐美满，有的也像他们一样拖家带口流落街头。

不过，当他们相遇的时候，也只是相互多看了两眼，就像两颗本无相交的陨石，在空中划出两道轨迹后就没了痕迹。

曾经，它以为猫妈妈就是世界，和妈妈在一起就是生活。

直到那天，它看着它的妈妈被一群野狗咬死……

以前，猫妈妈会经常对他们说，世界其实很好，但需要去抓住。

可是，现在它的世界崩塌了。

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着还年幼的妹妹离得远远的，直到再也看不见妈妈的影子，直到四条腿软弱无力再也迈不出一步。

第二天他们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醒的。

尚且无知的他们无意中在昨晚误入一家普通的菜市场。幸好这个摊位的老板没有不顾它们，把这两只小猫放进装满土豆的篮子里，用篮子上的破布盖着它们。

可菜市场一到饭点就开始吵起来，吵的他们也睡不着。

妹妹发育没有它好，一大一小的猫头伸出破布好奇地观察着面前摊位的老板。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老墨。

黝黑的皮肤，满脸的皱纹，手上有很厚的一层茧子，摸它的时候总是感觉不舒服，但他只会嘿嘿嘿的笑，会偶尔向卖鱼的摊位讨要一些没人要的小鱼小虾喂给它们俩兄妹。

因为菜市场来买菜的人流量很大，有人注意到这个摊位上的两只小猫。

老墨话不多，有人来的时候专心给客人挑着菜，有人夸小猫可爱他也只是嘿嘿笑着，也有一些女生伸手想摸它们，但是脑袋马上又钻进土豆堆里。

猫妈妈说过，人类猜不透，要保持警惕。

但老墨不是，他只会嘿嘿嘿的笑着，会给他们兄妹时不时的饱饭吃。

可老墨毕竟只是老墨，菜市场的人那么多，妹妹又经常喜欢乱跑。只是一个中午，妹妹就不见了。

那天下午，老墨第一次没有卖菜，他把菜收在箱子里，装着土豆的篮子在箱子旁边放着，那块破布也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地上。

它和老墨在菜市场一直待到了晚上，一人一猫把四处的摊位找了个遍，最后有个常在他这边买菜的老太太说，有个男人把那只小猫抓回去送女儿了。

老墨手势加演示，让它知道了一个事实。

妹妹不回来了……

妹妹一直不喜欢老墨，还是想接着去流浪。

它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难过。

它转头看看老墨，发现老墨也在看它。伸出手摸摸它的头，但他没有像平常嘿嘿嘿的傻笑。

“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带你回家吧。”

它没有拒绝，虽然它听不懂老墨在说什么，但它知道，它又有世界了。

晚风有点冷，老墨在前面费力地蹬着三轮，它就趴在那个装满土豆的篮子里，听见老墨时不时咳嗽几声。

老墨的家也很简单，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老墨在那里指指这又指指那，一会还手舞足蹈的，嘴里说着它不懂的话。

妈妈说那是人类之间的语言，就像妈妈能和它说话，它也能和妹妹说话。

一想到妹妹，它的心也就安定不少，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而老墨看见自己介绍半天没有效果，也只是笑着摇摇头，给它抱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有几件破衣服，睡起来比在土豆篮子里舒服，它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它见到了妈妈和妹妹。妈妈带着妹妹翻找着街头四处的垃圾桶，它想跟去，但是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一回头，看见老墨那张脸，还在嘿嘿嘿的傻笑着。

它这一觉将近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老墨好像出去了很久，屋里子关于他的气味淡了许多。

跳出箱子，伸个舒服的懒腰，它这才好好观察起这个地方。

就像他昨晚感觉的，像老墨一样简单。地方很小，东西也不多，昨天没有卖掉的菜都堆在一个角落里，看来他今天也没有去摆摊。

门口的地上有几根烟头，应该是怕呛到它特地跑到门口去抽的。要知道，猫的嗅觉也是很灵敏的。

逛了一圈，在桌子上看到了几条鱼干，但是这些也填不饱肚子，恰好屋里的某个角落里传来吱吱吱的声音，它试着学习妈妈教过的方法慢慢靠近……

老墨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那时的它，已经抓了五六只老鼠了，看见老墨回来了，大方的叼过去一只。但老墨只是笑着摆摆手。

“看来在外面吃过的，那给你存起来，留着下顿吃。”它这样想着，把嘴里这只替他收藏起来。

只不过某一天还是被它吃掉了罢了。

老墨不再嘿嘿嘿的傻笑了，门口的烟头不知不觉也多了一些。老墨成天拿着他那天带回来的一张纸看，一边看还一边叹气。

那张纸它看过，上面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它没见过，但它知道这纸很重要。

老墨放在墙角的那筐菜还是没有动过。

老墨的家里逐渐有人来，有些人哭丧着脸，和老墨抱在一起。有的人带着一堆奇怪的箱子来，和老墨说两句话就走了。

让它最有印象的，应该是那个年轻人，脾气看着就很暴躁。一进门就冲着老墨大喊大叫，又找出那张纸，声音越来越大。

它不喜欢他，就躲在桌子下面，听着他们说话。

他们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声音，它听的久了，也慢慢记住了。

那是它第一次记住人类说的奇怪语言。

“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