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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指小蒋”傅挑明了问她,“他陪你来戏楼的”

“是。”

文瑾说完将手攥在裙边衣线,离得近了,他身上熏香混着中药香,还有不能忽视的酒酿香,袭入她的鼻息,最近常饮酒么。

月前不是刚有一场选秀,声势浩大,她抱着襁褓中的发高烧的长林见皇门街上官家女子得选的便留在宫中,落选的便得了赏银出来。他袍底又充盈了,为何饮酒呢,皇上他有烦心事么。

她出于思念他,偷偷来戏楼回忆过往多年的点点滴滴,她并没有去打扰他的生活。

如今真见到了,她倒胆怯了,不知怎么是好,过往三个月那犹如流浪般的寂寞,在望见他的一瞬,消散了。

她肚子没了,他会好奇孩子去向么。或者他没发现她已经没了肚子。

她脚步莫名往后踉了二步,害怕泄露自己的慌乱与思念,也怕自己扑进他那熟悉的胸膛,多年来她习惯了的怀抱。

他…有家室了,他未婚妻有孕了,大婚将近,双喜临门。

她也有在暧昧阶段的蒋卿,约了她明日一早陪玉甄、宝银一起赴考的蒋卿,那在她被皇太后驱逐,被傅作为玩物雪藏金丝笼,被义父勒令引产,走投无路时将她收留的蒋卿,蒋卿他说明早辰时见。

她是该与傅保持距离。

可心底里这叫嚣着的冲动,险些使她破口而出她为他生了长林,左膝有疾的长林,重四斤的长林,皇帝的皇长子长林。

大夫说左膝胎疾不严重,大夫真的说了有机会治好,长林才三个月抬头抬得特别好,近会翻身了,比八斤进展快很多很多,长林也急于证明自己身残志坚不会令他父亲蒙羞的。

文瑾终于将话压在舌根,咽下去了。没说。也没扑他怀里告诉他生孩子可真痛呀,更没吹耳边风说孩子奶奶可真坏呀,去挑拨他们母子不睦。

“与傅景桁未看完的霸王别姬,也可以和蒋怀州一起看那场没看完的戏,并没有任何不同”傅语气艰涩。

“嗯那天只是你没有将戏看完。我是看完了的。你昏迷了,我没有。在我这,戏已经结束了。”

“好。在你这戏已经结束了。”傅抿唇。

文瑾低下头,给他下药她还如此没有愧色,属实大逆不道,她从没有如旁人见了他便跪下,她不怕他,她知道他落魄时什么模样。她了解他的脾气不好,她嗯这一声或许会为她招来一巴掌,或者几十棍棒,可她改不掉逆掀龙鳞的习惯。

但她盯着自己的鞋尖颇久,没有等来巴掌,或是皇帝的处罚,她等来了皇帝在她项顶的幽幽一声颇为怜惜的叹息。她讶异,又怕自己在他莫名的怜惜下犯糊涂,臣服在他龙袍底下三度失去自我,她又违心的用并不多的理智逼自己退了二步。

“他把你养瘦了。瘦得可怜。朕一百一十斤的大胖污点瘦没了。”傅景桁自嘲地笑了笑,她惧他厌他,避着他,分两回,退了四步了,他将伞柄往前递去,“拿着。”

“唔…”文瑾便将伞接过,小孩吃奶母亲消耗大,频繁起夜照顾娃娃,瘦是正常的。

傅景桁先一步踱步至廊底避雨。

皇帝自街心至廊底有几步淋了雨,他一不打伞御林军也都不敢打伞,暗处小伙子都陪着淋雨,独文瑾一人打伞。傅入了廊底,御林军才又将伞兜在项顶去,他的属下对他的畏惧是自骨子里的,御林军都敬畏老大都惜命,不似她,不惜命。

文瑾打伞回到廊底,把伞竖了,将伞头朝下立在傅脚边廊柱,又远远地立在他斜后方,看着他的精硕的背影。

老莫悄悄上来说道:“主儿,自你走了,爷真每夜把酒当水喝,用酒送服头痛药,月把就脾胃出血,又拿酒送服张院判开的养胃中药。他以为你三月里总会回家看一回,回来劝他爱惜身子。结果主儿一回也没有回来,阿嬷要找你,他不让,不准阿嬷打扰你的生活”

文瑾心中猛地一疼,他居然如此不爱惜龙体,她从没有离开他如此久过,他在国事上勤恳清正,但生活上当真如未离乳的小孩儿。她一直挂心他,也不过会操心他三餐有没有按时吃,夜里有没有踢被,衣柜里的腰带找见没有,头痛了会不会缩在龙床打滚要人安慰。

文瑾眼眶有些酸,垂着眸子不说话,她哪里敢回去。被母后皇太后轰了出来,哪里能再回去,他又明确不会娶她。她回去除了是自甘堕落,什么也不是。她唯有偷偷思念罢了。好容易断了,再是思念,也不可重蹈覆辙了。

老莫又说,“他袖口叫制衣局给绣了粉边。说如果穿粉色,主儿就不会走了。”

“别说了”文瑾阻止老莫继续说下去,文瑾将手压在心口。

傅景桁没有走,也没有回头看她,远着她,将肩依在廊柱颇有耐心地立在那里,宛如和她一起等她随口说的那个去拿伞的“他”,仿佛要求证她是否当真与他的臣子一起来的。

文瑾被淋湿了,冬雨里寒意侵身,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安静的廊底显得颇为尴尬。

“冷”傅景桁回头看了她一眼,“借我衫子给你”

文瑾哆哆嗦嗦道:“我……我不冷。阿嚏…”

说着冻得打了喷嚏,有着凉的趋势。

傅景桁紧了紧手,被拒绝得毫无悬念,“行。你比较狠。对我狠,对你自己也狠。继续和朕撇清吧。你不冷。”

“我真不冷。我只是结冰了而已。上冻不冷,解冻冷。”文瑾嘴硬地抱着单薄的身子立在挡风的地方,雨总也不停了,又等半个时辰,她越发涨奶了,长林定然也饿了,雨却越下越紧。他衫子上的属于他的温度,会令她犯糊涂。

子书与一位紫衣贵公子一起来了皇门口这边,文瑾听见子书用西周语叫他怀素王。

文瑾在模糊的记忆里隐约记得曾经她还是伴读时,傅曾告诉她,西周有位弑父登基上位的狠角色叫秦怀素,傅在其弑父时递了刀子。原来傅和南宫玦周旋的同时,也在和秦怀素密会。

来到近处,怀素操着西周话对傅打趣道:“傅兄约了小弟于甲夜于军机处勾结,如今已经近子夜。本来兄长迟到,弟打算绝交,看见兄是被女人绊住玩虐恋情深,觉得非常可笑,还可再做二日朋友,看够兄长笑话再绝交。”

傅景桁拿道地西周语笑言,“专门叫子书带你来看笑话你可抓住机会。三个月才有一回机会。错过了,不知你等几月能看见我因女人绊住。小声,她懂异国话,比朕还懂多一门,听见了保准吓跑她,偶遇一次属实不易。”

秦怀素说,“我不是兄长的最爱了。但输给美人,我是服气的。毕竟兄长的笑话不常看见。素闻兄长是病半死爬也爬去上朝的狠人。”

傅和怀素爱开玩笑,“属实。病死了抬着也去金銮龙椅早朝。一见她,明早装病不去上朝了。今晚朕要缠着她。这个笑话你满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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