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士与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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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战士与约定

总有一些家伙注视着我们，或者说注视着整个世界。对，就是那些活了成千上万年还没死掉的老家伙。

——尼尔?亚当斯

事情并没有向着云琅想象的糟糕方向发展。

事实上，虽然对于他们两个不速之客的造访颇有怨念，但没人会太过在意，这场由龙族决定时间，上古以来延续至今的仪式是不限制任何人来此参加的。虽然迟到这种事情几乎没发生过，毕竟如此重要的仪式人族都巴不得早点到。

总之，仪式继续以原本的秩序进行着。

林帆已经从云琅背上下来了，这金色神光的治愈效果非同一般，只是短短的时间，林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而当身体好转之后，他却刚到了一阵来自灵魂的悸动。

云琅则是诡异的安静，把林帆放下后，他便盘膝而坐，但从他那紧闭的双眼，不时从身上流转的红色流炎来看，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这里的龙威与神光给了他别样的压力与感悟。

那是一头银色的青年巨龙，身长超过十五米，双翼打开超过十米，银色的鳞片闪烁着金色的神光，两只弯弯的银色龙角彰显着巨龙的狰狞，而那双与其他巨龙迥异的白金色龙瞳让他显得格外神俊不同，巨龙阿瑞斯——林帆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一人一龙在对视之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

在契约之神留下的神域之中，人与龙能够通过灵魂的共鸣窥视到对方的内心世界，并以此来作为巨龙选择契约者的基本准则。而在此过程之中，因为巨龙作为主导，往往巨龙会利用这特异的灵魂联系为媒介来制造幻境，作为考验骑士的难题，而没有通过考验的骑士，不论与巨龙的灵魂契合度有多高，都不可能得到巨龙的认可。

无序的光华充斥在林帆眼中的世界，此时他的精神已经沉入了巨龙阿瑞斯的幻境之中。而当这世界归于平静，考验就真正的开始了。

作为仪式的主导方，巨龙的权限大到了霸道的程度，此时的阿瑞斯不仅能够感受到林帆的情绪变化与意志的强弱，甚至能够看到林帆脑海中的的记忆。

孤身一人离开家长的保护，只凭着十岁出头的年纪混迹与凶兽遍布的古林与莽山之间；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到身经百战的老练战士，这个时间只用了不到两年。而在这期间，他曾面临群狼围绕的绝境，曾经受到恶劣佣兵杀手的算计，也曾一觉醒来，却发现身处毒雾沼泽的深处，被亚种梦魇魔圈养，险些成为无意识的傀儡玩偶……而就在前一天，他经历血战，又遭到暗影巨蟒的偷袭与狩猎，如果不是幸运的逃到巨龙的势力范围，他已成为了蟒口的祭品；如果不是碰巧遇到隐居的云琅，他现在仍然在生死之间挣扎。而现在，他仍然满怀憧憬与向往的来到了这里，面对巨龙的存在，即使作为凡人，过于弱小的他，依旧坦然的接受了考验。

这无疑使阿瑞斯心中对他多了不少好感，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勇敢者与幸运儿，想要得到他的认同与肯定，至少要通过他的考验。

痛苦突然从身体中抽出，但林帆却并没有一丝愉悦，因为这说明巨龙的幻境已彻底封闭了他的感知，现在他能感觉到的，听到的，看到的，都将是巨龙给他的，失去主动，连基本的感知都被剥夺，这对任何一个战士来说都是残酷的。

是的，战士，不是骑士。对于林帆来说，骑士所谓的坚持与荣耀不过是一个优秀战士的附属品，真正的骑士不过是懂得为何而战的战士。

“骑士不过是战士的延伸与附属吗？人类，你的想法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这并非我的想法，所有的战士都是如此想的。执着于骑士名誉的家伙又怎么会成为真正的骑士。”

突然一阵强光让林帆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之后，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跳不由慢了一拍。

安眠之月安安静静地挂在夜空之上，一抹银光渐渐从山峦间抬起了头。而一头浑身血气的黑色独角魔虎正咆哮着冲向林帆。

当魔虎猩臭的涎液打到他的脸上时，林帆才反应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林帆便拔剑格挡魔虎的爪子，便向后急退，这才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而魔虎得理不饶人，身体还未落地，又从魔角上发出一串黑色的闪电。林帆手持长剑，改挡为劈，长剑上湛蓝色的光华一闪而没，闪电便消散在空气之中。

而现在林帆心中并不担心魔虎，只是暗自小心藏于阴影处的巨蟒。

对于巨龙阿瑞斯将昨天的战斗重新复制到幻境之中的用意，林帆并不完全清楚，只是隐隐的小心着。

独角魔虎本身只是三阶顶峰的魔兽，对于他的威胁并不大，在昨天的战斗中，林帆只是一个就杀死了它。但麻烦的是暗处的巨蟒，魔虎的攻击性不算强，但魔兽天生强悍的肉体却让它生命力极其顽强，昨天的战斗中，以一击杀死魔虎，林帆陷入了极短暂的灵元恢复期，只是这短短一瞬的时间，便被巨蟒抓住机会，成功的偷袭到了。而现在的林帆明知道狡猾的巨蟒就隐藏在暗处，等着给他致命一击，却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

时间在魔虎的攻击与林帆的闪转间度过，圣歌之月已悄悄升起，银色的月光如同清水撒在大地上。

林帆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密林的动静，一边在魔虎身上割出一道道伤痕。黑色的魔物凄厉的吼叫着，血红的双眼中漏出惊恐的颜色。

而受伤的猛兽却没有因此而逃走，它的攻势更加疯狂。林帆面色如常，但仍然有些失望。

在危机四伏的密林中，受了重伤而且没能得到猎物的猎人几乎等同与死亡，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只是此处的过客，即使受伤，只要小心藏匿，就可以避过危机，而对于领地观念极重的魔兽来说，受伤的魔兽和领地，就是移动的食物和新的领地。

林帆在动作越来越迟钝的魔虎喉咙上再一次狠狠划过一剑，在耀眼的蓝光中，魔虎不甘的倒下了，巨大的身体上满是深深地伤口，鲜血组成的水泊中，它无声的抽搐着。

寂静的山林间，柔和的风带着丝丝甜意吹在林帆身上。

林帆朝着阴影中的一个方向注视着，时间流逝，密林中传来沙沙的响声。巨蟒从阴影中闪现而出，吞吐的蛇信鲜红欲滴。

也许是因为偷袭的失败，巨蟒显得格外暴躁，巨大的身躯在密林间不断的摇摆，强有力的蛇尾如同巨大的镰刀一般横扫，然后便是树木断折倒地的轰鸣声。

林帆面对着昨日逼着自己几次踏入绝境的巨蟒，心中颇为复杂。虽不敢说形式逆转，但此时的情景较之昨晚无疑好了百倍。

双方在互相试探的几次攻击后，又陷入了对峙之中。林帆一方面对于幻境本身的效果极为惊讶，毕竟即使作为变异银龙来说，幻术类魔法也并非特长；而另一方面，对于银龙的考验用意，他仍然不清楚。

不过，已经败了一次，林帆此时绝不想再败一次，无论银龙有何用意，首先这场战斗一定要赢。

林帆身上陡然升起一股绝强的战意，在他身上湛蓝色的灵元光辉构成了一件耀眼的战衣，其上，十二道代表玄脉的闪耀流光不断的在其躯干，四肢上流转，而在他的后背上，仿佛有一架虚幻的桥梁正与星空响应。沸腾的蓝色灵光带给林帆无穷的力量与无比清晰敏锐的感知。

巨蟒身子一抖，蛇尾便带着无比尖厉的啸音朝着林帆斩下。大地轰然裂开一道深沟，巨蟒两只尖锐的骨质角上，道道灰白色的风刃如同镰刀一般朝着它的左侧扫去。

林帆闪电一般的躲开巨蟒的斩击，长剑上挥出一道深蓝色的剑光，将巨蟒发出的风刃撞得粉碎，又直直的斩向巨蟒的脖颈。

巨蟒骨角一闪，一道黄色的土墙便挡住了这剑光。然而，林帆却紧随其后，一剑劈开土墙，弗一用力踏碎了脚下的土石，冲着巨蟒的脑袋狠狠地刺了过去。

青灰色的藤蔓如同毒蛇一般锁住了林帆的四肢，那给林帆带来痛苦的藤蔓由无形的风元素构成，其上尖锐的针刺实则是压缩风刃的旋转。

冷汗从林帆身上冒出，他抬头扫过巨蟒的双眼不是熟悉的猩红凶戾，而是圣洁高傲的白金威严。

变异银龙，巨龙一族之中，光明与风暴的操控者，现在，名为阿瑞斯的巨龙正委身巨蟒身中，让林帆感受到其操纵风的强大能力。

惊骇在瞬间褪去，这一刻，林帆作为一个优秀战士的能力终于激发出来，在风之锁链还没真正形成威胁之前，林帆在四肢上的灵元猛的爆发，使锁链缩紧的趋势瞬间停滞。而在林帆长剑上，湛蓝色的灵元如同火焰般的燃烧起来，长剑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划过四肢上的风之锁链，接触到火焰灵元的锁链，就如冰雪遇到火炭一般消融了。

本属于风系灵元的湛蓝元力如同火焰一般笼罩着林帆，持剑的少年直视着面前的强敌，心中却是格外的平静。

是什么把他带到这里的呢？

六岁时的他，告别了父母，跟随当世负有湛蓝剑圣之名的卫师修炼，在九岁时就作为湛蓝王座的继承人为父辈所推崇。而在十一岁那年，他选择独自一人去寻找真正的战士之道。

今天，他来到每一个骑士，不，每一个战士都向往的地方，面对当世公认最强之族，却依然能够如此从容了。所谓的寻找与梦想，都化作了澎湃的战意。

“来吧！”少年这样喊道。

那坚定不移而又充满热情的火焰之瞳告诉阿瑞斯，这场战斗的输赢已不再重要了:战士的战斗从来不是为了得到答案，真正的战斗只有在知晓答案之后开始。

银色的光辉依旧笼罩着大地，不过，这已经是真实的大地了。

巨龙阿瑞斯高傲的俯视着大地，青白色的夜梨花飘散在天梯瀑布下的密林中，映着流水样的月光就如满天的飞雪般灿烂。

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林帆开口打破了离别时的宁静:“小琅，你知道‘黄金乡’吗？”

“嗯，黄金乡，也叫黄金之城。”云琅依旧展露着那副孩子式的欣然笑容。

林帆抓住云琅的手，望着无边浩瀚的星空:“有一天，我们一起去黄金乡吧，传说那里，可是有世界上最美的景色的。”

多年后，这份友谊将走到何方。

多年后，这份安静是否能够再现。

少年与孩童的约定永远那么天真而肯定，未来的道路如同彩虹般美丽虚幻，命运将带着这誓言走向何处，在未知的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他们并不知道，可是这份愿望却实实在在的埋藏在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