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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轻声呻吟着天九的名字,迷离的眼神里如若无物,长发凌乱在河风中,也凌乱了天九的心,他看到了安雅的唇在动,似乎也听到了安雅的声音,声音里没有痛苦,却止不住天九的泪眼。模糊的视线里,雪白的胴(精品,尽在纵横)体远远地在那人头攒动的畜生群落里沉浮着,仿佛在豺狗围猎一般的圈子里翻滚撕扯着半只遍布齿痕的羔羊。
渐渐地,黑影聚拢着将其淹没、覆盖,偶尔会露出一抹新月般洁白的肩颈,亦或者是从撕碎的衣裙中伸出的雪白长腿,但也都伴随着他们一声声卖力地嘶吼再次沉入无尽的黑暗……
田鸡的火箭筒运到了,而此时的兽宴也到了尾声,除了个别意犹未尽的家伙依旧徘徊在安雅奄奄一息的躯体旁边,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往身上披人皮了。田鸡哭了,孩哥不住地向天九叫嚷着杀光那些畜生,而天九却始终沉默着。他很想让田鸡给人群里来一发火箭弹,但那样会伤到安雅……或许黑子说的对,让这个女人打头阵确实是个错误。
河堤上的兽欲狂欢已经散场,再也没了那撩人的呻吟声,河风凛冽中,是那金色长发女孩的尸体。安雅并没有活下来,她并非死于其他,而是死于窒息。这个女孩至死都面带着天真的愉悦,欲望得到满足的愉悦,直接而纯粹,没有丝毫掩饰。自始至终,围绕在安雅身边的这些旁观者们,无论是猎人还是猎物都表现出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克制力,残忍而专注地对峙着。这一刻,他们身为猎场搏杀者的境界似乎又得到了质地性的升华,然而这一切,却全都是建立在一场泯灭人性的旁观之上的!
安雅死了,
片刻的宁静之后便是疯狂的宣泄,田鸡架起火箭筒对准泵房就是一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尾飞快地向前突进着,直到在命中泵房的那一刻发生了爆炸。随后,田鸡扔下火箭筒提枪就朝炸开的烟幕中一头扎进去。
孩哥在这一刻出奇地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请示天九下一步的行动,而是十分自觉地架起了狙击枪,快速地搜索着烟幕中有可能出现的目标。
片刻,天九看着之前安雅陈尸的地方发呆,此时已被爆炸波及成了一片焦土。泵房自然是被炸了个粉碎,但田鸡并没有在砖石瓦砺堆砌的废墟中找到常飞白的尸体,这个结果不禁让田鸡陷入了疯狂,他哭嚎着挖着膝下的瓦砺,幻想着常飞白就压在下面死翘翘了,即便他自己知道这只是幻想。孩哥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依旧紧紧把持着狙击枪,只要天九一旦下令,扳机立刻扣动。不过天九此时已经顾不了下令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几乎让他彻底打回了原型,五个人的狩猎小团队对付一名刚入学不久的大一应届新生,在情报相对完善的情况下居然一口气折损了两个主力战将,结果却是连对方的毛都没摸一下。
就在天九发愣的时候,局面再次出现突变,灌木丛中枪声响起,田鸡应声倒下,孩哥也在这之后扣动了扳机,两声短促的枪声过后,河边再次陷入沉寂。天九仿佛噩梦惊醒一般猛然扭头看向灌木丛,然而除了枝条茂叶交错的漆黑植被下渐行渐远的悉悉索索之外再无它物。
天九失神地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暗处,喃喃自语道:“逃掉了么?”
他一边等待着孩哥的回应一边不安地紧紧盯着灌木丛中的任何风吹草动。自安雅动手以来,天九为了这张单子搭进了大半个团队成员的性命,此时他已经等不及要去亲自验收猎物被爆头的尸体了。
“我命中他了,他不会跑出太远的。”
死里逃生的常飞白拖着被孩哥击穿的左臂玩命在灌木丛中前进着,药力虽然已经渐渐消退,但一定程度上还是缓解了枪伤带来的痛楚,只是过度损耗的体能和失血状况成了他目前逃生最大的障碍,虽然侥幸利用泵房中铺架废弃管道的狭小空间避开了火箭弹的致命一击,并凭此干掉了田鸡,但是他依然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在这种被监视的环境下逃生难免会心生巨大的失落感,但这都不重要,只要逃,只要逃出生天就好。
不过即便是如此,常飞白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当手持双筒(精品,尽在纵横)猎枪的天九气势汹汹地沿着河堤排查过来时,常飞白已经很难再保持快速的移动状态了,但他很庆幸自己还有还击的能力,毕竟不是每把狙击枪都叫巴雷特,也不是每个枪手都那么喜欢达姆弹,所以没被强大作用力撕掉半边身子的他还勉强可以被称之为四肢健全,而四肢健全的结果就是现在的他在还有战斗力的情况下果断抬起枪选择了先发制人,可惜子弹射偏了。
干巴巴的枪声短促而清脆,像是在火中因剧烈燃烧而炸开的油性木材,枪声响起的一刻,天九本能地缩了缩身子,继而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大踏步朝常飞白的方向走去,一边在灌木从中穿梭着,一边怒吼着朝常飞白扣动着扳机。尽管子弹每次都呼啸着扎进常飞白所在的灌木丛中,但由于视野和地形的局限导致常飞白每次都堪堪避开天九的枪击。
孩哥出奇地没有继续跟进,而是冷漠地盯视着远处河堤上发生的这一切,天九怒吼着在灌木丛中朝常飞白逼近着,而常飞白则拼命躲避着,两人的身影此时都暴露在他的视野之内,只要他想的话,架起狙击枪掀翻常飞白只在食指扣动的一瞬间,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河岸边挂在石栏上的半块尸体,那是安雅的尸体,被田鸡那枚火箭弹波及以至于破碎不堪的半块残尸。在经历各种外力摧残之后,安雅的脸部已经扭曲成了非常狰狞的笑脸,加上尸体面部本就浮肿,这个昔日可爱的金发女孩此时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半挂在石栏上的安雅长发垂地,面目完全显露在外,雪白的皮肤已经隐隐泛出了菜色,双臂搭在身体两侧,双拳里却紧紧攥着两个闪闪发光的弹夹。
孩哥不忍再看下去,他跟田鸡并没什么不同,同样是刚刚入校的大一新生,同样是被安雅玩弄于掌股之间的玩物,同样沉沦于安雅的食色游戏无法自拔,同样甘于现状也同样无力改变的依附者,依附于大二年级的赏金猎人天九,堕落于安雅的放(精品,尽在纵横)荡。虽说任谁都了解这是怎样一个现状,但还是会不免产生畸形的感情,越来越屈从和迷信于天九的领导,越来越自信能够驾驭和拥有安雅的错觉,当这一切都在自我催眠中成为合理的既定公式时,天九就成了名正言顺的领导者,而安雅这辆公共汽车却成了每个人都甘于舍命去守护的女神。
在安雅惨遭蹂躏时,田鸡迷失了自我,天九也随后慢慢陷入情绪失控,只有孩哥在安雅被杀害的时候猛然醒悟,这凭借物质欲望架构起来的团队组织只要遭遇折损关键人物就会立马陷入全线崩塌的局面,这种没有信仰依仗的一盘散沙根本经不住大风大浪。安雅已经死了,天九的布局成了漏洞百出的烂摊子,孩哥就好像在激流中侥幸生还的溺水者一般贪婪地享受着名为自由的空气,脱离精神束缚的这一刻使他的心境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孩哥!”天九用意识命令道:“干掉他!”
孩哥没有照做,而是熟练地将枪械拆分整理回收进囊中,用一种轻松的口气回复道:“天九哥,我不做了。”
“为什么,你吃错药啦?干掉他我们就能收工了!”
“不做了,我现在就可以收工。”
“你疯啦?田鸡、安雅和黑子为了这一单已经死了,已经到了这一步,干掉他,我们就能拿到……”
“不是学分的问题,你知道的,天九哥。”
“安雅?”
“……”
天九闭上眼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沉声回复道:“你可知,安雅她……很喜欢你,你不想为她报仇么?她……”
孩哥惨然一笑,打断道:“她喜欢每一个可供自己驱使的男人,只要是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她都喜欢,田鸡,我,还有你天九哥。无论我们以前跟她发生过什么,他都会给我们每一个人一种根深蒂固的错觉,一种征服了她、拥有了她的错觉。其实,是她征服了我们每一个人,她让我们神魂颠倒,难以割舍,心甘情愿地留在她的身边,承受着登门槛效应带来的奴化管理,她可真是你的得力工具呀,天九哥。”
“为了生存,为了站在食物链的上层,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不要这么伤感,道不同不相为谋罢,天九哥。那人中了我一枪,这时多半快休克了,算是我临走给你留下的大礼,往后你就不要再找我了。还有,不要低估了大一年级学生的素质,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抵挡不住诱惑罢了。”
“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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