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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已经很不耐烦的鞑子们,不再试图消耗山上的弹丸了,一股股满脸厉骜的鞑子兵,在百夫长的喝骂下,举着厚厚的木盾,刀枪并举,在弓箭和三眼火统的掩护下,多次冲到了山墙下,算是有了落脚之地。
山墙距离石堡二十步,这点呼吸间就能越过的路程,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石堡上军士的伤亡,已经频频出现。在这个距离上,角弓射出的狼牙箭甚至是锈铁箭,也能射穿军士的脑袋。
纵然萧夜把全部防护衣拿了出来,但十几具堡墙角落里冰凉的尸首,还是在预示着,石堡陷落只是时间长短了。
“彭、彭彭,”站在萧夜身边的坤叔,接连打出一轮六法弹丸,握着左轮火/枪闪身靠在女墙内侧,任凭头顶嗖嗖飞过的箭矢,划着弧线掉进堡墙下。
萧夜拎着军弩,对着下方嗖地射出一支短箭,正要矮身遁藏,咔,一杆速度极快的雕翎箭,旋转着打在了胸口,把战袄穿了个口子;要不是贴身有防护衣,他早就死在箭下了。
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萧夜矮身扑在女墙下,随手把箭矢扔到一边。
和萧夜一样,前胸有着好几个破口的黑子,看了眼地上的箭支,黝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色来,“娘的,这是咱明军的制式箭支,咋滴鞑子手里也有?”
“呵呵,你小子眼神差的很,我前天就发现了,”不远处断续打出火/枪的秦石头,不屑地哼声道,“那些商家,只要给钱,啥都能卖,区区雕翎箭,估计是哪家千户倒腾的私货吧,”
萧夜没有理会身边几个家伙腹黑的议论,这几天,每到天黑,他都要咬牙派出旗官带队,出去到山墙那里,把守在那里的鞑子逼下山去;这不,天又要黑了。
“百户大人,这次轮到我了,”眼见萧夜抬头看天,秦石头笑嘻嘻地蹲着靠了过来,脏兮兮的大手一伸,“弹丸再给上几个吧,”
守在堡墙上的军士,到了这时候,人手不到二十发弹丸,地上丢弃的弹匣都是空的,就连鞑子用的狼牙箭也不多了。
好在坤叔心细,把以前萧夜看不上的那些弯刀、角弓以及箭支,全部整理收在了库房里,哪怕是萧夜想投进石磨也被他阻拦了;要不然,他们去和鞑子近身拼杀的武器都不够。
看着一脸期盼的秦石头,萧夜苦笑着从皮带上摘下了一个弹匣,这里面满满的六十发弹丸,是他最后的配给,全部交给了这个家伙。
“省着点用,最后的了,”要不是看山墙那边今晚留下的鞑子兵太多,他是不会把最后的弹丸拿出来的;今晚已经是第九天了,或许,明天这里就是鞑子的地盘了。
“哦,明白,这回一定把鞑子赶得远远的,”秦石头惊喜地接过弹匣,挥手带着自己的弟兄下了堡墙;虽然每人分不过六发弹丸,但十把左轮火/枪,要是和长枪一样打出了排枪,那威力也够鞑子喝一壶了。
很快,昏暗的暮色下,山墙那里传出一声轰响后,噼啪的火/枪声爆竹般炸响;一脸疲色的萧夜,对于秦石头现在还藏有震天雷,连笑骂的心思都没了。
最近的三天里,军士们在旗官的带领下,已经和鞑子兵多次近身交手,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让萧夜近乎减少了一半的战斗力,除去伤员,堡墙角落里的尸首,又多了二十几个。
多次反复的搏杀中,歹毒的三棱军/刺和狩猎刀,让鞑子兵吃尽了苦头,甚至不愿和军士玩命劈杀,这才让石堡堪堪留在了萧夜手里。
但是,明天,这一切都要变了,鞑子首领的忍耐力应该到了极限。
“或许,该走了,”寂落地摸着怀里的火/枪,萧夜不用看也知道,火/枪里没了弹丸,倒是连木棍都不如了。
后山石壁下的通道,现在已经打通了,但通往那工坊废墟的退路,如果遇上了鞑子骑兵,就是灭顶之灾了。而萧夜计划的藏身地,却是后山向东的山地。
沿着小溪开辟了通往密林深处的小道,躲藏在那里就算鞑子穷追不舍,也要费出不小的代价;当然,真到了那一步,萧夜只能鱼死网破了。
“通、通、通,”沉重的脚步声里,头上包着药带的小六子,神色凝重地跑了过来,蹲在萧夜面前,“百户,去探路的军士,和刘水合碰头了,”
“哦,后山工坊那里情况如何?”顾不上去看山墙那边的交手,萧夜半眯的眼睛,忽地睁大了,不过,看小六子的表情,那里不会好到哪去。
按了按有些发昏的脑袋,小六子强打精神,“全毁了,所有的房屋被鞑子一把火烧了,好在那三个石磨没有拿走,全部埋在火堆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喃喃地说了句,萧夜果断地吩咐道,“通知王梓良,为防不测,今夜子时,先把妇孺小孩撤下山去,多带点干粮,”
萧夜把前来探望的梅儿和莉娜,劝回去的时候,暗地里交代过,要她们加紧准备大饼干粮,以备不时之需,这回是到了撤离的时候了。
小六子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被萧夜一把拉住了,“不急,先一起去看看石头,这家伙不拣点利头回来,那是不肯罢手的,”
就算他萧夜被迫撤离石山,也要给鞑子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可是还要带着军士在山上坚持几天,时间不算太紧。
石堡堡门处,交错的石柱缝隙里,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夹缝里,灯笼光线照耀下,正有军士把外面不断递进来的弯刀、弓箭接住,堆放在地面上。
几十把完好的、破损的弯刀,一堆箭支,萧夜看看缴获的战利品,虽然脸上笑意淡淡,心里却是苦涩的紧;自己没有预先想到鞑子的顽固,导致了军士只能捡取这些武器去和敌人拼杀,到底还是短视了。
就在萧夜准备放弃石关屯,带着军户们遁入密林的时候,从西龙河方向,沿着大道有五辆马车,悄然靠近了石关屯。
接到黄富贵鸽信的黄昌祖,最后还是帮了自己结义弟兄一把,加上黄富贵在碎石堡的人脉,拿着密信去和千户王崇礼见了面。
困在碎石堡里七天的王青,接到黄富贵伙计的通告,随即带着人手赶到黄家商铺,来不及多说感激的话,急吼吼给马车装满了货物后,匆匆出了堡城。
黄富贵办事很仔细,不但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堡门,而且这五辆马车的车轴上,涂上了油脂,原本格吱吱作响的车轴,浑然没了刺耳的声音。
五辆马车上装满了粮食、硝石,还有黄富贵赠送的猛火油、石料,虽然是双马拉车,也在过西龙河的时候,让他们遇到了麻烦。
今年雨水少,但西龙河里水量还是不小,负载过重的马车根本不能拉过河道。
五个精壮的汉子,为了把货物完好地运过河,只能一车车地歇下来抗过去;为了过河,他们竟然用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
过了西龙河,前行不到一里地,王青吃惊地发现,道路两边新近栽种的黄连树,竟然被人给全部拔掉了,树苗一旦没了,道路两边的藤草开始蔓延向路面上。
跳着脚骂了好一会,王青不得已,自己带头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光着脊梁只穿宽大的裈裤(内裤),把两匹马的马腿给包裹了起来,用裤带绑了;在他的带领下,四个军士苦着脸,把衣服贡献了出来,光溜溜地拿着马鞭子,毕竟有人是不穿裈裤的。
小心地盘坐在马车上,赶着车晃悠悠向石关屯走去,一路上,王青大声给哥几个讲了百户的军士大比奖励条例里,有一条可是有重大贡献者,赏钱另议,优先提拔旗官,这是王司吏亲口说的。
只要他们能把这五车物资拉回石关屯,那不就是有重大贡献吗,王青的话,顿时就让四个军士眼神泛出了点点光芒,虽然嘴里没说,但手里的鞭子挥的更勤快了。
当马车靠近石关屯后山的工坊区时,天已经黒透了,王青估摸了下路程,从包裹里掏出一个信哨,按照约定对着石山方向,使劲地吹出了三短两长的讯号;这个吹不出声音的哨子,他接连吹了好几遍。
临去碎石堡时,王梓良把这个哨子交给了王青,但没给他耳罩,只是交代他如何吹几次,回屯里后还要马上交回的。简单的几个信哨,他只记住了粮食和硝石两个,其他的全忘了。
王青发出的讯号,不但藏在后山工坊附近的刘水合听到了,远在石山上城堡里的传令兵,也有在堡墙上执哨的传令兵,清晰地接收到了。
经过中转,消息很快就被通告给了萧夜;正在旁观军士清点缴获的萧夜,顿时就愣住了,呆愣了好一会,这才幽幽地询问,“王青带回来的物资,就是粮食吗?”
“好像,还有硝石,”传令兵刘爱民不确定地说道。
盘踞在矮山墙外的鞑子兵,被秦石头他们一顿突然袭击,劈头盖脸地打下了山去,正在回撤的旗队,让萧夜神色悄然一动。或许,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原本像往常那样,在天色大黑后沉寂的石堡,悄然骚动起来,军士和匠人们开始拆运三棱石柱,把这些碍脚的东西搬开;堆放在石堡外的大堆石料,也被独轮车运往磨坊。
似乎,乙字号磨坊要连夜开始恢复正常使用了。
堡门口的石柱还没清理多少,萧夜已经钻了出去,身影出现在了石板路上,带着小六子和刘爱民玩命地往甲字号磨坊城堡跑,就连肩上的火/枪也丢给了秦石头。
“传令刘水合,马上联系王青,物资运往工坊区那里,即刻清理出一个石磨,把全部的物资尽快投入石磨,用法王青懂得,”一边在路上跑着,萧夜一边大声地发布命令。
虽然不清楚百户为何这般的兴奋,但传令兵刘爱民还是尽量保持住速度,听清了百户的军令后,止住脚步,开始频频吹起了信哨。
吹完这道军令后,刘爱民继续追赶着百户的脚步。
采石场石堡里有马匹,但堡门已经被封得没法走马,急切间的萧夜,宁愿自己费老劲跑回甲字号磨坊,也不愿在那里等着清理堡门了。
好容易追上百户的刘爱民,再次听到了百户急吼吼的声音,“爱民,告诉王梓良,马上让王司吏安排军士,多派点人,从后山下去找到王青,即刻开工,”
随着刘爱民的信哨传出,当萧夜气喘吁吁地跑到甲字号石堡外时,已经有军士在王大力的带领下,从堡墙上沿着绳索,下到了石壁下,足足下去了十几个经验老道的匠人。
而刘水合也在收到军令后,马上钻出藏身地,向着工坊外的大道摸去。
站在通往碎石堡的大道上,很快,迎上了王青的车队,打着火折子的刘水合,高举着手臂,在五支左轮火/枪的枪口下,慢慢靠了上去,“王青,是你吗,王青兄弟,我是刘天国的堂弟刘水合,”
要不是知道鞑子兵不会晚上出来,王青打死也不会这么大模大样地喊出声来。
听到刘天国的名字,王青几人明显是松了口气,作为百户的传令兵,那一个个的待遇,简直是堪比亲卫了,他们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
“刘兄弟,你来这里干啥,”虽然松了口气,但王青明显没有放松警惕,老远就高声地问道,咔吧掰开了火/枪机头。
“百户有令,你们车队马上去工坊那里,王司吏马上就到了,”慢慢走到近前,微弱的光线下,刘水合瞅着五个光溜溜的车夫,顿时面色张红地哧哧笑了,眼见得面前的王青眼神不善,遂也不废话,干脆地说道,“呵呵,跟我走吧,”
抖手扔掉烧尽的火折子,刘水合再点上一个,带着车队拐向了岔路,沿着铺着碎石子的道路,进了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的工坊区。
车队在山脚一处院子前停住了,六个人把倒塌的院门清理出通道,刚刚把马车牵进去,王大力他们挑着气死风灯,急匆匆地找到了他们。
王大力身后的匠人们还抬着一个人,很明显,这个倒霉的家伙是被毒刺给刺到了,昏迷上两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不过时间到了,他也该返回山上了,算是白跑了一趟。
王青他们尴尬的模样,王大力看见了也是一阵好笑,只不过再瞧见那骡马腿部的裹布,眼皮子抖了抖,麻利地脱掉身上的罩衣,上身只穿着一件单坎肩,“拿着,赶紧地穿上,”
其他的匠人也凑出了四件破旧的罩衣,好歹能让王青他们遮体了。拿出随身携带的包裹,王大力递给了王青。
接过有些发沉的包裹,王青打开,里面叠着五件土黄色的防护衣,这是王梓良临时从传令兵们身上征调的,否则他们五个人是没法从后山回到山顶上的。
其他匠人手里还拿着五双结实的厚牛皮长靴,也一并给了王青他们;于是,王青几人终于有了冰凉的土黄色长裤,稳妥踏实的靴子。
二十几个人一起动手,清理出了压在石磨上及周围十步内的砖石木料,拴上两匹驮马,石磨随即开始了正常工作;一袋袋硝石被砸成小块,匠人们熟练地送进了磨眼。
刘水合在匠人们开始忙碌时,拉着王青去了一边,仔细询问后,躲在黑暗中再次把货物的名称数量上报给了百户所。
喘着粗气的萧夜,急匆匆跑回了石堡,顾不上去看看自己的娇妻,拿过亲卫手里的风灯,一头扎进了甲字号磨坊;今夜的行动,关乎着石关屯的生死存亡,也关乎着自己今后的命运。
百户回到百户所,急促的身影,让惴惴不安的军户猎户们,顿时乱了心思,不安地猜测着自己和家人的去向;王大力派人准备下石崖的事,已经传遍了屯里,就连那两个田家的匠人,也整夜的不敢合眼,生怕最后把他俩给漏下了。
不过,百户没有发布撤离的命令,军户家属们还挤在军舍里等着,等着那糟糕的督促声。
走进磨坊,萧夜抬眼看看那亮起的画面,见上面火/枪旁没有显示出数字,只能干着急地瞪着眼珠子。
王梓良带着一个传令兵,来到磨坊门口,伸头看看里面的百户,摆手让传令兵在外面等着,自己在亲卫的注视下,慢步走进了磨坊。
“百户大人,后山传来消息,王青此次带回来的,有粮食、硝石、猛火油,还有一些石料,”王梓良简单地汇报后,见百户依旧愣愣地看着粗木屋顶,暗暗叹息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王梓良的话,萧夜听得清清楚楚,就在书生走出磨坊的刹那间,身后传来百户干脆的声音,“告诉王叔,全部,全部货物处理掉,不留任何剩余,他明白的”
“好的百户,”王梓良头也不回地答道,天亮以后,那些货物的结局,他也不想,与其最终落在鞑子的手里,毁了是最好的办法。
不知内情的王梓良,虽然心疼,还是让传令兵把百户的军令,立即发给了后山的刘水合。
每天能处理六七千斤石料的乙字号石磨,对于这五大车的货物,处理起来难度并不大,加上一帮子熟练的匠人,很快就把硝石和猛火油全部送进了磨眼;那盛运猛火油的木桶,也被拆开送进了石磨里,不浪费一滴猛火油。
不过,在倾倒粮食进石磨的时候,王大力明显是不情愿的,早在去年,就有匠人把粮食到进过石磨里,结果是一点的渣子都没看见。
但百户既然下了军令,想必是不想给鞑子留下吧;可惜地看着沉甸甸的粮食,王大力还是下了决心,“赶紧的,把这些粮食,全部投进去,一粒麦子也不给鞑子留下,”
当那些沉得出奇的石料,也被送进石磨后,时间已是接近凌晨,王大力他们睁着通红的眼睛,把马车也拆成了木料,全部投入进了石磨。
最后剩下的十匹骡马,狠不下心的王大力,正在发愁的时候,刘水合走进了院子,“王司吏,百户让我把这些骡马带走,我得去碎石堡了,”
“哦,那好,那敢情好,要是留给了鞑子,哪怕是死马老子也不愿意,”王大力嘟囔道,挥挥手让大家伙赶紧地,再次用倒塌的土砖把石磨给埋了起来,打扫了痕迹。
在黎明到来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候,刘水合赶往碎石堡;王大力带人从后山石壁攀着绳索,返回百户所,那临时在藤草间隙里开辟出的小道,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被疯长的毒草软藤给遮蔽了。
石关屯百户所,嘴角急的撩出了水泡的萧夜,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画面。
甲字号磨坊里,一箱箱的震天雷,被萧夜清点了出来,来不及从平台上挪开,就被亲卫抬到门口,直接装上驮马就牵出了石堡,马上运往采石场那里。
被缺乏弹丸的遭遇吓坏了的萧夜,很麻利地全部把这批原料,换取成了火器弹药;火/枪弹丸、左轮火/枪弹丸、跳雷,流水般整箱从石磨前的平台升起。
火/枪被亲卫们抬出磨坊,送往仓库储存,配套的弹丸全部装车,火速运往采石场石堡。
守在乙字号石堡的旗官和军士们,眼看着匠人把一车车的铁箱,拉进了堡门,顿时沮丧的气氛一扫而光,石堡里,阵阵低呼声响起。
“轰、轰,”天亮后,当迫不及待的鞑子兵冲上石山,在半山道就踩到了跳雷后,矗立在石堡上的秦石头他们,心头敞亮地大声高笑着,这次石关屯遇到的坎儿,应该是可以过去了。
使用火/枪已经习惯的他们,手里只要有了充足的弹丸、震天雷,哪怕鞑子还在不断地用投石机胡乱地抛射石块,他们的腰杆却是硬实了很多。
第一次排出整齐队列的军士们,虽然头顶上不时有大石飞过,但今天他们已经可以走出山墙了,站在山道尽头逼视着仰面进攻的鞑子,错落三排的火/枪,高中低有序地枪口连成一线,轰然齐发。
就在昨天,没了弹丸的军士们,笨拙地挥着弯刀,和这些鞑子兵玩命地争夺着山墙,那些被砍杀的同伴,死前凄厉地吼叫声,掉落的头颅,残破的身躯,是他们永远也忘不掉的。
今天,是鞑子进攻石关屯的第十天了。
听着石山上再次爆发的枪声,狼狈从山上退下来的鞑子兵,石山下两个千夫长面面相觑,站在他俩身后的百夫长窝豪格,从塌瓦狼抽动耳廓的小动作上,已经看出来,千夫长有了退缩的迹象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萧夜关心的事了,除非鞑子搬来火炮,外面采石场石堡那里大局已定。
他现在最为牵挂的,还是眼前浮空的画面;就在最后两箱后装枪出现在平台上时,画面里竟然出现了一片混乱,展台上的那二十二个格子,突然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那些石料,哦,不,应该是不知名的矿料的问题,让石磨画面里的展台,渐渐黯淡不见。
一个泛着丝丝蓝光的画面里,空荡荡一片青灰色,就那么无声地悬浮在头顶,等得口干舌燥的萧夜,直到画面转换,这才吁了口气。磨坊外,天色已然大亮。
画面中展台一分为四,四扇装饰精美的小门,上部左面一扇铁灰色小门,门栏上书两个猩红的四方大字,“军品,”;上部右面一扇铁灰色小门,上写两个金色楷体,“民品,”
下部两扇同样铁灰色的小门,光秃秃没有任何标识,淡淡土黄色的烟雾在其上飘荡。
最让萧夜揪心的,是那两个石磨和书籍的格子,没了踪影。
好吧,人不能太贪心了,萧夜很快回转了心神,认真地看着那两扇小门。
当萧夜默念出军品两个字时,左面小门缓缓打开,里面出现了一副长长的物品目录,前面12种物品,他很熟悉,但下面接着看,可就让他笑歪了嘴。
军弩再次出现在目录上不说,那一匣匣的短箭,竟然可以单独取用了,只要原料充足就行。
更让他满意的是,火/枪的两种弹丸,也可以单独取用了。这些物品后面标注着需要的原料,以及可以拿出使用的数量;目前来看,他是拿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铁、铜、锡、铅、钨、木”物品后面各不相同的原料,萧夜有的认得,有的不明白,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王大力手下的匠人会给他找到这些原料的。就算找不到,不是还有那些商家嘛。
按照刘水合上报的原料数量,估算了一下,石磨这次照例是贪墨了一小半的原料,虽然萧夜心有不满,但他现在连郁闷的工夫也欠奉了。
物品目录再往下看,还有大片的空格,上面啥也没有。
此前短暂出现过的原料名称,终于稳定标注在了物品后面,萧夜虽然有些看不懂,但总算是有了头绪;看见了亮光的飞蛾,比起无头苍蝇幸运的多。
再看标着“民品”的那扇小门,萧夜打开门后,目录上9种物品的后面,也分别写明了需要的原料,再往下是更多的空格。
大略地扫了眼,正要转身走人的萧夜,忽地身子一顿,咦,咋滴是9种?不是8种的吗。
摇摇有些发昏的脑袋,萧夜瞪大了眼睛,找到了第9个物品,“罐头,啥东西?”
当他不自觉地念出罐头两个字后,画面转换,一个四方的铁盒子出现在眼前,一双大手伸出,用尖刀撬开铁盒,里面露出灰白的大块东西,让萧夜莫名其妙。
愣了片刻,眼看着画面又转回到目录,萧夜定定地看了一眼,也不管了,反正这罐头后面标着壹仟的数字,拿出来几个先看看。
“罐头,来上十个,”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写着罐头字样的那一行目录上,浮现出倒计时来,“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倒计时清零后,石磨前的平台下降;平台再度升起时,十个堆叠整齐的四方铁盒子,悄然出现在萧夜眼前。
上前,满脸疲色的萧夜,抓起一个铁盒,颠了颠有一斤来重,扭身叫来了小六子,“来,小六子,打开看看到底有何用,”
小六子从门口跑进来,接过百户手里的铁盒,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没找到开口,拔出腰间的狩猎刀,啪地扎在铁盒上,也不怕把手扎伤了。
“吱咯咯”,酸牙的切割声中,刀尖挑开了薄薄的铁皮,露出里面灰白的块状东西,小六子在百户的示意下,苦着脸用刀尖挑出一小块,伸出舌头舔了舔,尝不出啥滋味。
小心翼翼的小六子,眼角余光发现百户面色不愉,狠狠心就把这一小块的东西,送进嘴里,嚼吧了几下,还是品不出味道来。
“百户,这东西没啥味道,大概像,像是,”小六子努力地回想着,“像是没加盐的炒面,”他的话音不高,却是让旁边的萧夜,耳膜里顿时轰轰乱响,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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