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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迫不及待的萧夜,给西门旺福发出了准备出击土鲁番的命令,两万精锐铁骑开始向盖伦部落集结。
经过清风谷外草地上的大股骑兵,洪流般掠过,惊得大明守军点起了烽火狼烟,多日戒备之下,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鞑子骑兵集团竟然直奔去了西面的鹰爪堡。
一时间,有人窃喜,有人担忧,就连在老羊口已经安下了粮行的靳宝良,也被惊得无法入睡。
让甘肃镇探子们惊愕的是,旗队隆隆的蒙古骑兵,只是沿着黄连树大道,直接就穿过了鹰爪堡的防御圈,又跨过西门石堡的工地外围,开进了西契赫部落的草场。
四辆辆鼠式战车、两辆运输车,还有刀子的一千骑兵,阿蛮一千骑兵,以及后勤队的八百辆大车,那种安装了橡胶车轮的马车,开始集结在顾家堡,准备加入到蒙古人的马队。
两个侍卫什队,由孙小明带领,什长唐正河、孔项明协助,运输车装载的炮队,带队的竟然是刚刚担当炮队百夫长之一的建应兴,而且,不但此次他指挥着两挺重机枪,十门雷击炮,整个混编车队、骑兵,萧夜当众宣布,由建应兴全权领军。
萧夜对麾下战兵的升迁,一律是有能者上,颓疲者下,事关他和两万人部众的生死,关系户他根本就不敢想。
野猪滩反袭击,建应兴的乙字营不但打得苗必武他们不敢靠近,就是边兵的伤亡也是最小的;当然,后来郝永良的炮击,才让他彻底没了脾气,又被吕念山的逃跑寒了心。
顾家堡外的猪式战车里,萧夜和西门旺福坐在木椅上,看着茶几上的地图,小声地商议着这次进军线路,建应兴坐在短凳上也看着地图,
从赤斤城向西、向西北,有两处目标可以选择,向西经过赤斤城,四百里外是沙洲,那里有大片的粮田,也是吐鲁番两大产粮地之一。
但是向西南一千二百里,是为哈密城,是瓜果葡萄的产地,再往西一千多里是土鲁番城,已经靠近了瓦刺人的势力范围。
另一个产粮城池,是在赤斤城一千六百里外的蒲昌,去那里不但要穿过沙漠戈壁滩,还有广袤的无人区罗布泊。
正是由于蒲昌城两面沙漠戈壁,西有塔里木沙漠,中间一条大河横穿而过,才造成了蒲昌地理上不受外敌骚扰,是一处和祥的鱼米之乡。
“咱们出兵直接拿下沙洲,再出击蒲昌城,翻头进攻土鲁番、哈密,整个土鲁番就拿下了,”在地图上划了个大圈,旺福倒是通吃的本色。
“近四千里的路程,一半还是在沙漠戈壁里,你的骑兵能有多少战马活到蒲昌城?”萧夜翻了个白眼,摇头拿起了茶杯,慢慢喝着热茶,目光扫向了建应兴。
“侯爷,沙洲距离赤斤城最近,拿下它可有可无,最好是突然袭击,不战而下,以向土鲁番城的王庭传递假消息,告警咱们大军攻击蒲昌城,”
“而咱们的大军,挥兵直击哈密,威逼土鲁番城,”眼里闪动着一丝精光的建应兴,信手一点地图上的别失八里,“瓦刺部落的援兵,到达土鲁番之时,正是咱们回兵之际,”
到那时,是打是退,就看萧夜的决心了,还有充足的弹药、给养。
此次行动,是以抢粮为主,建应兴的阳谋很简单,但正中了土鲁番王的软肋。
“不错,声东击西,沙洲城守城将领必须拿下,待土鲁番骑兵疲于长途往返之时,顺便拿下蒲昌城,这一路由建应兴你负责,”萧夜想了想,“给你调拨四辆运输车,转运粮食,”
“旺福,你部大张旗鼓地攻击哈密,要造成声势,最好一举拿下哈密城,坚守一个月,随后建应兴部和西契赫部骑兵,会赶来和你汇合,”
“马道石堡的坤字石磨,会调至西契赫部方向,小黑屋靠近月亮泉,缴获的粮食、财物全部集中于月亮泉,直接处理掉,”
“本次行动,不再掳掠人口,”最后,萧夜还是肉痛地下了明智的决断,这距离上实在是太远了,他没那么多的电池棒储备。
“是,属下(奴才)尊令,”西门旺福、建应兴齐声应道。
就在两路人马开始向西契赫部落汇集的时候,顾家堡的侍卫队,抓获了一个走商,消息随即传到萧夜耳中。
而这个消息,令萧夜改变了刚刚拟定的抢粮战术。
“呵,这个浙江商人,竟然能左右糊弄了黄家、靳家、梁家的执事,搞走了百斤的凝冰剂,十个加热灶、千两银票,真是不得了啊,”拿着影队送来的情报,萧夜一时间来了兴趣。
猪式战车,嗡嗡越过大片的翡翠藤,飞快地从契赫骨的营地,开回了顾家堡。
在顾家堡内堡的军舍小院里,萧夜见到了这个被靳、黄、梁三家执事称之的骗子,浙江走商王德玉。
面色蜡黄个头不高,下巴上一缕胡须的中年商贩,脸颊上还有一团青紫,穿着黑色薄绸袍,脚踩千层底黑布鞋,一顶常见的瓜皮帽,王德玉在萧夜的眼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商。
但是,王德玉以一张过期的约书,舌生莲花忽悠了甘肃镇里的黄家商行掌柜,“顾家堡那里有我的货物,马上就能送来了,现在资金周转不灵,你可以派伙计跟着我去顾家堡,到时给付银票也可,”
王德玉搞到了两车的上好茶叶,运到顾家堡,又以两车茶为抵押,以及马上就要到货的十车茶叶为约定,在靳家商铺赊买了凝冰剂、加热灶。
黄家执事派出的伙计跟着王德玉,恰恰靳家商铺的伙计,认得此人。
凝冰剂、加热灶被王德玉收下了,在靳家商铺抵押约书,以及十辆茶车为抵押写了欠条,他拿到了梁家执事预付的一千两的银票,正好是黄家茶叶的价钱。
于是,银票给了黄家伙计,打发了事,带着纯利润的王德玉,开始返回甘肃镇,准备把货物运到山西府贩卖,哪怕是清风谷那里皇税扒皮,他也能赚上丰厚的一笔。
空手两头吃,王德玉空手套的本事,比之靳宝良还要厉害,起码他没有靳三娘的背景,但还是被侍卫队给捉了回来。
萧夜背着双手,绕着王德玉走了两圈,坐在了他对面的石凳上,一脸的笑意,“知道你露馅的原因不?”
“额,是哪里?”王德玉摇摇头,瞪大了眼睛,为了挣到第一桶银票,他可是在黄家商铺外他听了快一个月的消息,花小钱哄买到了那张约书。
“消息,快速的消息,这点你不明白,”萧夜伸出手指,在王德玉眼前摇了摇,“每一张约书,都有特定的暗码,黄家现在满世界在找你呢,”
“凭黄家在甘肃镇的势力,你进了城,出来的就是尸体了,”这冷嗖嗖的话,让佯装镇定的王德玉,脑门上冒出了细汗。
“说说吧,你嫣何到的这里,你是南方人,跑得太远了,”面对萧夜坦然的询问,王德玉犹豫再三,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他本是杭州府官衙里的一个文办师爷,得罪了县令亲属子侄,被迫远离家乡,在应天府里听得了甘肃镇的事,遂拿了全部身家银两,想来这里冒险挣上一笔家财。
奈何离家万事难,两月前刚刚赶到甘肃镇,还没进城就遇到了拦路盗贼,被搜去了全部的财物,孤身进了甘肃镇,在街上写书信为生。
在甘肃镇里,王德玉凭着一张巧嘴,很快就和几家商铺的伙计、执事,混了个脸熟,更是凭着他的一手好字,竟然也能吃喝不愁,手里有了小钱。
他看不上自己能混的这么惨,于是趁机逮住了一个机会。接下来的,萧夜已经知道了。
“恩,你也是有想法的人,不过,好好的师爷你不做,胆子大的敢玩弄商家于股掌,真是野心大了点,”萧夜眯眼看着这个精瘦的骗子,拿着空茶杯暗自琢磨。
机灵的王德玉,赶忙起身,忍着身上的伤势,捏起石桌上的茶壶,恭敬地给萧夜斟上了茶水,然后退三步垂手而立。
抿了口热茶,萧夜似笑非笑,“猜出来了?”
“草民王德玉,叩见侯爷,”王德玉双膝跪地,碰碰就磕了几个头,面孔朝向地面,恭声应道,“当面想来就是盖伦部落的子侯老爷了,王德玉莽撞,请侯爷恕罪,”
“王德玉,你可有字?”萧夜不动声色。
“草民字良仁,侯爷见笑了,”
“良仁,你是本候见到的最大胆的行商,可能和你当过师爷有关,”萧夜不可置否地冷哼一声,“但你还算守礼知卑尊,那给你一个机会又如何,”
闻言,王德玉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意,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本候欲拿下沙洲城,但又不想惊动土鲁番王,给你三天时间,办好了这事,你就是本候的一个管事,”
“要是办不好,军棍三十,交给那三个商家处置你,死活就看天命了,你不是这里的军户,不归本候管辖,”毫无表情的声音,让王德玉脖后的汗毛,刷地倒立起来。
“属下,”
“嗯?”
“额,是草民,草民斗胆向侯爷讨要几个人手,还有一些货物,忘侯爷开恩,能把草民送到沙洲城附近即可,”王德玉眼珠子一转,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的话,让萧夜眉头微微一松,要是王德玉拍胸脯发誓能完成这个任务,恐怕现在已经被侍卫提溜出去了,萧夜不敢用狂妄之徒。
当晚,一辆运输车越过几片绿洲,穿过起伏的砂石丘陵,绕过了赤斤城,直直就向沙洲方向驶去。
清晨,一副商人打扮的王德玉,在两个家卫模样壮汉的护卫下,带着五匹满载的落马,晃悠悠进了沙洲城;这里城门守卫不算森严,但他们还是交了一贯的进城税。
沙洲城中央的城主府外,王德玉给守卫的护兵塞上了银子,请求拜见城将大人,满脸前来拉关系的热诚;他这种人护兵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怀疑。
当然,给守将的礼单里,赫然就有一块怀表,十个梳妆镜,真真是一份大礼。
拿到重礼的守城将领,自然把贵客迎进了后院叙话,不大的客厅里,两个短袖家卫,守在了客厅台阶上。
“大人,草民有要事想请您帮忙,当然,还有重礼相谢,”落座后,王德玉掏出一个小包袱,展开后,精明的守将立马被晃花了眼睛。
十根沉甸甸的金条,让守将笑眯眯地挥手,喝退了客厅里的丫鬟、护兵,让他们等会再进来。这种送上门的好处,让守将对走近的王德玉,好感顿生。
从怀里掏出一把左轮短火铳,顶在了守将的脑门上,一脸媚相的王德玉,眨眼就变成了恶面狼,“见过这火铳没有?”
黄家造的短火铳,已经流传到了沙洲城,尽管数量稀少,但这个守将还是搞到了一把,就在自己的书房里摆着,但不在客厅里。
唤来一个侍卫帮忙,王德玉展开了一副炭描画像,守将被逼吞服下强力丹后,向西门侯爷宣誓效忠。
起身,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卫走了出去,这时才有丫鬟端着热茶,走进了客厅,殷勤地服侍着被主家大人恭声招待的客人。
“属下还有副将一人,卑将三人,守城兵力两千,百夫长二十,”
“那好,晚上你就宴请这三人,名义嘛,就是你的老婆生日,”王德玉眼睛不带眨的,随口出了主意。随后,让拿到了守将画押的投名书。
接下来,城里粮仓里的一百万斤的税粮,让王德玉激动的心脏碰碰乱跳,拿着账本看了好几遍;要不是白天太显眼,他都忍不住想去仓库那里亲自看一眼了。
这城外十七个村子上交的税粮,最晚要在月底,被押运去蒲昌城,王德玉来得正是时候。
晚上,在守将的协助下,王德玉顺利地下发了四枚初阶强力丹,沙洲城落进了萧夜的手里。
五天后,穿过沙漠戈壁的运输车,遇到了漫天昏黄的沙尘暴,拿着十几枚强力丹的王德玉,要不是侍卫带着水伞,恐怕就渴死在了失去方向的沙漠里。
运输车和鞑靼土默特部的游骑交手后,得到了正确方向的王德玉,狼狈地退回了沙洲,电池棒已经不足以往返蒲昌城了。
沙洲城,此刻正有三辆黑色的运输车,把大量的粮食运往月亮泉,那里临时设立的“小黑屋”,把粮食转为一盒盒的炒面罐头,被康红原他们拉出了洞道。
没有涸泽而渔的萧夜,拿走了一半的粮食,五十万斤的炒面罐头,让他终于安下了躁动的心情;但是,这种爆发式收获的满足,让他走上了一条另类的道路。
交易?有哪种交易能这么快解决问题,没有,走在赤斤城外河边的萧夜,看着大群在河岸上淌水淘金的苦工,摸着怀里的信件,有些踌躇不定。
辛儒林告诫的稳步发展,他当然知道,但是手里没粮的局限,让他不得不踩上了别人的土地。
西门旺福的军队,还有自己的战兵,都已经进了赤斤城,难道让他们退回去,不,土鲁番王很快就会反映过来;两个月,最多还有两个月的缓冲时间。
“咦,这是啥?”军靴下踩着的水渍沙地,上面闪闪的亮光,让萧夜忽然一愣,这不是那种黄灿灿的光亮,而是一种米粒大碎石乌黑的亮光。
头顶上骄阳灼烤,萧夜受不了这么湿热的河边,遂让侍卫兜了一袋河沙,登车直奔西契赫部落。
流淌着猛火油的池塘边缘,三十多斤湿乎乎的河沙,被送进了帐篷里的石磨,很快,萧夜就收到了加工中心反馈的消息,“高纯度钨矿三克,”
“小六子,”大吼一声的萧夜,惊得石磨旁的小六子,激灵灵一个哆嗦,赶忙跑到了猪式战车车门前,“在,侯爷,属下在,”
“马上命令,额,还是等等吧,”萧夜扶着额头,否定了突然的念头,还是粮食为先,其他的只能拖后。
“走,去月亮泉,等余山他们回来再说,”不再受困于山西重石的萧夜,语气不定地又摇摇头,“还是先去赤斤城里,找旺福商议一番,”
第二天,两万铁骑随着西门旺福出发了,在赤斤城派出的游骑引领下,直接就奔哈密而去;建应兴率四辆辆鼠式战车,还有刀子的一千骑兵,阿蛮一千骑兵,以及后勤队满载的八百辆大车,跟在了鞑子骑兵后面。
一路上,一根根寸长的翡翠藤枝干,被后勤队的青壮,随意挖了浅坑,扔进去埋了;这种怪异的行动,在沿途不时上演着。
济农小王子的铁骑大军,奔袭哈密的消息,很快就被土鲁番王获知,紧急求救的信使,快马奔向了别失八里城。
据守哈密城的大明哈密卫所,八百军户拖儿带女,和弃城逃跑的千户一样,纷纷向土鲁番而去。
西门旺福的大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月亮泉这里,余山的车队已经运完了五十万斤的粮食,而修整完毕的王德玉,又一次出发了,目标直指蒲昌城。
月亮泉搭建的小黑屋被拆除了,侍卫队在赤金河畔一顶巨大的帐篷下,组建起了一条长长的黑色通道,粗大的通道两人高十丈长,南北斜向河水张开了大口。
上百的苦工推着独轮车,把一袋袋的河沙推进通道口,有强壮的汉子们把草袋抛进通道,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上千斤的河沙,送进了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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