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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顶上瓦刺骑兵的叫嚣声中,“嗖嗖、嗖嗖,”居高临下打来的石子,那是浑圆的牛眼大小的石子,上百瓦刺人一起发动,那石子雨堪比一阵炮子就打向了山下。
靴底下积雪滑脚,山上山下的两方骑兵不敢贸然加速,就是地上走着的火/枪手,也是小心翼翼的跑不起来;接连摔了两个跟头的刀子,无奈地看着脑袋上方飞来的黑点,抱枪缩紧了脖子。
“噼啪噼啪,”石子打在铁盔上,虽然有些发疼,但不会伤人,但是要是打偏了,打在身上、脸上,那身后军士们哀嚎的声音,让刀子心里开始发凉。
和侍卫队里的那些同伴相比,这些叫军士勉强,实则为马贼的家伙们,和阿蛮手下的火/枪手一样,刀子已经遗憾了不止多少次了,现在走路都不稳,能稳稳举枪射击的,没有几个人了。
“呯、呯,”果断开枪干掉两个跑在最前面的瓦刺骑兵后,刀子身后的军士们,也纷纷扣动了扳机,掩护着医护兵把伤员拖拉下去医治,但是脚下的速度更为缓慢了。
看看散兵线两端越来越慢的骑兵,刀子就知道阿蛮也难受了,遂明白事不可为,还是让拉乃尔特吃这第一口干肉吧。
“传令,各百人队开始掩护后撤,”眼看着火/枪射击效果不佳,刀子果断地下令退兵,自己带着十几个护卫,举枪半跪在原地,不断地射击冲下山的瓦刺骑兵。
被干掉了二十几个勇士的瓦刺骑兵,又有几个人栽倒在地,领头的百夫长见势不妙,知道遇上了刺头,也就放弃了追击的机会,带着伤员退回了山顶蒙古包军营里。
刀子带队后退四里多地,那个高地上已经搭起了营房帐篷,围在中央的大片牛皮帐篷,是放置战马过夜用的,军士们都住进了四周一圈的营房里。
这种能抵御严寒,轻便省力又颇为坚固的帐篷,已经成了阿蛮和刀子麾下骑兵、马贼们最喜欢的行李,再加上有水伞在手,就是横穿沙漠戈壁滩也不会太过担心。
被打伤了十几个军士,刀子和阿蛮派人给后面的拉乃尔特送了急报后,就躲进了营房帐篷里,坚决不肯出兵了;这天寒地冻的,那济农的小心思,恐怕也不简单,拉乃尔特应该能想到的。
三个机灵的斥候一人三马,带着刀子的口信,向南消失在草原雪地里,急急回转顾家堡了。
帐篷外寒风呼呼地戳动帐篷,坐在软毯上的刀子,翻看着面前的一包硬土,旁边阿蛮一边小口喝着冰凉的麦酒,好奇地看着这包脏兮兮的土块。
“这就是那盐土?”在阿蛮迷糊的目光中,刀子挑出一小块的盐土,用舌头舔了舔,苦涩的味道令他呸呸地直吐唾沫。
“不对啊,青盐不是这味,井盐也没这么苦,”找不出头绪的刀子,问了斥候后,这才明白,这包盐土是斥候在瓦刺人采挖盐土坑的外围,悄悄挖走的。
但就从这包盐土,刀子就能看出来,难怪拉乃尔特并不是很上心这阔西山。上心的是那个济农,为的恐怕也不是这只能让牲畜吃的苦盐水那么简单。
这里哪怕是熬制出来的盐块,应该只能给牛羊马儿吃,人吃是够呛了。
拿过一个加热灶,把一块盐土放进铁盔里,倒水加热;很快,不停搅拌的泥水冒出了热气,上部浑浊的水倒出来,等水里的渣子沉淀了,再倒进了另一个铁盔。
盐水继续加热,水分蒸发完毕后,留下的一小撮灰白的细末,刀子和阿蛮两人蘸了尝过,呸呸又是偏头猛吐口水。
“这玩意,要是大人看过了斥候带回去的那一大包的盐土,恐怕会气的骂娘吧,”刀子和阿蛮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一次,萧夜估计是要亏本了。
“不管了,咱们先守好营地,是留是走,看大人如何处理吧,”刀子很是失望,把盐土从瞭望口扔出去,拿过一盒炒面罐头,“来,阿蛮,吃些热乎的暖暖身子,”
热水冲了炒面,里面再加上几块肉罐头泡了,吃起来呼噜噜进了胃里,那滋味可是美得很嘞。
刀子他们的到来,让对面山上的瓦刺骑兵,增加到了五百,但是,双方都没有贸然再次交手,只有派出的游骑、斥候在纠结着打来打去,互有死伤。
三天后,拉乃尔特的大军到了,就在刀子他们营地后十里的一处山丘旁,扎下了营地,左右是没有进攻瓦刺人的迹象。
很明显,刀子和阿蛮的先锋营地,拉乃尔特抛出去当了炮灰,就连供应粮草的事也拖拖拉拉。
刀子他们不明所以,只能扎紧了篱笆严防死守,营地外围炸出的一道圆形战壕,在军士们拼命地舞动军铲下,终于有了模样。
对于阿蛮和刀子的戒心,拉乃尔特并不意外,粮草上刁难一下即可,但不能过了,否则人家拔营跑了,那他可就顶在瓦刺人的面前了。
靠在大帐软毡垫上,拉乃尔特一边喝着烈酒,一边询问心腹,“那个西门萧夜的波斯货源,还是找不到交易的卖家?”
“万夫长大人,咱们派人一直在外围盯着,但除了那些汉人商队,没有发现有北来的商队,”心腹很自信地说道,“除非那所谓的波斯货物,是那个西门萧夜手下的工匠打造,”
拉乃尔特眉头一皱,心腹赶紧接着说,“要么就是大明有匠造世家,不喜与朝廷、商家往来,而是找了这个西门萧夜出面罢了,”
这般的推测就合理多了,大明地广物博,匠人可谓是多如牛毛,在边墙内的地位也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想到这里,拉乃尔特禁不住哀叹一声。
“为何我鞑靼部落就没有那么多的能工巧匠呢?”自己部落里能掠来的匠人,打造个三眼火铳都慢的要命,一年百人造不出十几杆,还有不能用的废品,拉乃尔特觉得自己似乎是走错了一步棋。
自己造不如抢来得快,抢不来那购买也是好办法,无数次盘算过想强行吞并盖伦部落的后果,拉乃尔特还是无法接收鱼死网破的伤亡;甚或,那波斯货物被西门萧夜掐断了源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自己部落里牛羊战马数量有限,不能无限制地拿出去交易,皮货、草药、矿料,在亦集乃那里也是抢手货,耶乌伸过来的手,拉乃尔特不得不郑重对待。
那么,这阔西山的盐土,就成了拉乃尔特手里可以拿去交易物资了,至于萧夜能不能不收,他并不在意,刀把子攥在手里,你不收就是不给面子了,咋滴都得买下吧,价钱好商量。
公则要给济农抢了脸面,私则可以从中牟利,于公于私,拉乃尔特都不能放弃阿蛮这支前锋的存在。
配合济农派来的两支万骑,在开春前攻占阔西山区,拉乃尔特只要在北面留下一个口子,最好的盐土他捞不到,但最次的随处可见,到处都是钱啊。
所以,思前想后,拉乃尔特还是决定,不能随便让阿蛮的两千骑兵死光了,该给的粮草按一半供给就行。
而远在八百里外的鹰爪堡,刘水合正把一道信哨,重复地发往马道石堡;天色刚刚擦黑,就在顾家堡正北的盖伦部落,遭到了鞑靼骑兵的突然攻击。
好在杜丁的战兵营留守五百火/枪兵,用密集的火/枪射击,挡住了莫名的偷袭,但死伤近乎过了一半,基本上是被冲上近前的弯刀砍死砍伤的。
阿蛮留在部落里的三千骑兵,数量之多超出了偷袭者的意料,人数上万的偷袭骑兵大队,竟然被不到四千人的防御,挡在了盖伦部落的营地外。
盖伦部落上万的男女老幼,放弃了营地里的牛羊马群,在战兵营和部落骑兵的护卫下,拼死退回到了顾家堡。
顾家堡王虎接到警报,加强石堡防御同时,派出了秦石头的夜枭旗队,把盖伦部落活下来的人口接应回了石堡里。
黎明,阿蛮留在部落里的长老,在石堡里一番盘点下来,忍不住在王虎和秦石头面前嚎啕大哭,财物全部丢失不说,部落里精壮的骑兵也死了近千人,他们咋向阿蛮交代啊。
顾家堡外堡的空地上,搭起了大片的牛皮帐篷,也有一些营房帐篷从仓库拿出来,全部用于安置盖伦部落的牧民、杜丁的战兵营。
接到刘水合急报的萧夜,和辛濡林商议后,从神车营派出两辆弍型黑色运输车,给顾家堡送去了营房帐篷和水伞、被褥、药带等物资。
随车前去的,还有一队侍卫什队,带队的什长孔项明,接萧夜当面军令,保护和他们同去顾家堡的三个传令兵,其他事物一应不管。
不吝惜消耗黑色电池棒的运输车,在雪地上跑起来就像两个快速移动的大铁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出现在了顾家堡堡墙上军士的望远镜里。
已经堆满了三棱石柱的堡门,打开了口子,运输车开进后又被很快封闭起来。
“王虎,这是大人让我带给你的大家伙,你还真是幸运,”孔项明不舍地把两挺重机枪,五门雷击炮连带弹药,交给了王虎,还得派五个侍卫去教授用法。
“哎呀呀,哎呀呀,孔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晚上请你喝酒,”王虎惊喜地笑歪了嘴巴子,带着几个什长、百夫长,亲自动手把宝贝疙瘩送上了堡墙的角堡里,开始布置火力。
在那里,侍卫会教授指定的军士使用大杀器,能顺便过一把手瘾最好了。
战兵营的军舍大院,孔项明带着侍卫,帮着传令兵把两个大铁箱搬进了一间军舍里,在里面拿着铁锨镐头,叮叮当当地忙碌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安顿好了通讯队的第二个耳站。
马道石堡设有通讯总站,鹰爪堡里有一个耳站,原来在石关屯的耳站撤回来了,在那里是锦衣卫的势力范围,王梓良考虑后还是给撤了,这信哨的机密实在是太敏感了。
“哒哒、哒哒,”当传令兵戴着耳套,灵活地按动一个按键,敲击着桌上的一块四方铜板时,守候在外面的孔项明,心里这才微微松懈了一点。
通过鹰爪堡传讯,顾家堡耳站顺利地与马道石堡通讯队总站联系上了,什长段大民拿着一张信伐,走出房门,“孔哥,你们有事了,”
“大人军令,孔哥你带运输车,马上去把轮换去西契赫部落的五百军士,用车子带回来,战马就不用了,马上执行,”给孔项明念过军令后,拿出一盒印泥,段大民让他按了手印,这信伐他要收存待查。
“得,我去找余山了,这里给你留四个弟兄,你们就安心和家里联系吧,”说完话,孔项明在手心里擦擦红色印泥,带着一个侍卫直奔堡门那里。
卸下了货物的运输车,刚刚换上新的电池棒,就火速开出了石堡,在堡外药田上划过一道弧线,轻盈地冲向西面的荒野里。
运输车离开不久,顾家堡西南方向,藤草遍地的草地上一条宽阔的黄连树大道尽头,出现了无数的黑点,偷袭盖伦部落的鞑靼骑兵终于追了上来。
顾家堡外除了药田四周栽种有黄连树,也就是通向三个方向的道路两边,栽了黄连树保护去往磷石矿、白龙湖以及盖伦部落的通道,其他地方就是再宽敞,有着蔓延的藤草,王虎的斥候也不愿轻易下脚了。
来自居延湖亦集乃的鞑子万骑,是济农手下的一个万夫长耶乌率领的骑兵,济农还临时从其他部落抽调了五千轻骑,为的就是能一举干掉被抽走了精兵的盖伦部落。
但是,在盖伦部落骑兵以及杜丁五百火/枪手的顽抗之下,损失了近千骑兵的耶乌,不得不暂时退却,想等到天亮了再雷霆干掉盖伦部落的所有青壮。
天亮时分,耶乌派出的骑兵大队,在盖伦部落营地里扑了个空,尽管缴获了不少的牛羊健马,还有大量的粮食肉干、奶酒,不过盖伦部落里的人除了死去的,活人一个也没找到。
顺着积雪地面上的痕迹,游骑很快就找到了九十里外的顾家堡,也发现了这个草原上很是高大的石堡。
好消息传来,不愿在野外风吹煎熬的耶乌,很快就发起全军人马,气势汹汹地扑向了顾家堡。
沿途草地上积雪下的藤草,尽管没了叶子,但枝蔓上寸长的锋利毒草,还是让耶乌相当忌惮,也明白了为何拉乃尔特不愿近水楼台吃掉这个石堡的原因了。
大片散布到了沙漠戈壁边缘的毒草,已经让能穿过三百里沙漠毫无伤损的耶乌,失去了上百的精锐勇士,到了这里放眼看去,一脸络腮胡的万夫长,顿时有些泄气了。
不过这时,对面石堡里开出了一队队的步兵,在骑兵的掩护下开始结阵,这让耶乌又看到了些许希望。
萧夜传给王虎的第一道军令,就是一句话,“拉出去对战,和鞑子对着干一仗,”
如果凭着石堡缩在里面据守,那战兵营就和边墙里的明军无异了,时日一久,再彪悍的军士也会丧失雄心胆气,那是取死之道。
接到军令,王虎和秦石头商议后,遂开始分派部署,发放弹药、震天雷。
“大人有令,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也是草原上的勇士,不能任由敌人堵上门来欺负,出发,”眼看着堡墙上一队军士,在五个黑衣侍卫的带领下,架起了机枪、雷击炮,王虎随即发出了命令。
满眼血丝的杜丁,带着三百二十七名军士,能拿的起武器的,都拿着火/枪上了堡墙。此战过后,杜丁势必要受到惩处,但那是后面的事,眼前这关先过了再说。
堡门处的石柱再次搬开,一队队带着铁盔,肩扛火/枪的军士列队而出,步行到石堡正北面开始排出三道火/枪线。
就在不远处四下游动的耶乌游骑,哪里肯给王虎妥当排兵的机会,乌压压吼叫着提马冲了上来,试图给后面大队骑兵一个提速碾压的时机。
上百的游骑冲了过来,还在堡墙外五十步左右的一千七百军士,在百夫长、什长的呼喝声中,不紧不慢地拉出了三道兵线,秦石头的军士排在最前面的散兵线上。
“滴滴、滴滴,”嘴里喊着铜笛的王虎,不时使劲吹响笛子,指挥着三道火/枪手排列,开始检查武器装弹;第一排散兵线上的七百军士,已经半跪在地上,举起了手里的火/枪、猎枪,上百枚枪榴弹瞄向了对面扑来的马队。
“通通、通通通,”堡墙上的重机枪打响了,间断的射击,把四五个冲在最前面的游骑兵,连人带马射杀在地,也给王虎标出了机枪保护战兵的大概范围。
八百步,正是八百步,这个距离以内,鞑子再多也就成了重机枪的屠杀目标,那五个雷击炮呢,王虎扭头看看堡墙上的人影,顿时觉得胆气十足。
机枪打出的子弹,虽然放倒了几个同伴,也激起了那些游骑兵的血性,嗷嗷怪叫着伏在马背上,挥舞起了手里的弯刀,嘴里咬着箭头生锈的箭支。
“碰碰碰、碰,”轻微的射击声带起股股白烟,第一队散兵线上,秦石头指挥着军士打出了枪榴弹,雨点般砸过去的榴弹,掀起大片的泥雪草屑;指甲盖大小的弹片横扫,直接就把冲锋逼近五百步的游骑兵们,炸的战马哀鸣、四散逃开。
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秦石头的军士仅仅一轮射击,加上堡墙上大杀器的威慑,损失了大半兵力的鞑子骑兵,很快就退回了大队。
后面王虎战兵营的军士,还戴着手套抱枪观望呢。堡墙上的杜丁更是郁闷。
余山送来的物资里,有十来箱土黄色的皮手套,大小统一,整整三千双,五指手套皮制,戴上去军士巡逻战斗都相当的方便,此战正式亮相。
至此,军士从头上戴的铁盔,身上穿的野战制服,脚上蹬的硬底军靴,还有腰里的牛皮带,军用铁水壶,背着的大背包,加工中心算是给配齐了。
和王虎的军士不同,秦石头的军士有人心眼多,皮手套上的五指前段,用狩猎刀裁去了一截,方便开火射击;夜枭旗队的军士一人两双皮手套,他们不心疼王虎的军士们就看不过眼了。
但眼前实实在在的的效果,还是让后面两排的军士们,下决心回去了也照着裁,冻点就冻点吧。
试探的游骑兵吃了大亏,让耶乌万夫长大吃一惊,本来骑兵攻打城堡就是大忌,现在看来果然没有讨好,但是那些步兵可是在石堡外列阵的啊,耶乌恼急成怒。
按照济农的命令,他必须干掉盖伦部落的营地,活捉主要首领,现在那个营地已经到手,还有不少的尸首战功,他就算掉头回返也有功劳了,那万数多的牲畜拿出来一看就是大获全胜的架势。稍有缺憾的,就是没抓到一个部落首领。
不晓得济农心思看重哪点的耶乌,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报复而已,毕竟,塌狼瓦是济农手下的万夫长,最大的获益者已经向济农再次发誓效忠了。
但是,眼前两里外,正正堵在大道对面的军士,一字排开正对着耶乌,让这个趾高气昂的万夫长,心里相当不痛快,他要是不痛快,就会让对手相当痛苦。
“整队攻击,全力压上,今个要是夺了那石堡,三天不封刀,”用珍贵的望远镜打量了好一会,耶乌下了决心,吩咐手下骑兵佩戴上了铁制的圆盾。
呜呜、呜呜呜,凄厉的牛角号声吹响,上万鞑子铁骑拥挤在十丈来宽的道路上,虽然只能分拨先后出击,但是那气势依旧让人窒息。
隆隆的马蹄声,脚下微微颤抖的地面,乌云漫天下高举如林的弯刀,很快逼迫上来的鞑子铁骑,不但让千数号的军士们脸色煞白,就是王虎他们一干军官们,也是手里里捏着一把冷汗。
“举枪、准备射击,”身旁不远的一名什长,强硬的喝令声,警醒了有些呆滞的王虎,暗骂一声自己怂货的王虎,使劲吹响了战斗的笛声,“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哗,第一排夜枭旗队的军士,趴在了冰凉的残雪地面上,拉动了手里火/枪枪栓;第二排军士半跪举枪,第三排军士站立举枪,枪栓拉动的声响一片。
手里握着一杆半新的猎枪,秦石头给枪口上装了枪榴弹,趴在队列的最西侧,僵硬的脸上感知不到寒风有多刺骨了,眼里心里全都是对面冲过来的鞑子战马。
一旦战斗打响,要么是他们打退了鞑子的马队,要么就是被马蹄踩碎了脑袋,这就是组阵防御的弊端;想跳起来躲开?后面两排打出来的铅弹,十有八/九就打头上了。
堡墙上的两挺重机枪,依旧只有一个在不紧不慢地点射,雷击炮更是一言不发。
开始加快马速冲击的第一波上千鞑子骑兵,在千夫长勇敢的率领下,马蹄已经踏入到了雷击炮的射程。不时有骑兵被子弹击中掉下马去,不时有战马摔倒在地,鲜血刺激得鞑子们愈加疯狂起来。
隆隆、隆隆,马蹄声雷鸣般涌向了单薄的三道火/枪线。
死死盯着鞑子战马的马蹄,刚刚迈进了三百步的距离,秦石头舔舔干涩的嘴唇,干脆地扣动了扳机,啪地打出了一道高高的弧线。
彭,还在半空中飞行的枪榴弹,立马引起了众多夜枭旗队军士的响应,一发发腾空而起的榴弹,一枚枚打出枪膛的铅弹,组成一道低于马头的火力网,狠狠扫向了鞑子骑兵集团。
啪啪打在铁盾上的铅弹,炸裂开来的榴弹碎片,更多打在战马身上的弹丸,把鞑子骑兵的冲击箭头,直接就折在了对面两百步开外的距离上。
翻滚落马的尸体,惨叫不已的伤员,还有受伤扑倒的战马,把后面跟随的马队生生挡住了脚步,要么就狠狠地踩踏下去,直直向前冲,为地上的同伴去报仇。
潮水般涌上来的鞑子骑兵,就像踢在了铁板上的牤牛,一头栽在了原地,嗷嗷挣扎着试图散开继续冲击。
第二排、第三排的军士火/枪手,随即也打出了两次排枪,眼前掀起的大股浓烟,让众军士不由得放慢了开火的速度,随着铜笛的指挥声,举枪向前盲射,只要大概方向对就行了。
守护在散兵线两侧的阿蛮骑兵,终于可以捡到漏网之鱼了,扑上去不要命地劈杀,在堡墙上杜丁的帮助下,严密守住了阵地两翼。
而守在堡墙上的重机枪阵地,霸占着机枪的黑衣侍卫,终于可以放开了手脚,把一挺重机枪打得哗哗震响,看的其他四个侍卫只是个眼热。
第一波千人队的伤亡,彻底激起了耶乌的怒火,“加快速度,全力进攻,”
耶乌大旗下号角连天,一波波鞑子骑兵以千人队为集团,先后投入到了进攻的行列,这种添油战术,又有地形限制,对于持冷兵器的对手杀伤性极大,但对于热/兵器来说,那就是夜蛾扑火了。
“彭彭、彭彭,”“呯呯、呯呯,”脚下愈加颤动的地面,让堡外的火/枪射手们,硝烟中呼吸困难,尽管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敌人,但还是在拼命地装弹射击,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自己身上的一百二十发弹丸,全部向前打出去。
没有王虎停止射击的铜笛声,这两个战兵营的军士,会在打光所有的弹丸后,投出身上的三枚震天雷,然后就是拿出连射军弩、短火铳,拔出腰间的狩猎刀,开始和敌人近身相搏了。
“通通、通通通,”“碰、碰碰,”身后堡墙声,刮风般响起的机枪连射,还有不断的雷击炮发射,让已经浑身大汗的王虎,瞪着酸红的眼眶,差点就要骂出声了。
能打出五里最大距离的雷击炮,炮弹直接就砸向了最远处的耶乌的大旗,但是侍卫手法不很熟练,打偏的两发炮弹,直接就让警觉性极高的耶乌,带着护卫跑出了一里开外。
“咣咣、咣咣咣,”掉回头的雷击炮,开始轰击通道远处还未来的及跑起来的鞑子千人队,十几发炸开的炮弹,在一个千人队里炸出了几个大窟窿,血肉横飞。
受不了被屠杀的鞑子骑兵,很快就散开了向后方退却,跟着那杆万夫长的大旗后撤。
在重机枪居高临下的扫射下,在秦石头三百步外的草地上,堆起了一道血肉矮墙,宽达十几步的矮墙,尸体越积越高,挡住了后续骑兵的冲击,也挡住了战兵营打来的弹雨。
在堡墙上看的清楚的侍卫,首先停下了机枪,雷击炮对着远处的鞑子马队继续开火;但是命令火/枪手停火的铜笛声,在堡墙上吹响。
追着鞑子骑兵后退脚步炸响的炮弹,直接追了鞑子近一里地,这才停止了轰击,没了响动。
瘫坐在战马上的万夫长耶乌,呆滞地看着自己毁伤过三成的骑兵,那一路延伸过来的血路,许久缓不过神来,直到一个被打断了胳膊的千夫长,哭丧着站在他的马前,这才颤巍巍地举起了马鞭,嘴角喷血。
“好,好一个盖伦部落,好一个顾家石堡,本万夫长和你们势不两立,”发下毒誓的耶乌,带着部下仓皇而退,就连盖伦部落营地里的那些牛羊、粮食,也顾不上捡取了。
这里面,或许会有更大的阴谋,擅长阴人的耶乌,对那些烫手的缴获,只能忍痛抛弃了,生怕自己跑的慢点被追上了打。
“野鞑子退了,他们逃跑了,”堡墙上,背着火/枪的数百后勤队青壮,还有顾家在堡里新成立的族长老会役丁,五十持刀役丁,跳着脚地高喊起来。
堡墙上警报解除的铜笛声,很快吹响,石堡外打扫战场,堡内则派出了一副副的担架、骡马。
杜丁带着手下的军士从堡墙两端开始集结,站在堡墙上,他觉得石堡是安全多了,起码不用担心被敌人突袭,但是,这份心底里的安逸,他不喜欢。
堡墙下硝烟散去,出现在军士们眼前的惨景,顿时令王虎属下大半的军士们,胃里翻滚扑腾起来,嗷嗷呕吐声接连不断。
只有第一排的夜枭旗队军士,少数人脸色惨白,大多数人却是持枪越过了满地的死尸、伤员,远远地追向鞑子退兵方向,开始警戒外围。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队队的阿蛮部落骑兵,用更快地速度杀回他们的老营。
“草,你们一个个平时都牛的很嘛,今个咋滴怂了?”在秦石头嘲讽的眼神下,王虎面色通红地吼叫起来,骂的手下百夫长也是阴着脸,什长们更别提了。
“快,收集缴获物资,搜查鞑子伤兵,能活下来的让医护兵医治,”带有强烈人道色彩的命令传下来,军士们尤其的鞑子军士,卖力地搬开死人死马,嘴里大声地喊着话,把还在呻吟的受伤野鞑子,拉出来给包扎伤口。
“还是汉人仁义,”这种举动,也让绝望了的耶乌骑兵们,躺在死马旁松开了手里的弯刀,配合着当了俘虏,受伤是活该,起码性命是不用丢了。
当然,他们最后的下场,应该是去鹰爪堡那里,这一点现场除了王虎和那几个侍卫,也就秦石头大概知道。
打扫战场,向鹰爪堡通报战况后,王虎接到了秦石头的通知,那盖伦部落营地里,还有留下的大量牛羊健马,以及牧民们的帐篷蒙古包,该如何处置。
找来盖伦部落里的几个长老,也是蛮山子的家族老人,王虎询问后,知道这些人不想住在石堡里,遂也就打算放弃这次收编三千盖伦骑兵的机会。
随后而来的马道石堡命令,让王虎改变了主意。
拿到战报后,辛濡林私下里郑重求证萧夜,能否可以继续得到火器后,在得到萧夜肯定的答案后,强烈建议萧夜借此时机彻底收编盖伦部落,以蛮山子的能力,让他当一个千夫长到头了。
朋友之间一旦实力差异过大,那就只能是主从了。
“开春后,不但蒙古鞑子势必要来报复,就是那边兵营也不会待在甘肃镇军营里混日子,大人需要两线对敌了,”辛濡林的判断,让萧夜保全盖伦部落现在草原上繁衍生息的念头,悄然散去。
没有自己的呵护,阿蛮的部落很快就会被拉乃尔特吞并,这次出兵扎卜罕河已经有了征兆。
“在西门石堡外围建附堡,给阿蛮的族人留个落脚地,盖伦部落所有青壮召入战兵营,拿粮饷比放牧更省心,”在辛濡林坚持劝说下,萧夜终于下了决心。
为此,他特地乘坐突击车,赶到了顾家堡,打着看望受伤战死弟兄的旗号,见到了阿蛮家族的几个老人。
“现在这里毒草遍地,放牧不易,我等族人也不愿舍离这里,只要蛮山子头人愿意归附,我等并无怨言,”亲耳听到萧夜承诺的军士粮饷,以及今后和汉人军士相同的待遇,知道已无退路的几个老人,点头认同了萧夜的提议,就等着阿蛮回来正式归化。
作为以后的雇佣军,打仗拿钱,他们没啥不好意思的,草原上看的是实惠,不是空口白话,要是再给了面子,那就更好说了。
一天后,支援西契赫部落的五百军士返回,顾家堡守卫的力量超过了两千火/枪手,两千归附的盖伦骑兵,再加上有机枪、雷击炮,护卫石堡绰绰有余。
运输车帮助盖伦部落搬家到了顾家堡外,留下足够的健马,剩下的大群牛羊被赶去了鹰爪堡,在那里会送进黑屋里,被加工成大量的肉罐头、皮衣皮裤等等货物。
自然,阿蛮部落得到了大笔补偿的银票,等着头领回来上交。
顾家堡解除戒备后,从石堡里外出进货的商队,很快就把万骑鞑子进袭兵败的消息,传回鹰爪堡商铺,再从那里传回边墙内。
一只只趁夜没入夜空的鸽信,更是加快了消息传递的速度。
年前整训完毕,已经在雪前进驻甘肃镇的边兵营,还有甘肃镇的卫所、官府里,各式人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只有在百户所里深藏不出的方善水,看着手里的情报,嘴里喃喃自语,“其势已长,尾大不掉了,”
还好,这个西门萧夜的势力发展,都在草原上,这也是方善水最为诧异的一点,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几次派人潜入马道石堡的机会。
如果锦衣卫决心干掉一个人,那么就如萧夜这般严密的防卫,也有疏漏的时候,暗杀得手的几率不小;但是,萧夜打蛇不死的报复,让方善水没了继续下手的勇气。
锦衣卫也是人,也有家人家族亲戚朋友,谁也不想活在被报复的日子里,没完没了的担心,时间长短还不一定。
不说甘肃镇里的那几件事,蒋杰安排在京师附近的家人宅院,有消息说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这种事,方善水一眼就看明了事件后站着的人,除了西门萧夜没有外人。
这种满大明搜寻仇家的执着手段,绝对蔑视官府威慑的无情手段,让方善水停下了手里的暗活,现在卫所监军李栋梁看他不顺眼,他也懒得去争抢功劳。
盖伦部落和蒙古鞑子一战而胜的消息,传到清风谷关隘,往来去往鹰爪堡的商队,明显能感觉到,守关明军对货物的查验放松了不少;关外甚至能看见一个个的老军,牵着精瘦的驮马,拎着?头、镰刀,把采自沼泽那里的毒草枝蔓,在关口外的山道边大肆栽种。
三天后,刀子派回来的三个斥候,让萧夜召回了那两辆运输车,甚至又从马道石堡,将两辆土黄色的壹型运输车,也用信哨召了过去。
远距离通讯的信哨,便捷快速,已经成了萧夜手里不可或缺的宝贝,也是侍卫队严加保护的一个目标。
三辆运输车带上了两挺重机枪、五门雷击炮,还有大量弹药、罐头,杨十八亲自带领五十侍卫,蹬车前去支援刀子、阿蛮。最后的一辆运输车里,拉满了成箱的黑色电池棒。
三个神色激动斥候,坐上了心仪多日的运输车,还是在最前面的副驾驶座上,环顾四周那是一个美啊,不时出声指点着方向;运输车微微一震,从地面上缓缓升起,距地面一尺高时,开始加速驶离了顾家堡。
顾家堡内堡,磨坊里,萧夜把那不起眼的一大包盐土,亲手扔进了磨眼,随着石磨转动,只有几两的青色灰泥磨出,这让周围的匠人们很是不看好。
但是,转头离去的萧夜,微微低下的眼帘中,那划过的一道精光,掩饰不住他内心里的震惊。
“没有疆域的拓展,就没有实力的发展,”这句从战争论里看来的话,在他的心头响起。
盐在明朝地位相当重要,在后世人们的经济生活中更是深入到了各行各业。
加工中心的民品目录里,由于这包盐土,出现了各种铁制搪瓷瓷釉的杯子、碗碟、水壶,军品目录里,更是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火器。
和震天雷模样类似的投掷雷武器,一种是黑头的灭火弹,一种是红头的燃烧/弹,由于盐料的缺少,萧夜现在还拿不出来,但已经有了目标不是。
“哎,不知道柳仁兄的计策,到底是不是肉包子打狗,”轻声自语的萧夜,迈开步子向军舍小院走去。
靳三娘带着丫鬟在鹰爪堡,他和辛濡林却是赶到了顾家堡,住的还是靳三娘待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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