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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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马车停在楚家丝绸店的侧门，楚孝文托着几匹最好的绣缎，堆在已经叠得满满的马车中。

领头的老张吹了吹白花花的胡子，吆喝道：“好了，货都齐了，该干嘛干嘛去，不过最多半个时辰，不然我剥了你们的皮。”

“好嘞，都这么多年了，张老你还不放心。”几个山庄下来的伙计欢呼一声，便勾肩搭背地离开了，嘴里惦记着的就是花楼里的大姑娘。

“就半个时辰偷懒的时间，还想着姑娘，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张哼了一声，随即看到旁边将绳子系好的楚孝文，转脸笑道：“还是你这个孩子不错，走吧，这里就我个老头看着就行了。”

楚孝文对老头拱拱手，便也走开了。

老张看着走远的楚孝文，摇头叹道：“多好的孩子，唉。”

作为天下闻名的霓芳阁，他们的胭脂自然有其独特之处，各大家族的小姐贵妇都甚为追捧，不过这里的胭脂的价格也只有这些小姐贵妇才花得起，因此他们的生意每年的盈利都在增加，不过店铺上的客人却很少，因为来的都是富人家丫鬟侍女，难以看见平凡女子的出现。

幸好尊无忆无法离开山中，若是让她跟到了这里，一定会烦着楚孝文将店里的所有胭脂都买下来。

而作为一个少年，这种不协调的人，却像是霓芳阁的熟客，因为楚孝文一走进来，看店的姑娘就自动从柜台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石盒。

“霜花膏。”姑娘非常客气地将石盒放到楚孝文的手上，就算他们的店铺开遍全天下，有些势力他们也是只能仰望的。因此就算这个少年只是个跑腿的人，依然让这位姑娘不敢有丝毫怠慢。

楚孝文放下六两银子，他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这些打扮的东西而每个月花六两银子，这可够平常百姓几个月的花销了。

不过不明白不代表楚孝文不能接受，因为每次跑腿，他都能得到一两银子的跑腿费，这其实算是香教习的另一种关照，因此他心中还是很感激的。

胭脂买了，而风雨楼却在隔着两条街之外，算算时间还是非常充裕的。

只是刚出了霓芳阁，没多久楚孝文便看见一条雪白的身影从一间药材铺走了出来。

之所以是雪白，不是因为她的衣服，而是因为她的肌肤还有她纯洁的气质，就像雪山上的莲花，白净无瑕。

“啊，是你。”

本来想就这样走掉的楚孝文被这个少女的声音叫住，不由有些奇怪地扭过头来。

刘眉雪高兴地道：“真的是你，你叫楚孝文是吗？”

楚孝文转过身来，一揖道：“正是，不知有何事？”

刘眉雪有些高兴但是又有些不自在，扭头看了看四周，就像防贼一样，看到街道上经过的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后，才小声说道：“我，我想谢谢你。”

“谢我？”楚孝文更加不解了。

“嗯，今天在道场上的事，谢谢。”刘眉雪也不像会说话的人，而且脸皮也薄，只是和一个第一天见面的男孩说了几句话脸上就有些红了。

楚孝文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应该听楚行仙他们说过我的事。”

“我听说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啊，而且你姓楚，不是比我更应该算是自己人吗？”刘眉雪将声音压得很低，好像说着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确实，楚家子弟的事，作为下人家的孩子，是不应该干涉的。

楚孝文眉头松开，说道：“就是因为我姓楚。”

刘眉雪不解地看着他，楚孝文淡淡地道：“既然你知道他们的态度，你就不应该和我说话，进入楚家学习的机会很难得，你的爹娘也不想你惹上什么麻烦吧。”

“我，我知道。”刘眉雪听到提起自己的爹娘便又有些害怕地向四周看看，不过却突然调皮地说道：“那不让他们看见不就好了。”

楚孝文有些不快，刘眉雪的想法太简单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心，会给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对着这么一位天真善良的女孩实在不应该生气，所以楚孝文只是又一抱拳，便告辞离开。

只是没走出几步，他便又停了下来，看向了后面的刘眉雪。

女孩儿却对他笑道：“我也走这边。”

楚孝文想起了楚行仙等人就约了今天在风雨楼里摆宴，当然去的都是些半大孩子，其中最重要的主角就包括这个可爱的小师妹。

楚孝文没有说什么，就这样跟刘眉雪一前一后地走。

不过楚孝文实在不是个会聊天的人，刘眉雪觉得气氛很尴尬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快要走到风雨楼的时候，终于遇见了楚行仙等人。

“小师妹，这边。”

刘眉雪抬眼，见前方行人纷纷让开，脸露敬畏之色，就连那些跑江湖的人都站到一边看向中间的那群少年。

楚行仙几人就在瞩目下向着这边挥手走来。

刘眉雪心中一紧，若是被看到她跟楚孝文走在一起，恐怕自己以后在楚家的日子也难以好过了，不过她一看向楚孝文原本的位置时，却发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可是对方刚才明明就站在她两步之外的。

刘眉雪忍不住向四周看去，只是怎么也看不见楚孝文的身影，疑惑慢慢变成了惊讶。

楚行仙几人走到刘眉雪面前，奇怪地问道：“小师妹，怎么了？在找什么啊？”

刘眉雪强压住心中的惊讶，有些紧张地摇头道：“没，没有什么。”

楚行仙奇怪地看了看她，不过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微笑到：“那就走吧，大家可等了好久了。”

风雨楼坐落在最繁华的路段，自然行人纷纷，而被这么多行人看着，刘眉雪总觉得呼吸都要变得更加小心，至于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的楚行仙，还有那些落后半步的楚家子弟，却非常习惯这种目光，甚至有些享受。

风雨楼听着就觉得江湖气息很重，但其实不然，这里的布置非常典雅，既非庸俗的奢华，也非古板的书卷味，这里是城中最华贵的酒楼，平时只有有身份的人才会来这里，至于那些跑江湖的除了那些成名的豪客，几乎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刘眉雪自然不可能来过这种层次的酒楼，甚至听到一壶上等龙井的茶钱都有些把她吓着了。

所以她夹在楚家子弟当中，和其他两位新人一样，十分的局促，不知是因为酒楼的气氛，还是因为身边人的身份。

没有酒，但是茶杯交错，还是很有气氛的，楚行仙推着茶杯，向小季敬道：“先敬小季，今天拜在香教习门下，可比我们这些没师傅的强多了。”

众人一阵大笑，教习公平对待每一个子弟，是不会收某人为徒弟的，但是也会出现意外，例如铸剑师，五行师，丹药师这些在楚家非常稀少的行业，就会有师傅招收有能力和有兴趣的子弟进入门下，但是在一个剑客世家，剑才是一切，因此小季是这一代中，唯一一个有天份也有兴趣的五行师弟子。

小季欢喜地与人交杯，不过楚行仙下一句话又惹她有些不高兴了。

“再接下来，敬眉雪小师妹，还有…”楚行仙想了一会其他两人的名字才接着说道：“苏长歌和白习，欢迎加入我们。”

刘眉雪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慌张地举起茶杯，这样笨拙的动作也显得十分可爱，让楚行仙几人都不由被吸引住了目光。

一向被当作唯一主角的小季看到其他人的目光就更加不高兴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而那两位举起茶被的新男弟子，见其他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刘眉雪，他们只是附带的而已，不由有些尴尬，这时听到小季哼了一声，两人都连忙将茶杯放了下来。

苏长歌有些不自在地眼睛乱转，突然他的眼睛定了定，拉了拉白习的衣袖。

“怎么啦？”白习见没有人留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苏长歌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楼下。

他们坐在二楼雅阁，一边窗户外是街道，另一边窗户打开，却是能看到酒楼的大厅。

此时楚孝文将银两交给小二，便一人等在了楼中。

白习眼中一亮，想到了让楚行仙这些人认同自己的好方法。

苏长歌在其他人跟刘眉雪找着话头的时候，突然咳嗽一声，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楚行仙几人自认为与刘眉雪聊得非常高兴，被人打断顿时都不满地看了过来，眼中的冷意不言而喻。

苏长歌能从私塾被选中，自然有其不凡处，此时虽然感受到了目光中的不善，但还是勉强地压住心中的害怕，说道：“楚家庄的训练，果然是一等一的，每天赐下的资源更是珍贵无比，在座的都是楚家子弟中的翘楚，受到的重视自然不是我们能比的，能跟诸位同窗学习，实在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想起过去的几年苦修，日夜练习，摔过的无数跟头，今天能跟诸位在一起，再多的苦也是值得了。”

这马屁拍得太突然了，让楚行仙等人都反应不过来，不过见苏长歌和白习有意无意地让开窗口的位置，靠得近的楚落往下一看，不由哦了一声。

其他人奇怪地看着他，只听他说道：“确实啊，你们都是辛辛苦苦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进来楚家庄的，可是有些厚脸皮的人却什么都没有付出，享受着跟我们一样的资源，这确实不公平，而这个厚脸皮的人现在就在楼下。”

楚行仙等几人闻言都走过来往下看，正好见到站在楼内突然抬起头来的楚孝文。

这时白习有些气愤地站起来，道：“这实在不公平，诸位师兄，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有身份的人，我自然佩服，但是像这种废物我实在不能接受，若是不出这口气，实在对不起我几年的苦修。”

听到这话，刘眉雪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连忙低下头来。

楚行仙眼中一亮，正要答应，坐在小季旁边的楚立此时却出声道：“这样不好吧，大家都是同门子弟，不应该公然私斗的。”

听到这句话，楚行仙几人马上就犹疑起来，楚家没有明文规定子弟之间的决斗，反而有些支持大家互相切磋，不过作为楚家子弟，就连楚行仙都知道在外跟自己人动手实在有损楚家的脸面。

他们可以内斗，孤立某些人，这是上面无法阻止的事情，但是只要出了楚家庄的门，楚家人的剑就只能对着外面，这是每一个楚家子弟的自觉，也是常年潜移默化的教育。

看见楚行仙等人的反应，不懂得楚家这种隐形规矩的白习两人有些忐忑起来，难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铁板上了？

不过这时一位十分高大的楚家子弟却开口说话了：“只是切磋而已，无妨。”

今天受邀来的除了楚行仙一块长大的这些人之外，也有几位年龄不够而被留下来的第一班子弟，而出声的楚枫便是这些子弟中修为最高的，跟小飞同样的太玄境巅峰武者。

连楚枫都如此说了，楚行仙几人当然没有什么犹疑，马上就拍着白习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师弟就去教训…啊不，去跟这位楚孝文切磋切磋吧。”

“是，那多谢几位师兄成全了。”白习眼光一寒地说道，接着便推门而出。

楚立连忙站起来，规劝道：“我们都是楚家人，又何必难为他呢？”

若是旁人这么说楚行仙早就冷言相向了，只是楚立是下代家主的继承人，是在座的人都要巴结的对象，自然不好说什么，楚行仙只是笑着将他按回去，道：“只是切磋而已，大家都没有带剑，不会有事的。”

楚立还要说什么，小季突然笑道：“小立，今天你迟到，还未罚你呢，快给我自罚三杯。”

楚孝文也很早就注意到了楼上楚行仙一行人，虽然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见到白习突然推门而出，而其他人看着自己一脸冷笑时，便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