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首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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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荆双眼血红，重剑举起，顾灯明闭目待毙，顾盼风虽然知道理亏，虽然知道根本不可能是林荆对手，但是看到父亲就要被杀，脑中一时犹如浆糊，起身扑向父亲，只想代他挡下林荆这一剑。

“大哥哥是坏蛋，你欺负我爷爷。”这时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荆充满戾气的目光。

就要劈下重剑的林荆猛地定住，原本变得狰狞的面容在脸上固定，几乎失去的理智重新回到身上，扭过头去，就见小悦儿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母亲的怀抱，腮帮气鼓鼓的，伸出小拳头打在林荆的大腿上。

“悦儿，回来！愣着干什么，快带悦儿出去。”顾灯明脸上失血，连忙拍了一记挡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顾盼风也是焦急地伸手去抱自家闺女，害怕林荆一时失去理智，误伤了她。

小悦儿被抱起来后，依然对林荆嘟着小嘴，她虽然不明白大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但是娘亲和爹爹都哭了，而且林荆还对爷爷大声说话，很凶很凶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和爹娘被欺负了。

“你坏，不准欺负我爷爷，悦儿不喜欢你了。”小悦儿张开双手双脚挣扎，依然气鼓鼓的。

顾灯明三人却吓得魂儿都差点不见了，害怕小丫头惹怒林荆。

林荆却只觉自己差点铸成大错，小悦儿天真可爱，林荆看见她时，总是不自觉的将她当作了自己妹妹，妹妹的模样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妹妹就像小悦儿一样，活泼纯洁可爱。

而自己因为愤怒，差点在她的面前杀了顾灯明，这跟顾灯明当年所做的又有何分别？

自己知道亲眼看见最亲之人被杀的痛苦，今天难道要让自己的这份痛苦，加于小悦儿身上？

林荆沉默半响，顾家三位大人不知他心里挣扎，只想快点带悦儿避开，可是无论是顾盼风还是顾大嫂，都害怕离开之后，自己的另外两位亲人就此遇害，一时心乱如麻，任顾灯明如何催促都拿不定主意。

突然，林荆将重剑重新指着顾灯明，声音冷漠道：“当年，我妹妹到底如何了？”

顾灯明闻言，见攀不走儿子和儿媳妇，唯有顺着林荆的意，不要再做刺激。

他知道自家亲人性命可就系在此事上，低下头，苦思片刻，顾灯明方才道：“当年确实在车厢中找到了一个小女娃，后来，被老大带走了。”

“你确定是被‘带’走了？”

林荆目中寒光有如实质，气势徒然攀升到极致，直面他的顾灯明不禁心神一震，下意识的点头：“原本按照规矩，除了女人是不留活人的，可是当时老大和他兄弟因为财物闹得有些僵，还大打出手，老大人手损失的多，只拿到小部分财物，见到小女娃长得不错，就想要拿到青楼去卖了。”

林荆本来非常害怕问这个问题，因为其中最可能的答案就是妹妹已经遇害了，听到顾灯明之言，心中的大石稍微放下，却又提了起来。

被卖到青楼？下场未必比直接杀了还好。

林荆身体晃了晃，焦距失去了一会，重新凝聚时，又振作起来。

没遇害就好，青楼里面，未必就一定是作那种事的，多得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而且妹妹年纪还小，现在也不过十三岁，自己如果能够及时找到，未必不能救她离开。

林荆想到这里，心中稍安，继续问道：“卖到了什么地方？”

顾灯明小心道：“当年散伙，老大带着女娃儿一人走了……”

忽然见到林荆眼神变得森寒，连忙道：“不过，我知道老大在何处，当年怕被他黑吃黑，几个兄弟都提前做了预备，这些年应该还在那里。”

“说。”

“横州灵台山灵台道观。”顾灯明想也不想就说道：“这几年有些以前的兄弟来青丘寻找机缘，遇到几次，其中一位说，老大以道观为掩护，改行坐起人贩子了，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林荆闻言，目中杀意四射，顾灯明知道自己大限来了，有种即将解脱的愉悦，他晚年活着，时常受心灵责备，要不是因为有了儿子孙女，他早就无法撑到现在。

唯一让他心疼的是，顾盼风这个混儿子没有带孙女出去，恐怕会在小孙女心里留下一生的阴影。

只是在他闭目待毙的时候，林荆却将重剑收起，拾起地上的窄刀，递到顾灯明的面前。

“这把刀，你以后随身带着，我要你每时每刻都看到这把刀，看到自己所作的罪孽，但是我不准你死，死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出乎意料，顾灯明接过窄刀，表情忽然变得呆滞。

不杀自己？要每日每夜都承受愧疚和自责折磨，这种惩罚比杀了他更加痛苦。

顾灯明眼中泛起泪光，身体颤抖，低下了头，这是对他的惩罚，同时也是对他们一家开恩，他不得不接受。

顾盼风和妻子眼中惊喜无限，连忙跪下叩头：“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多谢公子。”

林荆将重剑绑回背上，不理会顾家三人，大步向外走去，经过小悦儿旁边时，扭头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不明所以，还在生气，别过了头去。

“你的香囊，我不能收了。”林荆看了一眼地上撕破了的香囊，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顾家。

不理会街上村民的问候和好奇，冷着脸离开了君子国遗民居住的山谷。

山谷外，尊无忆亭亭玉立，看到林荆出来，摇头叹气，老气横秋道：“本姑娘对你很失望，如果是我，就算屠村也不为过。你还太嫩了。”

屠村这等血腥残忍的事，林荆曾经亲眼见尊无忆做过，她屠杀了一个山寨上百口人，不管是山贼，还是那占了人数一半的被捉来的无辜之辈。

那时候林荆才清楚的知道，身边的这位无论如何的娇憨，在自己面前如何的千娇百媚，她始终是一位嗜杀成性的魔女。

林荆冷冷的抛下一句：“我不是你，也不会变成你。”

“那你现在是去渝州呢，灯笼山呢，还是横州灵台？”

林荆抬头眺望远处，眼神变得更冷：“灵台！”

尊无忆一手搭在林荆肩上，吐气如兰道：“希望这次你不会再心软。”

心软？对待首凶怎么会心软？对依然贩卖人口，祸害人间的畜生怎么会心软？

林荆拍了拍身后的重剑，踏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