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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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间又是半年时间过去，叶小天在修炼一途上又有了一丝增进。而他和小白小雪的关系，因为有了小雪的沟通，也再不是那么“紧张”了。说来也怪，小雪幻化成人后，便没有再吃灵草，倒是跟他一样，食俗世烟火。唯有小白，还是要吃一些灵草，为此，他们这半年来也没少去后山。

这一日，叶小天和小雪刚吃过晚饭，呆在房间里进行每日必修的斗嘴时。忽然，小雪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突地露出一副恐惧的表情，连身体也是蜷缩起来，叶小天心下古怪，忙问道：“怎么了？笨小雪！”

自从知道自己会很长一段时间停滞在第二阶段变形后，小雪也算是无奈接受了自己这个人类的身份，现在她得意之时一般称自己为本姑娘。叶小天也遂了她的意，每次都称她为“本小雪”（笨小雪）。开始她自然如叶小天一样强烈反抗，但叶小天却难得地坚持了一回。反抗许久无果后，笨小雪也无奈接受了这个绰号。于是，两人便都有了属于对方专属的绰号。

此时的小雪已经换上了她刚开始的那套白色衣裙，一头如瀑的长发梳了两个辫子，搭在胸前，看上去又充满了仙气。不过她此时的表情就完全跟仙女搭不上边了。试问有吓得直接缩到床上去的仙女吗？

听到叶小天问话，小雪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颤声说道：“大笨蛋，我……我感应到院中突然有股强大的气息，好像是在……在三清道像那边。你说，是不是我白天偷吃了他一个水果，他下界来找我麻烦了啊？”她想起了今天白天时自己偷吃了三清道像前的供桌上的一个水果。这，难道下来的正是三清中的某个道祖。

闻言，叶小天却是不以为意。他正好刚才斗嘴输了呢，忍不住便嘲讽道：“哼，叫你以后还敢乱吃东西！不过你这上古奇兽看来并不怎么厉害嘛，一点点事就吓成这样。放心吧，你一个小小兔妖，三清道尊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若是在往常，叶小天这么跟她说话，小雪只怕早已是反驳上来了。只是这一次，她竟安静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眼神中还是透露着一丝恐惧。这下叶小天也是认真了起来，他缓缓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倒想看看是谁深夜到访？”

院中，月色如水，将整片大地都给洒照成了银白，一阵夜风吹来，带起呜呜之声，如泣如诉。有一道声音，在这黑夜之中，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叶小天看了过去，但见三清道像前，竟站了一人，那人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分不清其是男是女。

“你……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叶小天震惊了好一会，才终于敢开口问话。只因那道人影，确实有股无形的强大压迫感。

“小兄弟，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问起我来了？”那人回过头来，从大堂之中缓缓走了出来，来到了院中。明亮的月色下，他的样子被看了个大概。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子，他着一身月白长袍，细眉方脸，柔和的目光中，却又透着一种看尽世间浮华的沧桑，长发披肩，鬓角微白，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月光之下的这个蓝衣少年。

这一刻，叶小天竟是被他的气质所深深折服，竟呆呆看了半响。直到这中年男子再次出声，“小兄弟，我还要问你，为何要呆在我的兰心小院呢，还有，萧云他们，怎么都不在了？”

“你的兰心小院？”叶小天一怔，转而心中却是震荡不止，记忆深处，周炎师兄曾经跟自己说过的，紫霞峰最富有天资的长老，掌门真人的同门师弟，那个传说中失踪了百年时光，那个天剑门曾经的天之骄子——天河长老。

是他吗？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然而，那道白影，那道传说中的白影，依然站在那里，如亘古磐石一般，永恒不变。

叶小天从没有一刻有如此得激动，他带着莫大的喜悦，朝着那道白影，重重跪了下去。

“弟子叶小天恭迎师父！”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着这个小院，便连这漫天月色，都似被压了下去。

似是被这道稚嫩中又不失坚毅的声音所感，那道白衣身影终于缓缓低下头来，看着这个自称是自己弟子的蓝衣少年，默然，良久！

………………

“这么说，他们都离开兰心小院了？连我那个大弟子萧云，也已转投他人门下？”白衣男子凝视着叶小天，语气淡然得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叶小天不禁一呆，这人竟对自己弟子的离失而无动于衷，连一丝惊讶，也不舍献出。

看着那个沧桑而冷峻的面孔，他低声而又倔气地说道：“师父，周炎师兄还在这兰心小院的，只是他现在下山游历去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周炎？我却是不知！天剑门选拔弟子十年一次，不知又是我第几代弟子了？”夜色之下，这一个沧桑男子，缓缓走到院中，低声感叹，“未想这一番追踪，百年时光，就这样匆匆而逝，连我熟悉的这个小院，也已物是人非，这世间，还有谁能记得我天河？”这一刻，这个潇洒飘逸的男子，竟是只剩孤独。

叶小天跪在他身后，却是不敢再发一言，直到他再次问起，“小兄弟，你入我门下，有多长时间了？”

叶小天这才恭敬答道：“禀师父，弟子入门，已有三年了！”

“三年？那你是最近才拜入天剑门下的了？”天河带着笑意，淡淡问道。

“嗯！”叶小天点了点头。但见天河忽然说道：“小兄弟，我天河一没传你功法，二未教你法诀，你怎可这般唤我？还是快快起来吧！”

叶小天一愣，转瞬恍然，却是正色道：“禀师父，弟子身为天剑门弟子，既已拜入师父门下，自该尊师重道，不敢逾越雷池！”

“呵，你这娃子，倒是固执得很。我问你，这整整一个小院，可是你一直在打扫？”

叶小天诚恳答道：“不是，一直是周师兄在打扫，只是最近几年，才有了大师兄他们加进来！”

“大师兄？”

“是首座师伯的大弟子！”

“云山的弟子？为何会在我兰心小院？”天河皱了皱眉，似乎终于有了让他意外的事情，但还远远，达不上惊讶。

“这是……是因为……”只是，他这问题却是难住了叶小天，支支吾吾，愣是不知如何说起。

天河看出其窘样，淡淡笑道：“好了，小兄弟，既然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强求。不过小兄弟，既然你屋中有客人，为何不让他们出来见上一见呢？”

话声未落，从打开的门中却忽然飞出一只白鸟来，白鸟来势极快，叶小天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见它扬着头，对着天河尖鸣了几声，似有挑衅之意。

而同时，身后还响起了一道焦急的喊声，“小白哥哥，你别出去啊，外面那家伙很厉害的！”叶小天回头看了眼，只见刚才还蜷缩在床上的小雪正焦急从屋里跑了出来，只是跑至半途，似乎是怕天河的缘故，竟生生停了下来，且一脸畏惧地望着这边。

天河却是毫不介意，只淡淡一笑，对小雪道：“你这小女娃，却把我说得太可怕！嗯？你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天河脸上突然闪现一丝疑惑，然后，便在叶小天一眨眼的功夫，他竟已消失在原地。

“咦，这是……”叶小天正感古怪，忽听得身后一声惊呼，“你，你要干什么？”他忙回过头，登时又是一惊。只见刚才消失的天河此时竟站在小雪面前，眼中透着少有的好奇，而小雪，则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天河。

顾不得其他，叶小天忙站了起来，跑了过去，慌忙说道：“师父，这丫头不会说话，你千万别怪罪她啊！”

天河并没有理他，只是径自对小雪说道：“小姑娘，若我没看错的话，你好像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吧？”

“哼，本姑娘确实不是愚……不是人类，那又怎么了？”小雪犹自嘴硬。叶小天在旁边却是听得清楚，她这是真正怕了，不然她一定会嘲讽一下，骂一声愚蠢的人类，来拔高她自己。

“哦？那你是什么，据我所察，你身上也没有任何妖的气息！”天河双眼凝视着小雪，缓缓说道。

“哼，那还用问吗？我这么富有灵气的少女，当然是灵兽了！”见面前这男子只是盯着自己，问东问西，便已没有其他的动作。小雪索性也放了开来，不再畏畏缩缩，连说话声音也是大了不少。

只是她刚一说完，天河眉头却又是一皱，似乎疑惑更深了，“灵兽？据我所知，灵兽只有达到七阶以上才能成功化形成人吧？”

“哼，很奇怪吗？本姑娘就是达到七阶了，怎么了？”

“七阶？小姑娘说笑了，灵兽到七阶时，实力就相当于我们人类修士的大成期了。只是我发现，小姑娘你的实力并没有高到哪去！这又是为何？”

“这……我，我，我干嘛要告诉你啊，这世间如果什么事都让你知晓个透，那还不如让你来做天道算了！”见谎言被拆穿，小雪脸上立时有些挂不住，声音也是弱了不少。只是她平时与叶小天斗嘴，她总是会赢，好面子惯了，便是怎么也不肯轻易认输的，当下胡言乱语，竟把自己都未曾见过的天道给搬了出来。天道的神通，还是她听叶小天所说。

只是她这番胡言乱语，却是让天河生生怔住了，他看着小雪，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是啊，这个世间有太多难以确定的事情，就像这百年时光的那场追逐，天问神剑的降临，还有眼前这少女的种种疑点。若每件事都想要去知晓，去掌握，那天道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这般想着，天河心中那份执着似乎淡了下来，眼神中的那股好奇的光芒也渐渐消失。

他看着小雪，淡淡说道：“既然小姑娘不方便说，那我也不强求了！我姑且就当小姑娘是灵兽吧，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身为灵兽，竟然会跟在这个小兄弟身边！”言罢却是看了旁边叶小天一眼。

小雪登时不乐意了，瞪了叶小天一眼，没好气道：“谁愿跟在这个大笨蛋身边啊，本姑娘会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小白哥哥在这里而已！”

“小白？”天河皱了皱眉，忽然看到站在叶小天肩上的白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细细看了一会小白后，忽地长叹道：“没想到小兄弟小小年纪，经历却是不凡，这么快身边就有了两个连我都看不出来其来历的灵兽！”

“这个……它们是……”叶小天正要稍作解释，但这时天河却是说道：“小兄弟，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么多不凡的经历，那何不在你的人生中再添上浓厚的一笔呢？”

闻言，叶小天却是一阵迷惑，不明所以。而天河看到他这般，不由暗地里摇了摇头，“唉，此子果然是资质平庸，连这都理解不能，不知我将这毕生所学传与他，却是好还是坏！罢，罢！此次再出去，却不知还能否回来，能传一人，也是好的。何况，此子既然能与我相遇，也算是有缘了。”这般想着，天河不由再次恢复了淡然，缓缓说道：“小兄弟，想不想做我的弟子，学我毕生所学？”

叶小天这才听懂了天河的话，他先是一呆，然后马上又转为震惊，甚至又带了一丝狂喜和隐忧，“师，师父，弟子本来就是师父门下弟子……”

“那可不一样？”天河笑着打断了他，“若只是天剑门代我收的弟子，我只会传他衍天诀和解答他在修炼上的一些疑惑。但若是我天河亲自所收，他学到的便是我天河毕生所学。你懂了吗？”

“这……”叶小天闻言，一时愣住，久久不言。

“小兄弟，好好考虑清楚了，这几日我会去通天峰看望下师叔，三日之后，我可是要你的答复！”叶小天回过神来，只见不知何时，这院中已没有了天河的身影，只有那淡然的话语，飘荡在耳边，久久不散！